《当我穿成那些被渣的巨佬后》作者:公子优 文案 作为法修第一人,陆珩是在修真界横行千年而无人敢惹的活祖宗。 可当他来到小世界时—— 对手不是穿越的就是重生的,再不然就是捧着小金人当武器的。 而他呢? 原该富可敌国的家族变成了债台高筑破落户,曾经的天之骄子从云端跌落泥泞,成了别人走向成功的炮灰垫脚石,最后还被人在头上种了几片青青大草原。 面对这种惨境,陆珩笑得邪肆而从容。 他这人呢,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专治各种不服,专攻各种逆袭。 所有的逆袭在他这里都是渣渣!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珩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主角不让位! 第1章 头上一片绿天1 陆珩没有想到,当他再次在小世界里醒来,遇见的会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他淡定的坐着,任由破碎的声音在他耳边形成迷乱的乐章。 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从虚掩的门缝看到两道纠缠的人影。 他本是不在意,可当看到女人模糊的面容时,新占的这幅躯壳莫名的难受起来,几乎让人窒息的心痛让他下意识的抚上心口。 陆珩眯了眯眼睛,修长的指轻轻搭在左腕上,脉搏正有力的跳动着。 他虽不精医术,却也知道,这不该是刚死之人该有的脉搏。 原身的魂魄还未曾完全离体,方才的心痛,是原身的感受。 原身的神魂还在,陆珩就无法获取他的记忆,刚来到这个世界,神魂和身体也未曾融合,暂时不能获取这个世界的本源。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现在所处地方布置奢华,宽阔的空间里安置着黄花梨木制成的家具,整个空间采光极好,倒是能叫身在其的人有不错的心情。 做了两辈子的霸道总裁,陆珩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正在里间与女人翻云覆雨的霸道总裁的办公室,至于那两人是什么人,与原身是什么关系,他一时半刻也无从得知。 他最后的视线落定在了放置在办公桌的铭牌上,铭牌上的字清楚的写明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谁,他名唤欧阳。 对周边的环境有了了解,陆珩这才注意到自身的情况,原来他是坐在轮椅上的,膝盖上搭了层厚厚的毛毯,饶是如此,双腿也是不知冷热,也没有丝毫感觉。 他眯起眼睛,用在双腿上重重的掐了两下,不出所料,双腿察觉不出任何痛感。 原身是个残废,但腿部肌肉并未萎缩,想来不是先天的。 而后天形成的原因,或是天灾,或是人祸。 里间不知在什么时候恢复了平静,长相英俊的男人慢慢从床上起身,随意套了身衣服就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向陆珩的目光带着轻鄙与不屑。 被人称赞的,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所谓的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 “陆先生。”他在陆珩旁边的沙发上坐定,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仿佛是被陆珩此时狼狈的状态取悦到了:“陆先生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珩获取不到原主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原主来这里的目的。但看对方对他的怠慢轻视,想来也是与有求于人相关的。 脑海的想法百转千回,陆珩的面容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幽凉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轻笑道:“我来做什么,我以为欧先生是心知肚明的?” 从办公室的设计,物件的摆设,陆珩就能大致猜到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性格自负,成就颇丰,貌似经历过大起大落,但都浮于表面,并不是一个真正沉稳的人。 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华而不实。 现在看到了真人,陆珩倒是清楚对方能拥有如此矛盾性格和成绩的原因了。 一个带着未来记忆回来的灵魂,一个知道未来大致发展的魂魄,相较于正处在摸索阶段的人,他所站的位置,已经高出了许多。 陆珩忽然就不想说话了,他沉默的望了眼窗外,天空依然湛蓝,耸立的高楼大厦依然巍峨,无数的玻璃制品在太阳的映照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这些光芒却无法拂去陆珩心底的阴霾,他有种剑指苍天的冲动! 在知道欧阳是重生者的瞬间,他就能大致猜测出原主的经历,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有了大概的方向。 陆珩幽幽叹了口气,想来原身也是有着从云端跌落进泥泞,从主角走向炮灰的悲惨遭遇的。而他要做的,就是纠正原身的命运线,重新当上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久不见陆珩说话,欧阳心底的不耐逐渐浮于面部,他说道:“我和陆先生也不过有几面之缘,陆先生想什么,想做什么,恕我猜不到。”说着,他修整得当的眉梢微微扬起,压低充满恶意的声音道:“莫非陆先生特意前来,就是为了看到之前的一幕?” 他边说边看向陆珩被厚棉被覆盖着的双腿,脸上写满了遗憾,他是在遗憾陆珩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是故意的。”陆珩笃定道。 此时此刻,被陆珩无视的细节的都被串联起来,原主为何会独自等在这偌大的办公室,是谁引他进来的,为何刚巧撞上那一幕,一切都有了解释。 一切都是欧阳故意设计的,或者说是他特意安排的。 目的么,自然是为了刺激或嘲讽原主。 “她是谁?”陆珩问。 “果然,陆先生来找我的目的……”还是她。 欧阳眉宇间蕴着几丝快意,正准备大肆言辞时,就见陆珩目不斜视的看着他,那目光分明没有多少迫人的气势,却让他在对上的时候忍不住心颤。 不得不承认,他心底对陆珩产生了畏惧。 或者说,在他的心底,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对陆珩的戒备。 欧阳挺直脊背,试图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和陆珩说话,想警告他别忘了来找他的目的,可在对上陆珩深不见底的目光时,他本能的退缩了。 陆珩的目光太过清透,他的眼仿佛能看穿所有,叫所有的肮脏都无处遁形。 欧阳被他的目光逼得头皮发麻,隐忍的许久负面情绪在刹那间炸裂开来,无数他试图遗忘的画面重新在他脑海清晰浮现。 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在那段过去,他活的连猪狗都不如。 那段过去,是他竭力要摒弃的。 只要想起,他就忍不住发抖,惊惧又恐慌。 他低眸看着如今被自己保养得宜的双,他曾经用这双去要过饭,去垃圾堆刨过食。 不过他已经重新来过了,还将曾经的天之骄子踩在了脚下,他不再是扶不起的二世祖,他是骄傲,是家族的骄傲。 他现在是人上人,是梧城商业圈的新秀,但这些都是用他的血和泪铸就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毁了他现在所拥有的,谁都不行。 欧阳不断的在心劝慰自己,可前世的经历就像是嵌入血肉的烙印,只需轻微的风吹草动,就能叫他痛不欲生。 欧阳双交握,指节隐隐发白,他盯着陆珩的目光极为冰冷,好似紧盯着猎物的毒蛇,只要对方稍事动弹,他就会奋身而起,将牙齿的毒液注入对方的身体。 陆珩唇畔勾起几丝清浅的弧度,慵漫且恣意,好似不知道他已经将欧阳心底最想尘封掩埋的部分勾了出来,仿佛也没有发现欧阳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森冷和阴狠。 欧阳脑海的思绪百转千回,怎么都平息不下来。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已经重新来过,有着前世记忆的他再也不会走上不归路。 自重生以来,他想尽办法处理了很多隐藏的问题,也避开了许多会导致家族没落的事。 历史早就在他的干扰下发生了改变,他前世走过的轨迹已不复存在,所以该担心害怕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或许是心绪波动太大,欧阳的心理历程就清楚明白的表现在脸上。 陆珩见了,唇畔的笑意略深了些,尽管比别人多出几年的记忆,但性格已经形成,很难再改变。 陆珩沉默,欧阳也抿唇不言,整个办公室异常安静,安静的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欧阳阴沉的凝视着陆珩,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浑身的气度较之平常丝毫不减,优雅且矜贵。 两人对峙的时间并不很长,陆珩的从容淡然让欧阳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猛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做出送客姿态:“陆先生,我以为你今天过来是想与我商议陆氏的去留的,可看现在情形,想必陆先生是有了更好的想法,我这里还有点忙,就不送陆先生了。” 陆珩将随意搭放在没有知觉的腿上,右的食指在腿上轻叩着,颇有些漫不经心模样:“欧阳先生说的没错,我打算销毁以前的方案,正式申请破产。” 欧阳的话不过寥寥数语,陆珩却从提取出了关键点,也猜到了原主来找欧阳的目的。 听欧阳话里的意思,原主所在的陆氏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陆珩敛眸,原主八成是来找欧阳合作的,为了使陆氏东山再起。 当了两辈子的世界首富,他自然知道怎么做才能使一个集团用最快的速度起死回生,要么研究新产品,要么找到资金补充,要么找到强而有力的合作方。 新产品的研究需要时间和金钱,难解燃眉之急。 因此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修补断裂的资金链,并为陆氏寻找强大的合作方。 双赢是最好的局面,退几步也能保证陆氏暂时度过难关。 但是这点,明显不现实。 在知道欧阳是重生者的时候,陆珩就知道,利益相悖的他和他,是天生的敌人。 所以,不管原主原来的计划是什么,他都决定放弃。 一个陆氏而已! 第2章 头上一片绿天2 欧阳没想到陆珩居然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分明在来找他之前,陆珩还为了陆氏的事愁眉不展,东奔西走。 他都已经想好了,要用最低的价格拿下最大的利润,而今陆珩不按计划行事,是逼他赶尽杀绝么? 前世一事无成的他尚且活得张扬强横,没道理这辈子站起来了就要夹着尾巴做人,除了他在意的,他不介意让人知道他性格本恶。 欧阳道:“既然陆先生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尊重你。我会通知下去,欧家与陆氏的合作,终止。” 欧阳说话时,视线全都落定在陆珩略显苍白的面容上,他试图从他神态看出慌乱与不安来,然而陆珩给他的只有平静,以及对诸事的漠不关心。 只是寻常的不关心,而不是无能为力导致的心灰意冷。 欧阳眸的冷意几乎遮掩不住,没有了陆氏的陆珩,就像是没有了翅膀的雄鹰,再怎么凶狠,也不足为虑。 陆珩没空理会欧阳,他还得研究轮椅,要想办法让它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前几个轮回,即使是在脱离小世界的时候,他也是健康灵活的,几乎没亲身接触过轮椅这类产品。 这种残疾人使用的东西突然就用在他身上,让他有点适应不良。 欧阳看不透陆珩的想法,但见陆珩的注意力多放在轮椅上,他的唇角不禁勾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恶意满满。 他倒是有些好奇,已然是废人的前天之骄子,还能掀起几多风浪? 毕竟在现代世界混了几十年,陆珩很快就掌握到了使用轮椅的方法,他眼睑微垂,信口回答了欧阳不久前的话:“请随意。” 语毕,他推动着轮椅就要往外面而去,在轮椅启动的瞬间,欧阳俯身在他耳边说道:“陆先生不是好奇和我翻云覆雨的女人是谁么?虽然咱们的合作将不复存在,但不是还有买卖不成仁义在么,我满足陆先生的好奇心,如何?” 陆珩搭在轮椅上的略微收紧,就在刚才,就在欧阳提出要满足‘他’的好奇心的时候,他再度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胸口的疼痛。 毫无疑问的,里间的女人对原主来说,很重要。 陆珩指收缩的动作虽然细微,却也被关注着他的欧阳尽数纳入了眼,他几乎是兴奋的阻止了轮椅的前行,说道:“想来陆先生心也已经有了猜测,不亲眼证实了,甘心么?” “不用。” 陆珩缓声拒绝,仿佛这两个字让他丢失了所有的力气,也让他提不起任何精神。 欧阳垂眸盯着陆珩苍白却不失清隽的侧颜,黝黑的眼有疯狂涌现,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能彻底毁了陆珩的好方法,他要他亲眼看着他在意的人和事在他面前消亡而无计可施,他要他的精神自我崩溃,再不能兴风作浪。 一只没有翅膀的雄鹰尚且还能称作是鹰,那么一只连飞翔的想法都不会再有,连自我都已经失去了的鹰,是什么呢? 欧阳控制着轮椅,与陆珩的力道相互角逐,最后以绝对的优势迎了陆珩,他俊逸的面庞上带了些志得意满,他决定的事情,岂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固定住轮椅后,欧阳就转身朝着内室走去,留下陆珩静坐在偌大的办公室,低敛着古井般的眼眸,不知其所思。 也不知道欧阳是怎么说服躲在内室的女人的,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她就挽着欧阳的胳膊从内室走了出来,她眉宇间蕴着忧伤,看向陆珩的目光欲言又止。 在与女人正面相对,与她视线接触的时候,陆珩再次清楚明白的感受到了来自原主的悲痛,心脏处的酸涩,刺疼,让他这个外来者都感同身受。 过了几秒钟,他听到来自这具身体的嘶哑的质问:“为什么?” 女人的脸色煞白,她近乎慌乱的错开视线,带着哭腔道:“对不起。” 欧阳趁势将女人揽入怀,他眉梢轻挑,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邪肆而挑衅。 女人不安的挣扎着,想要从欧阳的怀挣脱出来,奈何她人娇力气小,没挣扎几下就气喘吁吁的瘫在了欧阳怀。 欧阳亲吻着女人的侧脸,笑着说:“陆先生,我听清歌说起过,你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关系很好。所以,我真切的希望,下个月我们的订婚典礼,你能够出席。” 心脏再次被刺痛,痛得陆珩有种连呼吸都很困难的错觉,他望着女人,哑声问道:“你的决定呢?” 女人垂握在身侧的反复握着,最终无力的松开,她没有回答陆珩的问题,却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了她的答案。 从女人出现开始,陆珩就成了旁人,直到心的刺痛完全消弭,他才算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他觉得脸上有些不舒服,抬拂去,指尖有些湿润。 这是……原主的泪? 陆珩慢条斯理的拂去眼角的湿润,轻声道:“既然两位已经决定了,那我就提前祝两位幸福。至于能否出席两位的订婚典礼,时间还长,行程未定,也不是我现在就能决定的。” 欧阳敏锐的察觉到,陆珩较之前有了些微的变化。 他边注视着陆珩的神态,边把女人往怀里带了带,却没有如愿看到陆珩再度情绪崩溃。 就好像,他刚才的失态并不存在,那不过是他的错觉。 恢复平静的陆珩依然优雅,依然清贵。 陆珩神态平和的看着欧阳,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想来我以后与欧先生合作的会也不多了,我在此先预祝欧先生前程似锦,玉食锦衣,再无风浪。” 欧阳被陆珩突如其来的祝贺惊得心生不安,他觉得陆珩话有话,却始终理不到头绪,只能点头对陆珩道谢。 跟陆珩道谢后,他仿佛又看到陆珩笑了,那笑莫名的意味叫他头皮发麻,心隐隐有些惶恐。 就在欧阳打算叫秘书送陆珩出去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伴随着急促脚步声的还有女秘书的劝告声。 “这位先生,我们总裁在忙,请您在外面稍等,我先去向总裁请示,看他有没有时间接见您。” 男人声音冷淡:“我不找你们总裁,我是来接我的病人的。” 女秘书还想再劝,转眼就看到了办公室里的人,连忙道:“总裁,这位先生说是来找人的。” 欧阳挥,让女秘书先退下。 在见到闯入办公室的男人时,陆珩的神态有些龟裂,深邃幽沉的眼眸也溢出几丝怒意,他抓住男人的腕,咬牙道:“萧沐,你好大的胆子!” 陆珩的劲极大,男人的胳膊被他抓的生疼,他下意识的要挣开陆珩的禁锢,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睛。 也不知怎么的,他立刻就知道陆珩是在生气,并且他还为他的生气感到心虚。 真是见了鬼了,他心想。 男人眉心微蹙,使了些巧劲挣开了陆珩的,他边揉着泛红的腕边说道:“陆先生认错人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顾南城,而不是您口的萧沐。陆先生事情办完了么,如果办完了,请和我回医院。” 顾南城出生医学世家,从小就在医学耳濡目染,尽管见惯了生离死别,但他依然敬重且珍惜每一条生命,他最是厌恶把身体和健康不当成要紧事的人。 在他数年的行医生涯,陆珩是他见过的最不配合的病人之一。 从车祸醒来就不断的工作,后面更是不遵医嘱,隔差五的偷跑出医院。 他刚开始也劝过他,身体才是工作的本钱,等身体好转后,他想怎么工作都可以,可人家不听啊,直接把医生的话当成耳边风。 在询问过陆珩后,本来已经做好了至少再等半个小时准备的顾南城被惊到了,因为他听到陆珩道:“好。” 顾南城也懒得和欧阳多话,站在陆珩身后,推着轮椅就往外面走。 见两人渐行渐远,原本还缩在欧阳怀的女人慢慢退了出来,语态悲伤的说:“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记得履行你的诺言,放过陈家,对陆氏投资,帮他渡过难关。” 欧阳低头看着女人娇美的容颜,思绪却是不自觉回到了前世。前世的他难堪而落魄,他的尊严和骄傲被人毫无顾忌的踩在地上碾压践踏,像是垃圾一般。 是这个女人,是陈清歌,是她的温柔让他觉得他还是活着的,是她的尊重让他觉得他还是一个人。 从来都是这样,锦上添花易,雪送炭难。 陈清歌对他来说,就是他身处悲惨境地的一丝暖阳,照亮了他的人生,也温暖了他的心。 所以,即便得到陈清歌的段不怎么光明,他也不可能对她放。 欧阳笑道:“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他低眉审视着陈清歌,眸色复杂。 今天的一切,确实是他安排的。 陈清歌和陆珩青梅竹马,感情十分深厚,若不想办法让两人彻底离心,也不知道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进陈清歌的心里。 他不想等太久。 第3章 头上一片绿天3 欧阳重生以前过的穷奢极欲,身边的莺莺燕燕宛如过江之鲫,今天换个漂亮的女伴,明天拥着当红明星,后天性感迷人的模特便成了他的掌物,男女不忌,荤素皆宜。 前世的他太过愚蠢,沉醉在家族给他的荣耀不思上进,他以为他可以一辈子都醉生梦死。 可沉重而悲惨的现实告诉他,没有什么荣耀是能够永远持续的,也没有什么庇佑是永不衰败的。 用钱权交易得来的,就不要指望在你没落的时候向你伸出温暖的双。 他自认为对待情人也算大方,要钱的给钱,要资源的给资源,要人脉的给人脉。 然而就是这些曾与他相好的人,在他式微的时候避他如瘟疫,甚至率先对他落井下石。 因此,在陈清歌愿意舍给他一丝温暖时,他饱经风霜的心就记住了这丝温暖,也记住了给予他温暖的人。 欧阳拂去陈清歌眼角的湿润,垂首轻吻着她带着馨香的发丝,温声道:“清歌,我是真心喜欢你。” 陈清歌眼浮现出几丝挣扎,她脸色发白的盯着陆珩离去的方向,唇边勾起的嘲讽渐深:“是吗?” 真心喜欢? 明知道她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还对她强取豪夺。 对她父母威逼利诱,对她家公司用尽段,只为了让她屈服。 故意引她未婚夫过来,让他亲眼目睹她水性杨花的和别的男人上床。 这就是他所谓的真心喜欢吗? 如果是的,他的喜欢也太过沉重狠毒了,她承受不起。 上辈子的最后几年过得太过凄惨,让向来目无人的欧阳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陈清歌的表情没有刻意收敛,更是半点不落的被欧阳纳入了眼。 他眸色沉了沉,微笑道:“当然,时间会证明我爱你,我比谁都爱你。” 陈清歌没有接话,浑身脱力的靠在欧阳身上,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阖眸听着欧阳的话,脑海的思绪不住的翻转着。 时间能证明什么呢? 时间能证明世事无常,能证明生命的悲伤永远没有尽头。 可是,只要想到前段时间被排挤嘲笑的遭遇,想到他番五次的为她出头解围,她波澜不定的心又再次沉寂下来,唯余眉宇间一点意味不明的怅然。 顾南城推着陆珩,畅行无阻的走出了欧氏。 相较于室内空调带给人的凉爽惬意,室外的空气带着叫人烦闷的灼热,来往的行人多是汗流浃背,形色匆忙,为了生活不断地奔波着,努力着。 太阳高悬于顶,尽职尽责的挥洒着它光和热,为这片大地做出它最大的贡献。 街面上不停变化的车水马龙,不停的向人类诉说着这个时代的变化,每分每秒都有改变。 陆珩回首望着欧氏高耸入云的大厦,炽热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有些刺痛,他下意识的半眯着眼睛,深不见底的眼隐约有危险流转。 顾南城把车停好,准备叫陆珩上车回医院,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有些心惊,心里刚被压下的古怪感触又重新浮现,他总觉眼前的陆珩和以前有些不同了,至于不同点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 很快的,顾南城就为陆珩的不同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便是陆珩的未婚妻陈清歌。陈清歌和陆珩是很恩爱的未婚夫妻,即使陆珩家族破了产,还因为车祸而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她也没想过要离开他。 陈清歌对陆珩的照顾,整个医院的人都有目共睹,她对陆珩的情谊,不可谓不重。 若是没有这两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两人便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会在无数人的祝贺声走进婚姻的殿堂,然后携共白首。 可当时在办公室的情形,只要不瞎不傻,都能一眼就看出具体情形来。 陆珩大概是被绿了! 顾南城在心底默默的为陆珩点了排蜡,他这段时间的人生遭遇,简直是直接从云端跌进了谷底,还祸不单行。 他略带了同情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陆珩的头顶上,他好似看到他乌黑的发丝忽然间就变成了亮眼的绿色,并且那绿色还在不断的蔓延,最终成长成了一轮浩瀚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陆珩的心思虽然在欧氏上,但不代表他对周围的环境不在意,敏锐如他,自然是察觉到了顾南城的古怪,他歪头正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的目光是落在他的头上的,仿佛他头上有什么让他惊讶的东西。 在现代社会混迹了两辈子的陆珩自然能猜到顾南城视线的含义,他唇边挑起几丝危险的弧度,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神游天外的顾南城一时还没缓过神来,他下意识的要说出心里的想法,却正对上了陆珩似笑非笑的模样,他立刻回过神来,把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节哀’两个字咽了回去,说道:“我在想,陆先生大概是我最不遵医嘱的病人,若是在继续下去,谁也不能保证陆先生还能站起来。” 陆珩垂眸,勾唇轻笑,骨节分明的指轻轻在毫无知觉的双腿上拂过:“我会站起来的。” 顾南城张了张嘴,还是没忍心告诉陆珩实情。 没告诉他,医院对他的真实情况有所隐瞒,没告诉他,他双腿的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即使是有奇迹出现,他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更何况,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呢? 最后,顾南城也没有像安抚别的病人那样安慰陆珩。 善意的谎言有时是治病救人的良药,可当谎言没有实现,且被拆穿的时候,那就是最致命的利刃。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陆珩的真实情况,隐瞒不了多少时间了。 到时候,他希望陆珩能保持着今天的云淡风轻,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我们先回医院吧。”顾南城说。 陆珩静坐在轮椅上,神态慵懒散漫,大爷似的点头:“可。” 顾南城嘴角微抽,费力的把陆珩搬上汽车躺好,给他系上安全带,确定了他不会在行驶的途出问题,这才回到驾驶座,驱车回医院。 从上车后,陆珩就没有再说过话,他双眸微阖,仿佛已经入眠。 顾南城从后视镜观察着陆珩,终是叹息。 一代天之骄子,商业奇才,竟落得如此地步。 原主的魂魄还未离去,他的记忆自然还留存在他自己的识海里。自诩为正派修士的陆珩当然不会去搜魂,要获得这个世界的信息,他不得不另寻途径。 此次入小世界,他明显感觉神魂力量比前几个世界强了很多,他也不抠搜,直接用神魂力量查看起了这个世界的本源。 这方小世界的原型是一本小说,小说以重生者欧阳,以及欧阳心爱的女人陈清歌为主角展开的故事。 在这本小说,除了主角欧阳和陈清歌以外的人物,两成忠心追随两人的配角,两成是分别爱慕两人的炮灰,其余六成都是罪大恶极的反派,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被不断打脸,成为两人携走上人生巅峰的踏脚石。 作为陈清歌的初恋兼前未婚夫,前世欧阳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原主在反派的路上策马扬鞭,一去不复返。 在欧阳还未重生的那世,原身确实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虽然在发展的过程也遇到了些起伏,但总体来说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 他和陈清歌的感情,也在时间的磨砺下日益坚定,两人很快就结了婚,之后更是风雨共担,生死相依。 作为上帝视觉的陆珩,当然也知道欧阳非陈清歌不可的原因,除了陈清歌愿意在他陷入泥泞的时候帮助他外,主要还是因为陈清歌对陆珩不离不弃让他眼红。 欧阳是个情场的浪子,万花丛过,片叶不沾身,所以在他出事后与他钱权交易的对象都对他弃之不顾,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尝尽人间冷暖。因此,陈清歌对陆珩的情谊,就成了他求而不得的执念。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感情? 陆珩想起不久前见到陈清歌时,她眼的心虚,以及潜意识寻求欧阳怀抱的模样,不由嗤笑。陈清歌或许对原身是有些感情的,但这份感情的缥缈与现实的沉重,永远都无法相比。 他也相信,就原身现在破产还残废的情况,就算没有欧阳,她和原身也不可能真正走下去。 至于前世的不离不弃,八成是因为陈清歌确定以原身的能力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 当然也不排除外界对这份感情的夸大,毕竟生活是两个人的,也没有谁在随时记录,两人真实的感情状态是什么,除了两个当事人,谁也无从得知。 陆珩暂时没有清理别的内容,他用了些时间把原身和陈清歌,以及欧阳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梳理清楚了。 还没想到好的词语来形容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他就察觉顾南城的车在慢慢减速,他睁开眼睛,就见车已经驶入了医院的范围。 第4章 头上一片绿天4 顾南城把车停稳,从后视镜看到陆珩已经醒来,正平静无波的盯着车窗外,他看不懂他的情绪,却莫名觉得有点心酸。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为陆珩的经历过于叫人同情。 毕竟若是心态不那么坚强的,在遭遇了破产被绿等系列问题后,说不准精神都已经崩溃了。 陆珩现在还能保持表面的平和,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至于陆珩心是如何的狂风巨浪,他想也唯有他自己调整,或者靠时间来平息所有的伤害。 很多时间,时间都是治疗心伤的良药。 顾南城沉默了须臾,刚想开口说话时,就从后视镜正对上了陆珩的目光,他明知道陆珩是不可能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他还是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有点心虚。 顾南城搭放在方向盘上的双微微收紧,保证似的开口:“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话音刚落,他又懊恼的蹙起眉心,他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和陆珩提起今天的所见所闻,不是再次提醒他不仅破了产,还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扣上了绿帽子,往他伤口上撒盐么? 这么想着,他又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想表达他不是多嘴的人? 然后亲抓了把盐放在人家的心口,再让人体验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顾南城蓦地噤声,清隽儒雅的面庞上是掩饰不住的歉意。 陆珩确实看不见顾南城的表情,但他是看着萧沐长大的,对萧沐的一举一动都甚是了解,顾南城是萧沐的转世,他差不多也能猜到他现在的想法,以及他现在会有的神态。 刚到小世界就遇上离家出走的野猫,陆珩的心情还算不错,所以即使他此时的状态是有生以来最劣,他也不是很在意。 陆珩懒声道:“他们已经决定在下个月订婚了,即便你不说,不消几日,这件事也会传遍大街小巷,传得人尽皆知。” 顾南城忍不住再次瞥向后视镜,镜子里倒映出的陆珩的情态异常平和,他从容开口,淡然的说出陈清歌和欧阳即将订婚的事情,仿佛在说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的事情。 他好似完全从陈清歌的情网走了出来,可顾南城就是不敢相信。 要知道陆珩自入院以来,情绪就不是很稳定,也唯有陈清歌陪着的时候,他的心才有片刻宁静。 陆珩对陈清歌的感情和依赖,只要不瞎不傻,都能看出来。 对于陆珩表面平静的反应,顾南城不予置评,他转移了话题,说道:“我们先回病房,我再仔细帮你检查一下。” 陆珩颔首,没有异议。 顾南城费力的把陆珩弄出汽车,推着他往病房走去。 两人回到病房时,里面已经有人候着了。 顾南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来人是陆珩的特助,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特助对陆珩没安什么好心,奈何陆珩对他十分信任。 陆珩刚看过原著,也知道候着的人是谁,原主非常信任的特助李博涛。自他出事后,公司里大小事都交给他处理,可惜原主不知道李博涛早就辜负了他的信任,投向了他的敌人。 李博涛熟练的从顾南城接过轮椅,把陆珩推到他平时经常待的位置,他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忧愁的站在陆珩身边,等着他先开口。 果不其然,陆珩如他所料的率先开口说话,只是说的话让他不寒而栗:“博涛,你进陆氏多少年了,跟了我几年了?” 李博涛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我大学毕业后就进了陆氏,至今有十年了。陆总掌管集团后,我就直接跟在陆总身边学习,也差不多年了。” “总共十年的时间,你都奉献给了陆氏,真是辛苦你了。”陆珩漫不经心的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让人摸不准他的真实想法,连甚是了解陆珩的李博涛也不例外,他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垂放在身侧的双轻微僵滞着,他有点担心陆珩会说出让他毫无准备的话来,幸好没有:“你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李博涛垂下眼睑,试图遮住眸的心虚,但他的所有心思,都完整的落入了陆珩的眼。 陆珩唇边的笑意深了些,他倒是有点好奇,李博涛要怎么从他骗走欧阳想要的东西。 原主还有块地,位于并不发达的城北,占地极广。 那块地放到现在来说,相当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然而就在两年后,上面对城北会进行新的规划,而刚好位于规划心的原主的地瞬间就成了香饽饽,身价在一夜之间成千上万倍的增长。 当然,那块地最值钱的还不是它本身所值得的天价,而是它能够带来的经济效益,那是无可估量的价值。 陆珩从原著得知,原主在破产后是把那块地卖给了欧阳的,交易价格堪称白菜价。 两年后,城北发展起来时,原身远遁国外,欧阳则是抱着那块让他身价倍增的地,在商业圈越发的声名显赫,发展顺风顺水。 久不闻李博涛言语,陆珩略微歪着头,轻声提醒:“嗯?” 李博涛收回复杂的眼神,他强行压下蔓延的心虚,说道:“陆总,天地建材的王总也终结了与陆氏的合作,我们公司……如果还没有资金注入,可能真的坚持不住了。” 在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陆珩就会让他想别的办法,只要能先稳住合作方,陆氏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会。 而他对于陆珩的汇报,都是真假掺半的。 陆珩虽是商业圈的天才,但毕竟行动不方便,有很多决策都不能亲自参与,这就给了他动作的会。 他终究是辜负了陆珩对他的信任。 李博涛眼底掠过几丝歉意,很快又再度硬起心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只是想为自己搏个好前程! 陆珩将随意搭放在轮椅上,骨节分明的指轻叩着轮椅,颇有韵律的节奏让李博涛潜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心跳随着陆珩指的动作而跳动。 李博涛有种错觉,仿佛只要陆珩叩击的动作停止,他的心跳也会随之停止。 过了半晌,陆珩慢声道:“陆氏苟延残喘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也不用再为陆氏东奔西走了,去准备资料,在半个月内提申破产。” 李博涛骇然,要是陆氏申请了破产,那还怎么从陆珩得到那块地? 他不知道为何欧阳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那块地,可如果他不能帮他得到,他以前做的那些事,也都白做了,还得担上背信弃主的名声。 李博涛试探着问:“那城北的地?” 陆珩指微顿:“陆氏申请了破产,城北的地自然也不用出卖,与欧氏合作的资料也不用继续准备了,销毁罢!” 李博涛正在想办法说服陆珩将城北的地卖掉,蓦然就对上了陆珩幽深的目光,那目光十分复杂,含着失望,悲伤,以及被人背叛后的恨怒。 他忽然就想起了陆珩刚才问的问题,他什么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感觉有些冷。 让他仔细想想,陆珩之前去了哪里? 他去找了欧阳! 欧阳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协议! 突然被拆穿的李博涛既心虚又愤怒,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踉跄着走出了病房。 拿着仪器来到病房的顾南城刚好遇上离去的李博涛,他诧异的挑起眉梢,他怎么失魂落魄的,不是该像以往那般,神清气爽的离开吗?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他礼貌性的敲了病房的门,在得到陆珩的许可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陆珩沐浴在阳光的半张脸,那半张脸俊美绝伦,仿佛已经超然于物外。 说实在的,沐浴在阳光的陆珩比隐藏在阴影处的他好看多了。 “来了?”陆珩头也没回,好像知道来者是他。 顾南城眼底浮现几丝笑意,他扬着的托盘:“不是和陆先生说好了,回到医院就要给您检查的么?” 陆珩淡然的丢下‘随意’两个字,然后就继续望着窗外。 顾南城顺着陆珩的视线望去,也没发现窗外有什么特别的景致。 只是寻常的查验,顾南城独自完成也没有问题。 他在陆珩的双腿上捏捏揉揉,不时地问陆珩几个问题,但得到的都是‘没有’‘没感觉’‘尚可’这种可有可无的答案。 给陆珩检查完毕,顾南城得到的信息不坏。 许是与陆珩的心态有关,他的身体虽没有好转的迹象,却也没有继续恶化。 给陆珩检查完毕,顾南城搬了张凳子,照常想和陆珩说点话开解他。 一如往常,他找不到话题来开解他,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能勾起他的伤心事。 尤其是今天,他的伤心事貌似又多了一桩。 他就更不知道他该提什么话题了! 思来想去,顾南城都只是说道:“陆先生想喝点水吗?” 第5章 头上一片绿天5 陆珩依然望着窗外的景象,对顾南城的问题充耳不闻。 直到顾南城把温热的水递到他面前,他才开口:“以后,如果你和陈清歌有所交集的话,你离她远一些。” 顾南城以为陆珩还对陈清歌有念想,排斥可能出现在她身边的所有男性,他想了想回答:“我是医生,如果陈小姐以病人的身份入住我们医院,并成为我的病人,我会用医生的身份善待她。” 他把自己的定位立得很清楚,他是医生,如果陈清歌是他的病人,他们会以医生和病人的身份相处,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交集。 陆珩想到的却是原著的内容,原著写明,在差不多半年后,陈清歌会被欧阳的爱慕者害得流产,之后她会入住顾南城所在的医院,并与顾南城有段时间不短的相处,就在这段时间里,顾南城爱上了浑身都带着悲伤的陈清歌,还为了她与欧阳作对,最后赔上了大半的顾家。 虽然,陆珩觉得顾家的败落是因为作者想给欧阳的成长送经验,但不得不防,他亲养大的崽子,除了他,谁也欺负不得。 换了个世界,陆珩因为萧沐擅自离开修真界的愤怒已经逐渐平息下来了。 再者,就算他现在拍死他,他还能睁着眼睛问他为什么? 一切的帐,都等回到修真界再和他算。 顾南城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他侧过头看向窗外,灼热的光线从天边散开,烤炙着整片大地。 明明是大好的天气,他怎么会觉得冷呢? 肯定是错觉。 陆珩见顾南城双腿略微靠拢了点,修长的指不自觉的曲着,便知道他是觉得不安了。 这是萧沐从小到大的习惯,也是他换了个身体也没能换掉的习惯。 陆珩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心情又好了点。 顾南城久不闻陆珩说话,便再次说道:“每个医生都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认真对待病人的情况,也是认真对待自己的职业和良心。” 陆珩也没有和顾南城解释让他远离陈清歌的原因,他微点着头:“你知道就好。” 顾南城顿时觉得有口恶气闷在胸口,吐不出去,憋着难受。 陆珩却是再次问道:“你觉得城北的发展怎么样?” 顾南城作为陆珩的主治医生,在他与李博涛商议工作上的事务时,少不得要听两耳朵。就他不时听到的这两耳朵,也足够他猜出陆珩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了。 顾南城斟酌着言辞:“就客观而言,城北的发展并不好,经济效益低下,让很多企业都不愿意入驻。但就长远来说,城北的发展是早晚的问题,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陆珩重新望向窗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确实为时过早。” 顾南城下的病人不止陆珩,他看了眼时间,是时候去看顾别的病人了,他和陆珩说了声,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陆珩俊美的面上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幽深的眼眸却宛如寒潭,没有分毫感情。 狗咬狗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可惜他看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李博涛离开医院后就匆忙赶到了欧阳的公司,彼时欧阳正在安抚陈清歌的情绪,见到直接闯入的李博涛,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你来做什么?”欧阳沉声问。 见到闯入办公室的李博涛,陈清歌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明亮的杏眸霎时间溢满了水汽,她看着欧阳,又是失望又是生气。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陈清歌嘶哑着声音问。 欧阳朝李博涛使了个眼色,柔声道:“我不是要向陆氏注资么,他是陆总的助理,想必是来商议细节的。” 陈清歌抿着唇,她垂下眼睑,没有再说话,也不知她对欧阳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欧阳见陈清歌表情有所松动,便继续道:“你若是信不过我的话,就留下来旁听,你看怎么样?反正你以后也是欧氏的女主人,提前了解欧氏的财力物力也好,免得你以后觉得我没钱,花起来束束脚的。” 陈清歌被欧阳调笑得脸红,她推了欧阳一把,说道:“谁要花你的钱,我要回家了。” 陈清歌要回家,欧阳自然体贴的派人送她。 将陈清歌送出门后,欧阳的温柔便尽数散去,留下漫无边际的阴霾:“我不是说过,你我最好不要单独见面,坏事了怎么办?” 李博涛冷笑道:“陆珩已经知道你和我之间的事了,他让我准备提申破产的资料,城北那块地他也不打算卖了。” 欧阳自重生以来就过得顺风顺水,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城北那块地他势必是要得到的,别的且先不提,单是那块地带来的经济价值,他都没理由放弃。 欧阳打量着李博涛,微笑着说:“陆氏出内鬼的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总没有人能抓到内鬼出卖陆氏的证据,你说我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既然双方的友好合作让对方不满意,他也不介意使用些强制的段,反正都是叛徒,他从不打算重用于他。 李博涛能为了利益背叛陆珩,难免他不会为了更多的利益而背叛他。 前世,他经历的背叛已经够多了,这辈子他要将所有的背叛都扼杀在摇篮里。 与李博涛撕破脸皮,欧阳半点都不怕,只要能控制李博涛为他做事,他不计较使用任何段。 李博涛的脸色忽青忽白,他双眼泛着血红的光,睚眦俱裂:“你算计我!” 欧阳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衬衫:“你心甘情愿的与我交易,你得利,我得益,怎么能说是我算计你呢?不过既然是交易,为保证双方的利益不被外物破坏,也得有保障握在里不是?” 李博涛觉得此时的他就像是被欧阳握在里的鱼,他已经被迫离开了水里,再没有任何挣扎的力量,他的死活都被掌控在欧阳的,被送上砧板也好,被放回水里也罢,全看欧阳心情。 见李博涛眉宇间都透着颓然,欧阳的心情极好,深谙恩威并施道理的他继续说道:“我只要城北的地,你帮我把那块地的使用权拿到,我就把所有与你相关的资料都还给你,以后你我就当之前的交易都不存在。当然,如果你想在欧氏工作,我会给你一份称心的工作。” 李博涛铁青着脸色,压低声音道:“陆珩不可能再信任我,你要我怎么从他拿到那块地?” 欧阳轻笑着说:“李先生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经营想必不会少,我相信以李先生的能力,要拿到那块地,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李先生背后不是还有欧氏么,若有需要,你只管提,只要不超出欧氏的预算,都可以。” 李博涛问:“我能知道,你为什么非得到那块地不可吗?” 欧阳当然不可能告诉他那块地的隐藏价值,随口找了个他准备将分公司搬到城北的理由,就打发李博涛走了。 李博涛的脸色异常难看,他站在似火的骄阳下,周身被灼热的太阳烤炙出细密的汗水,然而他的心却像是浸泡在寒潭冰窖,冷得他忍不住发抖。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完了! 哪怕欧阳承诺要把那些资料给他,他也完了。 与虎谋皮,要么谋虎皮,要么被虎谋皮。 很显然,他输了,输给了欧阳这只凶猛狠毒的老虎。 李博涛茫然的望向远方,周围的高楼大厦挡住了他远眺的目光,让他的可见范围变得极其狭窄。 他忽然就想到一个词,鼠目寸光。 那些高楼大厦宛如面目狰狞的猛兽,拦住了他的去路,也挡住了他的前程。 周围的环境很是嘈杂,他从这些斑驳的声音听到了冰冷的嘲讽,它们在嘲笑他的背叛,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李博涛想,嘲笑就嘲笑罢,他不会也不能认输! 因为他的认输,带给他的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不想把自己的后半生交代在监狱。 不就是城北的地么,他会想办法拿到的,只希望欧阳能言而有信,把能威胁到他安全的资料交还给他,也能真正的放他自由。 至于陆珩方面,他倒不是很担心,陆珩现在就像是被折断了双翼的鹰,不管他曾经如何凶狠强悍,而今的他也没有了飞天的本事。 陆珩再次见到李博涛是两天后,他这次来医院是以谈判者的身份,摒弃了以往的毕恭毕敬,竟像个真正的商人,圆滑,精明,充满算计。 见陆珩神态祥和的坐在轮椅上,里抱着记本电脑在敲打着,见到他,他慢条斯理的合上电脑,抬眸看着他。 李博涛的心底却是漫起了几丝紧张,他倒是希望陆珩能不那么平静,那么他谈判胜利的可能性就更高。 跟了陆珩年,李博涛自认为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他知道陆珩说话行事干净利落,便也不拐弯抹角:“陆总,我今天是来找你谈判的。” “谈判?”陆珩表情惬意,似笑非笑:“李特助找我谈判,是以什么身份?” 第6章 头上一片绿天6 ‘李特助’个字就像是滚烫的烙铁,在李博涛的身上留下了滚烫而难看的烙印,让他又疼又难堪。 李博涛深吸了口气,没有理会陆珩话里的讥诮:“陆总,我今天过来,是代表欧阳欧先生想与你商量购买城北那块地的。实不相瞒,陆氏的情况比你预想更糟,提申破产后,陆氏可能会面对巨额负债。” 陆珩对李博涛话里话外的威胁充耳不闻:“李特助的辞职申请什么时候交给我?” 被打断的李博涛暂停了一会儿,语气坚定了重复道:“陆总,您在城北拥有的那块地,欧阳先生要定了。为此,他愿意出比原有价格多出两成的价钱,这个价钱在目前的已是最优,您将地卖给他不会吃亏的。” 李博涛说完,发现陆珩脸上的笑意没有任何变化,那种仿佛悉知所有的笑意里到底藏着什么,他猜不到,也不想去猜。 陆珩道:“李特助,你在陆氏这么多年,经历过的事,见过的风雨也有不少。你现在告诉我,你认为欧阳不惜花大价钱也要拿下城北的地的原因。” 李博涛沉默了片刻,拉了陈清歌作为刺激陆珩的幌子:“许是因为陈清歌小姐。” 他试图提起陈清歌来刺激陆珩,来加深陆珩和欧阳之间的仇恨,可当他把话说完,陆珩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好似他已然忘记了陈清歌的存在,与她不过陌路。 李博涛不甘心,继续道:“陈小姐在欧先生身边过得很好,不过陆总也不要埋怨她,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陈小姐是陈家千金,自小锦衣玉食,她想要的,如今的陆总给不起。” 陆珩好整以暇望着李博涛,不急不躁,不悲不怒:“让我来猜猜看,是什么让你连缓冲的几天都不愿意等,非要在这种敏感的时间段来找我买城北的地。” 李博涛抿着唇瓣,没有说话。 陈清歌曾是陆珩的底线,可就在刚才,他之前所有的笃定都不见了,陆珩与以前不同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这是他现在急需想知道的。 李博涛的神情一丝不落的被陆珩收入眼,看着他的忐忑,紧张,与试探,陆珩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我想,让你这般着急的原因,大概是与欧阳撕破了脸皮,欧阳又握着让你不得不听命于他的把柄,你是想从我这里拿到土地的使用权,与欧阳交换你的自由?”陆珩说的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他这番话就宛如入水之石,在李博涛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博涛的脸色略微有些发白,拿着件的也在轻微的颤抖着,他脸上勾起难看的笑:“陆总说笑了,我跟着欧总,不过是想有更好的发展,而不是您所谓的被欧总抓住了什么把柄。” 陆珩欣赏着李博涛大变的脸色,心情更好了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被欧阳握着的把柄应该是你出卖陆氏的资料,要是那份资料被公诸于众,你会不会身败名裂且先不提,单是警方那边,恐怕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博涛闭上眼睛,死不承认:“我没有出卖陆氏,跟着欧总,只是想给自己搏个好的前程。” 陆珩轻笑道:“我是陆氏的最高掌权人,你觉得陆氏的变化能够瞒过我?还是你以为,和欧阳合作,只有他握有你的把柄?” 李博涛只觉得满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他语态艰难的问:“什么意思?” 陆珩也不隐瞒:“欧阳有的,我都有。欧阳没有的,我也有。” 李博涛难以相信:“不可能,你要是知道,陆氏怎么会落得现在的地步?” 陆珩此时的兴致貌似很好,他好心的和摇摇欲坠的李博涛解释:“釜底抽薪而已。” 李博涛的心态已经完全崩溃了,他几乎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在陆珩的引导下,他自动脑补出许多出大戏。 陆氏传承百年,养肥了许多蛀虫,若不将这些蛀虫拔除,陆氏大厦倾颓是早晚的事,所以陆珩干脆就将计就计,使出一招釜底抽薪,先让陆氏破产,再重新建立起一个陆氏,一个属于他的陆氏。 陆氏的败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总算知道了原因,知道为什么身为商业天才的陆珩忽然就平庸下来,明明能拿到的合同总是在半路被人截胡,明明发展还好的陆氏在欧阳的攻击下兵败如山倒。 因为陆氏的最高掌权人放弃了它,甚至于推波助澜。 浑浑噩噩间,他想起来,陆珩好像说过,只要有会,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清除了藏在陆氏里的蛀虫,让陆氏真正的活过来。 陆珩似乎觉得对李博涛的打击还不够:“既然有准备,陆氏破产的代价我自然付得起,就不劳李特助挂心了。” 李博涛明白,他带来的合同是签不成了,他是彻底完了。 就算欧阳愿意放过他,陆珩也不可能放过他,根据他对陆珩的了解,陆珩从来都不是心慈软的人,背叛他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李博涛空洞的眼睛里浮现出几许苦涩,他自以为能左右逢源,结果成了别人的笼虾,网鱼。 他很想像电视里那些人般大笑几声来宣泄悲愤的情绪,奈何他怎么都笑不出来,只得沙哑着声音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相信我的。” 陆珩怎么可能知道,但他得表现得很清楚。 他微笑着反问:“那么,你是什么时候与欧阳接触的?” 李博涛骇然,面上血色尽褪。 他比谁都清楚,他与欧阳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如果从他和欧阳接触开始就被陆珩看在了眼里,也不怪他会输。 不怪他会输的一塌糊涂! 他终究不是商场人,饶是他再狡猾,也远不是陆珩和欧阳的对,这两人才是真正的狐狸,算无遗策的千年狐狸。 见李博涛的思想跟着他诱导的方向前进,陆珩眼底掠过几丝冰冷的笑意,继续补刀:“你知道欧阳为什么非要得到我在城北那块地么?” 李博涛怔忪:“为什么?” “因为……”陆珩语气微顿,继而以更加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最多两年,上面会对城北进行新的规划,而我所有的那块地,不出意外的话,会成为规划的心点。作为新城的心,寸土寸金,你觉得欧阳出的那点价,能买么?” 到底也在商场混了十年了,李博涛不会傻到连新城心会带来怎样的经济效益都不明白。 他好似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明白,脑海全是空白。 他没有再提让陆珩卖地的话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就魂不守舍的离开了病房。 要想想,要认真想想,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里,不能让人随便控制着。 陆珩含笑看着李博涛踉跄着离开的身影,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等死,原主的这位李特助是个聪明人,等他‘想明白’后,他会想办法自救的。 病房的门没有关死,来为陆珩检查的顾南城刚好听到陆珩反问李博涛与欧阳接触的话,他立刻就反应过来,陆珩是早就知道他的特助背叛了他,他就是有点想不通,陆珩为什么要把一个背叛者留在身边这么长时间。 不过顾南城也不是多八卦的人,知道里面的两人在谈论私人话题,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了。陆珩最近两天特别听话,双腿的情况也没有继续恶化,单是检查还是可以延迟一会儿的。 不过突然在他脑海浮起的问题,还是在他心底落了根,想着等和陆珩的关系好点后,跟他请教,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顾南城再次来到陆珩的病房时,刚好又看到李博涛失魂落魄离开的身影。他想,这两人这次的谈判应该很不愉快,他忽然就担心起陆珩的身体来,要是陆珩被气得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顾南城几乎是焦急的推开了病房的门,可呈现在他眼的陆珩依然慵懒平和,仿佛与李博涛的不愉快并不存在。 顾南城悬着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对陆珩的担忧总是比别的病人多,哪怕有的病人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 他压下眼底的不解,笑着说道:“陆先生,我来帮你检查。” 陆珩修长的指轻叩着轮椅,眼睑微垂,若有所思的模样。 顾南城的声音只让他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是一声‘嗯’。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让顾南城忍不住吐了口浊气,在这两天里,在面对陆珩,或者与他相处的时候,他总是没来由的心虚。 他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想起那天在欧阳的办公室,陆珩抓着他的腕说的那句话! 他说:“萧沐,你好大的胆子!” 哪怕过去这么长时间,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觉得那时陆珩的怒气宛如实质,他的怒意针对的是他。 他胆子怎么大了? 萧沐又是谁? 第7章 头上一片绿天7 顾南城暂时抛开脑海繁杂的想法,认真的为陆珩检查双腿。 检查得出的结果,陆珩的双腿依然在好转。 或许,奇迹真的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顾南城边收拾边说道:“陆先生双腿的状态在不断好转,相信再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后,就可以进行复建治疗了。” 对于这双本该截肢而艰难保住的腿,顾南城真心为它的好转感到高兴,他很清楚双腿对一个人的重要性,相信等这双腿有明显的好转后,饱受煎熬的陆珩也会有所安慰。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顾南城刻意观察了陆珩的表情,他的神态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是因为思考而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还是听清楚了却不在意。 顾南城发现他和陆珩的话题是真的少,他试图说点什么来让陆珩不那么孤寂,但除了陆珩的双腿,他也找不到别的话题。 然显而易见,这种时候频繁提起陆珩的双腿是极不明智的,那可能会再度激起他内心的负面情绪。 顾南城的目光在病房里环视了两周,发现病房里干净了很多,放水果的位置空荡荡的,他眉眼微蹙,病人要补充各种营养物质,水果不可缺少的来源之一。 以前见放水果的地方堆得满满的,所以到时没怎么在意。 顾南城正想着下班后去给陆珩挑点水果,就听到陆珩问道:“最迟需要多久?” 顾南城愣了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陆珩的话是对他之前说话的反问,他抿着唇,保守道:“按照陆先生现在的情形,一两年之内就可以进行复建。” 不过在复建以前,要进行几场大的术,还必须保证每场术都要成功。 陆珩不甚在意的‘嗯’了声,又道:“顾医生什么时候下班?” 顾南城抬起腕看了眼时间:“今天不是我值班,还有两个小时,我的时间就能自由分配了。” 陆珩微微颔首:“麻烦顾医生一件事,在下班后送我回家一趟。” 顾南城虽然不知道陆珩执意要回家做什么,但他没有拒绝。 交代了陆珩好生休息后,顾南城就起身离开了病房,还有别的病人等着他去检查。 送走了顾南城,陆珩的病房再度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地能听清楚他每一次敲打键盘的声音。 两天的时间,足够他把原主的和电脑都破解,破解了原主的电子产品,他掌握的可用资料就很多了,之前与李博涛的对话虽绝大部分都含着忽悠的成分,但距离他拿到真凭实据的时间也不远了。 欧阳谨慎,到底还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不出就罢了,他出,从来不会只捉些小鱼小虾就收的。 电脑荧幕的光映照在陆珩深不见底的眼眸,明明灭灭,深深浅浅,仿佛氤氲着无尽的危险。 李博涛走出医院,在烈日下暴晒了几分钟,直到汗流浃背,他恍惚的思绪才有些回笼,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思路清楚后,他不断的回想着陆珩说过的话,或许是陆珩的话给他的冲击力太大,尽管他当时神思不属,也将其完整的记在了心。 他不断的整理着陆珩给他的信息,最后得出的结果和当时相同,他的把柄,被同时抓在了陆珩和欧阳的时候,他们掌控着他的命脉,不管向谁投降,另一方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入地狱。 李博涛颓丧的踹了汽车两脚,满身愤怒的上了车,疾驰而去。 他直接把车开到了欧阳公司的楼下,他没有下车去找欧阳,他紧握着方向盘,眸色阴郁的盯着欧氏的高楼大厦,若不是欧阳引诱算计他,他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两面为难的境地? 他的难处有大半的都是欧阳造成的,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许是李博涛的怨念太深,很快有辆汽车从他外面经过,坐在驾驶座的人正是欧阳,他紧抿着唇瓣,目送欧阳离去。 从那辆张扬的跑车的,他仿佛看到了欧阳的意气风发,看到了他自己的落寞悲哀,两相比较后,他心底的怨怒越发明显。 李博涛的目光追随着欧阳的跑车,追随着着欧阳的身影,直到目送他进了欧氏的大厦,这才收回了视线,他暗暗咬牙,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欧氏这几年发展神速,打垮并吞了许多公司,以欧阳对付陆氏的阴狠段来看,他对付别的公司也不光明。欧阳抓住了他的把柄,他未必不能像欧阳那样,从别的地方查找他的不法证据。 至于陆珩方面,他垂下眼睑,只能慢慢想别的办法了。 李博涛是想做就做的人,回到公寓休息了两天,整理好了补救的措施,他就将想法付诸与行动,去查找欧阳的把柄。 然而,即使在商场上混了十年,李博涛对于商场的阴险也了解的不够透彻,他这边刚开始行动,另外就有人将消息告知了欧阳。 欧阳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转着老板椅,眼神轻蔑:“他在调查我?” 特助抱着资料站在他面前,笑着说:“是的总裁,他那边刚有所行动,就有人把消息告诉了我们。” 欧阳问:“知道他去查过哪几家公司,联系过哪些人么?” 特助从件翻出一张记载了名字的纸,恭敬的交给欧阳。 欧阳翻了翻,笑得邪肆:“欧氏从来都只和有诚意的公司合作,没有诚意的,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背叛盟友,还反咬盟友一口,这种没有安全保障的合作,要来做什么呢?” 欧阳要表达的意思,特助立刻就明白了。 所谓的诚意,就是告诉欧氏李博涛调查欧氏的事。名单上有诚意的公司,会继续合作,而没有诚意的公司,则是直接断绝与欧氏的合作。 汇报完李博涛的事后,特助又汇报了些别的事,欧阳简单吩咐了几句,就让特助自忙去了。 李博涛连日奔波,终于在第天有了点收获,可就在他驱车回家的途,一辆型汽车横冲直撞朝他的车而来,尽管他努力保持冷静,试图避开型汽车的冲撞,但他还是难以避免的受了伤。 他几乎立刻就肯定了是欧阳的段,他惨白着脸色下了车,看着汽车已经被撞得凹陷的位置,只觉得受伤的地方又疼又冷,可现在分明还在伏天。 这是欧阳对他的警告,他知道,他调查欧阳公司的事,已经曝光了。 李博涛满心麻木的给自己打了求救电话,然后又按出了报警电话,可他盯着那个数字盯了很久,脑海掠过无数的想法,最终都没有拨通报警电话。 欧阳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警告他,就肯定有应对方法。 交警比救护车来得更快,李博涛无力的靠在人行道的树上,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慌乱,当交警询问他当时的情况时,他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把心的怀疑说出来,他从心底畏惧着欧阳。 交警刚到不久,救护车也到了,交警在安慰了李博涛几句后就让他上了救护车,他从车窗外看着距离越来越远的车祸现场,心没来由的有些发抖。 他想,欧阳对他的警告绝对不止这一次,如果他继续追查下去,下一次面临的可能就不是这种程度的车祸。 他可能会变成陆珩那样的终身瘫痪,也可能直接命丧车祸现场。 车窗外的天看起来很是灰暗,雾蒙蒙的,让视线不能远放。 他此时的心情,也像是隔着冷灰色车窗的天空,阴沉而无望。 救护车很快就开进了医院,好巧不巧的,这家医院刚好是陆珩入住的医院。 李博涛的情况不严重,身上的伤也多是皮外伤,住院观察两天就好。倒是他的精神,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状态有些不稳定。 虽然住的是病房,坐的是轮椅,行动很不方便。 从接管原主躯壳开始,陆珩就没有闲着。 陆氏面临崩盘,各种合作被迫断,资金入注艰难,即便是申请了破产,陆氏也要面临负债累累的惨状。 如今的陆珩是陆氏的最高负责人,陆氏的大半债务都会落在他的身上。真实情况并不像陆珩忽悠李博涛那般乐观,陆氏的败落来的很突然,几乎是一蹴而就的,原身根本来不及有所准备。 陆珩查过原身的账户,原身账户里的钱都在前段时间用来填补陆氏的亏空了,他是真的穷! 这两日,陆珩计算了提申破产后的债务,也算了原身现有资产。除去城北那块地,他准备把原身的房产和投资全都卖了变现,反正都是帮原身填补窟窿,他半点都不心虚。 想到这里,陆珩敲击键盘的略微停顿了几秒,也幸好原主还没来得及变卖的不动产,不然他连初始资金都要自己想办法。 混得比原主还惨的天之骄子,陆珩也是见过的,是以很淡定。 顾南城来的时候陆珩还在忙碌,他在旁边等的十几分钟,只听到陆珩说了两个字:“稍等。” 第8章 头上一片绿天8 顾南城也不着急,从侧面观察着陆珩。 他发现陆珩长得真的很好看,轮廓棱角分明,剑眉斜飞英挺,眼眸乌黑深邃,鼻翼挺拔精美,唇瓣削薄优美,他的五官组合在起来,当真当得上俊美绝伦四个字。 这样的陆珩,让他不禁想起了几句诗,其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最为贴切。 一个被上帝精雕细琢而成的美男子。 也不知是看得久了,还是想得多了,顾南城凝视着陆珩的目光有些痴迷,但不过瞬息,他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别开视线,不敢再看。 陆珩将的事务暂时停下,记本电脑闭合的声音不大,还是让顾南城听得清楚,他的心跳莫名的慢了两拍,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安静的等陆珩开口。 “顾医生似乎在怕我?”陆珩开口,声音透着疑惑。 顾南城按捺住莫名其妙的心虚,故意用最平常的语气否定道:“陆先生说笑了,我为什么会怕陆先生?我是陆先生的主治医生,陆先生的检查用药都是我决定的,要怕也该是陆先生怕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顾南城越发心虚,连陆珩的目光都不敢正面交汇。他忽然就有种此地无银百两的感觉,他说是不怕,但他的言行已经完全将他出卖。 前两天在他脑海浮现的想法再次出现,让他怎么都忽略不了。 他为什么会因为陆珩那句完全和他无关的话感到心虚? 萧沐是谁? 这个人是他心虚的根源,他却在记忆找不到他的踪影。 顾南城很确定他从小到大的记忆都很完整,他在上学工作期间也认识了不少姓萧的,就是没有叫萧沐的。 陆珩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神态轻松惬意:“是么,那么以后还请顾医生下留情了。” 顾南城不自在道:“我是陆先生的主治医生,照顾陆先生是我的本职工作,应该的。” 看着顾南城别扭的模样,陆珩眼里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顾南城抬起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要赶到陆珩家里,还要把他重新送回医院,需要的时间很多,也差不多是时候出门了。 “我们该走了。”顾南城提醒道。 陆珩微微点头:“好。” 顾南城从陆珩接过记本电脑放好,在陆珩的指导下帮他收拾了几样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就推着陆珩离开了病房。 原身名下有不少房产,但他仍然住在陆家老宅,大半的私人物品也放在老宅。 顾南城平稳的驱使着汽车,他不时从后视镜看眼陆珩,他双眼微阖,神态十分平和,看不出他对此次出行是悲是喜。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行驶,汽车平稳的驶入了陆家老宅的范围,陆珩用控制着开了老宅的铁门,让顾南城直接将车开进去。 如今的陆家老宅早已不比往常,往日整洁干净的花园此时被参差不齐的花草覆盖,泛黄的落叶四处可见。 整座老宅,除了虫鸣鸟叫,再无别的声音,热闹又凄凉。 以前的陆家不缺钱,家里请了不少帮佣,有专门做饭的,专门打扫卫生的,伺候花草树木的,以及帮忙做杂事的。 在陆氏和原主本人接连出事后,原主就变得异常敏感暴躁,在他占据原主的躯壳前几天,原主就将陆家老宅的所有帮佣全部辞退,其包括在陆家帮佣了将近十年的管家。 这些,都是陆珩结合原著和破译原身得出的结论,其或许会有些微偏差,不会很多。 顾南城坐在驾驶座,车窗外的景致他看得比陆珩看得更为清楚,他有些感慨,为时局的变化无常,也为人心的薄凉。 他从后视镜看着陆珩,轻咳嗽了两声:“到了。” 陆珩睁开双眸,眼神清明锐利,他侧过头看了眼车窗外面,随意应了声。 顾南城率先下了车,把轮椅从后备箱里搬出来放好,再把陆珩从车上弄下来,还用了条厚毛毯盖住他的双腿,最后才推着他踏进陆家老宅的门。 花用的时间不算多,但在伏天伺候残疾人是件辛苦的事,进到陆家主宰时,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陆珩朝着四周打量了两眼,老宅的设计很复古低调,家具的布设也颇有品味,沉稳且大气。 只可惜,因为缺少人的护理,昂贵的家具上隐约蒙上了尘埃。 “去二楼书房。”陆珩说。 顾南城本能的朝着二楼看去,然后动了动喉结,澄明的眼浮现出几丝忐忑。 要他一口气上二楼,他觉得没有任何问题,要他背着陆珩一口气爬上二楼,他表示还是有困难的。 毕竟陆珩双腿没有知觉,没有力量的支撑点。况且,他还在不久前做过术,整个人还很脆弱,稍微磕着碰着可能都是大事。 顾南城试图和陆珩商量:“陆先生想找什么,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找可以吗?” 陆珩轻笑道:“老宅书房非自己人不得入内,顾医生是在提醒我,可以把你变成自己人么?” 陆珩都这么说了,顾南城还能说什么呢? 若是他坚持,说不定陆珩就把他当成来偷取资料的奸细了。 顾南城用实际行动告诉陆珩,暂时不用把他变成‘自己人’,他先是把陆珩安置在沙发上,把轮椅扛上了二楼,然后咬着牙把陆珩也背上了二楼。 整个过程,他走得胆颤心惊,满心疲惫。 陆珩的心情却是不错,他趴在顾南城的肩上,凝视着他的侧脸,眼里的笑意越凝越深。 当初从阿祁接这小兔崽子时,他还是个是用凡间界的小玩意儿就能骗走的小不点,如今却是能背着他平稳行走的成年男子了。 陆珩忽然就有点感慨,自家调皮捣蛋的狗子终于长大了。 人长大了,胆子也肥了! 连禁术也敢用了! 汗涔涔的顾南城突然觉得有些阴嗖嗖的,他立刻绷紧了神经,提高了警惕,沉默的把陆珩背上二楼,在轮椅上放好。 陆珩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在轮椅上坐定后,笑着开口:“多谢。” 分明是很好听的声音,顾南城却从听出了古怪,分明是极好看的笑颜,他却从看出了似笑非笑的意味,他有点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不怎么好,从小到大,每当有这种感觉出现时,他总会倒霉。 顾南城压下心底的古怪感觉,固定淡定道:“不客气。” 陆珩也没有多说什么,让顾南城推他到了书房门口。 老宅的书房放置着陆家最重要的件,是以安保性能极好,要进入书房,需得先输入数字密码,再经主人的瞳孔扫描。 进了书房,要找件就轻松多了。 陆珩几乎是不费力气的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原主还没来得及卖掉的投资,以及他私人名下的不动产。 顾南城也不傻,当然知道陆珩找这些资料的目的,他只是没想到,云淡风轻的陆珩要面临处境已经如此艰难。 回到医院,陆珩用了两个小时核算现有资金,原主不动产的价值,以及还清陆氏债务的需要资金。 最后算下来,他脑海就只剩个字在飘荡。 还是穷! 陆珩把原主的不动产直接挂到了网络,设置了自动交易,就没怎么管这件事了。 欧阳得知陆珩正在变卖不动产时正在陪着陈清歌逛街,他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俊美的脸上盈满了笑意:“都是老朋友了,他的场子我们怎么能不捧呢?算算我账上还有多少流动资金,把能买的都买下来吧。” 陈清歌站在镜子前试戴一款钻石项链,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服务员的恭维声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款也很不错,还有别的吗?这款看起来太华丽了些,我更喜欢简单点的。” 服务员都知道陈清歌是欧阳带来的,欧阳是商场新贵,谁也不敢怠慢于她。在听到陈清歌的要求后,服务员在夸奖了陈清歌脖子上的项链后,又连忙找出几款更为简洁大气的来。 欧阳过来时,陈清歌正举着项链在镜子前比划,她秀眉微蹙,似是在为选哪款而苦恼。 欧阳从背后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沙声问道:“怎么了?” 陈清歌拿起两款项链:“你看这两款项链,我选哪款比较好?” 欧阳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只要你喜欢,咱么都买。” “那怎么行,就订婚那天戴,哪用得着这么多?”陈清歌嗔道。 听陈清歌主动提起订婚,欧阳美得仿佛能从心底开出花来,他拥着陈清歌的猛地收紧,将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根处:“平时也可以戴,作为欧氏女主人,你值得最好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给买回来,每天换着花样戴。” 陈清歌的眼睛有些红,不知是被欧阳乱动的调戏的,还是被欧阳真挚温柔的话感动的。 就在此时,服务员拿着另外几款钻石项链走了过来。 欧阳大一挥,全都要了! 第9章 头上一片绿天9 霸道总裁的权威不容置疑,陈清歌争执了两句,无奈认输! 周围的服务员连忙说了几句恭维话,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欧少宠妻无度,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面说,说的欧阳和陈清歌都有些飘飘然。 作为不差钱的霸道总裁,千金难买他高兴。他高兴了,意味着店里的业绩还可以往上提上一提,除了服务员已经拿出来的钻石项链,欧阳还牵着陈清歌的看了几款别的首饰,只要是陈清歌多看了两眼的,他全部都挥让服务员打包带走。 恭敬的将两人送出店里后,有服务员疑惑道:“那位陈小姐,她不是陆氏集团总裁的未婚妻么,怎么和欧氏的总裁走到了一起?” 陈清歌和陆珩也是举行过盛大的订婚典礼的,当时全城商场外的电子显示屏都在直播婚礼现场,那场浩荡的订婚典礼,至今仍然是两人从青梅竹马到婚纱教堂的爱情的最美见证。 她和他的故事,美得像是小说里的情节。 他爱她,护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小心眼的把她身边的追求者全部赶走,霸道的将她纳入他的保护圈。 她也爱他,跟着他,缠着他,用她自己的方式住进他的心里,让他非她不可,她是他的小尾巴,一辈子都不离开他。 那场订婚典礼,男有情女有意,父母乐见,亲朋祝贺,有无数人见证他们的幸福,也有无数人以为他们的幸福会持续到永久,更有无数不再相信爱情的人因为这份青梅竹马的真挚感情而鼓起再度去爱的勇气,希望能遇到真心相对的人。 然而,现实就像是最锋利的刀,将所有的美好都破坏的面目全非。 服务员话音刚落,便有人接道:“陆氏被欧氏打压的溃不成军,现在的陆氏总裁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买这种昂贵的钻石项链了,欧总可以,买多少都可以。” 在场的几人都是女人,还是长相颇佳的女人,在见识过陆珩对陈清歌的真挚,再看过欧阳对她的大方时,免不得把自己与陈清歌做对比。除了身世,身材,样貌,她们并不比陈清歌差多少。 凭什么陈清歌能集万千宠爱,她们就只能自力更生? 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逐渐将几人笼罩。 陈清歌也不傻,在店里时就察觉到了几个店员对她的羡慕与嫉妒,她本应该排斥她们的目光,但她心底的真实感受是她很享受,她很享受欧阳带给她的荣耀,也很享受来自于别的女人的羡慕与嫉妒。 陈清歌也觉得她这么想是不对的,她是陆珩的未婚妻,应该与陆珩祸福与共,可想到前段时间受过的白眼,嘲笑,疏离,以及欺辱,她心底的那点愧疚就如同退潮的海水,很快就归于了寂静。 陆珩那么疼她,舍不得她吃半点苦头,他会原谅她的,对吗? 欧阳正在开车,侧过头时刚好看到陈清歌落寞的表情,他唇边的笑意稍顿了一下,抬握着陈清歌的:“清歌,怎么了,你是不开心吗?” 陈清歌咬着唇,沉默了很久:“我想去医院看阿珩。” 欧阳抓着陈清歌的慢慢收紧,他将车停靠在路边,语态温柔:“我送你去医院,你想什么时候去看他?” 陈清歌诧异的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欧阳解开安全带,转身将陈清歌抱满怀:“我说过,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能让你高兴的,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陈清歌回抱着欧阳,闷声道:“哪怕我要做的事,会让你不高兴?” 欧阳道:“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肯给我爱你的会,我就不会不高兴。至于别的,我以你的喜为喜,你的恶为恶。” 陈清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又酸又涩还带着甜,以前陆珩也对她很好。 可他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他为她做的也是沉默的。 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单纯的兄妹之情,还是真正的男女之爱。 所以,哪怕他曾向全世界宣布他是爱她的,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告诉她说他爱她,她还是有些分不清真假。 陆珩的爱,如同他这个人,太深沉,需要她无时不刻的去猜测,去怀疑,让她觉得疲惫而痛苦。 她或许就是肤浅的人,她看不懂陆珩,她只适合有欧阳这种直白爽快的恋人。他的爱,清楚的写在他的眼睛里,他的宠,直接融入到他的行动里,他的好,干脆的表现在他的言语里。 陈清歌犹豫了片刻,跟欧阳解释道:“阿珩知道我们的事了,他以前毕竟是我的未婚夫,有些解释还是要给他的。” 欧阳眸色微沉,话语却带着让陈清歌心悸的心疼:“陆总连续遭遇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情绪可能有些不稳定,你去看他的时候千万不要刺激他,我怕他会伤害你。” 陈清歌应了声:“我会好好和阿珩说的。” 欧阳迟疑了片刻,继续道:“清歌,有件事我想我应该提前跟你说,免得你不小心在陆总面前提起,刺激到他。” 陈清歌的心悬了起来,紧张道:“什么事?” 欧阳道:“我刚得到消息,陆总清整了名下的所有不动产,打算全部售卖出去以填补陆氏的空缺。” 陈清歌的双不自觉握紧:“陆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你不是说要向陆氏注入资金,你不是说要帮他的么,你骗我?” 欧阳悲伤道:“清歌,我知道你其实还是不相信我,认为我们这些在商场混的满肚子坏水,这点我也不否认,毕竟要在商场走得长远,哪个不会多算计点。但是你得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对待你我是半点慢待都不敢有,我发誓,欧氏和陆氏绝对是良性竞争,因为我担心若是我走了捷径,会在陆总的衬托下显得我是个卑鄙小人。清歌这么好,怎么会看上卑鄙小人呢?” 陈清歌垂眸:“我……” 欧阳紧接着道:“这世上的人,别人怎么看待我我都无所谓,我只在意你怎么看我。” 陈清歌哽咽:“我……对不起。” 欧阳又道:“我答应过你要向陆氏注入资金,但是清歌,我也是商人,想要有利可图,毕竟欧氏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活。无缘无故的向陆氏注入资金,就算我同意,董事会也不会通过。就拿陆总里那块地来说,我与董事们商议过后,决定将收购价网上提两成。我也派了人去与陆总商议,被他拒绝了。” 在前往医院的途,欧阳与陈清歌说了很多,有意无意的提起陆珩里的地。陈清歌不知道陆珩在坚持什么,但她从欧阳的话听出,只要陆珩愿意卖出城北的地,陆氏就能度过难关。 欧阳亲自把陈清歌送到陆珩的病房外,他紧握着陈清歌的,朝她递了个鼓励的眼神:“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要是陆总生气了,你喊一声,我就马上冲进去,绝对不让他伤害到你。” 陈清歌想说陆珩不会伤害她的,但想到那日在办公室里他声嘶力竭的质问,就有些不确定了,她抿着唇瓣,轻轻的点了点头。 欧阳露出满意的笑:“进去吧。” 陈清歌深吸了口气,白皙的指搭在门把上很长时间,终是鼓足了勇气推门,在看到氤氲在阳光的陆珩的瞬间,她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回到了很遥远的过去。 那时的他们都还很年轻,沐浴在阳光的他们青春飞扬,无忧无虑。她记得,她以前最喜欢看陆珩穿着白衬衫站在婆娑的光影,她喜欢在这种时候飞奔向他,这会让她觉得非常浪漫。 陈清歌敛眸,眼眶泛红:“阿珩,我来看你了。” 陆珩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在察觉到胸口剧烈的跳动时,他就知道原主还是放不下陈清歌,他慢条斯理的把记本合好,抬起眼眸,不带多少感情的看着她。 陈清歌被陆珩清透的目光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她双不自在的扭在一起,不敢与陆珩对视:“阿……阿珩,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陆珩骨节分明的指轻叩在记本上,望向陈清歌的目光并没有收回,直接问道:“你来做什么?” 陈清歌不由的回想起陆珩以前跟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再看他如今不悲不喜的模样,她莫名的有些想哭:“我来看你。” 她说着,想像以前那样去为陆珩按摩双腿,却被陆珩抬制止:“不合适。” 陈清歌脸色苍白,嗫嚅道:“阿珩,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那天,我……” 她蓦地噤声,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在阿珩的心,大概已经认定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的解释,他也不会在意,她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紧抿着唇瓣,模样倔强的说道:“对不起。” 陆珩轻笑道:“你我只是未婚夫妻,合则来,不合则散,没有法律和道德约束,也说不上谁对不起谁。如果只是来看我,我很好,回去罢!” 第10章 头上一片绿天10 陆珩面上云淡风轻,事实上因为陈清歌的到来,原身对她的各种感情不断的在胸腔起伏着,他也是竭力控制着,才让这具身体没在陈清歌面前做出失态的事来。 原主的神魂不肯离体,他又允许别的魂魄入主这具躯壳,陆珩想不明白,原主到底想要什么! 陆珩指轻叩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在思考原身行为的同时也在注意着陈清歌。 就天地灵气稀薄的小世界而言,陈清歌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皮肤白皙,五官精巧,明润的眼眸噙着淡淡的水汽,却倔强的不肯让水汽凝结成滴,盈盈楚楚,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美人的泪,英雄的冢。 陈清歌的眼泪,就是能彻底埋葬原主的那方坟墓。 陆氏出事,双腿瘫痪,这对原身来说确实是不小的打击,可他毕竟在商业场上混了许多年,经历的风雨不知凡几。 他的心性还算强韧,亦深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所以在这件事后,他暂时沉寂了两年,两年后他带着新的成就东山再起,然而他所有的努力都在陈清歌虚伪的虚伪的眼泪归于平静。 原著写道,卷土重来的陆珩已非同日而语,他比两年前更加强势锐利,就像是商海最凶狠的大白鲨,凡是他看的,便会不折断的夺取。 两年前他失去的,两年后他加倍抢了回来。 曾经弃他而去的,落井下石的,如今都恨不得跪在地上向他投诚,他再度登上了商业圈的顶峰,成为了无数人仰望的王者。 陈清歌不忍心见明显被陆珩打压的爱人欧阳愁眉不展,便自作主张的回到了陆珩身边,用眼泪引起了陆珩的怜悯,在最关键的时候偷取了陆珩的资料,让陆珩再次成为失败者。 欧阳再次收购了陆珩的公司,强大了自己。 陈清歌的背叛不仅让陆珩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还让他的下半辈子都在铁窗度过,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陆珩的眸色很深,陈清歌甚至分辨不出他的眼睛里是否还有情绪,她忍不住害怕,抹着泪哽咽道:“阿珩,对不起,我知道你在怪我。” 陆珩噙着浅笑,直视着陈清歌:“清歌,你告诉我,如果我说我不介意那天的事,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陈清歌布满水汽的眼睛里有慌乱掠过,陆珩从她慌乱的背后看到了不愿,他唇边的笑意深了深,心道果然如此。 陈清歌抿唇不语,陆珩却是追问:“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吗?” 陈清歌眼神闪烁,想说现在的她已经配不上他了。 不想陆珩连组织言辞的时间都不给她,兀自说道:“你爱上欧阳了?” “我没……” 没有,没有爱上欧阳。 陈清歌试图辩解,却在陆珩幽深的目光败下阵来,他仿佛看穿了她的所有,她的想法,她的迟疑,以及她自认为埋藏的很深的肮脏。 “还是你嫌弃如今的我双腿残疾,一无所有,觉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陆珩漫不经心的开口。 陆珩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刀刃,狠狠的刺在了陈清歌的心口,痛得她撕心裂肺,她煞白着脸色,忍不住趔趄了两下,哑着嗓子问:“阿珩,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陆珩沉默着。 陈清歌忽然捂着胸口疯狂的笑了起来,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她几乎是声嘶力竭道:“陆珩,你知道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吗?嫌弃,你是在嫌弃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脏,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你多好,你多好啊!” “你说的对,我就是爱上欧阳了,他比你温柔,比你善解人意,比你更爱我。他还能给我所有我想要的,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各种名牌。最重要的,是他能帮我守住陈氏,可以让我父母半生心血继续辉煌,让我可以继续过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可以继续被无数人羡慕追捧。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指着陆珩说完这些话后,陈清歌猛地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呜咽着说了很多,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叫人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事实上陆珩也没有心思去听陈清歌的话,陈清歌的到来本就让原主的感情很不稳定,陈清歌的崩溃与眼泪让他几乎抑制不住原主的感情,他的双紧握成拳,骨节处泛着惨白,他阖着眼眸,不得不封闭感官来抑制这种宛如海潮般汹涌的感情。 欧阳背靠着墙站在门边,听着病房里的陈清歌奔溃的话语,心疼的无以复加,可心疼归心疼,他到底还是没有推门而入,能让陈清歌彻底对陆珩死心的会不多,他一次也不会放弃。 他以后会好好待她,再不会让她难受让她哭。 陈清歌在地上蹲了很久,始终都没有听到陆珩的声音,她站起身背对着陆珩,说道:“听说陆氏最近的情况不太好,我不知道你对欧阳的意见有多大,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赌气,真正为陆氏考虑。陆氏是伯父伯母的心血,他们不会愿意看到它垮下的。陆氏集团那么多人,为陆氏做出的贡献不计其数,他们盼着你再带领他们创造辉煌。也都指着陆氏的工作养家糊口,你不能自私的断了他们的生计。” 陈清歌侧过头望着陆珩沉静的面容,继续道:“欧阳说他愿意给陆氏注入资金,帮陆氏度过难关,只要你肯卖城北那块地。” 陆珩不咸不淡道:“城北的地,我不会卖,陆氏会如何,也不劳陈小姐关心。” 陈清歌闭上眼睛,遮住眸悲伤:“随你。” 陆珩和陈清歌不欢而散,陈清歌走出病房后,陆珩强撑着的身躯猛地脱了力,他苦笑着看了眼被指甲掐出血痕的掌心,异常无奈。 原身这种好似被控制的感情,只要原身不主动放弃,他也不能动拔出。 陈清歌脚步虚浮的出了病房,神情恍惚的行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连跟了她一路的欧阳也没有发现。直到她差点迎面撞上推车,被欧阳猛地拉入怀,神思才有片刻的清明。 她红肿的眼睛动了动,抬抚上欧阳的面颊:“欧阳?” 欧阳点点头:“是我。” 陈清歌靠在他怀,嚎啕哭了起来。 凄厉而悲切。 欧阳打横抱起情绪失控陈清歌,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陈清歌带着欧阳来看望陆珩的消息很快就在医院传遍了,顾南城查完房就听到两个小护士在讨论这件事,他停下脚步听了两句,脸色有些变化。 在翻看了记录册,确定暂时什么重要的事后,他交代随行的护士:“病人那里你先照顾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来找我。” 随行护士自然也听到了小护士对陆珩与陈清歌的讨论,她知道自家顾医生对陆珩格外关心,便笑着说:“顾医生放心,我能应付得来,您快去看陆先生吧。” 顾南城抿着唇,大步往陆珩的病房走去。 在踏进陆珩的病房时,他悬着心猛地揪紧。 此时的陆珩失力的靠在轮椅上,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好像丢失了精气神,仿佛被人打破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虚弱的本质。 他的慵懒,他的随性,就宛如镜花,水月,被人戳破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南城心底止不住发颤,他放轻了脚步,徐徐朝陆珩走去,慢慢在他身边蹲下,轻轻的握住他的,无声的给他力量。 察觉到心的温热,陆珩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在两人交握的上停顿了两秒,微笑着说:“别担心,我没事。” 顾南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珩,心爱的未婚妻不仅给他戴了绿帽子,还毫不避讳的把人带来了医院,是个男人都觉得耻辱,更不要说是陆珩这种心性高傲的人了。 安静的陪了陆珩两分钟,顾南城就开始为陆珩检查起身体来。 果不其然,陆珩这双日渐好转的双腿,在经过今天的刺激后有些恶化,他连忙动揉按他的双腿,舒缓他腿部的肌肉。 顾南城低垂着眼睑,心里生气又难受。 陆珩抬拂开顾南城紧蹙的眉心,安抚道:“别难过。” 顾南城别开头,不想搭理陆珩。 给陆珩揉按完双腿后,顾南城拿了碘酒给陆珩心的血痕消毒,他全程沉默,不想说话。 萧沐在小世界轮回,每个轮回的环境都不同,是以他每次轮回的性格都有所不同。 比如,萧烨的隐忍,沈千安的滑头,秦墨的开朗。 与顾南城相处的时间不算多,却也知道他这辈子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医生。 陆珩眉梢微挑,语带调侃:“顾医生是在担心我这双腿好不了,会砸了你的招牌么?你放心,我比谁都想站起来,这双腿也肯定会好,顾医生的招牌还挂的很牢实。” 顾南城也笑:“那就麻烦陆先生多看顾您这双腿,早日从轮椅上站起来,让我的招牌挂的牢固点。” 顾南城边说话边观察陆珩的脸色,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神态却已恢复了平日的慵漫从容。 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第11章 头上一片绿天11 欧阳亲自把陈清歌送回了陈家,陈父还在公司上班,陈母邀请了几个贵妇到家里做客,见欧阳抱着陈清歌进门,陈母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陈母刚走近就看到陈清歌在欧阳怀里睡着了,她面色苍白,双眼红肿,脸上还挂着眼泪,想来是梦也睡得极不安稳。 陈母担忧道:“小阳,清歌这是怎么了?” 欧阳扯着唇瓣苦笑:“伯母,我待会儿再和您解释,清歌有些不舒服,让我先送她回房间好吗?” 陈母立即让开身,让欧阳经过。 心里挂念着女儿,陈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和贵妇们联络感情,贵妇们对陈母的心情也表示理解,都善解人意的提出告辞回家。 送走了几位贵妇,陈母迅速来到陈清歌的房间,欧阳坐在陈清歌的床弦边,双紧握着陈清歌的,心疼有无奈的凝视着她的睡颜。 陈母在门边站了两分钟,还是没有上前打扰两人,转身离开了。 欧阳在陈清歌的房间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时刚好碰到端着水果上楼的陈母,他歉意道:“对不起伯母,是我没有照顾好清歌,让她难受了。” 陈母道:“小阳,你是个好孩子,你告诉伯母,清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欧阳沉默了须臾,为难的开口:“是我没能劝住清歌,她去医院看了陆总。” 提起陆珩,陈母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底还隐隐浮现出几丝嫌恶,但她遮掩的很好,只在脸上流露出浅浅的遗憾和疼惜。 “清歌和小珩一起长大,担心他也在所难免。但是小阳,你现在是清歌的男朋友,为了不同时伤害你,她,还有小珩个人,你要想办法,尽量让他们两个少见面。”陈母道。 欧阳道:“我知道了,伯母。” 陈母的想法也是欧阳的想法,他之所以让陈清歌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去见陆珩,也是为了彻底了断两人之间的感情,事实证明,他做的很对。 听欧阳说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陈母也不多留他,把他送出门后就来到陈清歌的房间,刚好遇到陈清歌泪流满面的从睡梦醒来。 见陈清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母是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她用纸巾擦干净陈清歌脸上的泪水,说道:“我听小阳说,你去医院看小珩了?” 陈清歌痛苦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陈母道:“清歌,你告诉妈妈,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是欧阳,还是陆珩?” 陈母的问题让陈清歌安静了下来,关于这个问题,她也认真想过,得到的答案是陆珩。 她和陆珩青梅竹马,相互依偎十几年,她爱他。 她不爱欧阳,她对欧阳只是感动,感动欧阳为她的付出。 陈母见陈清歌沉默,眼神微凉,面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柔和:“是小珩,对吗?” 不等陈清歌开口,陈母又道:“清歌,个人的恋情从来都不会有多好的结局,如果你爱的是小珩,那你就和欧阳说分,以后都不要再见,然后去医院照顾小珩,一心一意的照顾他,不离不弃。” 陈清歌瞳孔微缩,原以为疼得没了知觉的心脏仿佛被刺入了无数根针,密密麻麻的疼着,让她难受的几欲窒息。 只要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欧阳见面,不能享受他的好他的坏,她整颗心都疼得颤抖。 她微张着嘴,从涩疼的嗓子里喊出一个字:“不——” 陈母眼底有满意掠过,她温柔的抚着陈清歌苍白的面颊,温声道:“清歌,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自以为的爱情其实是别的感情,比如习惯性的依赖,再比如共同成长的兄妹之情。你以为的友情,或者是感动,那才是真正的爱情。合适你的,能让你欢喜多过痛苦的,才是值得珍惜一辈子的爱情。清歌,妈妈也不逼你,你到底爱着谁,相信你的心会告诉你的。” 陈清歌脑海充满着迷茫,陆珩宠溺的微笑和欧阳再为她出头时的霸道不断的在她眼前轮换,然而最终定格的却是陆珩对她的漠然,以及欧阳对她的温柔与付出。 陈清歌苍白的唇瓣紧抿着,惨白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她不得不正视深埋在心底的想法,她是真的弃了陆珩择了欧阳。 和陆珩十多年的相互陪伴,竟然抵不过与欧阳短短数日的相处。 她再也无法为自己强辩,说自己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作为过来人,陈母立刻就清楚了陈清歌的选择。 她垂下眼睑,面带慈爱:“清歌,妈妈也知道你心里肯定很内疚,觉得对不起小珩。但是你要清楚,若是你一边爱着欧阳,一边又与小珩纠缠不清,这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妈妈记得告诉过你,对待感情,要一心一意,喜欢谁爱谁就认真的和他在一起,这样才会幸福。” 陈清歌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道:“阿珩现在的情况,我不放心。” 陈母眸光微闪,笑着道:“妈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陆氏集团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但我们陈家和陆家是世交,我和你爸爸也不会看着陆氏败落而冷眼旁观的。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帮助小珩度过难关的。” 陈清歌没有说话,还是不住的流眼泪。 陈母也是点到即止,她相信她的未尽之意她聪明的女儿会理解的,她轻柔的抚着陈清歌的脸颊,笑意颇深。 清歌是她的独女,她自然希望她的下半辈子过得衣食无忧,如今的陆珩连最基本的都给不了她,更何况是她想要的幸福。 欧阳才应该是清歌的最终归宿,他年轻有为,对清歌又是用情颇深,对陈氏的发展也有莫大的帮助,让清歌和他在一起,她会得到幸福的。 陈清歌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陈母深深的凝视着她的容颜,给欧阳打了电话,说陈清歌有些发烧,希望他能抽出时间来看看他。 欧阳还没离开陈家多久,接到陈母的电话就重新赶了回来。 来到陈清歌的房间,果然见到了满脸通红的陈清歌。 陈母看着天造地设般的两人,心想她还是得找时间去见见陆珩。 陆珩最近忙得不可开交,陆氏申请破产的资料已经提交,只等上面审核过后就能直接对陆氏进行处理,然后他就要面对陆氏破产带来的巨额债务。 陆氏已经提申破产的事情在商业圈掀起了巨大的风波,有的人可怜陆氏的百年基业,有的则是感叹陆氏后继无人,有的则是在为瓜分陆氏这块大蛋糕而日夜忙碌。 无论如何,陆氏的倒闭对于许多公司来说都是好事,陆氏的存在就相当于拦路的老虎,它曾经阻拦了许多公司发展的步伐。 而倒闭的陆氏,是无数发展公司看的垫脚石。 作为与陆氏有着紧密合作的陈氏老总,陈父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陆氏的最新消息,他迟疑了瞬间,还是拨通了财务部的电话,让财务清算陈氏可用资金。 到底是看着陆珩长大的,也真心把陆珩当做女婿对待十余年,陈父不忍心见陆珩在瘫痪后还背负满身的债务,想着能帮他减轻一点是一点。 然而,陈父这边电话刚挂断,财务部就把电话打到了陈母上,将陈父的吩咐全部说了一遍。 陈母眸色微凉,握着的不断收紧,然她面上的笑容依然端庄温和:“你先按照董事长的吩咐去做,不过在计算的账务的时候要记得留下陈氏的必要周转资金。” 晚上,陈父带着满身疲倦回到家时,陈母体贴的为他递上了一杯温水。温水入喉,融入他的五脏六腑,浸润着他的四肢百骸,洗涤了他积累了一整天的疲惫,让他倍感轻松。 陈父忍不住揽住陈母,被岁月雕琢的脸上盈满了笑意:“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娶到了你。” 陈母嗔了他两眼,到厨房把热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陈父愈发感动,他的妻子,上能优雅端庄的当富太太,下能放下身段为他洗羹汤。陈父在吃饭时把白天做的事给陈母说了一遍,他也想听听陈母的意见,毕竟公司是两个人共同奋斗起来的。 陈母思索了片刻,说道:“你想帮助小珩,我也不反对。但是,你也得清楚,现在的陆氏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很多人都在等着它完全倒下后从它身上割走一块肉。小珩上陆氏的股份肯定是要抛的,他又是自尊心极强的人,怕是不会平白接受我们的帮助,我建议以购买股份的名义来帮他。” 陈父有些不愿意,他和陆家父子交情不浅,他不想趁着陆氏有难的时候做趁火打劫的小人。 这世间锦上添花易,雪送炭难,落井下石的人最是多。 可妻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陈母又道:“我们来收购陆氏的股份,总比它落到别人要好,毕竟我们还能把它当成一份守护,别人会吗?” 陈父的心彻底动摇了,他叹了口气:“我过两天就去找小珩商量。” 陈母松了口气。 第12章 头上一片绿天12 陈父能得到的消息,如今在梧城几乎能一遮天的欧阳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自听特助的汇报开始,欧阳的脸上就一直挂着薄凉的笑意,他垂眸翻看着办公桌上的件,眼神阴鸷冰冷。 他还真没见过陆珩这种人,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想给他脸他偏不要。 既然遮掩,那他不必再看在谁的面子上对他客气了。 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陈清歌如此,陆珩的地也不会例外。 特助汇报完毕后,小心翼翼的征询着欧阳的意见:“总裁,接下来该怎么做?” 欧阳翘着唇角,似笑非笑的说:“陆总提申破产也不是坏事,毕竟以陆氏现在的情形要想东山再起也不是什么易事,先去查清陆氏的具体负债数额,已经有哪些违约合同,想办法都拿到。” 特助跟着欧阳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很了解欧阳的行事段。在欧阳说出这种解决办法时,他半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商业圈就是商人不见血的战场,置身其的人都逃不开勾心斗角,至于是登上商业圈的金字塔顶还是被这个圈子完全抛弃,就看各自的段了。 很显然,欧阳是成功登顶的那位。 想到陆珩可能会拖着他那残废的身体跪在地上向他求饶,欧阳的心间就莫名的激动,他看着特助,说道:“现在的陆氏就是一块大蛋糕,谁都想啃上几口,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拿到最多的蛋糕。” 特助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他深吸了口气,微笑道:“总裁放心,我们不会让总裁失望的。” 提了公司的事,欧阳立刻就想起了陈清歌,他最近很忙,陪伴她的时间也不多,心里觉得很是对不起她,他几乎没有多想,就让特助去为陈清歌准备几份能让她开心的礼物。 想了想,欧阳补充道:“礼物选好后送到我办公室,我亲自交给清歌。” 特助立刻应下:“好的,总裁。” 他在跟着欧阳以前跟的老板是个花心大萝卜,身边围绕的狂蜂浪蝶不胜枚举,作为特助,他自然是要帮老板分忧的。 他善于在各种的情况下为老板处理好后院问题,让老板可以安心工作,不必担心后院起火。 经验太丰富,他总结出来的应对方式也不下百种,准备能让陈清歌高兴的礼物,于他而言,如探囊取物。 特助走出办公室后,欧阳单支着下巴,目光散漫的望向窗外。 看的时间长了,他忽然发出‘嗤’的轻笑声,他忍不住想起了前世,前世的他别说让陆珩从云端落进泥泞了,便是在他面前出现,别人都会觉得他是个跳梁的小丑,会污染陆珩的眼睛。 当时他挺不甘心的,后面也想方设法给陆珩找了点麻烦,然而他闹出的那点事在陆珩连点波澜都没能掀起,他看向的他的眼神,依然睥睨。 很多在底层挣扎的人都用‘高处不胜寒’来自我安慰,可当他们真正爬上高处,体会过站在高处俯瞰所有的美妙时,就不会再有人愿意回到低处,变成别人眼的尘埃。 所以,欧阳现在特别想看到从出生就优越十足的陆珩在彻底跌落尘埃后,是怎样的凄惨悲哀,挣扎生存。 只要想到陆珩求助无门的画面,他就忍不住扬唇,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时的场景,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被欧阳惦记的陆珩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他不甚在意的摸着鼻翼,慵漫的看着电脑上快速变化的代码,然后动在记本电脑上敲击了几下,做了最后的收尾。 陆氏乱八糟的事情太多,陆珩不可能每件都亲自去做,他主动联系上了两个对原主忠心的属下,把他们当成跑腿用。 自从陆总主动联系上他,张斌恍然觉得他回到了从前那意气风发的时候,在老板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工作着。然他此时的努力不是为了让陆氏变得更加强大,而是提前处理好陆氏破产的事宜。 张斌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的问:“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正在处理件的李嘉闻言,抬头白了张斌两眼:“你是不相信陆氏就要破产了,还是不肯相信再有几天你就要失业了,还是不相信陆总的决策想要造反?” 张斌悲伤的说:“其实,我都不相信。” 他一直以为有回旋的余地,毕竟陆氏传承这么多年,根深叶茂的,哪里是说破产就破产的? 可资料是他亲准备的,收尾工作也是他亲自做的,由不得他不相信。 李嘉懒得理会张斌的悲春伤秋,他看了眼时间,收拾好要带去医院的东西,就准备走人了。 李嘉有感觉,陆氏的辉煌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了,陆总的气定神闲不是装出来的,他肯定有逆转乾坤的本事。 至于提申破产,何尝又不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呢? 见李嘉已经快要走出办公室,张斌再次深深的从落地窗俯瞰外面的世界,因为距离够远,街面上的车流人流在他眼宛如蝼蚁,渺小的连他指甲盖大小都没有。 张斌用指比划着流过车辆的长度,叹道:“从这里下去,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他与李博涛也有相似点,他们在事业上都有野心,都想更上一层楼。 他和李博涛又有所不同,他懂得感激,懂得回报陆总的知遇和培养之恩情,不会恩将仇报。 李博涛不同,他是为了能往上爬不折断的人。 张斌不知道以后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但理智和良心都让他选择了继续跟随陆珩。 若是好,能延续从前的荣耀。 若是不好,最坏不过从头再来。 也不算最坏,至少他有经验,有能力,比从头再来强多了。 张斌和李嘉熟门熟路的来到陆珩的病房,彼时陆珩正在接待鸿运地产的老板,一个精明的年男人,姓赵,也是墙头草的典型。 鸿运地产以前也是靠着陆氏混饭吃的公司,自陆氏没落后,鸿运地产转头就投向了别的公司,不说与陆氏为敌,盟友是没得做了。 两人见陆珩在忙,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老实站在旁边,用眼神剜着鸿运地产的找老板,赵老板被两人盯得不寒而栗,却没有退缩。 陆珩依然坐在轮椅上,唇边噙着云淡风轻的笑意,里翻看着赵老板带来的件,他也想像别的公司,趁着陆氏不稳定时从它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 陆珩不紧不慢翻完了资料,淡笑道:“既然赵总诚意十足,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这份合同,我签了。” 赵老板显然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他悚然惊了一下,随即想到陆氏的现状,看向陆珩的眼神略带了些轻视。 签了合同,张斌亲自送赵老板出门。 赵老板打量着张斌,笑着说:“张先生的工作能力很强,想必现在的陆氏连让你伸展腿脚的能力都没有了,张先生可有考虑过换个工作环境?” 这是想把他当成墙脚挖走? 张斌皮不笑肉也不笑的说:“多谢赵老板关心,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想法。” 赵老板还想再劝,张斌直接转身进了病房,用关闭的门将他隔绝在外。 张斌回到病房时,李嘉已经在向陆珩汇报最新的消息了:“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欧氏的欧总在大面积的收购与陆氏以前签订的合同,我们做了初步估算,被掌握在欧氏还没动工的合同价值超过十个亿,如果再算上违约金……” 再加上别的方面的赔偿,别说是卖陆氏了,就算把公司连人全都卖了,也不够赔的。 陆珩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修长的指不急不缓的叩着记本,眉宇间都写满了从容,好像李嘉汇报的消息没在他心底掀起半点波澜。 哪怕李嘉现在说的消息,足够将整个陆氏推进地狱,也能让安然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债台高筑,他还是没有从他的神态看到半点悲伤惊慌。 李嘉说话做事从来干练,他把总结好的信息完整的汇报给陆珩,也不过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在这几分钟内,陆珩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李嘉汇报完毕,方才开口:“不错。” 张斌和李嘉是搭档,李嘉汇报的消息也是张斌想说的,如今李嘉汇报完毕,他只要等着陆珩接下来的吩咐就可以了。 过了许久,都不见陆珩开口,张斌悄悄朝陆珩看去,只见他微敛着眼睑,陷入了沉思。 张斌不敢开口,李嘉倒是给自己找了活干,在帮陆珩削苹果。 技术还挺好,削下来的果皮又长又薄。 李嘉把果盘摆好放到陆珩面前:“老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陆珩轻描淡写的丢出一个字:“等!” 至于等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没有说。 李嘉想了很久,觉得陆珩等的可能是会。 陆珩没有多留两人,也没给两人安排别的工作,只道:“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好戏很快就要开场了。” 第13章 头上一片绿天13 张斌满脸懵圈的飘出了病房,恍然间想起了陆珩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顿时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底蹿腾而起,涌向五脏六腑,直至头皮。 明明那份笑意不是针对他的,他依然在想起的时候遍体生寒。 默默的在心底给陆珩要对付的人点了几排蜡烛,预祝他们早死早超生。 张斌边和李嘉朝走廊的尽头走去,边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我可能出现幻觉了,我居然有种被人丢进了冰窖的感觉,冷得直发抖。”他说着,把脑袋凑近李嘉:“你快摸摸我的额头,看看我有没有发烧。” 李嘉的心思也有点重,他敷衍的探了下张斌的额头:“正常的。” 他不想告诉张斌,觉得冷的不止他一个。 两人快行至电梯时,一道消瘦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闯了过来,若是平时,两人早就避开了,但这时心有事,竟被来人撞了个正着。 张斌更是被撞得往后面踉跄了两,他回过神来,蹙眉朝着罪魁祸首看去,在看清来人的相貌时,眉宇间的不解就变成了分无奈,分愤怒,以及四分失望。 明明白白的情绪划分,对当初的共事情分再没有半点留恋。 李嘉也迅速散去脑海里的思考,眯着眼睛看着几乎要在他和张斌面前跪下的男人。他比以前瘦了很多,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白,浑浊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好像在朝四周打量着什么。他整个人都是杯弓蛇影的,仿佛周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心底深处的惶恐与慌张。 来人正是李博涛。 自他们被允许来医院探望陆总开始,就经常遇到李博涛,对他的心情也从最初的担忧变成了现在的厌烦。 李博涛的主治医生告诉他们,李博涛遭遇的车祸其实不严重,在医院休养两天就能回家,他之所以迟迟不愿意离开医院,是觉得医院比外面安全,这是心理问题,不在他们的解决范围。 刚开始时,他们也不知道李博涛产生心理病的原因,直到拿到他出卖陆氏的资料,可不就是做贼心虚,最终两边都翻船了,怕了么! 李博涛小心翼翼的探着脸,伸出枯黄的,沙哑着声音道:“李嘉张斌,我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帮我好吗?” 李嘉没什么情绪的笑着,没回应他。 张斌倒是不客气,讥笑道:“李特助,是你失忆了还是我们记性不好了?相同的话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又说了多少次了,还没死心么?” 李博涛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连忙拽着张斌的胳膊,苦苦哀求:“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是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出卖陆氏,我知道错了。求你们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我和陆总说说好话,请他放过我。” 张斌再次打量着李博涛,他看得十分认真,最终也只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害怕,看到了不安,没有愧疚,一点都没有。 张斌冷笑着拉开李博涛的,指着陆珩所在的病房:“你是陆总最信任的特助,就算要求情也是你自己去求,你亲自去问陆总,问他是否愿意原谅你。” 李博涛干涸的嘴唇轻微蠕动着,要是陆珩会原谅他,他还用得着来求这两个人么? 张斌不欲与李博涛多说,侧身进了电梯。 李嘉抬抚着摇摇欲坠的李博涛:“张斌说的没有错,你跟着陆总的时间比我们跟着他要长,你心里也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求我们是没有用的,想陆总放过你,你只有亲自去求他。” 李博涛垂下眼睑,看着电梯门在他眼前合上。 而站在电梯里的李嘉和张斌,连看他一眼都欠奉。 李博涛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求陆珩,哪怕他曾趾高气扬的站在他面前要求和他谈判,但自打陆珩轻描淡写的透露了些微他的计划后,他所有的勇气就都消亡在他的似笑非笑,只余下满心的恐惧。 接下来的几天,陆珩接待的人依然很多,绝大部分都是为了从他分点肉走。 面对这些恨不得将他撕碎了吃了的恶狼,陆珩的态度如春风般和煦,对待他们也是温和有礼,好似看不出他们携来的慢慢恶意。 顾南城想不通,他都能看出所谓探病人的不怀好意,为什么陆珩还对他们有求必应,莫不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但就他的观察,陆珩的心态很积极,并不是那种会放弃挣扎的人。 和陆珩相处的时间长了,顾南城也摸到了些许陆珩的脾性,在为陆珩检查完毕后,他就问出了心的疑惑。 陆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反问道:“看过折子戏么?” 顾南城点头:“看过。” 陆珩说:“一出好的折子戏以矛盾冲突尖锐激烈,人物形象鲜活生动,故事情节相对完整为内容,在思想和结构安排上需要别出心裁,不落俗套,方能抓住观众的心。” 顾南城有点不明白陆珩话里的意思。 陆珩道:“这梧城想看戏的人多,愿意粉墨登场的人也不少,作为这出折子戏的首位登台者,我自然要想办法满足所有人的心愿。” 陆珩说这话的时候,姿态慵懒而随意,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会给这梧城商业圈带来多大的风浪。 顾南城也明白了所谓的折子戏的意思,陆珩他是要用陆氏来激发各方面的矛盾,让梧城商业圈重新洗牌。 见顾南城缄默,陆珩眉梢微挑:“怎么,是觉得我心狠辣了?” 顾南城摇头:“没有。” 他从来不觉得陆珩心狠,弱肉强食从来都是生物界的规律。他是不懂商业圈的规则,但混迹在商业圈的都是比较精明的人类,他们比谁都明白适者生存的道理。 是输是赢,是高是低,各凭段而已。 时间不紧不慢的流逝着,陆珩在医院也住习惯了,他的双腿没有知觉,他没费多长时间就学会了使用轮椅。 他很少走出病房,整日里抱着电脑敲打,看着电脑上的各类数据和代码,不时露出几丝笑意。 在陈清歌和欧阳订婚这天,陆珩换了身定制西装,将自己打理的干净而整洁。轮椅虽然限制了他的行动,却无法限制他满身的傲骨,以及刻在骨子里的矜贵优雅。 李嘉和张斌早早就来到了医院,在看到精心打理过的陆珩时,两两人在面面相觑后又难免担忧。 自家老板和陈清歌的感情,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原以为这两人是肯定能携共赴白首的,哪知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李嘉给张斌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劝老板打消参加陈清歌订婚典礼的想法,免得老板更加心伤。 张斌在陆珩背后使劲揉了几把脸,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说道:“老板,您好久没去公司巡查了,不如今天去公司看看吧。” 张斌刚说完,就感觉到了李嘉的死亡视线,他背脊发僵,转过身去看李嘉,却见李嘉用口型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斌:“……” 有本事你自己来啊! 陆珩垂首看着他修长而苍白的指,他策划了这么长时间,今天就是验收效果的时间,作为执棋人,他怎么不出场。 抬眸瞥了眼被随放在柜台上的烫金请帖,陆珩叫张斌拿上,一行人就走出了医院,朝着陈清歌和欧阳订婚的大酒店走去。 欧阳是梧城商业圈的新起之秀,陈家又是名声颇望的豪门贵族。欧阳和陈清歌的订婚典礼轻而易举的汇聚了梧城绝大多数名流,其热闹程度,不亚于数月前陈清歌和陆珩订婚时热闹。 陆珩唇边勾着清浅的弧度,抬头望着电子屏上不断变化的新人从相识,相知,相爱,以及决定相守的图片,他眼的深意盛了些。 张斌和李嘉当然也看到了欧阳和陈清歌的恩爱图,两人眼底都有些不屑,若说这两人是真爱,打死他们也不信。 李嘉和张斌以前就摸不准陆珩的想法,自他出事后,给他们的印象是越发的高深了。 此时此刻,看到陆珩眉眼间的清然,以及唇边那从未消退过的浅笑,就更摸不准他的想法了。 陆总对陈清歌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呢? 李嘉犹豫了片刻,轻声询问:“陆总?” 陆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微偏着头看着红色滚轮上的贺词:“进去。” 作为国民好属下,李嘉遵从陆珩的意思,推着他往酒店内部走去。 因为有欧阳特意发的请帖,酒店的服务员对人还算恭敬。 可在转过身后,对着还未走远的陆珩就是各种同情。 陆珩耳力不错,听到有人为他鸣不平。 有人说陈清歌和原主的婚约还没解除就与别的男人再次订婚不道德。 有人为他的坠落幸灾乐祸,说他活该。 更多的人是为他这个前天之骄子可惜,可惜他没了事业没了双腿,连曾让人艳羡的爱情也离他而去了。 第14章 头上一片绿天14 对于身后传来的各种声音,陆珩置若罔闻,他今天是来送礼的,如何能叫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 人来得不早不晚,会场已经聚集了许多名流,他们呼朋引伴,端着香槟和红酒游走在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之间,在谈笑风生间又有价值不低的合作订单生成。 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也不知是哪个大嗓门喊了声‘陆先生到了’,原先还喧嚣不已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朝坐在轮椅上的陆珩看去,眼神带着打量和狐疑。 这位陆先生,该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如果是的,那这场订婚典礼就真的热闹了! 曾经的陆氏是梧城商业圈的领头羊,作为陆氏的掌权人,陆珩这张年轻俊美的脸自然是被无数人放在心上的,放的时间长了,也就不容易忘记了。 当有人在梧城叫陆先生时,绝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的想到陆珩,这时也不例外。 在场的人多是在几个月前参加过陆珩和陈清歌的订婚典礼的,所以对方的恩怨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底,说是来祝贺欧阳和陈清歌的订婚典礼,又何尝不是抱着看戏的心思呢? 不管如今的欧氏是怎样的如日天,欧阳和陈清歌的这场订婚都注定会成为梧城上流圈里的笑话,成为整个梧城的饭后谈资。 不过不管怎么看待陈家,欧家,陆家,在场的人都自诩是有身份有修养的人,是不会说出多难听的话的,只用异样的目光来看待。 陈母正包厢里和圈子里的贵妇说话,有人找到她:“陈太太,陆先生到了。” 陈母端庄的笑容略微僵滞,可不过瞬息时间,她又恢复如常,对身边的贵妇道:“是小珩来了。小珩和清歌从小一起长大,两人间的感情胜似兄妹,邀请小珩来参加订婚典礼,也是我们和欧家商量后的结果。” 两人间的感情胜似兄妹,那几个月前的订婚算什么? 众贵妇笑容不变,眸色却是深了许多,各个都心照不宣。 陈家的陈清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在圈子里都流传遍了,她们有眼有心,自己能看会分辨。 陈母自然也听到了圈子里关于女儿的传言,有说她女儿爱慕虚荣的,也有说他们陈家不厚道的,说陈家在陆家鼎盛时期就攀附陆家,在陆家没落时就迫不及待的扯开陆家。 圈子里的话说得很难听,陈母却从没想过要辩解,那在别人的眼不过是狡辩,徒给人增加笑话而已。 再者,那些说陈家不厚道的,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在趁着陆家没落时落井下石。 欧家现在发展迅猛,欧阳又是商业圈的新秀,她们所谓的笑话又何尝不是求而不得的嫉妒呢? 所以,对于圈子里难听的话语,她选择了听而不闻。 到底活了几十年,陈母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她微笑着说:“我去看看小珩,各位太太请自便。” 陈母刚起身,便有贵妇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小珩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和陈太太一起去吧。” “反正闲坐在这里也是无,不如我们也都去看看陆先生吧。” 有一就有二,有,有四,有无数,陆陆续续几个贵妇说话后,包厢里的众多贵妇都决定去围观被陈家放弃的陆珩,围观从天堂跌落泥泞的陆珩。 陆珩其人,在场绝大部分贵妇都是认识的。 从出生开始,陆珩就是整个梧城的关注点,他成长过程的优异也使他成了众多家长口的‘别人家的孩子’。 有姑娘的,盼着和陆家联姻,有儿子的,则希望他们能与陆家的陆珩持平,为家族的发展做点贡献。 陈母与众多贵妇朝着陆珩走过来时,陆珩正在应付那些忍不住来向他找茬的人,那些人智商不太够用,自愿当了出头鸟,被陆珩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怼得恶灵退散了。 正在观望的人见此情景,便歇了没事找事的心思。 在入会场前,李嘉和张斌还担心自家老板会承受不住会场的气氛,却不想他内心的强悍是他们远想不到的,在见识过自家老板的战斗力后,两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陈母在距离陆珩还有几步路时脚步稍停顿了两秒,她神情复杂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陆珩,哪怕被周边的热闹隔离,他依然和煦且矜贵,他微垂着眼睑,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叫人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哪怕废了双腿,哪怕没了公司,他仍然优雅从容,没有颓丧,更没有心灰意冷。 陈母心间莫名颤了一下,她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好像选错了人。 她下意识的觉得,像陆珩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 陈母深吸了口气,面上挂着温和的笑,缓步行至陆珩跟前:“小珩,还好吗?” 陆珩抬眸,直视着陈母:“我挺好的,伯母。” 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陆珩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面前妇人的身份,倒不是她和陈清歌长得有多相似,而是两人周身的白莲花气质,简直相似了六成。 和陆珩简单说了两句话,陈母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陆珩的双腿上,方才动摇的心思又逐渐稳固下来。 不管陆珩在事业上有多大的成就,他终究是个废人,各种能力还有没有都是未知数,难不成要她女儿年轻时当牛做马的伺候他,年老时孤家寡人难享天伦之乐? 陈母心底的想法半点未露,面带怜惜与心疼。 陆珩顺着陈母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双腿,微笑着说:“劳伯母担心了,不过我这双腿也不算全废,顾医生说只要再做两次速就能进行复建治疗,不需多少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不轻不重的话语落入众人的耳,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湖面上漾开了无数的波澜,再也不能保持原来的平静。 这时候,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但他们看向陆珩的眼神诡异的相似,只要这个人不彻底变成残废,梧城商场究竟是谁的天下,还是未知数。 就连李嘉和张斌也是难以置信的盯着陆珩的双腿,医生以前明明说老板的双腿已经废了,没有复原的可能,怎么就变成了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康复了呢? 但这对他们两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两人眼神狂热,想象着陆珩带他们装逼带他们飞的美好日子。 陈母勉强扯出一抹笑,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柔和:“是……是吗?” 陆珩颔首道:“是的。” 陈母说不出心的感受,她觉得身边的贵妇们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她莫名想离开这个地方。 恰好这时候,这场订婚典礼的主角相携入场,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陈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重新对周围的人扬起端庄的笑容。 主角已经登场,订婚典礼正式开始。 与陈母同来的贵妇们也在打了招呼后微笑着离开,回到了丈夫身边,与丈夫并肩,共同面对此时的荣耀。 陈母看了眼四散开去的贵妇们,歉意道:“抱歉小珩,我现在有些忙,你们先自便,我待会儿再和你陈伯父过来陪你说话,和你解释,好吗?” 陈母言语温柔,却叫人反驳不得。 陆珩道:“伯母去忙就好,不用管我。” 陈母却不这么想,虽然陈家的选择是欧阳,但陆珩未必就没了用处,还是不要得罪死了才好。 陈母的想法虽然隐晦,但陆珩阅人无数,隐藏的再深的想法都逃不过他这双眼睛,他轻易就看穿了陈母的真实想法。 想脚踏两条船,也不怕翻船么? 陆珩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母,幽深的眸色毫不遮掩,那双仿佛能看穿所有眼睛让陈母浮于表面的歉意瞬间凝固,她有些慌乱的后退了两步,错开了陆珩的目光。 陆珩心情不错,抬起腕看了眼时间,好戏即将登场,希望欧阳能受得起他的这份大礼。 正在与陈清歌举行仪式的欧阳忽地觉得背后生寒,他下意识的在人群寻找寒意的来源,直到正对上陆珩含笑的眼神。 欧阳扯着嘴角,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无声的给了陆珩四个字:“下败将。” 陆珩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好似欧阳之前那充满了挑衅的四个字成功取悦了他。 是陆珩率先错开了与欧阳对视的目光,他微偏着头,对张斌道:“去帮我取杯红酒,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总要喝点酒为新人祝贺才好。” 张斌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去给陆珩取红酒。 陆珩表情惬意的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指无意识的叩着覆盖着他双腿的棉被,此时订婚的流程已经到男女主角致辞了,他问李嘉:“你说今天最热闹的场面是什么?” 李嘉仔细回忆着他观看过的订婚流程,不确定的说:“是佩戴订婚戒指?” 新人交换戒指后,所有人都会为两个新人鼓掌,欢呼,祝福,几乎所有人的热情都会被调动起来,这应该就是整个仪式上最热闹的场面。 陆珩眼眸半眯,饶有兴味:“不对。” 第15章 头上一片绿天15 李嘉又举出几个订婚流程,陆珩都说不对。 他认真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也许他认为的热闹场面和老板话里的热闹场面意思并不相同,所以不管他说哪个流程点都是不对的。 也许,自家老板就真的是来砸场子的,那么最热闹的场面,就应该是他闹事的时候。 就在李嘉琢磨陆珩话里含义时,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索:“我也很好奇,陆先生话里的场面究竟有多热闹。” 李嘉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只见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立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穿着深色的高定西装,左插在裤兜里,右端着杯红酒在慢慢晃着,姿态闲适洒脱。 观其人,五官俊逸,身形颀长,妖冶的桃花眼还挑着一抹坏笑,端得是人模狗样的好相貌。 见陆珩和李嘉都侧目看向看,年轻男人里的红酒晃得更欢乐了,他扬着眉梢,补充道:“可今天是欧阳先生和陈清歌小姐的订婚典礼,还有什么场面比两位新人约定百年更让人欢呼的呢?这梧城几乎每天都有新的热闹可以看,但真正热闹我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了,陆先生的话让我充满了期待。” 男人邪笑着,英俊的脸上就差写满‘等着看戏’几个字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不短,虽然没有原主记忆加持,陆珩还是把梧城名流圈里的人物摸了个彻底,比如眼前这位,与原身齐名的商业天才,顾氏药业的总经理,顾北临。 顾氏专注药业发展,分公司已经通达全国乃至全世界,顾氏药业就是药业界的权威,也是梧城真正的世家名流。此次陆珩的没落,顾氏是少有几个没有落井下石的公司,所以陆珩对顾北临的印象不差。 陆珩的视线缓缓从众名流身上扫过,最终再次落在了欧阳等人的身上:“相信不会让顾先生失望的。” 就在此时,张斌取来了红酒,陆珩端着的酒杯微微扬起,顾北临眉梢微挑,隔空与陆珩碰了碰杯:“我拭目以待。” 张斌懵圈,很好奇自家老板和顾家狐狸达成了什么约定! 张斌向李嘉使了个眼色,想询问状况。 哪知李嘉在对上他眼神的刹那就别开了目光,根本不搭理他。 订婚典礼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会场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在流程进行到双方父母发表谈话时,欧父在表达完对欧阳和陈清歌的祝福后,向前来参加订婚典礼的宾客们丢了个炸弹:“今天,除了是小儿欧阳和陈家千金的订婚大喜外,还有一喜要与大家分享,就在昨天下午,欧氏正式与莱特集团签订了合作合同,欧氏将与莱特共同开发人工智能。” 欧父扔下的炸弹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今夕何夕,连慵懒的顾北临都有片刻僵滞。 与莱特集团共同开发人工智能啊? 真是好有前途。 有人恰到好处的询问:“请问欧董事长,您说的莱特集团是世界排名前百强的那家吗?” 欧董事长心情很好,耐心答道:“是专门研制人工智能的莱特集团。至于欧氏和莱特集团的合作点就不与大家细说了,这是商业密。” 有人笑道:“那真是恭喜欧董事长了,也祝欧氏前程似锦,再攀高峰。” 欧董事长对于在场人的祝贺都来者不拒,并郑重的将欧阳介绍给身家地位相差不多的名流,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他在为欧氏铺路,也将欧阳定位为欧氏的未来继承人。 欧氏与莱特公司的合作是欧阳促成的,每每提起这个儿子,欧董事长就满脸自豪,骄傲的恨不能把他夸到天上去。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顺着欧董事长的话夸了欧阳几句,电光火石间就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有了新的打算。 网络变现和人工智能是现今时代两大发展趋势,欧家在几年前就逐渐转向往虚拟网络发展,现在已是颇有成就,如果在与莱特集团发展人工智能,欧氏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惊叹过欧氏的好运后,许多人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在了陆珩的身上,将他和欧阳进行比较。 陆珩少年老成,行事稳重,年纪轻轻就成了陆家的掌权人,带着陆氏稳打稳扎的发展,成了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欧阳和陆珩是两个极端,年轻时的欧阳浮躁,纨绔,无所事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扶不起来的二世祖,谁能想到当二世祖奋发图强时竟比老虎还要凶猛! 自从欧阳崛起后,‘别人家的孩子’就从陆珩变成了欧阳。 以前是揪着自家孩子教训‘能不能学学人家陆珩,让我们少操点心’,现在是揪着自家兔崽子耳提面命‘欧阳以前可比你们混账多了,人家都能崛起,你们就这么朽木不可雕吗’。 周围都是对欧阳的称赞声,夸他年轻有为,说他出类拔萃,前途无量。 知道欧阳是个什么货色的张斌忍不住发出不屑的嗤笑,语带讥诮:“这年头,还真是笑贫不笑娼啊!” 张斌没有刻意压制声音,以至于周边许多人都清楚的听到了他的说法,不过人家也不觉得尴尬,成王败寇,陆珩输给了欧阳,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李嘉也难得的没有反驳张斌的话,他与张斌碰了碰酒杯:“来,喝一杯。” 两人将杯酒饮尽,对周围的视线置之不理。 订婚流程走完,欧阳便牵着陈清歌游走在会场的名流间,把他心爱的未婚妻介绍给梧城上流人物认识,陈清歌面带娇羞,表现得大方得体。 陈母看到天造地设的两人,心的不安完全散开。 不管陆珩双腿会不会好转,也不管陆家会不会东山再起,都与他们陈家没有关系。 从今天开始,陈家和欧家才是亲家。 有贵妇端着香槟上前祝贺,陈母微笑着接受。 眼见着两个人新人马上就要行至陆珩身边,陈母歉意的对众贵妇说了抱歉,找到陈父:“老公,小珩也过来了,我们去和他打个招呼吧。” 陈父微楞,他其实早就知道陆珩也过来了,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不太想面对他,他怕看到陆珩对他的失望。 他从陆珩买来的股份,转眼就卖给了欧阳,他对他的承诺,就像是一句戏言。 陈母一眼就看穿了陈父的想法,她笑着说:“小珩如今的处境很是尴尬,若连我们都不出面,他要怎么面对这么多宾客?” “好吧。”陈父道。 陈父最终还是被陈母说服了,端着红酒和陈母并肩朝陆珩走去。 陈母表面笑得端庄从容,心里却在为陈清歌着急,她担心女儿会在陆珩面前露怯,或者露出其它不该露的情绪,让欧阳下不来台,也让这场订婚多一笑资。 陈家和陆家恩怨,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见两人行走的方向,都主动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方便两人向陆珩靠近。 欧家发达了,作为欧家亲家的陈家,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 在场的人,谁都不想明着得罪陈家,可陈家的不厚道早已深入人心,众人看向陈家夫妻的目光多少都带着点嘲讽。 与此同时,陈清歌和欧阳也缓步行至陆珩跟前。 陈清歌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有些无措的挽着欧阳,目光不自在的飘散着,就是不敢与陆珩正面对视。 欧阳倒是没那么多想法,眼角眉梢都是志得意满,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珩,眼神轻蔑:“陆先生,多谢你来参加我和清歌的订婚典礼。清歌一直都说把你当成哥哥对待,你的到来,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让我们不留遗憾。” 张斌差点被欧阳这无耻的话气得原地爆炸,他垂在身侧的紧握成拳,想揍得欧阳怀疑人生! 陆珩神态从容,不紧不慢看向陈清歌:“是吗?” 陈清歌别开头,歉意道:“阿珩,对不起。” 陆珩却是在这时扬起了酒杯:“恭喜两位订婚大喜,我祝两位白头偕老,永不离弃。” 欧阳道:“谢谢。” 他与陆珩碰了杯,两人仰头将杯红酒饮尽。 这场订婚典礼对于陆珩来说就是莫大的侮辱,从他踏入会场开始,就鲜有人与他搭讪,其何尝又没有欧氏的呢? 很多人都认为,陆珩来参加订婚典礼是为了砸场子。 然而现实告诉所有人,如今的陆珩远不是欧阳的对,他于他,与蚍蜉撼大树无异。 李嘉的电话响起,他掏出看了两眼,屏幕上跳跃的数字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李嘉弯腰,低声道:“老板,我去接个电话。” 陆珩浑不在意道:“就在这里接吧。” 李嘉的有点发抖,他划了两次才接通电话,良久才出声:“喂?您好,我是李嘉。” 电话那头很快就有了冷漠回话,在短暂的自我介绍后,直截了当的通知道:“陆氏提申的破产资料已经审核通过,准许破产。” 第16章 头上一片绿天16 尽管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李嘉的脑袋里还是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相信。 陆氏集团,梧城豪门陆家,就这么没了! 无数人为之奋斗的陆氏没了,简简单单的‘准许破产’就抹去了陆氏的辉煌和无数人的努力。 李嘉深吸了口气,面色僵硬:“老板,陆氏被准许破产了。” 陆氏破产已经是定数,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然而这个消息在今天这个时间,陈清歌和欧阳订婚典礼这种场合公布出来,就显得格外突兀。 欧阳的得意与陆珩的失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斌端着酒杯的缓缓收紧,指节泛着苍白,他勉力克制着,才让自己没在会场失态,他下意识的看向陆珩,只见陆珩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与平时没多少不同,这才稍微放了心。 陈清歌呼吸微滞,慌乱的去看陆珩的侧脸,嘴唇微张,想安慰他,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想说‘阿珩,你不要难过,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可眸光微转间就看到了对她满脸担忧的欧阳,她已经是欧阳的未婚妻了,想来陆珩也早就对她恨之入骨,她还有什么立场来关心他呢? 欧阳则是边关注着陈清歌的神态,边注意着陆珩的表情,他不否认,不管陆珩此时是什么心态,他都是快意的。他曾经连仰望都不能的对象,现在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成了他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这么想着,欧阳的唇角不由得溢出几丝轻蔑来:“陆总还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相信陆总不久后就能东山再起了。” 欧阳话的恶意没有任何掩饰,张斌忍不住反唇相讥:“欧总游戏人间多年,都能一朝翻身成商场新秀,我们老板矜矜业业,老天自然不会装看不见。” 他到底没有理智全失,没有当场说出欧阳做的那些腌臜事。 李嘉扯了下张斌的衣服,让他保持冷静。 陆珩漫不经心的把众人的神态纳入眼,陈父的担忧,陈母的狐疑,陈清歌的心虚,欧阳的得意,以及其余人的幸灾乐祸。 神鬼妖魔,魑魅魍魉,全都在这一刻显出了原形,热闹非凡。 他忽而扬起唇瓣,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无妨,一个陆氏而已。” 陆珩的这抹笑宛如春风拂过,温和而无害。 可当人接触到他这笑容的深长意味时,整个人都像是被丢进了冰窖,冷得浑身发麻。 顾北临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收起那幅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觉得有些冷! 他不由得抿了口红酒给自己压惊,要出大事了,他想。 幸好顾氏只专药业,没有在陆氏倾颓时做推。 欧阳早就给特助下过指令,在欧氏正式接陆氏后就立即告知他,他觉得今天这个时间,现在这个场合,刚好。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欧阳是陆珩拍马也赶不上的存在。 欧阳刚想到特助,特助就拿着电话,脸色沉重的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总裁,出大事了。” 今天是欧阳人生最志得意满的一天,心爱的女人成了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前世今生的敌人成了他的垫脚石,各界名流对他恭谨有加,他觉得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是,因此他对助理的用词感到很是不悦。 欧阳眉心微蹙:“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特助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把电话交给欧阳。 欧阳虽然觉得特助的态度有些奇怪,却还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不急不缓的拿起电话放在耳畔:“我是欧阳。” 电话那头的声音更是焦急:“出事了欧总,您让我们关注陆氏破产的事。就在刚才,陆氏被正式宣告破产,我们这边也迅速接陆氏的合同和股份,可是就在我们进行账务清算时,发现陆氏的股票已经跌停,陆氏外在债务高达百亿。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会使我们公司正在投入或即将投入的项目出现资金短缺问题,项目被迫止或者纳入其它投资人。” 要知道欧阳的目光精准,他所投资的项目几乎都是大赚,资金短缺带来的任何问题都会给公司造成莫大的问题。 此外,欧氏出现资金短缺问题,后续会使得已经签订的合同无法按原计划进行,相当于违约,比如从陆氏夺来的两个高达百亿的项目。 换句话说,陆氏的破产可能也会导致欧氏的破产! 或许欧氏更惨,陆氏的外债有欧氏承担部分,欧氏的外债呢? 谁能帮忙承担? 欧阳脸色巨变,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带着喜意的眼睛刹那间被猩红的血丝充满:“怎么会这样?”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原因,只是说道:“我们正在彻查。” 欧阳浑身都在发抖,连陈清歌叫他都没有听见,在听完电话那头的话后,咬着牙道:“马上去查,我很快就到公司。” 被忽略的陈清歌脸色发白,她拽着欧阳的胳膊,小声道:“欧阳,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欧阳也顾不得陈清歌,抬步就想朝着外面走去,可在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陆珩,他惬意的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酒杯,清隽的面容上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 欧阳只觉得满心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将他仅存的理智都烧得干干净净,他步两走到陆珩跟前,弯腰抓住他胸前的衣领,试图将他拽起来。 此刻的欧阳,英俊的面庞早已扭曲,眼睛里闪烁着无可遏制的仇恨,看向陆珩的目光恨不能从他身上啃下几块肉来:“是你,你做了什么?陆氏宣告破产,就这么输不起么?” 欧阳的失态让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这里,此刻听到欧阳的话,曾经努力从陆氏身上啃肉的老总们也莫名的不安起来,在围观欧阳和陆珩的闹剧的同时,也给公司打电话,询问情况。 欧阳力气很大,却没能将轮椅上的陆珩拽起来。 陆珩反握住欧阳的腕,将他往外面一推,欧阳便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最终跌坐在地上。 “欧阳!”陈清歌尖叫了一声,连忙扑到欧阳身边,扶着他,着急道:“你还好吧?有没有事,有没有摔到哪里?” 陆珩见状,心口处的属于原主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他不着痕迹的握紧了拳头,自己推着轮椅来到欧阳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游戏是欧总主动开始的,作为被动参与者,我觉得我还是有说话的权利的。比如说,这场已经开始的游戏,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不紧不慢的话语就像是重达千斤的石锤,压得欧阳喘不过气来,他想着不久前接的电话,再看神态从容自若的陆珩,眼底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几丝恐慌来。 望着眯着眼俯视着他的陆珩,欧阳的脑海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来,并且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靠,他喘着粗气瞪着陆珩:“你疯了!你他妈就是个疯子!疯子!” 陈清歌用娇弱的身躯护着欧阳,泪眼婆娑的盯着陆珩:“阿珩,是我对不起你,你如果要恨,就直接恨我吧!我爱上了欧阳,我想和他结婚,他从来没有逼过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陆珩清楚地感觉到,在陈清歌说出这些话时,原主的情绪又有了变化,从最开始的失望痛苦,到现在的绝望愤恨。 原主的情绪太过浓烈,饶是陆珩善于控制表情,他看向陈清歌的眼神也带了些属于原主的情绪,他的眼睛泛着红。 在旁人看来,就是他对陈清歌余情未了,而之前对欧阳的动作,也是因爱陈清歌而对欧阳生恨。 果然还是来砸场子的啊! 陆珩直视着陈清歌,没有任何躲避,慢慢开口:“不要担心,我说过祝你和欧阳白首不相离,这是真的,永久有效。” 陈清歌抿着唇瓣,倔强的守着欧阳。 陈家夫妻也站在欧阳和陈清歌身边,成为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欧家人也迅速赶了过来,脸色的难看的与陆珩对峙着。 欧母更是抛弃了她的修养,瞪着陆珩道,质问道:“陆珩你个王八蛋,我儿子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他和清歌订婚也是他自己的本事,你自己没能耐留住清歌,你……” 陆珩淡薄的斜了欧母一眼,那眸纯粹的黑让欧母恐惧的闭了嘴,她慌乱的移开目光,再不敢有只言片语。 妻儿的狼狈,各界名流诡异的目光让欧父觉得颜面倍失,但他毕竟是在商场混迹多年的人物,还记得随时保持冷静,他深吸了口气,问道:“陆先生,不知小儿哪里得罪了你,使得你要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对他动。” 陆珩依然是轻笑着,心情很好的模样。 他没有回答欧父的话,略微弯着腰,凑近了欧阳两分:“既然游戏还没有结束,现在就定谁胜谁败,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第17章 头上一片绿天17 欧阳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脑海时而闪过之前的猜想,时而浮现陆珩森然的表情,时而想起不久前公司打来的电话,让他既惊骇又茫然。 在这种魂不守舍,他好像又看到了他的前世,前世的他就算匍匐在陆珩的脚下,他也不屑看他一眼,他对他来说,宛如蝼蚁。 而此时,陆珩看他的目光比那时更甚。 欧阳将自己深深的陷入到了前世今生的纠缠里,无法自拔。 欧父见陆珩根本不搭理他,神色更加难看,低吼道:“陆先生,很感谢你来参加小儿和清歌的订婚典礼,现在仪式已经结束,就不浪费陆先生的时间了,还请陆先生离开这里。” 陆珩扬起头,再次露出和煦的笑容:“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希望诸位能在这场游戏玩得愉快,再会。” 陆珩不轻不重的说着,甚至话还带有笑意,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冷,冷得人心脏都在哆嗦。 言毕,陆珩让还处在懵圈状态的李嘉和张斌推他离开,在途经顾北临时,偏着头道:“也希望顾先生看得愉快。” 顾北临:“……” 突然有点不想看热闹了,担心场面闹得太大,把无辜的他也牵扯进去。 陆珩和欧家众人对峙的时间并不长,就在这段时间,有不少名流老板陆续得到了公司的消息,公司传来的消息让他们累积多年的沉稳和修养尽数消失,有忍不住的,当场就爆了粗口。 反应过来后,诸位老板纷纷向欧家父子辞行。 看到当众失态的欧阳,众人也知道欧氏这次的损失必然不会少。 毕竟陆氏这块肥肉,抢的最多的,就是欧氏。 欧父周身的怒意还来不及收敛,成群结队的客人相继告辞直接打了他一个措不及,他是想借着欧陈两家订婚典礼拉近欧氏与别的公司间的关系的,邀请的名流都离开了,还怎么拉近关系? 看着还处在恍惚的儿子,泪流满面的准儿媳,以及脸色苍白的妻子,再想想陆珩那处变不惊的模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从欧父的心底升起,他可能太高估自己这一家人了。 欧父厉声道:“少爷不舒服,还不找人扶少爷去房间休息!” 还要留在这里继续丢人么? 从事情发生开始,欧父就在与陆珩对峙,关心妻儿,送别宾客,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一个与他交好的老总,用满是同情的目光,欲言又止的告诉他:“老欧啊,你们公司现在有人在主持大局吗?我看这个订婚宴还是尽早解散,你也尽早回公司主持大局吧!你们的公司,可能要出大问题了。” 欧父心底发颤,他不安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现在离去,是不是也与公司的事有关。” 老总好歹还念着与陆氏的关系,也念着陆氏曾带给他的好处,便低声道:“具体的消息我还没得到,但是我秘书刚才通知我,陆氏股票跌停。” 欧父只觉得眼前一黑,满身的力气好似在顷刻间被抽光,让他有些站不稳,他张了张嘴,不确定的反问:“真……真的吗?” 老总在他殷切的眼神点了点头,比了个势:“八成!” 欧父心脏跳得厉害,想起陆珩临走前说的几句话,无言的恐慌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难以遏制。 为了从陆氏获得足够的利益,欧氏一直在暗出资维持陆氏的股票,陆氏股票跌停,意味着欧氏前期投入资金全都打了水漂,若再算上陆氏后期影响,欧氏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最简单直接的,就是与莱特集团刚签订的合作协议肯定会作废! 老总拍了拍欧父的肩膀:“我就先告辞了,你早些把这边的事忙完,然后回公司坐镇罢!” 欧父胡乱的点头,将招呼送客的任务交给了欧家其他人,他则是在深深看了眼陈清歌几人后就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他必须立刻到公司坐镇。 陈家夫妻也在欧父与人的交谈听了个大概。 陈母原已落到实处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不安问陈父:“是不是很严重?” 陈父面色微凝,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陈母拉着陈父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细问。 欧阳和陈清歌等人则是被搀扶进了预定的休息房间。 终于反应过来的欧母脸色极为难看,她快速冲上前,扯开扶着欧阳胳膊的陈清歌,眼神冰冷而怨恨:“你个扫把星,你离我儿子远点,今天会变成这样,我们欧家会成为整个南城的笑话,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嫌贫爱富,水性杨花的勾引我儿子,根本不会有的今天的事。” 欧母的指责让陈清歌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咬着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勾引欧阳,我喜欢他。” 欧母冷笑:“你喜欢我儿子什么?喜欢他欧氏继承人的身份,喜欢他能给你买很多高价值的东西,还是喜欢他给你带来的荣耀?你别忘了,你喜欢的这些陆珩也曾给过你,现在他给不起了,你就换个人给。如果我儿子也给不起了呢,你是不是也立刻就甩了他,找另外的金主?” 欧母的话太过难听,让陈清歌脸上血色尽失,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哭得梨花带雨:“我……没有,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欧阳……”是真心相爱的。 陈清歌话还没说完,就被欧母打断:“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订婚了,我们欧家也没福气要你这样的儿媳妇,你给我走!” 陈清歌泪眼朦胧,纤弱的身形摇摇欲坠,宛如一支摇曳在风的小白花,楚楚可怜。 欧母不为所动,她是打定主意不要陈清歌这个儿媳妇了,在她看来,陈清歌就是个灾星。 与陆珩订婚没多久,陆氏就走下坡路,最终以破产收场。 和她儿子订婚当天,就闹出这么不愉快的事,让整个欧家颜面尽失,让她儿子现在还心神恍惚。 陈家夫妻进门就看到陈清歌被欧母欺负,陈母护女心切,连忙问道:“亲家母,这是怎么回事,清歌怎么哭了?” 欧母冷漠道:“别叫我亲家母,我们家可没找个扫把星当儿媳妇的意思,这次订婚就当是个笑话罢!” 陈母心里发紧,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端庄:“亲家母,今天的事是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清歌和小阳是两情相悦,也已经订婚了,不管以后有多少风雨,都让他们自己去闯吧。” 欧母看了眼儿子,再看了眼陈清歌,以及站在她面前假仁假义的陈母,心无比的后悔,她当初怎么就直接顺从了儿子的想法呢? 她明明知道陈清歌和陆珩订婚没多久,她明明知道两人的结合已经是圈子里的笑柄了,她为什么就没阻止呢? 欧母眼皮微掀,讽笑道:“这话,你们应该也和陆珩说过罢!” 欧母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刀刃,狠狠的刺在陈家人的心口,个人的面色都极为难看,难堪且恼怒。 陈父还拉不下脸皮来和女人吵架,他沉住气,去拉陈清歌:“清歌,我们回家。” 陈清歌茫然的盯着陈父,又转过头去看欧阳,猛地摇头。 陈母看不过眼,两步行至欧阳跟前,厉声道:“欧阳,是你追求的我们清歌,你说过要爱她护她让她幸福,你就是这么对我女儿的吗?” 欧阳表情恍惚的抬起头,空洞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了满脸泪水的陈清歌身上,他混乱的思想忽然就有些清醒,慢慢让自己从前世今生的怪圈走了出来。 欧母还是撵人,周围的吵闹让欧阳不悦的蹙起眉头,沙哑着声音道:“妈,我没事,不关清歌的事,你别怪她。” 欧阳的出声让周围有片刻安静,陈清歌猛地挣开陈父的,扑进欧阳的怀,委屈的哭着。 欧阳揽着陈清歌,对陈家夫妻道:“抱歉伯父伯母,刚才是我没有保护好清歌。我向你们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 欧阳的态度让陈家夫妻感觉还好,只是他话还未落定,欧母的脸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陈清歌最终还是没能陪着欧阳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因为欧阳说不愿意让外面乱八糟的事波及到她,让她先和父母回家休养,他有时间就去看她。 欧母则是被欧阳叮嘱招呼客人,不管此次的宴会有多失败,他们作为主家都要保持最后的尊严,也要和上流人士打好关系。 在安排好所有之后,欧阳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眼神阴郁的给公司打了电话:“准备好所有资料,我马上到公司,彻查所有账务和漏洞,找出是不是有人为动作。” 欧阳想,他原来是想放过陆珩的,到了现在这一步,他和他,注定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他不否认,他对陆珩是有畏惧心理的,可他也不是没有底牌的。 想到陆珩在面对陈清歌时的状态,欧阳不禁勾起几丝冰冷的弧度,他会认真陪陆珩玩这场胜负未定的游戏,以他的所有为注。 第18章 头上一片绿天18 欧阳和陈清歌的订婚典礼,开场的时候有多热闹,散场的时候就有多寂寥,欧母僵笑着送走了绝大部分宾客,不得不在留下的宾客们含着意味笑谈保持她仅有的风度。 顾北临也得到了具体的消息,唇边噙着邪笑不仅没收敛,反而更甚。 在自以为想通了其的关节后,忍不住‘啧’了声:“好狠心的男人!” 就段来说,欧阳段确实狠,却远不及陆珩的高明。 就心态而言,被两句话说得回不来神的欧阳,简直就是个垃圾。 至于别的,就他的观察来看,欧阳也是比不上陆珩的。 虽然他不知道欧阳在前两年走得顺风顺水的原因,但他的头脑和根基都不如陆珩,陆珩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在过程获得的好处是欧阳这种一步登天的人永远得不到的。 所以顾北临毫不怀疑,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游戏,赢家注定是陆珩。 眼见没几个人了,看够了好戏的顾北临也打算退场,他不紧不慢的行至欧家人面前,跟他们告辞。 欧家人早已身心俱疲,却不得不打着笑脸跟顾北临赔罪:“今天让顾先生看笑话了,真的很对不起,改日我们重新请您吃饭,当做是向您赔礼道歉,还请您不要嫌弃。” 顾北临摆,想说‘我看戏也看得很高兴’,转眼想到人家都那么惨了他还落井下石,不太厚道,便温声道:“我这里没事,也不用和我道歉,再会。” 欧母牵着笑:“顾先生再见。” 送走了地位最高的宾客,欧母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但想到丈夫儿子交代的话,她还是坚持着把所有的宾客都送出酒店。 站在会场的出口,她好像看到了不久前,各界名流含笑而来,为这个布置奢华的会场再添荣光,而此时名流已去,热闹不再,空余会场外高悬的新人笑得分外灿烂的照片,这真是最大的讽刺。 她现在半点都不想看到与订婚相关的东西,觉得无比的刺眼。 欧母拽紧了拳头,吩咐道:“让酒店的人马上把照片和通告撤下来,越快越好。” “是,夫人。”立刻就有人应声前去安排。 除了看戏围观的,没有人愿意看到这场笑话延续下去,都希望它越快落幕越好。 欧母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眼酒店,她今天从这里丢失的,总会有会找回来的。让她颜面尽失的,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尤其是陈清歌那个贱人,还有……陆珩! 陆珩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砸场子,他也不在乎他的所作所为会在梧城掀起多大的风浪,砸完场子就云淡风轻的走人,深藏功与名。 出了口恶气的陆珩心情显然不错,他侧头望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街景,唇边挑着几乎和煦的弧度。 正在开车的张斌刚好看到陆珩的笑容,他握着方向盘的一紧,汽车就往旁边偏移了些微角度,好在他飞快稳定下来,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有点想不通,虽然欧阳和欧家人在订婚典礼上出尽了洋相,但陆氏也彻底破产了也是事实,老板不会被刺激疯了吧? 陆珩转过头问:“怎么了?” 从后视镜里看,陆珩真的极好看,面部线条优美流畅,五官精美绝伦,虽然消瘦苍白了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张斌小心翼翼的问:“老板,您没事吧?” 陆珩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别人。” 张斌‘哦’了一声,还想继续说话,就听到陆珩说:“认真开车。” 张斌只好把冒到嗓子眼的话重新吞了回去,他有点忧郁,陆氏没了,他在陆氏的工作也没了,老板看起来有点不正常,他也还没来得及找下家,感觉前途一片漆黑。 李嘉上车后就拿出了查消息,他不觉得泰然从容的老板今天出行的目的只是单纯的砸场子,陆家的破产也不单纯,老板的行为肯定是有深意的。 他在商场经营多年,人脉也颇为广泛,没用多少时间就得到了具体的消息。 作为最后还在陆氏打滚的人,李嘉当然清楚陆氏股票跌停意味着什么。 陆氏自损一千,欧氏至少被伤八百。 若是欧氏底蕴不够厚,步上陆氏后尘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嘉拽着的不知不觉浸满了冷汗,他猜到自家老板或许有别的安排,却没想到他竟挖了个天坑,把对陆氏落井下石的人都埋了进去。 李嘉隐隐有些兴奋,他想自家老板的后招肯定不止这些,老板既然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氏没落,就必然有重建陆氏的把握。 从未想过背叛的李嘉,再次在心底作下决定,不管以后的路有多难,他都陪着老板走,他想亲眼看到老板能登临的高度。 两人把陆珩送回了医院,再请了顾南城来为陆珩检查双腿,确定他的双腿没有因为外出疲劳而出现问题后,就跟陆珩告辞离开了。 张斌步伐沉重的走在李嘉身后,闷声道:“李嘉,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 李嘉想也不想的回答:“继续跟着老板。” 张斌沉默了片刻,语气沉重道:“我也想继续跟着老板,可是陆氏已经没有了,我们还有家庭,还得继续活下去。” 说句现实的话,他需要钱,需要工作来赚钱。 李嘉道:“谁告诉你只有在陆氏工作才能继续跟着老板的?陆氏破产了,老板就不能再建立别的公司吗?” 对于李嘉的话,张斌并不觉得意外,他也曾考虑过这种情况,可陆氏如今负债累累,等老板还完债务再建公司,那得等多久? 张斌举棋不定,最终还是李嘉给了他定心丸。 能在绝境给敌人致命一击的人,他的前程,谁能估量? 事实也如李嘉预料的那般,两人在家里休息了两日,在事情完全闹开后,在梧城大部分名流都忙得脚不沾地时,他们再次接到了陆珩的电话。 两人到病房时,陆珩依然慵懒的坐在轮椅上,他正对着玻璃窗向外面眺望。 金灿灿的阳光穿透云层倾泻下来,注入这片才脱离黑暗不久的大地,为大地上所有的物什都铎上了一层明润而神圣的光辉。 张斌下意识的遮住眼睛,倒不是朝阳有多刺眼,而是他好像在老板身上看到了光,明亮而耀眼。 过了好半晌,陆珩略微偏开头,低声道:“来了?” 张斌笑道:“老板早上好,老板吃早饭了么?” 这两天,梧城商圈闹得沸沸扬扬,很多曾经趾高气扬的名流不得不为了挽救他们的公司而到处奔走。欧氏从上到下更是马不停蹄的加班,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大熊猫。 张斌这两天过得分外轻松,休闲之余还有好戏可以看,这让他的好心情持久不散,遇到人就眉开眼笑,差点被人当成傻子。 陆珩将两人招呼到身边:“从你们进陆氏开始,就尽心尽力的为陆氏工作服务,对此我很感激。” 张斌眼角眉梢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从来以这种句式开头的话,结局都不会太好。 李嘉也抬眼看向陆珩,垂在身侧的慢慢蜷起,安静的等着陆珩的下。 陆珩直视着两人,两人的神态和动作都被他清楚的纳入眼,他唇瓣微扬,继续道:“我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行动不方便,很多事情都不可能亲自去做,所以你们愿意继续为我打工吗?” 张斌快速点头,仿佛点迟了陆珩就反悔了:“我愿意,我愿意继续为老板打工,肝脑涂地,至死方休。” 李嘉也在陆珩的目光下点头:“以后还请老板继续指教。” 陆珩颔首,伸出分别与两人握:“请多指教。” 确定了左膀右臂的人选,陆珩立刻就有事情交给他们去忙,先是陆氏的外债,这关系到无数人的生计,这是必然要还的。 至于还债的钱,当然是倒卖原身名下不动产为本金赚来的。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里,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终于不负辛苦,在股市赚得盆满钵满。 在顾南城的帮助下,陆珩把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把资料和卡交给两人,大概交代了两人接下来要做的事后,就打发人离开了。 直到走出医院,张斌都还觉得很不真实,他抓着李嘉的胳膊:“你掐我一下,我想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李嘉已经从震惊回过神来了,听到张斌的话,他立刻用力在张斌胳膊上掐了一下,疼得张斌龇牙咧嘴的。 “原来不是梦啊!”张斌感慨了片刻,又疑惑道:“既然老板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任由陆氏破产呢?” 李嘉在知道陆珩拿出的卡上的数额时就猜到了陆珩的打算,垂眸道:“知道什么叫釜底抽薪么?” 张斌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当老板的不是我!” 所谓釜底抽薪,是指从锅底抽取燃烧的柴火,使水停沸。 比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从根本上解决陆氏的腐朽,以及导致陆氏腐朽的蛀虫。 那张卡上的余额,不仅能还清陆珩身上的负债,还能重新注册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 而新的公司,只属于陆珩。 第19章 头上一片绿天19 陆珩不知道张斌和李嘉二人直接给他戴上了高深莫测的帽子,他在接受双腿的治疗之余,还颇有闲心的猜想欧阳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行动。 也不知是不是受环境影响,这回转世成顾南城的萧沐话尤其少,他很多时候都秉持着沉默是金的破原则,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再想想当初的沈千安,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话痨。 顾南城循例给陆珩检查完,将仪器收好,说道:“陆先生的双腿比预想恢复的还好,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准备术方案了。” 陆珩托着下巴,似笑非笑:“顾医生每天都是这几句话,我都能倒背如流了。顾医生忙么,要不要坐下陪我说几句话?” 顾南城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去为别的病人检查的时间,可以聊。 顾南城搬了张椅子坐在陆珩身侧,顺拿了水果削皮,他低垂着眼睑,坚决不在陆珩开口前说话。 陆珩也是闲得无聊,就这么和顾南城僵持着,直到顾南城把削好的水果递到他面前,无奈的开口:“陆先生想和我聊什么?” 顾南城这两天也听说了陆珩的丰功伟绩,听人说整个梧城的名流家族有可能因为他的行为而更换,他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越是复杂。 他从来都知道陆珩不是好欺负的人,可真当他素掀风雨时,他给他的震撼就越是强烈,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陆珩偏头打量着顾南城,他眉宇间带着点点疲惫:“你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最近没休息好么?” 顾南城心跳莫名的快了两拍,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最近医院事多,又轮到我值班,可能没怎么睡好。” 陆珩诚恳道:“辛苦了。” 这话倒是出自真心,他最近也忙,且在拖着这么副病体的状态下,他还是保证了充足的休息时间,不像顾南城,一切都必须以医院和病人为先,很多时候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病体,他从未想过放弃治疗,不管原主的魂魄是否会离体,他都必须让这具身体完全好起来,方便以后行事。 陆珩里握有足够欧氏犯法的证据,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整死欧阳,然后拿着散落在这个世界的道运走人。然而不行,欧阳的气运很强,保不住在被他整死后会再次重生。 所以他得让欧阳满身的气运完全散尽,让他再没有重生的会。 陆珩最近都在琢磨这件事,欧阳重生以来收揽了不少人,这些人在将来在各个领域都是有说成就的,他们汇聚在欧阳身边,为他气运的增加添砖加瓦。 在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凭借自己的天赋行恶的,但更多的是为这个时代的进步作出了贡献,为人类的生活行了方便。行善的人,总是会受到上天的眷顾,陆珩也不好把所有人都一棒子打死。 陆珩问道:“你说,该怎么做才能把一棵枝繁叶茂的树连根拔除?” 顾南城猜陆珩所谓的树喻指的应该是欧阳,虽然他不在商圈里混,却也知道欧阳因为各种恶样的原因收揽了许多人,这些人也因为各种原因忠心耿耿的跟在欧阳身边,为他的传奇人生保驾护航。 用树来形容,可不就是枝繁叶茂么? 想到欧阳,顾南城的思想也有些发散。 就欧阳这两年的反应来看,他在商圈会有如此高的成就,不是说他有多努力,能力有多强,而是他仿佛提前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提前避开坏的,抓紧好的,不然不好解释他身边发生的一切。 买彩票大奖,每回投标都能,随淘几件古董都是真货,提前知道哪些项目在后来会火,哪些垮掉的楼盘会在将来价值翻倍…… 顾南城面色淡然,脑海的想法却在欢快的跳跃着。 他怀疑欧阳的人生有作弊,但是他没有证据。 察觉到陆珩询问的目光,顾南城耳根泛红,他连忙收敛好脑海里的想法,正色道:“树木枝繁叶茂,意味着它的生命力极强,想一下子把它从土里□□不太现实。” 顾南城有点不想说下面的话,怕陆珩觉得他这个做医生的恶毒。 但陆珩却望着他勾着笑追问:“顾医生觉得怎么做才现实?” 顾南城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管是怎样的参天大树,只要剔除它的枝叶,剥离它的树皮,都会枯萎而死。” 陆珩低低的笑了出来,心情很好:“顾医生说的对。” 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让顾南城放下了心里的忐忑,他知道陆珩说的是真的。 接下来的时间,顾南城和陆珩就着拔树这件事讨论了几句,比如要用多少时间来剔除树的枝叶,生虫的枝叶该怎么收拾,完好的枝叶又该怎么处理。 直到查房的时间到了,顾南城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不得不先起身离开:“陆先生,查房的时间到了,我先去查房,你多休息。” 陆珩颔首:“好。” 陆珩从来都是行动派,既打算分化欧阳与他身边人的关系,就不会给太多共渡难关的会。 先从谁开始呢? 经过公司上下不眠不休的忙碌,欧氏因为陆氏破产而带来的损失终于计算出来了,已然近百亿。 若欧氏参与的项目还未启动,这近百亿损失虽也会使欧氏伤筋动骨,但不至于穷途末路。 可如今,投入的资金打了水漂不说,后续资金欧氏根本拿不出来,这使得他们不得不放弃大部分项目以求自保。 欧父颓废的坐在老板椅上,漫无休止的忙碌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疲惫憔悴,欧氏的出事让他好像老了十几岁,发丝间夹杂着黑白两色,显得分外灰暗。 听完秘书的汇报,欧父有些无力的问道:“周总还是不答应见我们吗?赵总那边联系过没有,他们是否愿意参与天使项目?我听说李总在周六晚上有场酒会,邀请函收到了么?” 欧父说的这几人与他关系都是比较好的,然而树倒猢狲散,更何况这几位老总因为欧氏损失不少,早就在心里嫉恨上欧家父子了。 秘书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道:“孙秘书说周总去国外出差考察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归国。赵总说他公司前不久刚投了两个项目,资金方面不是很轻松。还有李总,也许邀请函还没正式发放。” 秘书心里很清楚,他说的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今天的欧氏,就是曾经的陆氏。 被人翻脸无情了! 欧父无力的摆,让秘书先行出去。 然而不到五分钟,秘书又匆忙走了进来:“董事长,陆先生电话,请问是否要转成内线?” 欧父怔忪了少时,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不必。” 欧氏现有的困境全拜陆珩所赐,对陆珩这个罪魁祸首,他没半点好感。 秘书犹豫着是否要将陆珩的话说出来,却见欧父已经改变了主意:“转进来,我倒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秘书立刻去办。 不多时,欧父就接到了陆珩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颇为空幻,好似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音,偏就这点笑音,叫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慌感。 他听到陆珩说:“欧董事长,多日不见,您还好吗?” 欧父沉气,压抑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我很意外会接到陆先生的电话,请问陆先生打电话过来,是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过是有桩生意想和欧董事长谈谈,关于城北的地,如果欧董事长有意出售,欢迎随时联系我。” 欧父毫不迟疑道:“我想,这桩生意我没办法和陆先生谈。” 欧父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电话挂断前,他似乎听到了陆珩的声音,只有一个字。 ——嗯! 什么意思? 陆珩是觉得这桩生意非他不可吗? 欧父不自觉在脑海幻想出陆珩的情况,他惬意而自在的坐在轮椅上,胸有成竹的给他打电话,似笑非笑的模样。 欧父‘嗤’了一声,表情冷淡下来,甩出脑纷杂的想法。 作为欧氏的掌权人,他知道公司绝大部分资金的流动方向,欧阳想方设法收购城北的土地他也是清楚的,那些地还没作任何处理,就挂在欧氏的名下。 若是欧氏还在强盛时期,欧父压根不会有动那些地的想法,因为欧阳曾告诉他,不出两年城北就会被再开发,那些地的价值也会不断攀升,最终达到寸土寸金的程度。 可此时的欧氏已在困境,能不能走出来都是问题,城北的地即使会升值,他也怕欧氏等不到那时候,得先让欧氏度过难关。 还有欧氏参与的项目,还没有投入资金的可以转移给别的公司,已经投入资金的,必须要想办法守住,不然等着欧氏的将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不过如今的欧氏和陆珩已是不共戴天,他就是想弃车保帅,也不会轻易就把地卖给陆珩。 欧父沉思了许久,叫来秘书,仔细吩咐了几句。 第20章 头上一片绿天20 没过两天,关于上面要再开发城北的消息不胫而走,城北的地瞬间增值,虽然无数的商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城北挤,试图在这块大蛋糕散发出沁人的芬芳前抢到一块。 但有陆氏这么个前车之鉴摆着,除却有多余闲钱的老总敢在城北试水,大部分人都还在观望,怕再次跟错了风,赔得倾家荡产。 当初的陆氏,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它被填平了,没有任何危险,结果它就是个大天坑,埋葬了无数人的心血。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没有白掉的馅饼。 每一个从天上落下的馅饼都会在地上砸出一个陷阱,或者直接把想接住的人砸的头破血流。 自诩在商场混成了精的老狐狸们在阴沟里翻了船,终于明白了吃一堑长一智的人生道理,暂时放弃躺赢的计划,动用他们精明的脑袋进行规划,争取早日把赔在陆氏上的损失挣回来。 欧阳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国外与莱特集团商议合作的事,他刚在莱特集团碰了满鼻子灰,再听到千方百计隐藏的消息被突然公开,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办公桌上的东西被他猛地扫到地上,碎的碎,裂的裂,飞的飞,散落的到处都是。 “是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是不是陆珩?”欧阳风度不再,厉声质问。 随行的特助连忙道:“这件事和陆珩没有关系,据我们的人得到消息,这个消息是董事长放出的,他想要卖掉挂在欧氏名下的地用以填充欧氏的漏洞。” 欧阳冷笑道:“真是愚蠢!欧氏现在是难,但只要转让出部分项目,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难题。卖掉收购的地,到时就看着别人平步青云好了!” 特助也有着丰富的商场经验,欧阳的话让他沉默。 欧总还是太年轻了,将所有的问题都理想化了! 依欧氏如今的情况,要想转让项目,少不得被人趁火打劫。 届时欧氏的损失,同样难以估量。 然而,他还听到欧阳说:“立刻去订最近的票,我们马上回梧城。” 特助认为欧阳这个决定极不成熟,秉着真诚为老板服务的态度劝道:“可是欧总,莱特集团这边的交涉还没有结果,我们就这么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欧阳声音很低:“我是老板,你是特助,你要做的就是遵从我的指令,为我服务,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建议。” 特助还想解释事情的轻重缓急,却是被欧阳不耐的打断了。 特助默不作声的叹息,陆珩的反将一军终究还是让这位年纪轻轻就成绩不菲的欧总乱了分寸。 那场所谓的游戏,他好像已经看到了结局。 欧阳顾不得这么多,他留了团队继续与莱特集团交涉,自己则是快速赶回了梧城。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关于城北再开发的消息是在动工前几个月才随着书出的,几乎打得所有人都措不及,但事情差不多都尘埃落定了,也因此前世城北的开发,利益并没有太过集。 突如其来的消息,没有打得别人措不及,倒让他再度乱了计划,彻底乱了他要将城北全部便宜纳入的计划。 他当时虽然还没什么本事,但见识过太多的人因为城北再开发一步登天的,他心底也因此而产生了莫名的掠夺执念。 重生以来,他不动声色的收购城北土地,也是在为将来打基础。 呕心沥血为欧氏谋划,却被人拖了后腿,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努力这么长时间的心血付诸东流。 回到梧城的欧阳来不及休息,他顶着满身的风尘找到了在公司加班加点的欧父,开口就道:“为什么要放出城北的消息,你想卖了我们收购的那些地?你明知道城北会开发,那些地会一天一个价,为什么就不肯等?” 欧父累得连和欧阳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他抚着抽痛的眉心,说道:“不是我不肯等,是欧氏不肯让我等!上次决策的失误让欧氏损失惨重,必须想办法回笼资金。” 欧父的话在欧阳听来,就是把所有的错都算在了他的身上,他垂下眼睑,遮住眸阴鸷:“非卖不可吗?” 欧父坚持:“欧氏不能倒。” 欧阳没有再说话,他甚至没有多看欧父一眼,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无视了欧父的呼喊。 欧阳回到梧城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陆珩的耳,彼时他正在和顾北临下棋,两人都是棋艺不高的臭棋篓子,君子之风直接被两人无视到底。 在陆珩再次落棋又悔时,顾北临忍不住道:“你悔棋一次两次我就不说了,次四次我也当你是失误,这都八次了,还能不能好好下回棋了?” 顾南城正在削苹果,闻言抬头看了皱眉的顾北临两眼,上动作忽地重了些,果皮就顺势掉进了垃圾桶里。 他其实想说,不管这两人在别的方面有多出色,在下棋这方面都是半斤八两,是不值得称赞的存在。 陆珩直接无视了顾北临,一意孤行。 后来这局棋没能下到最后,两人就相互对峙着,谁也不肯认输。 “不下了。”顾北临看着棋盘上快无路可走的白子,将的棋子扔回棋盅,懒懒道:“欧阳回梧城了,你的计划成功了,是不是很得意?” 陆珩的视线还在棋盘上,修长的指捏着棋子在棋盘上比划着,过了好半晌,他才回答顾北临的问题:“我以为这没什么可得意的,不想顾先生还有别的看法。” 顾北临:“……” 虽然结局已定,但顾北临还是抑制不住他的好奇之心。 他特别想知道陆珩和欧阳的对弈过程,想知道陆珩是怎么把欧阳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的。 顾北临也不计较陆珩的无礼,他闲闲往椅子上一靠,笑问:“接下来欧家父子应该会上演一场父子大战,欧父是欧氏真正的掌权人,欧阳下有时光科技,你说他们要是打起来,谁会是赢家?” 陆珩道:“欧阳。” 赢家必须是欧阳。 顾北临也不意外陆珩会这么回答,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隐藏在欧阳名下的时光科技是新兴网络公司,在全国范围内都是能排上号的,时光科技还没上市,但公司里的流动资金足够欧阳买下半个强盛时期的欧氏。 其实力,可见一斑。 顾北临眯着眼睛打量陆珩,他和陆珩是同类型的人,但他摸不准陆珩的想法。如果他是陆珩,他会直接毁了欧阳,而不会选择这么写迂回的方式。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北临问。 陆珩眉梢微挑:“看不出来么?” 顾北临摇头,他能看出来,就是不能理解。 陆珩也不和顾北临解释,直接招呼顾南城,微笑道:“顾医生,我是不是到该休息的时间了?” 顾南城立刻就明白了陆珩的意思,他也不催促,只用那双和顾北临极为相似的眼睛盯着他,无声的让他滚蛋。 顾北临:“……” 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踏入陆珩的病房半步,他好心好意来和他分担孤独,居然落了个被无声驱赶的结局,简直就是好心没好报。 而且,顾北临表情幽怨的盯着顾南城,这该死的塑料兄弟情。 顾北临和顾南城是异卵双胞胎,两人从记事开始就相互伤害。 顾北临性格跳脱,从小没少惹事,偏偏每次惹完事还不知死活的想往顾南城身上推。顾南城也不是软包子,顾北临推给他的麻烦,他一件不落的还了回去。 两人相互伤害的结果是两人都没少吃亏,时间长了,顾家两子的兄弟情就成了一戳就破的塑料情。 顾北临唉声叹气的起身,在离去前提醒陆珩:“对了,我想我还是得提醒你两句,你最近得罪的人有点多,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少出门为妙,免得被人打击报复。” 顾北临说完话就推门出去了,也不在意陆珩是否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不过就陆珩的脑子和段,他既然做了选择,就肯定做好了承担相应后果的准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顾南城却是认真的把顾北临的话放在了心上,他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陆珩是个不怎么喜欢出门的人,他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医院,所以只要加强医院的巡查,应该能避免一些危险。 顾南城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陆珩,言不由衷道:“你放心,医院的安保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陆珩问道:“那么在你看来,如果有心人真的要报复,会选择什么方式呢?” 顾南城沉思了片刻,抬眸间正好与陆珩清透的目光对上,他沉默了一下,还实话实说:“那得看对方想要什么结果了。” 陆珩双腿不能动弹,这是硬伤。 若想让他伤上加伤,只需要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推动轮椅,让他连人带轮椅从高处滚下去就行。 若是想要他的命,只要趁着陆珩睡着,在必需品添加些危险品就行。 害人的方式太多,防不胜防。 第21章 头上一片绿天21 事实证明,人在江湖飘,迟早要挨刀。 被报复这种事儿,从来不会迟到,更不会缺席。 在顾北临那个乌鸦嘴离开后的当天晚上,陆珩就迎来了敌人的报复,动的还是相熟的人。 是原身最为看重的特助,李博涛。 意料之内! 病房里的灯是开着的,桌椅整齐的摆放着,桌面上还放置着洗好水果和已经凉透的水,这种古怪的摆设,就好似病房的主人知道有客来访而特意作出的。 李博涛却没注意到这些,他唇角噙着诡异的笑,像是享受般的把□□注射进陆珩的吊水,看着毒物和吊水融合。然而在下一瞬,本该熟睡的陆珩倏地睁开眼眸,眸色幽沉的看着他。 李博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退后了几步,他戒备的把耳朵贴在病房的门上,没有听到走廊上匆忙的脚步声,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如今的李博涛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他穿着白大褂形容憔悴的站在陆珩的病床前,枯黄的脸上早已被癫狂占据,他死盯着不紧不慢拔掉针头的陆珩,紧握着注射器,准备随时上前补一针。 他早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知道陆珩必须死,只有他死了,他才能得到自由。 这么想着,李博涛一步一步重新朝着陆珩的病床迫近,眼看着陆珩无能的在病床上翻腾,他干涸的嘴唇勾起几丝愉悦的笑意,他从没想过,高高在上的陆先生也会有这么废物的一天。 李博涛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兴奋,他低声嘀咕道:“陆先生,反正你都变成这样了,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你死了还能成全我,多好。” 陆珩仿佛不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哪怕腿脚不方便,哪怕穿着睡衣,哪怕危险就摆在眼前,他依然从容不迫,优雅而矜贵。 李博涛的话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是谁告诉你,我活着生不如死的?” 李博涛扬起注射器,将里面的毒物排了点出来,他低头看着面无惧色的陆珩,突然就很想知道在这张恣意俊美的脸上写满惶恐害怕是什么感觉,那肯定很美好。 李博涛露出个扭曲的笑容,继续道:“这里面装的是□□,只需要不到百毫克就能让人死亡,你不要害怕,这里面的毒能让你无知无觉的死去,不会痛苦的。” “是么?” 陆珩见过的神经病不计其数,李博涛这种只是小儿科,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况且,他很确定,李博涛里的毒物是接触不到他的。 就在李博涛抓着陆珩的胳膊要把□□往他上注射时,陆珩忽然奋起反抗,猛地拽着了李博涛的腕,并顺势用巧劲扭了两下,扭断了他的胳膊,同时他装了□□的注射器也飞了出去。 陆珩下从来都不会轻,在扯断李博涛胳膊的同时捏碎了他的腕,疼得李博涛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 李博涛恐惧的望着陆珩,他还是那副眉眼含笑的和煦模样,仿佛刚才面临死亡的人不是他,仿佛刚才扭断他的胳膊的人也不是他! 李博涛不敢与陆珩对视太长时间,他终于怕了! 恐惧从他心底开始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魔鬼! 他惹到了一个魔鬼! 他现在顾不得惹到魔鬼会招致怎样的后果,他只想离他远远的。 李博涛脚并用的朝着外面爬去,却在爬了不到两米的距离被顾南城带人堵住了。 顾南城沉沉的看了李博涛一眼,越过他行至陆珩的病床旁,焦急道:“没事吧?” 陆珩笑着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顾南城打量着陆珩,再看病床边挂着的吊水和针管,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一招请君入瓮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好在成功了。他现在真的是对陆珩算无遗策佩服不已,布局精妙且先不提,他在布局前就猜到了动的人。 还记得陆珩当时的解释,只有两个词。 一个字废棋,一个是把柄。 这两个词表明了李博涛举步艰难的处境,在相应的诱导下,让他相信唯有放一搏,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顾南城悄悄看向陆珩,在商场经营的人都这么聪明的么? 不过在得知李博涛带来的毒物是□□时,顾南城还是忍不住后怕,要是不小心让李博涛得了该怎么办? 要知道□□不同于别的毒药,这是绝对致死的毒,连抢救的会都没有。 顾南城很快就报了警,警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采证取证,带李博涛回警局,进行的格外顺利。 一路上,李博涛都十分安静,他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空泛的脑海里只余下两个字飘荡。 完了! 张斌和李嘉接到消息已经是半夜了,两人迅速赶到警局,见到了暂时被羁押的李博涛。 说实在的,李博涛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和行为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从现在的李博涛身上,完全看不出当年的影子。 在警局同志的陪同下,两人进到了羁押室,李博涛睁开空洞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复又不言不语的闭上,当没看到两人。 张斌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赤红着眼睛质问:“为什么?” 李博涛低着头想了很久,嗤笑道:“大概是因为我需要钱吧。” 李博涛出生在偏远的农村,家里兄弟姐妹共六个,父母能力不强,所以他们从小都过得不好。 别人家的孩子有各种零食吃,他们却连饭都吃不饱。 别人家的孩子有新衣服穿,他们的衣服补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 连上学的学费,都要他们自己去找,还得一拖再拖才能凑齐。 因为穷,他受过太多的白眼,嘲讽,以及欺辱。 “我穷怕了!”李博涛说。 所以,当有人拿着橄榄枝来到他面前时,他毫不犹豫的抓住了! 张斌失望道:“所以你为了钱,不止连我们这些朋友都不要了,你连自己的良心也不要了,是吗?” 李博涛在对面笑开,肯定的丢下两个字后,就再也不肯开口。 他说:“是啊!” 之后不管张斌再问他什么,他都装作没听见。 李嘉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低垂着眉眼,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两人从进警局到走出警局总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张斌靠在墙上狠狠的吸着烟,直到第支烟抽完,抑郁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到底是真心拿李博涛当同事朋友的,李博涛落得今天的结局虽是他咎由自取,却依然叫两人感到痛心。 陆珩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他得到消息的来源多是网络或者听人口述,李博涛的案子已经判下来了,因为人证物证都在,他又是被当场抓获,李博涛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没有提出上诉。 卖□□给李博涛的人也抓住了,那是个亡命之徒,根据他的说法是李博涛恨陆珩入骨,通过特殊渠道找到他,用高价买下了他的毒物。 至于别的,就没有了。 李博涛的案子判定后,欧阳和欧父因为城北的地生出嫌隙,欧阳以时光科技董事长重新现身,用高价购买挂在欧氏名下的地,在帮欧氏解决困境的同时引得梧城多数名流再折腰。 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对待欧家父子,就要趁着两人生出嫌隙时彻底将人分化,让他们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性。 陆珩打了个呵欠,再次对李嘉下了指令。 憋了几天的欧阳终于扬眉吐气,作为时光科技的董事长,排场可比欧氏继承人的排场大多了,曾经看他不起的人如今对他高攀不上。 就算他在陆氏的收购案上有些小失误,这也不妨碍他重新站上商场的金字塔。 以前他走出去,人家都称呼他为小欧总,说是虎父无犬子。现在他走出去,人家都恭谨的称呼他为欧先生,说他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两者间的区别叫欧阳越发的傲然,他仿佛帝王般俯视着梧城商圈,睥睨着以前轻蔑过他的人。 欧阳从未去医院看过陆珩,尽管他很想知道当陆珩知道他下有市值数百亿的时光集团时会有什么表情,他猜想他的表情肯定很狰狞,很怨恨。 陆珩只会是他的下败将! 然而就在他如此得意的时刻,居然让他查出了他爸早就有私生子,还立下了把大半财产都分给私生子的遗嘱的消息,这让欧阳有种误吞了苍蝇还不得不咽下去的恶心感。 也是他发现的早,若再晚几年发现,他所有的努力是不是就在为那个私生子服务? 欧阳明里照顾着欧氏,暗却不断的打压欧氏,没用多长时间,欧氏就在欧阳的打压下摇摇欲坠,欧家父子彻底决裂。 为了刺激欧阳,欧父把养在国外的私生子接了回来,父子人斗得如火如荼。 啃了好多瓜的陆珩:“……” 总觉得这一届的对太弱了!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居然真的上钩了! 第22章 头上一片绿天22 在欧家弥漫的硝烟,一家名为‘行者’的网络公司悄然成立,除了公司核心人员没人知道‘行者’接的第一单便是与莱特集团合作,由‘行者’提供核心技术,莱特集团提供物理技术。 梧城各方面的势力在被陆珩搅了几棍子后,直接乱成了一滩混水,各方势力不得不洗牌重来。 因着各方势力自顾不暇,‘行者’的成立基本没有人关注。 毕竟每天成立的公司那么多,说不定这家名唤‘行者’的网络公司过几天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连渣都不剩了。 然而‘行者’的发展,快得让无数人跌碎了眼镜,短短数月,‘行者’非但没有被淹没在商海里,反而在悄无声息站稳了脚跟。 与‘行者’的闷声发大财不同,陆珩在梧城的风波将要恢复平静时,再次向这潭浑水丢了一块巨石,惊起无数水花。美国的医院已经有了完整的治疗方案,他那双残疾的腿很快就能得到治疗,他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惊魂未定的梧城名流们有点傻眼,说好的永久性残废呢? 一个残废都能在梧城商圈搅风弄雨,弄得大半个梧城人心惶惶,若他能走又能蹦了,梧城商圈得让他闹成什么样子? 简直不敢想! 不管梧城的名流们怎么看待这件事,陆珩的计划都不可能因为任何人搁浅,他在双腿的情况稍微稳定后,就在顾南城的陪同下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 顾南城比陆珩这个当事人紧张多了,从陆珩决定让他陪同治疗开始,他就开始备案,准备术资料,查看各种案例,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有好几次,半夜归家的顾北临都看到顾南城房间的灯是亮着的,虽塑料兄弟情居多,但到底还是血脉相连的。 秉着勉强维持兄弟情的想法,他在回房睡觉前会给顾南城送上一杯热牛奶,然后就看到顾南城在灯光下查看术资料。 那状态,比起拼命也不差多少了。 顾北临忽然就酸成了柠檬精,如果要做术的是他,他这个只有塑料情的兄弟会为了他如此努力吗? 简直不敢想! 怕伤到年幼的心灵。 顾北临信翻看着顾南城放在桌面的资料:“你真打算参与陆珩的术吗?不是说他的情况很严重,除非出现奇迹才有会站起来么?你参与了术,若最后术失败了,怎么办?” 顾南城当然也想过术失败的问题,他几乎没有犹豫的说:“如果这次失败了,我会和别的医生调整术方案,还有下次。” 顾北临‘啧’了一声:“陆珩那么骄傲的人,他会忍受别人一次次的在他身上动刀子么?若是术一直失败,小心你和陆珩连朋友都没得做。” 顾南城没有把顾北临的话放在心上,他相信陆珩不是那么容易绝望的人。他的双腿情况不好时他就说过,他会站起来的。 顾北临见顾南城死不悔改,叹了口气,也没再打扰他。 不过到了第天,顾北临就拿回来很多资料,患者的情况和陆珩的情况都有些相似,术后的结果也是有好有坏。 顾北临把资料丢在顾南城的书桌上,面带嫌弃道:“多看点资料,别到术时因为准备不够就只能站在旁边围观,很碍事的。” 顾北临搜罗的资料来自全国,找了不少朋友帮忙调取资料。 为了顾南城这个塑料情兄弟,他也是出了血的! 顾南城翻看了资料,真诚的对顾北临道:“谢谢哥。” 顾北临眨巴着妖冶的桃花眼,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故作无所谓的摆:“谢谢什么,你要是治好了陆珩的腿,对我们顾氏的名声也是有好处的。” 然而在离开顾南城的房间后,顾北临兴奋的差点不要形象的蹦起来,头一扬,脖子一梗:“哼!你哥哥就是你哥哥!” 前往美国,顾南城别的东西带得不多,病历资料带的不少。 顾南城此时看的资料正式顾北临从全国搜罗来的病例,他正在看的这份病历,患者的情况与陆珩的情况有八成相似,都是因为车祸出问题,被医生诊断几乎没有救治的可能。 然而在通过几次术后,竟然真的出现了奇迹,患者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再经过后期康复训练后,患者虽然不能像常人那般能跑能跳,但正常行走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陆珩上飞就阖眸假寐,睁开眼见顾南城还在看病历,他抬从他抽出病历:“休息一会儿罢!” 顾南城摇头,从包里拿出另外几份病历继续看,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不累,等到了美国你就要进行术,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陆珩道:“进行术的医生又不止你一个人,而且我相信顾医生,顾医生肯定能让我站起来的。休息一会儿吧,养好了精神才有力气做术这种精细的工作。” 顾南城抬头望向陆珩,每次与陆珩正面相对,他都会由衷感慨。 陆珩生得好看,他这张脸棱角分明,如雕如琢,仿佛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存在。有这张俊美无双的脸颊,再配以矜贵优雅的气质,闲适慵懒的脾性,当得举世无双。 陆珩见顾南城睡不着,便和顾南城闲聊。 在别的方面,顾南城不是个健谈的人,但在他擅长的医学方面,他的话就多了,从古时候遗留下来的疑难杂症到当今世界还没攻克的医疗问题他都说得上几句,就算是拗口难懂的医,顾南城也有所钻研,可以说是学术广泛。 见顾南城说得眉飞色舞,陆珩不由得想起,当年还在修真界时,萧沐也经常捧着他宝贵的药草去九华山拜访阿祁,比起他那个哥哥萧景,萧沐更像是阿祁的弟子。 只是可惜,萧景与阿祁是天定的师徒缘分,萧沐则是被他家老头子收入名下,成了他的师弟。 其实要他说,萧沐天生的木灵根,是习医炼药的好苗子,阿祁又是源洲大陆的绝无仅有的药修,让他二人凑成师徒才是正理,可怜天不从人愿,白白浪费了。 陆珩假惺惺的为这志相投却有缘无分的两人叹了口气,他还是更看重萧沐,谁让萧景那狼崽子不如萧沐有呢? 若萧景真成了他师弟,他怕是得忤逆老头子的吩咐,做出弑杀同门的恶事来。 能让萧景收敛满身尖刺的,想来也只有阿祁了。 陆珩从来都不相信容祁会死在罚雷下,他是源洲大陆最年轻的渡劫修士,向来足智多谋,哪怕面对天道罚雷,他也有办法避过的。 顾南城见陆珩的双眸有些涣散,知道他可能在思考某些事,也就没有继续说他对医术的理解。 在空漂了十几个小时,陆珩等人下飞的时间刚好是美国的凌晨,美国这边早就有人在候室等着接,见坐着轮椅出来的陆珩,立刻迎了上来。 “请问是陆先生吗?”接的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整洁的西装,看起来异常精神,见陆珩颔首,两人浅色的眼眸都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伸出自我介绍道:“您好陆先生,我们是代表莱特集团来接待您的,我是路易斯,他是麦克。” 陆珩顺势与两人握了:“我是陆珩,这位是我的医生顾南城。”介绍了顾南城,他介绍顾南城身边推着行李箱的青年男人:“这是我的助理宋朝。” 宋朝是李博涛搜罗来的,工作能力挺好,在计算方面还有所研究,能在现阶段帮上陆珩,陆珩就顺把他带上了。 路易斯和麦克作为公司特派来接待陆珩的人,自然是被交代过陆珩的具体情况的,所以对陆珩带着随行医生也不奇怪,两人从容的与顾南城两人打了招呼,就继续和陆珩说话。 莱特集团的人工智能在全球范围内都是首屈一指的,能被莱特集团奉为上宾的人,自然有他独特的本事,所以尽管和陆珩还是第一次见面,路易斯和麦克就已经把陆珩当成偶像的预备人选。 路易斯兴奋道:“陆先生,顾先生,我们已经为您们准备好了下榻的酒店,现在就带您们过去吗?” 陆珩抬头看了眼顾南城,顾南城微微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顾南城没有意见,陆珩当然也不会有意见,在路易斯和麦克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到了酒店。 对陆珩这个合作对象,莱特集团诚意十足,安排的酒店是城最好的,从套房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看尽城市的灯火辉煌。 而莱特集团,则与他们现在所在的酒店遥遥相对,从落地窗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莱特集团写字楼上明亮的字体,张扬而霸气。 路易斯和麦克被公司指派给了陆珩,在他待在美国这段时间,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陆珩,为他服务,也成为他与公司间的桥梁。 可以这么说,只要陆珩不做出损害莱特集团利益的事,他可以随意使唤他们。 第23章 头上一片绿天23 路易斯和麦克是两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非常善谈,用词幽默风。在他们的介绍下,街道两边不甚出奇的建筑都变得有热闹起来,让人忍不住生出去瞧瞧看看的心思。 麦克在华国留过几年学,对华国的化也有些了解,所以在介绍城比较出名的餐厅时和有好玩的景点时,他几乎都是按华国人的方式介绍,平白降低了听者的疏离感。 直到把陆珩人送进套房,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两人在离开套房前笑着说道:“陆先生,您在美国这段时间,就由我和麦克为您服务,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们就好。另外,我们老板说想为您接风洗尘,时间方面由您决定,他什么时候都很方便。” 陆珩颔首:“那就辛苦两位了。至于别的方面,请转告你们老板,近几天可能不行,我要先去医院复查双腿,我的医生还在盯着呢!” 路易斯笑着挥:“好的陆先生,您会一切都顺利的。晚安陆先生,祝您好梦。” 陆珩道:“晚安。” 和莱特集团的合作是陆珩早就想好的,作为有诚信的商人,自然要给足合作伙伴足够的诚意和尊重。 至于接触时间,肯定得过两天,他现在的情况到底不比正常的时候,顾南城在上飞前就与他说过,到美国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查双腿的状态。 路易斯和麦克离开后不久,顾南城就拎着医疗箱踏进了陆珩的套房,他先是给陆珩的双腿做了大致的检查,然后在陆珩戏谑的目光再次败下阵来,红着耳根把陆珩送进了卫生间,让他洗澡。 明明都是男人,明明陆珩也没让他亲自帮他洗,他却每次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他边帮陆珩调试水温边心不在焉的想,可能是他在不知不觉把自己的身材和陆珩的身材作了对比,然后有那么点自惭形秽。 顾南城把水温调试好,把盥洗用品放在陆珩就近的位置后,就自觉的走出了盥洗室,让陆珩自由发挥。 哪怕双腿不方便,陆珩也有足够的自理能力,他从不把自己当成废人看待,所以他自己能做到的事,几乎不假于人。 不过对于使唤顾南城,陆珩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萧沐小的时候还是他亲自伺候的,洗澡穿衣,给水给食,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使唤他怎么了? 然而他可能记性不好忘了,他所谓的亲自伺候,就是把萧沐丢进水里,在他淹不死的情况下由着他在水里扑腾。给他的吃的喝的,也是打着让萧沐独立自强的借口,让他自己去买去折腾。 陆珩洗完澡,裹上浴袍,卫生间的门适时被敲响,伴随着顾南城低沉的声音:“陆先生,你好了吗?” 陆珩应道:“好了。” 与陆珩有着一门之隔的顾南城把放在门把上,深吸了口气,这才按下门把,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陆珩坐在轮椅上,在水雾氤氲,模糊的不似真人。 担心陆珩的浴袍被水汽浸湿了,顾南城快速走过去,把陆珩推出了卫生间,然后熟门熟路的找出吹风,帮陆珩把发丝吹干。最后还把人搬到床上给人做了腿部肌肉按摩,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顾南城才从陆珩的套房回到隔壁他自己的套房。 翌日,陆珩是被宋朝的电话吵醒的,他这边还没有开口,电话那头的宋朝就小心翼翼的开口:“老板,您准备起床了么?顾医生说,您到这个时间段就该吃早餐了。” 陆珩看了眼身边清晨顾南城过来放好的衣服,问道:“他人呢?” 宋朝的语气似乎轻松了点:“顾医生吃过早餐就去美奥医院报到了,说是要和医院的医生们商量术细节,以及做好术前准备工作。” 陆珩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这边很快就能收拾好了,你过来吧。” 宋朝犹疑道:“路易斯先生和麦克先生也在,要带他们一起过来吗?” 陆珩道:“不用,请他们直接去餐厅就好。” 宋朝道:“好的老板。” 挂断电话,陆珩就开始穿衣服,用的时间是多了点,可在见人的时候也是整整齐齐的。 宋朝早就在门外等着了,听到陆珩的声音,抬脚走了进去。 宋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见到自家老板坐在轮椅上,他都会有种感慨,如果老板的双腿是正常的,该是如何的惊为天人? 宋朝推着陆珩到了餐厅,路易斯和麦克果然已经守在餐厅里了,见两人过来,连忙热情的迎了上来,又是打招呼,又是给陆珩和宋朝介绍这家饭店的特色食物。 陆珩对食物不是特别挑剔,在两人的介绍随意选了两样当早餐。宋朝已经正面接触过这两个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可当他再次面对他们的热情时还是有点不自在,他顺着两人的推荐点了几样,就老实的窝在自家老板身边,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虽然在老板的衬托下,只会显得他更加磕碜,他也坚决不远离老板。 用过早餐,路易斯原本是想邀请陆珩去城里转转,被陆珩用倒时差的理由拒绝了,他笑着表示理解。转头又邀请宋朝,宋朝郑重的表示他是老板的贴身助理,需要随叫随到。 路易斯摊,再度表示理解。 陆珩的时差终究还是没能倒多长时间,半下午的时候,顾南城就匆忙赶了回来,他略带焦急的对陆珩道:“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陆珩不慌不忙的合上记本电脑,问道:“怎么了?” 顾南城低声道:“我把你的病历拿给了我的老师,我老师说从病历上看,你的双腿恢复状态良好。但根据他查看过的多例病历来看,你的恢复速度都是不正常的,他担心你的身体对药物……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做个仔细检查,顺便重建病历档案。” 陆珩驱动着轮椅来到顾南城身边,伸抓住他快速整理东西的胳膊,直视着他虽明显压制却还是透着慌乱的眼睛:“顾南城,你在怕什么?我这双腿,从出事开始就是你亲自照顾的,药物种类和剂量也都是你亲自把控的,恢复得快说明你药用得精妙,作为医生,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么?” 顾南城张了张嘴,没有说他的这种不自信是因人而异的。 因为这个人是陆珩,所以他不敢赌。 陆珩还是和顾南城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良好。 陆珩双腿恢复速度虽然比较快,却是没有后遗症的。 顾南城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顾南城的老师名唤老约翰,是闻名全球的骨髓专家,也是陆珩这次术的主要负责人。拿到陆珩新的病历档案,老约翰满意的夸了顾南城好多句,大意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同时老约翰表示,因为他乖学生的前期治疗,陆珩这双腿他保证给他治好,让他重新站起来。 陆珩在美奥医院被专家们围观到半夜,专家们边询问边记载,努力做着术前的工作。就像老约翰说的,陆珩这双腿他们要努力治好,为他们伟大的职业生涯再添光辉,宛如奇迹般的治疗,是能在医疗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的。 别的专家都在围着陆珩做记,老约翰则是拉着顾南城询问陆珩的具体情况,在顾南城说起他与陆珩的日常时,老约翰慈祥的脸上有戏谑浮现。 “南城,你对你的这位病人,倒是尽职尽责。”老约翰貌似感慨的说:“以前我肩膀酸疼,你也只是找了个护士随便帮我揉了几下。” 顾南城理直气壮道:“在接这位病人时,我就决定要想办法让他站起来。在国内,很多护工都不懂医,他们不知道揉按哪些穴位有助于血液流动。” 老约翰笑着问:“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根据你的说法,那位陆先生是个超级有钱的富豪,你可以给他建议找几个懂医的护工,或者你直接将你会的教给护工也可以,你为什么每天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帮他。南城,你在想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顾南城垂下眼睑:“老师,我没想什么,我就想治好他的双腿。他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轮椅会限制他的发挥。” 老约翰紧盯着顾南城,见他面色如常,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以为这孩子不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哪知他比谁都清楚。 见老约翰沉默,顾南城缓声道:“老师,我把陆珩当成病人和朋友,他把我当成医生和朋友,再也没有其他的。而且,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有个很相爱的未婚妻。” 老约翰终于明白,他点了点头。 算是应下了顾南城的请求。 顾南城在离开老约翰的办公室前,偏头道:“谢谢老师。” 顾南城和陆珩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顾南城照常为陆珩洗漱按摩,他垂眸抿唇,最终还是没有把为陆珩请护工的话说出口。 按老师的说法,就陆珩现在的情况,最多进行次术他就有会站起来,前后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一年。 第24章 头上一片绿天24 来美国两周,陆珩进了次医院,做详细的术前检查。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和莱特集团的老板肯特见了几面,肯特个相当热爱人工智能的年男人。 据他所说,莱特集团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研究人工智能,莱特集团别的产业聚集来的资金也是为人工智能服务的。 尽管目前人工智能的研究还不是很理想,但他坚持相信,只要有了完美的核心编程,人工智能将会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陆珩研究了两辈子的网络编程和智能程序,并且靠着这两样当了两辈子的世界首富,人工智能完整的核心程序早就在他的脑海。只是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还处在初步发展阶段,不适合使用完善后的程序。 所以陆珩给肯特提供的核心程序是需要逐步完善的,这就意味着以后的人工智能肯定要出现第二代,第代,乃至第无数代。 肯特本人也是一个计算高,他很多时间都窝在公司的开发部门,与程序员们共同完善开发出的新程序。自从拿到陆珩提供的部分核心程序后,他就更是足不出户,与程序员们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 陆珩是在来美国的第周住进医院的,在进医院之前,肯特顶着一头乱八糟的金发来见陆珩:“陆,真不好意思,能请您帮我看看这几个程序么?我和我的员工研究了很久,都觉得不太对劲。” 陆珩让宋朝拿出他的记本,然后当着肯特的面把代码输了进去,陆珩特意放缓了速,让肯特也能看清楚。 肯特对比了陆珩输的代码,还特意做了记,直到程序编码正确,他这才放心和陆珩闲聊:“陆,我听说你就要进医院做术了,祝你好运。等你术做完,我们的核心程序研究也可以告一段落了,说不定还能着制造人工智能了。人工智能的材料,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陆珩随口说了几种金属材料,这几种金属材料都是他第一世所在世界常用的人工智能材料,虽然贵了些,却是性能最好的。 肯特认真记下陆珩提出的几种材料,他决定回去就让人考察研究,如果可行性高,那就太好了。 只要想到不久后真正的人工智能就要面世,肯特就特别兴奋,恨不得回到公司拉着员工再战几百回合,直到把人工智能研究出来。 在等待术的过程,陆珩也没有闲着,他要么给‘行者’开视频会议,要么就出些坏点子给欧阳找点麻烦,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住进医院后,专家要求他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他用电脑的时间就被顾南城严格控制了。 在进术室的前一天晚上,顾南城和宋朝都守在陆珩的病房不肯离开,路易斯和麦克也带了很多礼品来给他加油打气,让他不要为第二天的术感到害怕。 陆珩眉梢微挑:“害怕?” 说的是他? 别说他肯定能站起来,就算他再也站不起来,他也是陆珩! 察觉到用词的不当,路易斯连忙改变了说法:“不是害怕,是担心。陆先生不要担心,老约翰说过,您的双腿维护的很好,术肯定能成功的,您只要在术室睡上一觉,术就完美结束了。” 宋朝快速点头,无比赞同路易斯的话。 顾南城做出陆珩的主治医生,他是要跟进术室的,趁着陆珩还没表现出不耐烦,他抓紧时间和陆珩说了些术过程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不过都是无关痛痒的。 晚上九点钟左右,陆珩以休息之名把人都赶出了病房。 终于清静了。 陆珩这边清静了,顾南城却是被路易斯人团团围住,各种咨询。好像如果术会出现半点差错,他们就要想办法不让陆珩进术室似的。 顾南城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不管他内心是怎样的情绪,他表面上还是一个温和耐心的医生,除了必须隐瞒的问题,他对病患和家属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 被缠了将近半个小时,顾南城好脾气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明天还要进术室,待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和你们说了。如你们所言,明天的术肯定会成功的,不要太担心。” 路易斯抬眼看着麦克,见麦克无知的回望着他,两人又同时把目光放在了宋朝身上。 宋朝刚想解释,电话适时的震动起来,他掏出看了眼,是远在国内的,同样会在今晚失眠的可怜人。 宋朝对着路易斯两人说了句抱歉,就拿着电话走远了。 路易斯和麦克也没轻松多久,电话就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首先是老板肯特,然后是程序部门那些技术宅,两人接了几个电话后,不得不用关这一招来躲清静。 与许多人的彻夜难眠相比,陆珩在术前的这晚上睡得极好,第二天起来时精神奕奕的,早餐比平时还多吃了点,心大的叫人难以置信! 顾南城表现得很镇定冷静,亲把陆珩送进术室,有条不紊的检查术器材,老约翰等专家商议术过程的细节,直到护士将麻醉剂推进陆珩的静脉,看着陆珩在他眼前轻轻阖上眼睑,他脸上还是闪过几丝慌张。 老约翰见顾南城有些失态,严厉道:“顾南城,你首先要记得你是一个医生,病人愿意在你面前被全身麻醉就是相信你的医术,相信你能拯救他,你必须为病人的这份信任负责。你刚才的模样,让我很是怀疑你是否能胜任这台术,若是不行,我建议你现在就走出术室!” 顾南城深吸了口气:“抱歉老师,是我不对,我会注意的!” 顾南城再次看了陆珩两眼,就继续忙碌他被分配的工作。 术进行了整整十个小时,终于成功。 顾南城忍不住用去触陆珩的脸颊,他双眼微阖,唇边噙着浅笑,睡颜安详。 “术成功了,谢谢你的信任。”他说,也不管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否能听到。 老约翰摘下染了鲜血的套,拍着顾南城的肩膀满意道:“表现得很好,再接再厉。” 顾南城是他的得意弟子,在医学方面的天赋奇高,心性也够稳定,对待病症也有足够的研究精神,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让他继续为医学发光发热。 顾南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笑着说:“谢谢老师。” 陆珩是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醒来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顾南城正在调整药水流速,他偏着头打量了他几秒钟,轻笑着问:“顾医生,术成功了么?” 麻醉剂都是有量的,陆珩会在这个时间段醒来也不再意料之外,顾南城不急不缓的调整好药水流量,答道:“比预想还要成功。” 陆珩的双腿还是没有知觉,他也不着急,和顾南城闲聊。 没过几分钟,老约翰带着两个专家来到陆珩的病房,在经过系列的检查后,得出术后反应良好的结果。 与陆珩这边的和谐不同,远在华国的李嘉和张斌为了争夺来美国看望陆珩的会直接翻脸不认人,原来的黄金搭档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了塑料搭档,并且两人的塑料情还有继续老化的迹象。 争论了两天,也没争出个好的结果。 最后,两个人用幼稚而无聊的抛硬币的办法来决定谁驻守公司,谁去美国看望老板,张斌把硬币放在背上,盯着李嘉,神态严肃:“说好了,正面算我的,反面算你的,局两胜,谁也不能反悔!” 李嘉点头,紧盯着硬币,防止张斌作弊。 然而,硬币才抛了两局,一正一反,最终结果就看最后一局。 就在气氛万分紧张,两人心脏高悬时,李嘉的电话响了! 李嘉和张斌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预感迎面而来。 掏出电话一看,来电显示着宋朝。 宋朝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不会有好事,果然电话接通后,宋朝就直接明了的说明了他打电话的目的:“老板有任务交给你们。” 李嘉绷的很好的表情有点龟裂:“……” 张斌握着硬币的在不知不觉松开,好像第局是正是反都没区别了,因为按照惯例,宋朝这个来得相当不是时候的电话将会让他们接下来的时间陷入异常的忙碌里。 他已经麻木了。 宋朝交代完老板的吩咐,补刀道:“这次的工作量可能有点多,辛苦两位了。” 听完了重点要点,李嘉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张斌不善的盯着李嘉,埋怨他当初为什么要找宋朝这么个不着调的特助。 李嘉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还瘫在张斌心里的硬币上,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幼稚!” 说完就走,莫得感情! 张斌忍了又忍,没忍住:“……日!” 他妈的刚才是谁也赞同这种操作的? 现在觉得他幼稚了,刚才是谁盯着硬币眼睛都不带眨的? 张斌再度握紧了拳头,他想揍李嘉,已经想了很久了! 千万不要惹毛他,他可不会顾念那点塑料搭档情! 第25章 头上一片绿天25 在进行第二次术前,陆珩都过得很平静,没事去莱特集团帮肯特写程序,查看人工智能的进度。不然就待在酒店里遥控指挥‘行者’的工作,再不然就让宋朝人推着去有名的风景区走走看看,尽量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顾南城随着陆珩来到美国后,就在美奥医院生了根,成为了美奥医院的医生。他是老约翰的关门弟子,老约翰有意培养他,所以有工作的时候基本都把他带在身边,让他观摩学习。 顾南城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十几天都看不到人影,因此陆珩不得不花高价请个专业护工来帮他按摩腿部肌肉,护工是个年轻的华国男人,出生于已经破产的医世家,对人体穴位有很深的了解。 跟着老约翰,顾南城不仅要写各种各样的报告,要研究无数的病历,还要跟着老约翰到全球各处参与各类讲座,在陆珩第二次术时间定好前,他和老约翰正好前往华国梧城参与由华国举办的医协交流会。 交流会结束后,老约翰由华国的专家引领着参观梧城,他特许顾南城可以回家休息两天。 来接顾南城的是家里的司,顾南城上车后就闭着眼睛浅眠,为了准备好这次的交流会,他已经好几天没好生休息过了,现在太阳穴刺疼的厉害。 可还不等他休息几分钟,汽车就猛地停了下来,他的身体惯性的往前倒,幸而他反应不慢,这才没有撞上前座的车椅。 “怎么回事?” 司连忙道:“刚才有个女人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我怕撞到她,所以踩了紧急刹车。” 司很确定他是没有撞到那个女人的,但那个摇摇晃晃从路边冲出来的女人似乎是吓到了,直接晕倒在了他们的车前面。 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顾南城,继续道:“少爷,她晕倒在我们车前面了。” 他还想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来碰瓷的,但想到自家二少救死扶伤的医生身份,就把快要脱口而出的疑问重新咽了回去。 顾南城:“……” 顾南城忍着不适,快速下车查看。 女人衣衫凌乱,身形纤瘦,外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瘀痕,看起来颇为少儿不宜。 在顾南城扶起她的瞬间,女人睁开了红肿的双眼,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求助的望着他:“求你,帮帮我。” 她的呼吸很微弱,声音很低,整个人好像都被绝望笼罩着,让看见的人忍不住为她难过。 司也下了车,他有点不敢靠近。 顾南城却是朝他招:“过来,抱她上车,然后送去医院。” 司:“……” 好的少爷! 顾南城没有跟着上车,他在司把车开走后就随招了辆出租车,独自回了顾宅。 顾南城昏昏沉沉的,脑海在下了出租车后才有片刻的清醒,也就想起了之前看着眼熟却暂时想不起的女人的身份,她是陈清歌,陆珩的前未婚妻,商界新秀欧阳的未婚妻。 他有点想不明白,曾经光鲜亮丽的陈清歌怎么会以那样的状态在街上晕倒,他还没听到欧阳宣告破产的消息啊!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没有放在心上。 他还记得答应陆珩的事,要离陈清歌远点。 既然陈清歌不是他的病人,他也不操那么多心了。 陈母接到医院电话时正在花园给花浇水,这是她这半年多以来养成的喜欢,她站在已经枯萎了大片的花丛,心里抑制不住的难过,如今的花园就和现在的陈家差不多,连表面的光鲜都维持不住了。 自从半年前的订婚仪式出问题后,陈母就很少再出门应酬了。 一则是欧家,以及与欧家交好的名门贵妇对她毫不掩饰的排斥。 二则是陈家在圈子里地位的变化,曾经的陈家在梧城的地位虽算不上顶尖,却也是少有家族敢惹的。现在么,欧家内部都得你死我活,外界对欧家若有似无的施压,欧家深陷泥淖自顾不暇。得罪了陆珩和欧家的陈家,几乎没有谁敢帮扶,只能看着陈家逐渐沉寂,最后湮没在梧城的商海里。 则,也是最直接的,原本陈母觉得自己挺能忍,可每次应酬时那些贵妇人看好戏般嘲讽的目光就让她浑身难受,慢慢的她也不想去面对那些人了。 好在没有人看到陈家的没落就对陈家落井下石,或许是摸不准陆珩和欧阳对陈家的态度,毕竟陈家有个陈清歌,而陈清歌与那两个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欧阳上有时光科技,不管他是否有时间腾出来处理问题,都少有人敢对他未婚妻的娘家动。 至于陆珩,那是仅凭一己之力就在梧城商界掀起惊涛骇浪给无数人留下阴影的人,不管他在不在梧城,都没有人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占陈家便宜。 所有人都在观望,都在等陆珩和欧阳的态度,或者说是在等这两人博弈的结果。 陈家就像是被无数锁链禁锢着,被无数凶兽环视着,一旦陆珩和欧阳对陈家的关注不再,陈家立刻就会被争先恐后的凶兽撕得粉碎。 这一点,陈母心里很清楚。 所以对陈清歌这个女儿,她比以前更加关心,只是相较于曾经纯粹的母女情深,这份关心多了几分杂质。 陈母赶到医院时,陈清歌正躺在病床上无声垂泪,她脸色煞白,面容上还有些淤青,哪怕被清理过,也能看出她之前的狼狈。 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这种情况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见病房没有其他人,她立刻反锁了病房,坐在陈清歌身边仔细询问情况。 陈清歌见是自己母亲,扑在她怀里哭着把她半夜从别的男人床上醒来,并且被男人侵犯殴打的事实说了出来。 陈母只觉得眼前都黑了,她连忙稳住心神,拉开陈清歌的衣服,那满身的痕迹让她心痛的难以附加:“怎么会这样,你昨天不是去参加欧芹的生日宴么,欧阳没有陪着你吗?” 欧芹是欧阳的堂妹,与陈清歌的关系还算可以。 自订婚事件后,欧家其他人都会陈清歌怀着深深浅浅的敌意,欧芹却没有。这份难得的感情,让陈清歌异常感动。 陈清歌垂泪:“生日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欧阳接到公司的电话先行离开了。我以为是欧芹的生日宴,不会出事,所以就没有跟他离开。” 陈母忍不住扶额,她现在唯一的想法:“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欧阳知道了,你先在医院休养,这几天也不要和欧阳见面了,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知道吗?” 陈清歌摇头:“那个男人与时光科技有合作,他和欧阳的关系还不错,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陈母低吼:“瞒不住也要瞒,除非你想身败名裂,想和欧阳断绝关系。”她边说边抚着陈清歌的发丝:“清歌,你要听妈妈的话,妈妈不会害你的。” 陈清歌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她昨天和欧阳一起离开了该有多好,离开了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也不会…… 陈母道:“对了,是谁送你来医院的?人家帮了我们,我们得向人表示感谢才好。” 最重要的,还是对人进行封口。 至少,清歌的情况不能传出去。 陈清歌认真回想了下,想起顾南城那张清冷隽逸的面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顾医生。” 陈母眼皮一跳,怎么偏偏就是他! 能被陈清歌称为顾医生的人,除了陆珩曾金的主治医生顾南城,不做他想。 陈母也不知道是该松气还是该提气,顾南城不是多话的人,他应该不会把清歌的情况说出去,但是陆珩那边,就不一定了。 安慰了陈清歌几句,见陈清歌实在累得厉害,陈母就不说话了。 然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在陈清歌的病房里见到了欧阳,欧阳风尘仆仆的赶来,满脸着急担忧。 “伯母,我听说清歌被送进了医院,她怎么样了?”欧阳见陈清歌闭着眼睛,便压低了声音问陈母。 “没什么大事。”陈母故作轻松的说,她回望着欧阳,试探着问:“清歌住院这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欧阳所有的心神都在陈清歌身上,闻言回道:“网上都传遍了,说清歌遭遇了车祸被送到了医院,医生怎么说,要紧吗?” 陈母不知道网上到底传了哪些消息,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欧阳,也就没有注意到欧阳眼的深意。 和欧阳说了两句话,陈母就起身道:“你先在这里陪陪清歌,我去问问医生清歌的具体情况。” 欧阳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好的。” 陈母离开病房后,迫不及待的查看起网上的消息来。 在看到网上只有流传开陈清歌晕倒在顾南城车前的照片时,她不仅没有松气,反而整颗心都被悬了起来。 不管是照片拍摄的时间,角度,还是其它都太精妙! 不会这么偶然的! 第26章 头上一片绿天26 在陈母看来, 这张所谓的车祸照片更像是挑衅照片,因为它精妙得完全不像是偶然拍摄,反而像极了跟踪拍摄。 找最好的角度, 挑最妙的时间点, 出成品最高的图。 而从跟踪拍摄往回推, 便是对方可能知道清歌是从酒店出来的, 或许还知道发生在清歌身上的事情, 她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的冷汗。 陈母忍不住去猜对方的目的, 是为钱,还是威胁陈家?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直到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陈太太, 陈清歌小姐还好吗?” 陈母满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她用手遮住话筒, 压低声音道:“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对方的声音很嘶哑,辨别不出真假, 听到她的话似乎笑了出来,笑声中充满了恶意:“我什么也不想要,只是单纯的好奇陈小姐会怎么做,是坦诚还是隐瞒?” 陈母头皮发麻:“清歌什么事都没有, 她只是单纯的出了车祸,什么都用不着隐瞒。” 对方疑惑道:“我记得顾家的车没有碰到陈小姐呀, 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陈母已然明白,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她沉了沉气道:“我买你手上所有资料, 你开个价,多少都可以。” 对方没有再接话, 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是同时,陈母的手机上收到了一小段视频,是陈清歌踉跄着走出酒店的视频。 她动作僵硬的攥紧手机,只觉得浑身冰凉。 虽然她交代清歌要千方百计的隐瞒被人强了这件事,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依刚才打电话那人毫不掩饰的恶意,他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将这件事隐瞒到底的。 陈母眼神微沉,与其胆战心惊,不如孤注一掷。 清歌也是受害人,欧阳那么喜欢清歌,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希望不会! 陈母回到病房时,欧阳正握着陈清歌的手,动作温柔的描摹着她的眉眼,他低垂着眼帘,她看不清他具体的情绪,但他能在这种多事之秋不顾公司忙碌的守着清歌,足以见他对清歌的深厚感情。 陈母深吸了口气,忍着痛苦道:“小阳,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欧阳眸光微闪,把陈清歌的手放进被子盖好,依依不舍的在陈清歌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才跟着陈母走出病房。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陈母道:“小阳,有件事我不得不和你说清楚。其实清歌不单是出了车祸,在出车祸前,她还被人迷……”她表情沉痛,似乎是不想提起那个词:“她还遇到了不好的事,如果你嫌弃她,你们之间的订婚就此作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吧。” 欧阳过了很久才抬起头,双目猩红,睚眦俱裂,额角青筋崩现,他拽紧的拳头砸在墙上,手背处立刻浸出了殷红的鲜血:“谁做的?” 陈母道:“据清歌说,那个人是和你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可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清歌也没告诉我。小阳,你老实告诉伯母,昨天怎么会独留清歌在宴会上,你们不是一起过去的吗?” 欧阳语气沉痛:“昨天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公司出了点问题需要解决。我想着清歌和欧芹关系很好,就让欧芹多照顾她,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下清歌在宴会上的。” 陈母直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但是清歌和欧阳说的都差不多,她暂时也想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便说道:“清歌醒来后肯定会痛不欲生,就麻烦你多安慰她了。” 欧阳恨恨道:“不管是谁,伤害清歌的,我都不会放过。” 陈母和欧阳并没有说多长时间的话,陈母把话说得差不多就和欧阳重新回到了病房,此时陈清歌也已经醒来,正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鬓角处的发丝湿了大片。 陈母率先走到病床边,拉着陈清歌的手,柔声道:“清歌,妈妈知道你遭遇的那些事让你很痛苦,但你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世上没有受害者有罪论,好好和欧阳说说话,他不会怪你的。” 陈清歌空洞的瞳孔猛地缩紧,恐慌在深褐色的瞳孔里不断蔓延,她像是求助般看着陈母,最终在陈母不着痕迹的点头中变成死灰。 欧阳道:“伯母,麻烦你去请医生过来看看清歌,我在这里和清歌说说话。” 陈母点头,起身离开。 欧阳坐在病床边,抓着陈清歌的手,温柔道:“清歌,你妈妈说的对,这世上没有受害者有罪论,你放心,欺负你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我会叫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你也不要怕,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会陪着你的,一辈子都陪着你。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欧阳的温柔让陈清歌惊惶不定的心略微稳了点,她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直直盯着欧阳,无声的询问他是不是真的? 欧阳亲吻着陈清歌的手,将他的深情体现的淋淋尽致。 陈母忐忑的等了几天,网上也没有传出不利于陈清歌的消息,而那个欺辱了陈清歌的男人,据说是被不知名人士打断了手脚,在医院里修养。 陈清歌出院那天,陈家夫妻和欧阳都特地空出时间来医院接她出院,经过数日的住院治疗,陈清歌的精神差不多已经稳定了。她和欧阳的感情,因为这次的事情,不仅没有破裂,反而更好了。 这叫陈家夫妻既高兴又欣慰。 出院时,陈清歌犹豫着道:“当初是顾医生帮了我,我要不要带上礼物去拜访他,表示对他的感谢呀?” 欧阳揉着她的发丝道:“顾医生和他的老师早在前两天就回美国了,等顾医生回来后再上门拜访吧!” 陈清歌垂下眼睑,闷声应了声好。 顾南城确实早就回了美国,他刚到美国就扎进医院研究陆珩的病历,争取在第二次手术时也取得成功。 在陆珩被送进手术室的前天晚上,他接到来自李嘉的电话。 李嘉在汇报完公司的正事后,有点难以启齿的开口:“老板,我们前两天遇到陈清歌小姐了,她好像遇到麻烦了。” 陆珩随口‘嗯’了声:“有人会帮她解决的。” 李嘉瞬间就明白了陆珩要表达的意思,他不让他们多管闲事,陈清歌的事情与他无关,有麻烦也不需要他们来解决。 挂完电话,陆珩抬手抚着有些沉闷的心口,哪怕与陈清歌相隔万里,哪怕半年多的时间不曾相见,她的消息依然会让原主的情绪为她波动。 翌日清早,陆珩被再次送进手术室,由老约翰和顾南城主刀,对他的双腿进行第二次手术。 第二次手术的工作量并不比第一次手术的工作量少,好在老约翰等人早已把陆珩的状况研究透彻,手术过程比第一次顺利很多,不到十个小时,陆珩就被推出了手术室,手术再次成功。 老约翰拍着顾南城的肩膀,笑着说:“你这次的表现比上次要好很多,相信我,他肯定能再站起来的。” 老约翰摘下手套,边往外面走边道:“这次手术结束后,他就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复健治疗了,复健治疗全看他个人的毅力和勇气,我们这些做手术的医生是帮不上什么大忙的。” 顾南城笑着说:“以前我们都对治好他的双腿不抱希望,是他笃定的说,他会站起来的。我也相信,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和勇气,不管复健治疗有多痛苦难熬,他都能坚持下去的。” 老约翰停住脚步:“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顾南城静默,没有再接老约翰的话。 老约翰道:“复健治疗是在哪里都可以进行的,华国,美国,亦或者是其他的国家,只要有医院都可以。我是说,陆珩去哪里都可以。南城,你要去哪里,你想好了吗?” 顾南城直视着老约翰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期盼,有希望,回想起过去半年老约翰寸步不离的将他带在身边栽培,想起那些得了疾病得到好的治疗的患者绽放出的欢颜,顾南城觉得他根本就没得选择。 他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 顾南城声音缓慢而笃定:“我是医生,我想跟在老师身边继续学习,希望老师不要嫌我蠢笨。” 老约翰顿时满意笑开,再次拍着顾南城的肩膀道:“只要你不是太傻,我都不嫌弃。” 顾南城咽下口中的苦涩,也弯起唇角。 老约翰说:“最近都没有别的事,陆珩先生那里还需要医生跟进,你去跟进观察陆珩先生的情况吧,记得随时做记录。” 顾南城没有推迟,和老约翰告别后,就转身进了陆珩的病房。 陆珩眉眼安详的躺在病床上,他生得好看,哪怕是安静地躺着,也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宋朝和年轻的护工也守在病房,看到他进来,两人立刻小声的打招呼:“顾医生,我们老板怎么样了?” 顾南城拿着记录手册,先是检查了陆珩正在使用的药物,再是查看了他的身体状况和各种数据,记录在册,头也不抬的说:“术后一切正常。” 两人彻底放下心来。 接手了原主这具残疾的身体后,陆珩就查找了很多关于复健的资料,所有的复健资料都显示残疾人做康复训练很艰难,有的残疾人甚至承受不住复健的痛苦选择重新坐回轮椅,有的从复健中走过来了,却也在心理上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陆珩在进行复健治疗前,颇有几分不以为意,想他陆珩,渡劫期修士,在源洲大陆横着走也无人敢惹的存在,他会惧康复训练? 当康复训练真正开始的时候,陆珩方才真实体会何为生不如死,当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时,再坚强的意志都会被逐渐消磨,再强烈的渴望都会日渐退缩,最终放弃近在眼前的希望,狼狈退回。 陆珩却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哪怕他每天都踩在刀刃上,哪怕每次训练都是伴随着刻骨铭心的痛,他也在顾南城的陪伴中,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用了半年多的时间,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为医学史创造了一个奇迹。 顾南城穿着白大褂,手上拿着条毛巾,站在复健室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望向正在做康复训练的陆珩,看着即使不借助外物也能稳步行走的陆珩,顾南城不禁扬起唇角,心情愉悦。 有年轻的女护工端着托盘从他身边经过,见他又站在这里,便笑着打招呼:“顾医生又来看陆先生了啊?” 顾南城将目光从陆珩身上移开,向女护工打听陆珩的情况:“他最近的休息和训练时间怎么样?” 女护工道:“陆先生的情况很正常,训练时间和休息时间都是教练为他定制好的,不会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顾医生放心。” 顾南城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 女护工笑着说:“说起来,陆先生绝对是我们康复科最努力的病人了,康复训练的辛苦我们都是知道的,有的病人因为太痛苦都放弃康复治疗了,我们从来都没听陆先生喊痛说累。” 顾南城嘴角微抽,不走心的应了声,他想起有很多次,陆珩在完成训练任务后,都会让他帮他揉按双腿,说腿又酸又痛,简直无法忍受。 不过这些事顾南城也只是放在心里,他见陆珩已经停止训练,便朝着女护工点了点头,抬脚进了训练室。 陆珩就近找了个位置坐定,抬眸看向正在朝他走过来的顾南城,笑着说:“不是说今天有台大手术了,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顾南城把毛巾递给陆珩,顺手拿了瓶水拧开放在陆珩身边,这才说道:“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倒是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陆珩擦去满脸的汗水,喝着顾南城拿来的水,颔首道:“感觉还不错,就是行走时双腿还是有些刺痛,没走几步就累得厉害。” 顾南城与陆珩并排坐着,仔细听着陆珩描述的情况,心里也有了底。陆珩所说的情况都是正常的,是每个康复训练者都要经历的过程,并且这种过程不会短暂。 顾南城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有着医者的仁心,真心安慰起患者来更是妙语连珠,仿佛死人都能叫他说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这点倒是与他未转世的萧沐相似。想当年,萧沐就是凭着他那张嘴,忽悠了多少奉玄界的弟子服用他拿出手的丹药,又有多少奉玄界的弟子因为服用了他的丹药上吐下泻却依然如故? 听着顾南城说着‘不管刺痛感还是酸涩感都表示腿部肌肉的好转’,陆珩不禁勾起些微浅笑,笑意深达眼底,叫坐在他身边的顾南城无意间看花了眼睛。 陆珩每天的训练量不算大,顾南城今天来的时间也刚好,陆珩自力更生的换了身舒适的衣服,挑眉笑道:“顾医生,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吗,能赏脸一起吃顿饭么!” 顾南城认真想了想,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做手术,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了,病人那里也有专门的医生跟进,他只需要在明天下午前把手术报告整理出来,别的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顾南城摇头道:“今天可以休息了。” 陆珩重新坐回了轮椅,由着顾南城往外面推。 两人做着不同的职业,关于工作上的话题聊得不多,生活方面的话题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毕竟两人的私生活都干净的紧。 然而,今天的饭注定是吃不成的,顾南城还没把陆珩送上车,陆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肯特的。 肯特知道他在康复训练,平时没有要紧的事他都不会轻易打扰他,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想必是人工智能的研制遇到了阻碍,需要他帮忙解决。 陆珩扬着手机,歉意道:“看来今天是不能一起吃饭了,等下次顾医生有空时,我再请你?” 顾南城道:“没关系,需要我送你去莱特集团吗?” “应该不用。”陆珩边说边接通了电话:“肯特?” 电话那头的肯特用夸张而焦急的语气道:“出大事了陆,伍德集团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们正在研究人工智能核心的消息,他们找了黑客来攻击我们公司的内部系统,我们好像要守不住了。” 莱特集团里也供养了很多技术出众的黑客,平时有供养的黑客驻守检查公司的系统,莱特集团也没有发生什么资料被泄露的危机。这次不同,也不知道伍德集团从哪里找来的高手,直接攻击莱特集团的核心系统,驻守的技术员刚开始还能做好防守甚至反击,但没过多久对方就进行了更大程度的攻击,他们就有些应接不暇了。 短短半个多小时,肯特头发丝都挠掉了半把,他也是在慌乱中想起陆珩的,他想陆珩既然能编辑出人工智能的核心技术,说不定对黑客技术也有了解,他已经完全把司马当成活马医了。 如果找不到人拦截伍德集团的攻击,莱特集团员工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投入的资金,以及无数人的希望就会化作尘埃。肯特不甘心把他们努力付出了无数血汗的成果让人,尤其敌人。 陆珩危险的眯起眼睛,还没有几个人敢抢他的东西。 “我现在在康复训练室,你找两个精通黑客技术的人带着电脑过来,能保证人到以前挡住对方的攻击吗?”陆珩不急不缓的说,声音中没有半分着急。 肯特连忙低声问了几句,然后给了陆珩肯定的答案:“能!”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能坚持到陆珩出手。 肯特也不知道对陆珩这种盲目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仿佛只要是他开口应承的,他就肯定能做到。 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陆珩却给他留下了无所不能的印象。 陆珩其实想说,如果挡不住也没有问题,他在人工智能的核心程序中添加了自毁程序,只要对方敢盗走程序,他保管对方什么都拿不到。 而这时候,位于城中心的伍德集团,数名黑客正飞快的敲击着键盘,电脑荧幕上的代码不断的变幻着。坐在正中央的是一名黑头发黄皮肤的青年,他面容清瘦,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眼镜上折射出电脑的光线,与他眼睛里的兴奋相互交融着,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他紧盯着荧幕上的代码,又动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次:“快了,就快了。” 布尼尔连忙行至黑发青年身边,凑近去看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奈何他根本不精通这些,根本看不懂,只能低声询问青年:“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我可以拿到人工智能的核心程序?” 青年僵硬的转动着脖子,把眼镜往上面抬了点:“最多十分钟,莱特集团的防守程序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核心系统也很快就要被攻破。” “荆,你真厉害。” 布尼尔朝青年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 “这是老板交给我的任务,是我应该做的。”青年道。 青年的话让布尼尔笑容满面,他以前也想办法攻击过莱特集团,可惜没有成功。他凝视着在灯光下越显苍白的青年,他真是他的福星。不对,应该是和欧阳合作果真没错,他推荐的人果真很好用。 短短十分钟,布尼尔看了不下十次手表,他在心里默默倒数着,为莱特集团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默哀。 就在第十分钟的,他略显苍老的脸颊上刚要挂起满意的笑容时,坐在他身侧的青年面色倏然大变,苍冷的手指用更快的速度在键盘上敲击,然而屏幕上的代码就像是与他作对般,根本不按他的指令变化。 短短两分钟,对方就破坏了他们所有的布置,并且对他们进行了强烈反扑,对方的攻击势如破竹,根本防守不住。 青年来不及做别的,只想保住私人资料。 他颤抖着手继续输代码,奈何键盘电流好像已经被对方切断,不管他怎么敲击都没有反应。 第三分钟,所有都归于平静。 屏幕上的代码尽数消失,他面前的电脑恢复了待机页面。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沙漠。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布尼尔即使不精通计算机技术,也知道代码的消失意味着什么,他得意而兴奋的表情瞬间龟裂,难以置信的盯着电脑荧幕。 “这是怎么回事?”布尼尔怒不可遏的指着待机屏幕上的沙漠,嘶吼着问道:“我要的人工智能核心程序呢?” 荆姓青年灰白着脸,脱力的靠在沙发椅上:“对方有高手,我们不但没有攻进对方的核心系统,还被反追踪了。” 所以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拿到对方的核心资料,而该担心己方的核心资料会不会被盗走。 荆姓青年还没来得及把他的想法告诉布尼尔,邻座的白人青年慌乱的叫道:“不好,对方在反攻我们的系统。” 荆姓青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声道:“开启防火墙,阻截对方的攻击,立刻把核心资料复制下来,对系统进行销毁。” 然而事情远不如他说的这般简单,伍德集团的产业遍布好几个国家,核心资料极多,哪能是轻易就复制完成的。荆姓青年心里无比清楚,这次对莱特集团的攻击是踢到了铁板,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荆姓青年不敢再用他跟前的电脑,他起身来到邻座,亲自动手拦截对方的攻击。然而从他的角度来看,对方好似在玩猫捉老鼠,对方是闲庭信步优哉游哉的猫,他们则是那些被玩弄在鼓掌中的老鼠。 荆姓青年想方设法与对方斗智斗勇,在将近半个小时后,对方的耐心似乎已经告罄,电脑荧幕上出现了‘游戏结束’四个字。 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和他说这四个字,所在房间的门就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是衣着制服的警察,对方手里拿着武器和证件,要求他们配合调查几起经济犯罪案。 布尼尔在被戴上手铐前还在不停地叫嚷着,他觉得他是无罪的,警察没有证据抓人是违反规定的,他要求他们放了他。 荆姓青年倒是很安静,他终于明白对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的意义所在,原来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他没有喊冤,因为对方肯与他们周旋这么长时间,势必是收集好了证据和资料,估计喊破了喉咙也是没有用的。 在被带走前,荆姓青年下意识的看了眼电脑荧幕,荧幕上的你追我赶不知在何时恢复了平静,恢复了待机页面,无尽的荒漠。 陆珩慢条斯理的合上电脑,唇边挑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次出手收获很大。 他倒是想知道,少了条能干的臂膀,欧阳接下来会做什么? 看过小说的陆珩知道,荆姓青年是难得的计算机天才,在艰难时受过欧阳的恩情而为他所用。他精通各类计算机技术,除了在欧阳的时光科技给与明面上的帮助,在暗地里也帮欧阳做过不少违法乱纪的事情,其中包括原主所有的陆氏集团资料的泄露。 肯特抱着电脑盘膝坐在陆珩的轮椅旁,看见屏幕上还在转换的代码,也不自觉勾起几丝明朗的笑意,公司那么多人没日没夜努力的成果总算是保住了。 肯特心情大好,他抱着电脑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他不动不弹的时间太长了,盘膝而坐的双腿早就麻木,现在稍微有点动作就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肯特道:“现在公司危机已经解除了,不如我请你们吃饭吧!陆,你觉得怎么样?” 陆珩偏头:“你确定不回公司检查系统,不担心资料被盗走了么?” 经陆珩提醒,肯特还没放下几分钟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笑着说:“那么过几天,我请你和顾医生吃饭,时间由你们决定,只要你们方便。” 肯特也着实担心公司,他都没等双腿的酸麻劲完全过去,就带着两个职员一瘸一拐的走了。 陆珩和顾南城的约饭虽然迟了点,终究还是没有错过。 荆姓青年被逮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欧阳耳中,在电话挂断后,他直接将电话砸在了地上,手机屏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寸寸裂开,最终报废。 欧阳似是还不解气,又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在了地上,这才压抑着情绪叫来了特助,让他去细查荆姓青年被抓的细节。 不到一年的时间,欧阳经历过的风浪比他重生的这辈子加起来经历的都多,想起顺风顺水的以前,欧阳恨不得和他作对的人都消失干净。 从陆氏正式破产开始,他就没遇到过几件顺心的事。先是欧氏资金链出问题,各个项目因为资金填补不足而被迫纳入别的投资商。再是时光科技的生意被抢夺,几个未来会大赚的项目被抢走,时光科技勉强维持着表面风光。还有城北的地,因为欧父的神来一笔,城北的地价飞速上涨,让他的原计划直接变成了泡沫。 而今他手下最大的王牌也出了事,欧阳在担心荆姓青年的同时也在担心他自己,他担心荆姓青年被捕后会牵扯出他。毕竟是商人,他在发展的过程中也走了捷径,而那些捷径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洗不干净的污渍。 欧阳惊魂不定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见特助神情凝重的走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 特助道:“那边把消息瞒得很紧,我们只得到了表面消息,他被抓的原因是帮助了伍德集团攻击莱特集团,至于别的内部消息,我们还得不到。” 欧阳道:“那边还有我们的人,想办法让他们和他接触,我们这边的消息千万不能透露。” 特助道:“您放心,我已经找人去与他接触了。” 特助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他是跟着欧阳走到现在的,欧阳做过的事他八成都有参与。换句话说,他和欧阳现在就是被拴在一根绳子的两只蚂蚱,只能同生共死,谁也离不开谁。 特助心里也慌得厉害,他现在也不求荣华富贵了,只想在这次的事情中平安脱身。 然而古往今来无数事实证明,夜路走多了是要遇到鬼的。荆姓青年被抓捕后确实守口如瓶,没有把欧阳等人供出来,奈何己方高明,敌方更高强,警方顺着莱特集团提供的资料,顺着荆姓青年的个人信息,很快就查到了时光科技。 莱特集团研发的人工智能是人类进步的象征,足够引起各方各界的注意,所以哪怕欧阳的时光科技在国内有相当高的地位,它也是不能和莱特集团的人工智能相提并论的,于是为了国界友好和人工智能技术,欧阳的时光科技很快就迎来了各种检查。 陆陆续续的检查不仅让欧阳等高层心力憔悴,就连前台和保安也都惶惶不安,有不少的职员为了安心和前程选择了离职,曾经风光无限的时光科技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门可罗雀。 就在欧阳想尽办法让时光科技不落入尘埃时,欧父带着私生子欧灿找上门来,欧父昂首挺胸的走在时光科技的大厅中,目光略带急躁的逡巡着大厅里的设计,虽然看起来凄凉了点,设计却极为奢华辉煌,从这里不难看出时光科技的富有。 欧灿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见欧父这番急不可耐的模样,眼底掠过几丝嫌弃,他扯了扯欧父的胳膊:“爸,先去找阳哥,正事要紧。” 欧父收回眼睛的贪婪,正色道:“你说的对,是应该先找你哥谈正事。” 欧父带着欧灿直接上了顶楼,都没有和前台打声招呼。正在忙碌的前台见他们直接进了总裁专用电梯,匆忙跑出来住拦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边数字的变化。 完了,工作估计是保不住了! 欧阳带着秘书走出会议室,出门就正对上欧父和欧灿,他原先还带了点笑意的面容立刻阴沉下来,声音冰冷道:“让保安上来,请他们出去。另外,前台既然没用处,就直接开除了罢!” 秘书立刻点头,表示马上去办。 欧家父子撕破脸皮的消息早就传得人尽皆知,欧阳也不藏着掖着,目光冰冷的看了两人一眼,就越过他们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公司里其他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家欧父和欧灿,也越过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欧父是抱着合并时光科技的心思来的,目的还没达成,他当然不可能就此退缩,他深吸了口气,随着欧阳进了他的办公室。 欧父径自在沙发上坐定,打起了亲情牌:“小阳,你很久没回家了,最近还好吗?” 欧阳冷笑着,没有答话。 在他看来,现在的欧父和那些试图趁火打劫的商人一样,一样的面目可憎。他对欧父前来的目的,心知肚明。 也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了陆珩,当初的他也低落到了尘埃,气势却是不减半分。 陆珩从容的坐在轮椅上,向他宣布,他选择让陆氏破产。 欧阳深吸了口气:“即使时光科技明天就要破产,我也不会让它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不管欧父和欧灿是怎么想的,欧阳亲自给保安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上来把人带走。 欧阳不留情面的样子让欧父气红了眼睛,他咬牙道:“欧阳,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欧家人,身体里流着我们欧家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时光科技的现状你也清楚,若是还没有参与项目,它还能坚持多久?欧氏现在确实不如从前,但欧氏在圈子里的人脉还在,它能帮时光科技度过眼前的难关。只要你答应让时光科技并入欧氏,欧氏的所有资源,都任由你取用。” “想让时光科技并入欧氏?也行……”欧阳抑制着满腔的怒意,扯出略显扭曲的笑容,他的目光缓缓从欧父和欧灿身上掠过,最终落定在了欧灿的身上,一字一顿的说:“只要你立下遗嘱,表明在你百年后欧氏的所有财产都归我一人所有,我立刻就让人准备合并资料。” 不等欧父震怒,欧阳就继续道:“我只相信遗嘱,看不到公认过后的遗嘱,你的所有打算,我都不认,哪怕赔上整个时光科技。” 和欧父话没说几句,保安就匆忙来到总裁办公室,欧阳背过身,声音冷漠的让保安将两人请了出去,并且表示以后不准擅自放人进门。 欧家父子间的好戏很快就在梧城商圈传遍了,整个上流圈子都将其当做饭后谈资,说实在的,欧家一波三折的好戏简直能与电视剧相媲美,在很多时候还是能用来谈笑解乏的。 陆珩收到李嘉送来的消息时,再次感慨这届的对手太弱。 就在欧家内斗愈演愈烈时,莱特集团对全世界公布,第一代人工智能已经研制成功,等性能稳定后就能面世。 第一代人工智能只有三台,两个男孩形象,一个女孩形象。 为了表达对孩子们的喜爱,肯特亲自给他们取名。 男孩分别叫考伯特和阿姆斯特朗,女孩被叫□□丽丝。 在三台人工智能测试都通过后,肯特忍痛割爱把阿姆斯特朗抱到了陆珩面前,满脸肉疼的表示要把他送给他。 “陆,阿姆斯特朗是个好孩子,他会帮忙做家务,会做常规的工作,会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安慰你,为你分忧解愁,还会……他还有很多没有被发掘的优点,是个装满了宝藏的男孩。”肯特言辞清楚的列举了很多阿姆斯特朗的优点,他虚抚着站在身边的西方男孩精致而健康的脸颊,满是心疼的总结:“所以,阿姆斯特朗这么好,请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对待他,千万不要虐待他,好吗?” 肯特这宛如托孤般的语气让陆珩嘴角不住的抽搐着,在他恳切的目光中,他缓缓点了点头,表示会‘照顾好’阿姆斯特朗。 肯特还是难受,他转头又叮嘱了阿姆斯特朗很多话,简直和叮嘱要离家的亲儿子没什么两样。 阿姆斯特朗只是第一代人工智能,他的核心程序中虽然也有感知情绪的程序,但到底没有深刻化,他不懂肯特的担忧,却本能的去分析他说的话,以及话中的含义。 在肯特叮嘱完毕后,他认真的点头:“您放心,我会听父亲的话,为父亲分忧解难,成为父亲最好的帮手。” 听到阿姆斯特朗开口闭口就是父亲,肯特突然有点不想说话了!虽然这孩子的核心程序是陆珩提供的,但他好歹也出钱出力了,还为他的前程操碎了心,为什么他就只得到了一个‘您’? 肯特舍不得把气撒在阿姆斯特朗身上,就拿眼睛去瞪陆珩,奈何这种不痛不痒的瞪视对陆珩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在他眼珠子都要蹦出来时,陆珩轻描淡写看着他,无奈的问:“怎么了?” 肯特败退:“没事。我把阿姆斯特朗交给你了,如果他的零件出了问题你就把他送回公司知道吗?” 陆珩点头:“知道了。” “阿姆斯特朗的使用方法和常用功能我都给你了,如果你在使用过程中发现了他的潜在能力,请务必做好记录,然后反馈给我们,可以吗?”肯特道。 陆珩颔首:“可以。” 肯特左思右想,该嘱咐的都嘱咐了,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他好像也该回公司了:“那……我走了?” 陆珩露出一丝微笑:“好的,再见。” 肯特:“……” 不挽留吗? 肯特依依不舍的和阿姆斯特朗告别,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开,他不时的盯着陆珩看,希望陆珩能良心发现,让他把阿姆斯特朗带回去。 可惜他太高估陆珩的良心了,直到他走出陆珩的视线范围,回到车上,进了公司,也没听陆珩说半句让他带回阿姆斯特朗的话。 肯特捂着快要窒息的心口自我安慰,没有了阿姆斯特朗,他还有考伯特和爱丽丝,他们都是他的孩子。 肯特离开后,陆珩就招来了阿姆斯特朗,因为考虑到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莱特集团只给了阿姆斯特朗一个形象,五官细致的西方少年,浅金色的发丝柔软的覆盖在他的头上,休闲的夏季套装包裹着他略显瘦小的身躯,极为漂亮可爱。 秉着‘人人平等’的心思,陆珩和阿姆斯特朗道:“我给你换个名字和形象怎么样?” 阿姆斯特朗自然不会有意见,漂亮的五官上露出乖巧的表情:“一切都听父亲的。” 陆珩点开虚拟键盘,修长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跳跃。不多时,一个粉雕玉琢的东方男孩儿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五六岁的模样,生得圆润精致,异常讨喜。 给阿姆斯特朗调整了形象,陆珩捏着下巴想了片刻,说道:“至于名字,就叫木头吧!” 于是,等肯特再次来拜访陆珩的时候,就悲痛欲绝的发现,他绞尽脑汁设计出的孩子形象被换了,他辛苦想的孩子名字也被换了。陆珩的这种行为,简直跟背着他偷换他儿子是一样的概念,他的阿姆斯特朗,从此就真的变成了他的回忆。 虽然孩子的外表和名字都被换了,好歹芯子还是以前的,肯特僵硬的虚抚着木头的脸颊,昧着良心夸奖:“木头现在也很好看,名字也好听。最近在你……父亲这里,过得好吗?” 木头仰头看着肯特,核心系统不断的分析着肯特的表情,说道:“肯特先生,您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里面藏着强抢等不好情绪,建议您控制。” 肯特心想,他为什么会想强抢,还不是担心这孩子跟着陆珩会过得不好? 肯特来找陆珩是有正事的,和木头聊了几句,就和陆珩说起了前来的目的。三台人工智能都已经通过了测试,性能也都很稳定,是时候向全世界公布了。 按肯特的意思,陆珩作为人工智能的核心人员,也应该出席这场发布会,并且由他主讲人工智能的主要功能。 陆珩思考了三秒钟,拒绝了莱特的邀请。 他倒不是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而是国内还有些麻烦需要解决,他现在高调露面,对以后的计划不友好。 肯特也不强求,但与莱特集团合作的‘行者’是要出面的。 离开国内一年有余,陆珩不仅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还能正常行走,在收到来自国内的消息后,他决定回国。 宋朝作为计算机的真爱者,在陆珩表示不需要他随时跟着时,就在肯特的邀请下进了莱特集团。在莱特集团工作了半年多的时间,宋朝的计算机技术较之以前更为成熟,他在不舍和同事分开的同时,也期盼着能回国一展拳脚。 自陆珩的双腿能正常行走后,顾南城对他跟踪记录的时间也少了很多,他很多时间都随着老约翰天南地北的跑,为医学界做贡献。 距离上次和顾南城见面,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顾南城这次去的地方是非洲原始部落,原始部落里没有信号和网络,除非顾南城主动走出原始部落联系外界,否则外面的人根本找不到他。 在原始部落待了两个多月,原就清瘦的顾南城看起来更为瘦削,经过两个多月的风吹日晒,原本白皙健康的皮肤被晒黑了好几个度,看起来粗狂了不少。 在非洲的城市上飞机,在北美的城市下飞机,整个过程中顾南城都没怎么休息,他脑海中不断的翻转着陆珩的面容,他想知道他的现状,想知道他的双腿是否已经好全! 老约翰就坐在顾南城的身边,他睡醒一觉醒来,见顾南城还在翻看资料,而资料显示的页数与他睡前的页数相同,他就知道顾南城是心不在焉了。 老约翰从顾南城手中抽走资料,笑着问道:“你是在想陆珩?” 顾南城也没有否认:“我在想他的腿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好了?他到美国就是为了治疗双腿,他好了之后,应该会立即返回国内吧?” 梧城陆珩,身上的背负太多。 老约翰道:“既然你很想知道,为什么不在上飞机前给他打个电话?说不定他还在美国等你,等你和他一起回去!你们是一起来的,不是吗?” 第27章 头上一片绿天27 顾南城偏头看着窗外漂浮的白云, 涩然的想,其实他也不明白原因,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在上飞机前给陆珩电话, 可能是怕掩饰不住他的心思和感情, 也可能是担心听到让他失望的消息。 老约翰是个细心的人, 在发现顾南城似乎不太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后就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与他聊起了这两个多月在非洲原始部落获得的收获。 原始部落远离现代文明, 常见的医疗器械和药物基本没有, 对于疾病的治疗方式也是最原始,最无力的,也因为这样, 有时候小感冒小伤口就能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在原始部落里, 顾南城亲自救治过刚出生的婴儿, 也帮年迈体衰的酋长检查过身体,不管是年幼的,或是年长的, 恶劣的生存条件都让人感到无奈且悲哀。 提起原始部落的的经历,顾南城眉宇间的怜悯就深重了许多,他和老约翰商量着,等有时间再去义诊。 下了飞机, 顾南城终究还是给陆珩打了电话,他有些紧张的握着许久都没有开机的手机, 心脏随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而快速跳动,他觉得喉管有些干涸,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陆珩慵懒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且稚嫩的声音, 他听到那个带笑的童声和他打招呼:“您好顾南城先生,这里是木头听电话。” 顾南城怔忪了片刻,再三确认他没有打错电话,刚想说他找陆珩,就听到电话那端的小朋友一本正经的说:“在听到木头的声音后,顾南城先生的呼吸先是变得绵长,然后您那边的环境音也加重了许多,顾南城先生应该是在好奇木头的身份,然后重新确认了您拨出的电话号码。顾南城先生请放心,您拨出的电话没有出错。” 然后顾南城就听到对面的小屁孩根据他这边声音高低的变化,根据他呼吸频率的变化猜测出了他此时紧张的情绪,猜出了他所在的位置,甚至连周围有哪些人都猜出来了。 顾南城沉默的时间就更长了。 顾南城喉结上下动了动,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木头是吗?我找陆珩。” 木头立刻回答道:“父亲现在正在进行视频会议,大约还有三分半钟结束。木头在接通您的电话时请示过父亲,他允许我对您进行测评。” 木头的核心毕竟只是一串数据编程,他哪怕拥有人类的外形和声音,他也没有特属于人类的感情。他的声音也确实模仿的惟妙惟肖,但他声音中微妙的违和僵硬,以及他说话时表现出的广泛的知识点,都显示着他不是普通的孩子,至少不是普通的人类孩子。 顾南城在片刻的茫然后很快就想通了木头的人工智能的身份,饶是如此,他还是先向木头确认他的身份。 顾南城和木头聊了几分钟,就听到电话那头换了人,熟悉而慵懒的声音让他还没落定的心又悬了起来:“回来了?要我叫人去接你么?” 顾南城看了眼身边的老约翰,摇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不用了,我要先和老师回医院准备报告,然后才有时间。” 电话那头的陆珩沉默了几秒钟,慢吞吞的说道:“那就随你,我的地址没有变化,你忙完后可以直接过来,也可以叫路易斯他们去接你。” 顾南城应了‘好’,他还想和陆珩多说几句,却见接机的人已经到了。老约翰朝他比了个手势,他只得点头,和陆珩说了再见。 挂了电话,顾南城和老约翰就直奔医院,将他们这段时间在非洲原始部落得到的数据进行专业整理,方便撰写报告。 陆珩的视频会议已经结束,木头乖巧的站在他身边,见他起身,连忙提醒他今天站立和行走的时间,并根据他的身体状态估算出他身体能承受的强度,并对此作出提醒和强调。 从木头来到身边,陆珩就有种真切的感受,他是真的多了个小管家公。饭点有提醒,饭食的搭配有提醒,运动时间和运动的量有提醒,休息时间有提醒,工作的时间有提醒,就连喝水的量都有木头提醒。 陆珩准备到楼下走动几分钟,木头还在他身边喋喋不休,陆珩不得不指着角落处的插座道:“木头,你的能量不是很够了,你需要补充能量。” 木头自我检查后,发现能量充足,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些不解,他把能量格调出来给陆珩看:“木头能量是满的,不需要充能,再者木头也可以使用太阳充能,可以跟在父亲身边。” 陆珩嘴角微抽,他可不想随身带个话痨,便强制命令道:“木头,关机充电。” 木头的核心到底只是一串程序数据,而不是修真界那些被注入了灵识的傀儡,哪怕木头很会模仿人类的声音,也会观察人类的表情,甚至能根据周围的环境做出相应的调整,他终究是没有个人感情的。 他表现不出特属于人类的感情,比如不情不愿,又比如委屈和不高兴等。 木头接受并执行指令的速度非常快,陆珩的指令刚下达完成,木头就和陆珩告别,进行自我关机,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移至墙脚,给机体充电。 陆珩在楼下走了几分钟,活动了稍微有些僵硬的筋骨,便开始思考起国内的事来。梧城的发展与他所预料的相差不多,欧阳重生以来招揽的人才因为各种原因各奔东西,他名下的时光科技也快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了,只需要最后一击,欧阳就能彻底倒下。 对于陆珩来说,肯特有的时候真的挺像及时雨的,他这边刚考虑回国的问题,肯特就带着人工智能的资料找上了他。 肯特与陆珩相对而坐,与陆珩的云淡风轻相比,肯特就显得紧张多了,他把手边的资料推给陆珩,说道:“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不太想参与人工智能的发布会,但是第一代人工智能只有三台,考伯特和爱丽丝会分别送往美洲和欧洲方向发展。亚洲方面的市场,我们想请你和你的木头帮忙。” 肯特言辞诚恳,他是真的想把人工智能推向全世界。 哪怕在全世界的范围中,能够用得起人工智能的人并不多。 肯特说:“不好意思陆,在你来美国时,我们调查过你的生平。你所在的陆家在华国是很有影响的家族,你本人的影响力也很大,所以由你带着木头前往亚洲,是我们能够想出的好方法之一。再者,作为核心程序的提供者,你对人工智能的了解比任何人的了解都深刻,你的解说会让人工智能的理念得到更好的理解。所以,我们真诚的希望你能答应我们的请求。” 作为合作方,肯特让渡给陆珩的利益也足够多。 陆珩随手翻看了肯特带来的合同,应下了肯特的请求。 他其实也挺好奇,被当成废物的人重新回归,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会有多精彩的表情。 陆珩龙飞凤舞的字迹在合同上落下,优美的字迹宛如印刻般,肯特见状连忙伸出手来:“再次合作愉快,陆。” 陆珩轻轻把手搭在肯特的掌心:“合作愉快。” 搞定了合同的事,肯特紧张的心也在顷刻间变得轻松起来,他往四周看了眼,问道:“木头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陆珩用下巴指着墙角的方向,虚拟人形的木头正对着墙给自己充电,那模样颇有几分面壁思过的委屈。 木头小可怜的模样瞬间刺痛了肯特这个当老父亲的玻璃心,他连忙起身走向木头,边走边道:“木头不是可以用太阳充能么,怎么还在用电能呢?我可怜的孩子,不能晒太阳,也不能看风景,肯定难受坏了吧!” 他试着和木头说了两句话,却没有得到木头的任何回应。 肯特脸色有点黑,他就知道他的阿姆斯特朗会被虐待,现在把阿姆斯特朗要回去还来得及吗? 幸好陆珩没有给木头作别的设置,肯特手动的帮木头开了机,听到木头用熟悉的语调说‘欢迎使用,人工智能木头竭诚为您服务’时才放心,他摸着木头冰凉的机身笑问:“木头,有没有想我啊?” 木头礼貌的回答:“肯特先生,您好。木头对您提出的问题作了分析,想念是特属于人类的情绪,木头的核心程序中并不具备人类主观情绪,所以对您的问题的回答是否。” 被这中规中矩的回答刺到的肯特:“……” 其实不用回答的这么认真的,只要一个‘想’字就可以了。 简单方便还愉悦人心。 不过在摸到木头冰凉的机身时,他倒是又萌生了另外的想法。 既然是人工智能,那能不能叫它们更向人类靠近呢? 比如,温度! 再比如,心跳!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浮现,就直接印刻在了肯特的心间,怎么都甩不掉。 他得回去多研究研究,找找能够保持人工智能体表温度的材料。 第28章 头上一片绿天28 在梧城商圈混的人对‘行者’这两年的发展有目共睹, 为了利益共享,各界名流都想找到‘行者’的老板与其合作,可每次他们找的都只是‘行者’的主事人, 也就是张斌和李嘉。 在陆氏破产之前, 张斌和李嘉虽然也跟在陆珩身边做事, 但他们毕竟不是陆氏的主流, 认识他们的人也不多。可在陆氏宣告破产, 陆珩几乎一无所有后, 张斌和李嘉是极少数还愿意跟着陆珩的人,陆珩出国前闹出的那些事情,这两人就是执行者, 因此认识两人的名流不在少数。 知道了张斌和李嘉是‘行者’的主事人, 各方各界对‘行者’老板的身份也就有了猜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行者’的拥有者就是将近两年未曾在梧城露面的陆珩。 这个猜测叫无数人恐慌,虽然商业圈中从来都是利益至上, 败者为寇,但没有人能保证陆珩不会再因为陆氏的事对他们再下狠手。将近两年的养精蓄锐,他们才勉强从陆珩制造的噩梦中走出来,若是陆珩再度出手, 这梧城的名流恐怕就不是被重洗,而是直接被颠覆了。 ‘行者’立于梧城混乱时期, 它趁着绝大多数人都自顾不暇时自我发展,在有人腾得出时间关注时就已经站稳了脚跟,并以此飞速发展。经过这两年的发展, ‘行者’究竟强大了到了什么程度,除了它的内部人士, 谁也不知道。 与‘行者’的发展相悖,自从时光科技被暴出是欧阳名下的公司,时光科技的发展前景就充满了迷雾。作为同类网络科技公司,在‘行者’的对比下,时光科技相较于别的网络公司的优势不复存在,时光科技的发展每况日下。 两相对比中,整日在时光科技坐镇的欧阳,与终年不见人影的陆珩,以及两家公司的发展前景和现今状态,谁的手段更加高明,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根本无需争辩。 当初选择欧阳践踏陆珩的人都追悔莫及,恨不得立刻联系到陆珩,真切诚恳的向他忏悔他们的错误。 就在这种诚惶诚恐的氛围中,‘行者’的官网放出重磅消息,‘行者’老板携带跨时代科技人工智能回归祖国,并且会在数日后开人工智能发布会。 欧阳是从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的,他当时正陪着陈清歌和陈家夫妻吃午饭,陈父有吃饭时关注国家大事的习惯,也刚好撞上了陆珩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的新闻。 电视中的陆珩光鲜亮丽,俊美绝伦,一身深色的高定西装包裹着他颀长的身材,他缓缓从后台走向前台,在沙发上优雅坐定,与采访的记者对答如流。 此时的他,矜贵无双,宛如悬挂在天边的太阳,耀眼非常。 伤害从来都是对比出来的,与矜贵傲然的陆珩相比,最近因为诸事不顺的欧阳就显得异常狼狈,尽管他也穿着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尽管他也把自己捯饬的眉清目秀,可在他眉宇间依然有清晰可见的愁绪和憔悴,两相对比下,高低立现。 欧阳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陈家人看去,只见陈清歌怔忪的望着电视,杏眸中包裹着若有似无的水汽,似是在为陆珩欢喜,又似在为她当初的选择后悔。 陈父是不加掩饰的高兴,许是他看好的后辈有了出息,让他眼角眉梢都蕴满了笑意,他给陈母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说:“我就知道小珩这孩子不会轻易倒下的,现在老陆他们在地下也能安息了。” 陈父不是没有听说过‘行者’和陆珩间有关系的传闻,但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传闻哪有亲眼得见来得震撼。 陈母脸上带着端庄温柔的笑,陈父的话让她轻轻点了点头:“小珩这两年也不容易,能有此成就,也不奇怪。” 欧阳敏锐的察觉到,陈母对他的态度有些古怪,虽然相处时也是温柔慈和,可他总在她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几丝疏离。那种疏离让他很不好受,就像是前世他落魄时,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对待他的姿态,市侩的令人恶心。 听着陈家夫妻讨论陆珩,欧阳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他阴郁着眼神,说道:“伯父伯母,我公司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陈父这才反应过来,欧阳和陆珩向来是不对付的,他在这里不掩饰的夸奖陆珩,简直就在往欧阳心口上插刀。 陈父连忙歉意道:“抱歉小阳,小珩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再见到他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边说话,边把电视换了台:“公司再忙也要吃饭,咱们不提别的,先吃饭,吃完饭我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去公司。” 欧阳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在陈父开口挽留时就顺势留了下来,不过因着之前的插曲,他的心情并不好,这种不好在饭桌上的体现就是越发的沉默寡欲。 吃过饭,欧阳就以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和陈父进了书房,留下陈母和陈清歌坐在客厅聊天。 陈清歌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时不时的看向二楼的方向,眼眸深处映着恐慌。 陈母很快发现陈清歌的不对劲,连忙低声问道:“清歌,你是不是不舒服?从你进门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欧阳对你不好?” 陈清歌迅速摇头,说道:“没有的事,欧阳他对我很好,再好不过了。我就是想起阿珩了,我在为他高兴。” 提起陆珩,陈母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许多,她当初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欧阳身上,谁知道欧阳是个后劲不足的。 陈母看着明显清瘦了许多的女儿,再回想起这几年来的事,她不得不咬牙走到底,不管欧阳是否成器,他都是女儿未来的依靠。 因为不管是陈家,还是清歌,在梧城圈子里的名声都已经坏了,他们再也经不起任何挣扎了。她只希望陆珩能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对清歌有所照拂。 陈母拉着陈清歌的手道:“清歌,你和小珩青梅竹马长大,你为他高兴是应该的。可是你也要记住,你现在是欧阳的未婚妻,欧阳和小珩素来不和,你尽量少在他面前提起小珩,以免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想起无意中在欧阳电脑中看到的东西,陈清歌心底发颤,她有些茫然的想,她和欧阳之间真的还有感情吗?若是有,欧阳怎么舍得那么待她。若是没有,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又算是什么? 在欧阳电脑里看到的东西,她谁也不敢告诉,连欧阳那里都不敢提起。这两年来,她明面上和欧阳如胶似漆,事实上呢? 只要想起这两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陈清歌就觉得脏,很脏。 陈清歌有些走神,在陈母加重了声音时才抬起空洞的眼睛望着她:“怎么了?” 作为母亲,陈母是看着陈清歌长大的,她心里有事没事她自然清楚,她半眯着眼睛,没有继续追问陈清歌不会回答的问题。她语态温柔的把刚才关于不要在欧阳面前提起陆珩的叮嘱再说了一遍,问道:“妈妈的话,你记住了吗?” 陈清歌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在他面前提起阿珩的。” 更何况,她现在有什么立场提起阿珩呢? 陈清歌和陈母说话间,陈父和欧阳并肩从二楼走来下来,两人的表情都不是太好,尤其是欧阳,整个人显得十分阴沉,不过他的这份阴沉并没对着陈清歌,他牵着陈清歌的手,维持着表面的礼貌道别离开。 陈清歌踉跄的跟在欧阳身后,频繁的回过头看陈父,试图从陈父那里得到点提醒。奈何陈父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求助。 倒是陈母,在欧阳走出别墅后,关心的问道:“小阳和你聊什么了,怎么让你气成这样?” 陈父道:“他让我们陈氏对时光科技进行资金融合。” 陈母道:“我们陈氏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资金投入时光科技。而且就时光科技正在和‘行者’对峙,投入的资金也是在和‘行者’打擂台,根本用不到刀刃处,小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陈父道:“他那是打擂台么?现在还看不清形势的也就他一个人了,这两年来,时光科技和‘行者’争抢的项目还少么,你看时光科技抢赢了几次?” 陈父是商场中人,对商场风向变化感知非常清楚。欧阳的时光科技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彻底压垮他。 作为欧阳未来岳父,陈父本着劝告的心让欧阳不要和‘行者’正面对峙,至少要先保住手里的资本再作打算。谁知欧阳竟半点听不进劝告,直接和他翻了脸,认为他就是吝啬,不愿意支持他! 陈父倒也不是舍不得陈氏,他只有陈清歌一个女儿,他也一直把欧阳当成未来继承人对待。可认定的未来继承人是个刚愎自负还不怎么能扶得上墙的人,叫他怎能不心塞? 第29章 头上一片绿天29 陈母有意劝说陈父, 但在听过陈父的说辞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让丈夫看在女儿的份上放心把公司交给欧阳,可只要想到欧阳现今的处境, 她就说不出口。 认真说来, 还是她押错了宝, 如果当时让清歌坚定的跟着陆珩, 他们陈家也不会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更不会明里暗里被梧城上流圈子排挤笑话。 可是谁又能想到, 当初已经处于绝境的陆珩居然能够翻身,还把身处绝对优势的欧阳压得喘不过气来。 陈母对陈家的将来感到忧心,可现在有更迫切的问题, 她沉默了两分钟, 还是和陈父说道:“我感觉清歌和小阳有点不对劲, 你说会不会是小阳欺负了清歌?” 陈父心里有事堵着,回答陈母的话时就有些心不在焉:“年轻人打打闹闹的很正常,你也不用太担心。” 陈母还是放心不下,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若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小事,清歌是不会隐忍不说的,可若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很大, 她会选择缄默不言。 她望着丈夫蹙起的眉心,也不想拿还未确定的事让他烦忧, 她决定自己暗中去查询女儿异常的原因,等确定了再说。 陈母雇佣了私家侦探,不过短短三天时间, 侦探就把消息给了她。 资料上反馈给她的信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她抓着纸张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双眸猩红狰狞,宛如一头怒不可遏的母豹,能将她面前的所有都撕得粉碎。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比她想象中更为沉重。 欧阳,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拿清歌去交换资源! 他口口声声说爱着清歌,这就是他爱清歌的方式,亲手把清歌送到不同男人的床上? 恍惚间,她想起了一年多前,清歌满身伤痕的倒在大街上,被顾医生送进医院,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可笑她当时还想方设法的为欧阳说话,想让清歌瞒着欧阳和他好好生活。 现在想来,欧阳当时面上表现得诚恳,表示不介意清歌的遭遇,暗地里不知怎么耻笑她们呢! 陈母头晕目眩的想,她怎么就给女儿选了头畜生? 私家侦探坐在陈母的对面,面带同情的看着面前这个仿佛瞬间苍老扭曲的贵妇人。 也是,如果他女儿遇上这样的事,他也得气到吐血。 陈母安沉默了很长时间,被她拽着的纸张都被汗水浸湿,她合眼遮住布满血丝和仇恨的双眸,声音喑哑:“我会尽快把尾款转到你的账户,这资料上的消息,我不希望从你的口中传出。” 私家侦探道:“夫人放心,不泄露客户的任何信息是我们的职业道德,我为您查过的消息会在尾款到账后在我脑袋里完全清除。” 陈母疲倦的揉着眉心,让私家侦探先行离开。 她独自坐在包厢很长时间,直到心情平复了些许,直到双腿有些力气了,这才拎着包,步伐虚浮的走出去。 陈母爱女之心是毋庸置疑的,她刚回到家就给陈清歌打了电话,把她叫回了家中。 她控制着心里的怒恨,把陈清歌拉到房间,问道:“清歌,你和欧阳过得好吗?最近听你打电话,妈妈总感觉你不太对劲。” 陈清歌的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她不自在的说道:“欧阳他对我挺好的,他就是忙,很少有时间陪我。” 见陈清歌单纯天真无知的模样,就知道她的猜测是真的。 她怕是还以为那几次只是意外,而欧阳对她依然情真意切。 陈母很想摇着陈清歌的肩膀告诉她,欧阳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他做出的那些事简直可恶至极。然而她不能,清歌以为那是意外,若揭穿了真相,她以为的美好其实都是阴谋算计,肮脏的交易,她肯定会崩溃的。 她最近总是在后悔,后悔看错了人,后悔把女儿教成了这般没有心机的模样。 陈母唇边露出几丝苦涩:“清歌,妈妈听说欧阳最近和几个女明星打得火热,你要是觉得不高兴,就搬回家里来住,爸妈养着你。” 陈清歌绞着的手指松了些:“那些都是绯闻,您也知道娱乐圈乱得很,遇到根杆子就敢顺着往上爬的。再说了,欧阳最近忙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能和几个女明星打得火热啊?” 陈清歌和陈母说了很多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欧阳的维护,气得陈母差点把哽在心口的血喷出来。 还没想到要怎么分开陈清歌和欧阳,梧城的圈子又再次热闹起来,神隐两年的陆珩带着人工智能从国外归来,当年被宣布终身残疾的双腿重新接触到大地,在地面上稳步行走。 这双先残后愈的腿就像是陆珩这个人,当初分明已经陷入了绝境,却从泥泞中爬了出来,洗尽铅华后变得更为高深莫测。 梧城的众多名流也顾不得是不是会被人嘲笑为墙头草,在陆珩回到梧城后就以各种各样的名义举办宴会,每场宴会都将陆珩列为贵宾,再恭敬的送上请帖。有的甚至为了不让陆珩感到刺眼,将欧家和陈家从邀请名单中踢了出去,明里暗里的排挤两家。 欧家父子在得知消息时差点气得背过气去,现在的欧家本就大不如从前,被名流圈排挤,相当于断了家族的人脉,只会让苟延残喘的公司没落的更快。 陈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在商业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当年陆珩失意,无数人落井下石。如今陆珩得意,无数人巴结讨好。这是常态,没什么可奇怪的。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说来说去,都逃不开利益两个字。 张斌随手翻看着名流们送来的请柬,边看边念:“尊敬的陆先生,今逢父亲康先生七十大寿,幸得身体安康,儿孙绕膝,不胜珍惜,遂定于下月初五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在梧城大酒店略备薄宴,为父祝寿,诚邀您携家眷朋友参加,期待您的到来,不胜感激。” 如果他记得没有错的话,康家人当年是最先对陆氏落井下石的,为了争夺陆氏这块肥肉,当初可是干了不少的缺德事。也因此,在两年前风浪中,康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也是家大业大,方才没有被梧城名流圈彻底除名。 所以,到底是谁给康家的脸,让他们在得罪老板后还向老板发请帖的? 张斌将邀请函随手一扬,邀请函就精准无比的落进了垃圾桶:“要我是康家的掌权人,我就夹着尾巴做人,还学别人办什么生日宴,还向曾经得罪死的人发邀请函,不是自取其辱么?” 正在筛选别的邀请函的李嘉抽空看了张斌一眼,说道:“老板如今在梧城的地位可以说是无冕之王,不抓紧时间巴结讨好,是等着被洗牌么?明知道会自取其辱,还坚持争取机会,这种精神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张斌‘嗤’的笑了出来:“这年头的墙头草都有这么清新脱俗的精神了。” 康家以前帮助欧家打压陆氏,现在看老板重新立了起来,就自发打压起欧家来。他可听说了,这段时间以来,康家抢了欧家不少项目,使得欧家的情况越发的雪上加霜。 李嘉也低头笑了,梧城的墙头草确实多。 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当初对陆氏做过的事,也好像忘了曾经在老板手上吃过的亏,看到有利可图,便不顾一切的扑上来,也不怕变成伊卡洛斯。 老板回归梧城,肯定是要重新露脸的,而露脸的最佳机会,就是参加梧城名流举办的宴会。两人从数十封邀请函中筛选出了几封,都是没有对陆氏落井下石的。 选择这几封邀请函,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李嘉亲自把邀请函送去陆珩家,在门禁处他见到了别阻挡在别墅区外的陈母,见到他的车,陈母立刻冲了出来,将他拦住。 “李先生,我是陈清歌的妈妈,我有事想找小珩,你能不能带我进去?”陈母飞快说明了来意,眉眼间的憔悴清晰可见。 李嘉对陈母没有任何好感,但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口出恶言,只得委婉拒绝:“抱歉陈夫人,我只是来送东西给老板的,没有老板的命令,我不能擅自带人去他住的地方。您若是想见老板,我建议您亲自给老板打电话,询问他的意见。” 陈母何尝不想亲自给陆珩打电话,可她连得到陆珩联系方式的途径都没有,她也是想尽了办法,才知道陆珩住在这里。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是和清歌有关的,你能不能把小珩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给他打电话。”陈母道。 陈母的话让李嘉难得无语:“……” 陈清歌的事和他老板有什么关系? 陈清歌和他老板订婚两个多月,在老板破产后就迫不及待的重攀高枝和欧阳再订婚,还无耻的给他老板发请柬,让他老板的处境尴尬而难堪,这些陈家都忘记了么? 在他看来,最残忍的就是陈家人。 第30章 头上一片绿天30 当年陆氏大厦倾颓, 陈家也没少落井下石。如果陈家能耐得住性,不那么快就倒向欧阳那边,说不定老板还会看在长辈交好的份上拉陈家一把, 可惜陈家做得太绝。 陈清歌被欧阳用来交易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也早就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老板, 可老板给出的指示, 是不用搭理。 老板对陈清歌也算情深义重了, 奈何陈清歌眼瞎心盲, 宁愿跟着人面兽心的畜生,也不愿意陪着老板吃点苦头,哪怕她跟着老板也未必会吃苦。 想到陈家做的那些事, 李嘉心底的厌烦就快喷涌而出, 他是真不知道陈母怎么还有脸来找他老板, 若他是陈家人,早就躲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在陆家人面前出现。 李嘉勉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抱歉陈夫人, 没有老板的许可,我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交给外人。” 陈母想说她不是外人,她是看着陆珩长大的,也算是陆珩的长辈。可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他们以前的行为确实让陆珩难堪了,可清歌的事情, 除了找陆珩帮忙,她找不到别的人。 陈母拦着李嘉,厚着脸皮要跟他进去见陆珩。 李嘉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直接叫来了保安,请他们暂时拦住陈母, 他则是驱车进了别墅区。 陈母双眸赤红,不断地挣扎,却没有别的办法。 李嘉到陆珩家时,陆珩正在接待梧城综合大学的教授,教授姓彭,是梧城综合大学计算机学院的校长,同时也在中科院计算机研究所任职,研究方向便是人工智能。 彭教授研究人工智能三十余年,也曾经在全世界学习计算机技术。可以这么说,他的计算机技术在全世界都是能排得上号的,可惜他研究了数十年也没能把人工智能的核心程序研究透彻。 人工智能的发展止步不前。 所以在得知陆珩是提供人工智能核心程序的人时,彭教授便不顾各方的反对,直接找到陆珩门前,放低姿态向他请教人工智能的核心程序。 刚开始的时候,陆珩懒得应付彭教授,就让木头招待他。 彭教授喜欢木头的心丝毫不亚于肯特,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当成亲儿子对待。越是与木头相处,彭教授就越是喜欢他,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彭教授上门的第一时间就是虚抚着木头的脸蛋喊心肝宝贝儿。 那模样,差点没把陆珩的牙给酸掉。 彭教授心满意足的折腾完木头,转头就把目标对准了陆珩,他觉得像陆珩这样的计算机鬼才,混迹在商场而不是科研行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所以他立志要把陆珩忽悠到身边,让他接他的衣钵。 彭教授向上推了推眼镜,笑着说:“小珩啊,虽然木头的程序看起来已经很完善了。但人工智能就和人类一样,永远都没有最好是不是,你有没有心思把木头的程序研究得更为完善呢?” 陆珩微笑:“木头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能帮我处理些力所能及的事,可以了。” 彭教授不遗余力的劝说:“我听说真正的人工智能是能够拥有人类的体温和情绪的,木头这么可爱,你就不想看到他表现出他的喜怒哀乐吗?” 陆珩直白道:“不管木头的核心程序怎么完善,都是不可能有人类的感情的。” 人类是有灵识和魂魄的,而人工智能没有,哪怕用程序写出他的情绪,那也是僵硬不自然的,不可能和人类的情绪相提并论。 他以前所在世界对人工智能的研究已经很成熟了,但还是没办法让人工智能自然而然的从内而外的产生情绪。 就在陆珩再次拒绝彭教授时,木头忽然开口:“父亲,有客人来访,是李嘉先生。” 陆珩颔首:“请人进来。” 木头应道:“好的。” 木头立刻去开门让李嘉进门,彭教授跟在木头身后,看着他熟稔和李嘉打招呼,礼貌的询问李嘉的来意,并且像个小管家似的询问他想喝点什么。 相似的场景,彭教授已经见过不少次,他自己也是被木头招待的对象,但每次看到,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如果木头是在华国出生的该有多好,这样他们华国又能在世界各国面前高扬起头颅。 他们这些科学家矜矜业业的做研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强国富民,为了让华国不落后于别国,让华国不至于重复百余年前的悲惨历史。 他以前也是不知道陆珩能耐至此,若是早知道,他就算是动用特殊权利,也要保住陆氏,保住陆珩。现在好了,人家能跑能跳,手下有公司有技术,有仇还能自己报,过得不知道多逍遥,哪里还有他献殷勤的时候? 彭教授悲伤的叹了口气:“如果时光能重来该有多好。” 木头耳朵尖,听到彭教授的话后,一本正经的和他说道:“彭教授,根据爱因斯坦相对论来看,您提出的假设不可能实现。相对论中对于局域物体不可超过真空中光速c的推论限制,光速成为许多场合下速率的上限值。当然,如果您的速度能够超过光速,您所设想的时光倒流有可能会实现。但是就现在的科学发展而言,基本上属于不可能事件。” 彭教授嘴角微颤,他也就是随口说的,没想过真的要逆转时光。 通过这几天与木头的相处,彭教授知道木头储备的知识库很是强大,所以当木头给他科普时,他也没觉得奇怪。 盯着木头,彭教授双眼都在发光,木头现在这样已经很接近人类了,若是他的核心程序继续完善,他是不是能更靠近人类一些? 木头对于彭教授近乎灼热的视线自然是有察觉的,不过他也只能从彭教授的表情上分析他的心理,他偏着头看了他两眼,说道:“彭教授,我从您身上感受到了恶意。” 彭教授:“……” 他这分明就是深深的爱意! 彭教授连忙道:“木头你要相信我,我很喜欢你,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木头偏开脑袋,去厨房给李嘉泡咖啡,然后端到二楼。 李嘉把筛选出来的请柬放到陆珩跟前,让陆珩选出最后的结果。 陆珩随手翻看了几封邀请函,邀请的内容都大同小异,要么是贺寿的,要么是酒会,再不然就是慈善晚会等。 在为数不多的邀请函中,陆珩看到了顾家的邀请函。顾家的顾北临准备订婚了,订婚对象也是梧城世家的女儿,看起来颇有几分联姻的意思。 李嘉见陆珩的视线停在顾家邀请函上的时间有些长,便自发为他解释:“据说顾北临先生和刘小姐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是校友,两人相恋也有几年了,所以顾家和刘家,也算不上商业联姻。” 陆珩眯起眼睛,顾北临给他的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双挑着坏笑的桃花眼,像是随时随地都在打着坏主意。顾北临和顾南城眼睛的形状很是相似,不过顾南城眼角眉梢蕴着的多是作为医生的清冷和仁慈。 顾南城原本是要和陆珩一起回到国内的,可在上飞机的前一天,老约翰临时把他留在了美国,至今未归。 陆珩用手点了点顾家发出的邀请函,说道:“就顾家吧。” 李嘉立刻记下,打算回去就给老板收拾装备,保证让两年后的老板闪亮登场,闪瞎墙头草们的钛合金狗眼。 与陆珩说完参加宴会的话题后,李嘉提起了不久前遇到陈母的事:“老板,我刚刚在小区外遇到陈夫人了,她好像有事找你,看起来挺着急的。” 李嘉当然不是看陈母可怜而帮她传话,他打心底厌恶陈家人。之所以会在陆珩面前提起,也不过是让老板有个心理准备,毕竟陈家人找上老板,是迟早的事。 再者,老板要不要见陈家人,要不要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助陈家人,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陆珩自知和陈家人的孽缘还没结束,碰面不过迟早而已。 他轻笑着说:“随他们吧!也就这几天了。” 李嘉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家老板特别佛系,万事不盈于心。 可自家老板成为梧城多数名流的噩梦也是事实。 李嘉思考间,木头端着咖啡推门而入,他把咖啡放在李嘉跟前,说道:“李嘉先生,请喝咖啡。” 李嘉道:“谢谢木头。” 他和木头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他也不是科研人员,对人工智能虽然也很好奇,却升不起研究的心。他其实更佩服的,还是写出木头核心程序的老板。 木头道:“不用谢。” 彭教授也随着木头回到了书房,他坐在陆珩的侧面,打量着两个年轻人。 怎么看都觉得陆珩混商场很浪费天赋,像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在科技圈里发光发热。商场没有了他还会继续运作,国家损失了他,科技发展得落后多少年呀? 他也听家族中的年轻人提起过李嘉,年轻人能力出众,完全可以做好‘行者’管理人。 第31章 头上一片绿天31 认为完全可以两全其美的彭教授本着坚决不让人才浪费的心思, 直接在陆珩所在的别墅区买了套别墅住了下来,以前他是三天两头来陆珩家里转悠劝说,现在则是每天七八次只多不少的在陆珩眼前晃悠。 知道陆珩软硬不吃, 他也不直言劝说, 就是每天都在他面前说故事。 从华国万朝来贺时说起, 讲到历史转变, 最后说到百余年前华国因被外国列强欺负愤而崛起, 彭教授叹气道:“想我华国地大物博, 人才济济,为什么会被边陲小国欺负呢?还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先进的武器,要是我们也有先进的武器, 哪里还容得他们放肆嚣张, 肯定在他们生出坏心的时候就一举把人打趴下了。” 见陆珩面带轻笑的听着, 似乎不为所动的模样。 彭教授又道:“如果不是那些强盗,我们国家现在不知道强大多少倍,不知道比多少国家有钱。你知道当年他们抢走了我们多少金银珠宝吗?” 他边说边观察陆珩的表情, 边比划了个数字:“至少这么多,你说要是这些金银珠宝现在还在我们国家,能够养活多少人啊!” 陆珩面无表情的泼冷水:“可能会养出无数坐吃等死的人!” 彭教授被陆珩的话激得眼眶发红,甚至有点想落泪。他说的是养蛀虫的意思么, 他分明就是想说,没有先进的武器和科学, 国家就要落后就要被欺负,他这分明就是深沉不已的爱国情怀。 彭教授道:“现在有很多偏远地方的孩子都上不了学,也有很多老人看不起病, 如果属于我们国家的金银珠宝没有被抢走,国家每年都能分拨相当的资金建学校和医院, 让他们用最少的钱过得好些。” 彭教授劝了陆珩两天无果,他的自告奋勇在同僚面前失了言,以至于彭教授后面上门的时候总是带着几个同僚。他的同僚们的名字随便在网络上一查,都是某些知名大学的教授,计算机行业的风云人物,获得的奖不计其数等,头衔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陆珩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由着他们围着木头打转,他则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半点不自在都没有。 因为每天都来打扰的人实在太多,陆珩终于还是有些不耐烦了,他最终答应帮助彭教授等人开发人工智能,前提在于他不直接参与研究,他提供人工智能核心的方向和材料选择,其余的必须他们自己去摸索。 众教授在陆珩松口的瞬间露出得逞的笑容,仿佛生怕陆珩反悔似的,连忙道:“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参与就好了。” 在应下彭教授的话的次日,便是梧城顾北临和刘柳的订婚典礼,陆珩踩着时间点来到顾家定好的酒店,还没走近就看到顾南城站在门口张望,他的眼眶有些青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倦。 陆珩加快了脚步,在顾南城跟前站定:“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不在里面坐着。” 顾南城笑着说:“我想你可能也会过来,就先在外面等着。” “要是我不来呢?” 陆珩玩笑道:“你是不是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顾南城偏着头想了两秒,笃定道:“你肯定会来的。” 陆珩眼中的笑意深了些:“先进去。” 顾南城乖巧的点头,与陆珩并肩朝着会场走去。 陆珩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老约翰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么?” 顾南城答道:“今天清晨下的飞机,至于老师那边的事,只需要做些小收尾就可以了,用不着我盯着。” 陆珩颔首:“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好好休息两天。说不定过两天老约翰就又有医学问题需要研究,你要跟着去的就不是非洲的原始部落了。” 顾南城笑着说:“手里这个课题结束后应该会有很长的休息时间。” 他离开美国时,老师没有催着他回去。 在上飞机前,老师曾告诉他:“人生很短,很多东西都稍纵即逝,若是不在有机会的时候抓住,往后余生想起来就会只剩后悔。” 老约翰说他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和那个人错过了,他人生的后面几十年都活在后悔中。他说他总是在想,若他当年再勇敢点,再努力点,他们之间的结局是不是会改写? 老约翰的话顾南城不是不懂,他微微侧过头,凝视着陆珩精致完美的侧颜,真的是努力过就能改写结局吗? 不恰当的努力会不会让现有的关系都维持不住? 察觉到顾南城的目光,陆珩偏开头问:“怎么了?” 顾南城摇头道:“没有,就是在想老师的话。” 陆珩没有追问,他下意识的认为老约翰的话是与医学课题方面有关的,问也是白问。 他对医学方面的知识是七窍里面通了六窍,只剩一窍不通。所以即使在小世界里混了好几辈子,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了解与医学相关的东西。 在梧城的众多世家中,顾家是属于站在顶级圈子里的家族。顾家的邀请函是许多自诩不凡的名流争相抢夺的存在,有的家族甚至以获得顾家的邀请函为荣,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参加宴会需要用的东西。 陆珩和顾南城走进会场时,会场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不止是梧城的名流,还有来自别的地方的人物。总而言之,顾家和刘家的这次订婚宴,是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各行各界的人物。 虽然沉默了两年时间,陆珩这张脸还是在无数人心里留有深刻的印象,见他走进会场,许多衣着奢贵的名流就忍不住跃跃欲试,想上前与他攀交。 顾南城虽然是顾家的小儿子,但他的发展方向是医学,鲜少在公众跟前露面,所以在场的人认出顾南城的人不算多。 在商场,有句流传的很广的话,叫做脸皮厚,能吃够。 有些人也不管他们是否在陆氏没落时落井下石过,也不管在陆珩的反击中是否吃过亏,此时面对着陆珩,他们依然能够眉目温和的谈笑风生,仿佛当年的恩怨都只是不经意间开的小玩笑,根本不值得提起。 从陆珩跟服务员要了杯香槟开始,他身边的人就没有间断过,或是为当年的事道歉的,或是想要拉近关系讨好的,再不然就是想要与他合作的。 这几年网络行业发展迅猛,这两年尤甚,许多公司都逐渐把产业转向线上发展,但前景却不如预想中美好。在这种时候,发展得尤其顺利的‘行者’就成了行业里的标杆,想向它取经的人不计其数。 张斌和李嘉也早就到了,在陆珩端起香槟的时候两人就来到他身边,为他挡酒。陆先生现在的身价,足以傲视整个梧城的商圈,但该有的应酬还是少不了的,他能直接无视大多数人,还有小部分还是需要应付的。 两圈应酬下来,张斌李嘉二人帮他挡了不少酒水,陆珩却是没有喝多少。 看到‘行者’的管事人鞍前马后的为陆珩挡酒,众人心中仅剩的一点疑惑也尽数散去,陆珩就是‘行者’的拥有者,是‘行者’唯一的掌权人。 ‘行者’的高速发展让不少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陆珩当年对陆氏的破产不作为的原因。此时,无数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与顾北临当年完全相同的感慨,这男的真他妈狠! 要知道陆氏可是陆家几代人累积而成,陆珩为了剔除陆氏的腐朽,竟冷眼看着陆氏倒闭,对陆氏几代人心血流失视而不见,这他妈是寻常人的干的事吗? 欧阳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中,这两年的不顺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阴翳,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却让人无端觉得凉。他现在和别的商人相似,需要到处结交人脉,低声下气的求合作项目来维持公司的运转。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重生带来了蝴蝶效应,他总觉得社会的发展和前世有很大的不同,他重生后收揽的人才都是前世记忆中会有很高成就的,但被他收揽后就高不成低不就的,有的甚至直接泯然众矣。 比如说人工智能,他记得上辈子他死的时候都没研制出成品,更不要说面向全世界发布了。 他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让欧氏好莱特集团合作,是因为莱特集团会在不久后研究出仿智能机器,所造成的轰动虽不及人工智能,却让莱特集团一举成为全球闻名的集团。 欧阳想了很久,这辈子最大的变化,除了他就是陆珩。 他猜不到陆珩的情况,但无可否认上辈子的陆珩就很优秀。 也许陆珩的变化就是被逼到绝境后反击。 欧阳垂下眼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陈清歌:“清歌,陆先生回来了,我们也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吧。” 陈清歌站在欧阳身边,隔着人群望着宛如众星拱月般的陆珩,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不去了吧。” 她扯着身上已经过时的礼服,不自在的开口。 再相遇,她已是面目全非! 作者有话要说: 我稍微解释下为什么这时候还有新人物出现哈! 因为这个世界快要完结了,下个世界预告,陆珩会去科技圈发光发热,所以算是铺垫吧。 看过我写快穿文的宝贝可能都有所察觉,我有个恶习,就是每个世界都喜欢有那么点联系。 至于大家想看的恋爱情结,下个世界肯定有。 下章会解释为什么暂时不恋爱,得等陆珩反应过来。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32章 头上一片绿天32 陈清歌到底是没有彻底拒绝欧阳的提议, 她挽着欧阳的胳膊,与他并肩朝陆珩走去,在靠近陆珩的过程中, 陈清歌想了无数回, 她应该和陆珩说点什么, 又该拿什么态度来和陆珩说话! 可等她真的站在陆珩跟前时, 她发现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珩的矜贵优雅让她下意识的别开眼睛, 他的光彩让她忍不住想躲藏,最好的躲阴影照不到的地方。 正在与陆珩交谈的人来自皇城,见欧阳和陈清歌过来, 便礼貌而体贴的举起红酒与陆珩告别, 而后朝着正对的两人略微点头, 很快就没入了人群中。 陆珩没有搭理欧阳和陈清歌的意思,他轻描淡写的瞥了两人一眼,转身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陈清歌被陆珩的无视弄得尴尬极了, 她往欧阳身后躲了躲,眼眶泛红的盯着他,她微张着嘴,却终究还是没有喊出那声‘阿珩’。 欧阳倒是叫住了陆珩, 他垂眸盯着陆珩与地面接触的双腿,喜怒难辨的说:“陆总, 恭喜你重新站了起来。” 陆珩低笑道:“多谢欧总。两年前的游戏约定,欧总玩得还开心么?” 欧阳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不善的盯着陆珩:“陆总, 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陆珩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欧阳, 意味不明的笑问:“欧总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欧阳这话就说得太可笑了,他当年对陆氏的作为基本属于赶尽杀绝,他当时可没想到要给人留一线。除了陆氏,欧阳出手对付的公司不在少数,有多少人因为他的不折手断负债累累,又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出手狠绝家破人散? 而陆珩不管是对欧氏,还是对欧阳名下的时光科技,都是光明正大的打压,见不得人的手段是从来没有用过的。 都说商场如战场,欧阳的输局,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 陈清歌抿着唇瓣,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楚的意识到,她在陆珩和欧阳的心底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和他的交锋,她甚至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陈清歌沮丧无比,她不自觉揪紧了欧阳的衣服,却没有换来他一个回眸。 她垂下眼,忍不住想起以前,以前的她先是被陆珩捧在手心,后来被欧阳如珠似宝的对待,哪会有被如此无视的时候? 陆珩没有继续搭理两人,他发现陈清歌的出现对原主的情绪仍然有影响,不比两年前强烈,但这种感情仿佛被别人控制着的感受,是陆珩极为不喜的。 这两年来,他对原主所谓的感情多少也有些猜测,只等实践了! 陈清歌在陆珩再次抬步时小声说道:“阿,阿珩,恭喜你。” 陆珩话音略沉:“多谢。” 李嘉把陆珩和陈清歌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有些不安,总觉得老板对陈清歌根本就还是放不下。 可陈清歌是欧阳的女人,欧阳和老板又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担心陈清歌会利用老板对她的不同作文章。 张斌倒是没察觉出异常来,在他看来,陆珩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人,他既然说了不会再管陈清歌的事情,就肯定会将她当成陌生人对待。 至于感情,他老板聪明而睿智,看起来就不像情圣,担心什么? 顾南城同样把陆珩表情的变化看在了眼中,他也不记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观察陆珩的表情的。 但毫无疑问的,他的观察还是很有成效的,比如刚才陆珩面对陈清歌时的表情,隐忍中带着悲伤。 顾南城苦涩的牵起唇角,老师的话其实也不完全正确,他所谓的争取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刚好喜欢男人。 性别相同,这是横亘在他和陆珩之间的天堑,难以跨越。 顾南城茫然的度过了顾北临的订婚典礼,浑浑噩噩的听着周围人对这对未婚夫妻的恭喜,感受着新人发自内心的欣喜。 顾南城没有去找陆珩,也没有去帮顾北临挡酒,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喝了很多酒。 他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也许是真心为顾北临高兴,毕竟他们是亲兄弟。也许是为了用酒的味道来掩盖他心里的涩味,想让自己彻底放纵一回。 就醉这么一次,等他醒来,他还是顾医生,和陆珩是朋友。 陆珩看到坐在角落中的顾南城时顾北临的订婚典礼已经过半了,他见顾南城状态不对,不禁眯起了眼睛,与周围需要应酬的人说了声‘抱歉’就朝着顾南城走去。 会场中到处都弥漫着香槟红酒的气息,但在靠近顾南城的瞬间,陆珩还是闻到了他身上格外明显的酒味。 “顾南城?”陆珩低声叫道。 顾南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湿润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悲伤而委屈:“陆珩?” 被顾南城用清澈的眼睛看着,陆珩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是我,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陆珩,顾南城咧开嘴傻笑起来,他伸出手,不确定的伸出几根手指:“三……四杯?还是五杯,最多六杯……”他在说六杯的时候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想想可能不对,补充道:“反正不超过七杯。” 陆珩:“……” 很好,完全喝迷糊了! 陆珩用电话叫来了张斌和李嘉,让他们把顾南城扶到套房,顾南城也乖巧,不吵不闹的跟着两人走了。他则是亲自去和顾北临等人说了恭喜,这才抬步朝着套房走去。 在陆珩推开门走进套房时,顾南城微眯着的眼睛忽然就睁开来,蹬着一只鞋子就跑到陆珩身边,揪着他的衣袖告状:“你来啦?他们欺负我,我不想睡觉,他们偏偏要我睡,还脱我衣服,使劲巴拉我。” 张斌连忙道:“老板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顾医生说的那样。” 他们只是想让顾医生舒服点,才想着帮他脱掉鞋子和外套,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不良想法,苍天可鉴! 李嘉嘴角微抽,他也没想到,平时清冷出尘的顾医生在喝醉了竟是这么……可爱? 还委屈的揪着衣服告状,小朋友都不兴这套了好么! 陆珩拉着顾南城在坐定,对李嘉和张斌道:“你们先出去吧,顺便让酒店送点醒酒汤上来。” 张斌怕醉酒的顾南城看到他们再说出点什么神奇的话来,担心他可怜的心脏承受不住,立马道:“好的老板,我马上就让酒店送醒酒汤。” 李嘉和张斌先后出了套房。 顾南城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陆珩看,看了没多久,他忽然说道:“陆珩,我难受!” 陆珩以为是喝了红酒的后劲上来了,便道:“要先去床上躺一会儿吗?” 顾南城说:“我心里难受,我好喜欢一个人,可是他不喜欢我。” 顾南城的话全部清楚的落入陆珩的耳中,他愣了几秒钟,这才想起来,他似乎还没有考虑过顾南城或者说萧沐跟他说他喜欢上某个人时的情况。 从阿祁手中接过萧沐的时候,他还是个用凡间界的拨浪鼓就能骗走的小屁孩儿,走路摇摇晃晃的,遇到点不顺心的就又哭又闹,养了这小子几百年,陆珩也没有自家小崽子长大了的感觉。 直到刚才,他告诉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有点突然,有点惊讶,更多的却是自家小崽子终于长大了喜悦。 陆珩轻咳了声:“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喜欢就追,追不到就抢,若连抢你都抢不到,就别说我养大的。” 顾南城偏着头,似乎在思考陆珩话里的可行性。 想了半晌,他摇摇头说:“不能抢,抢了他就更不喜欢我了。” 陆珩嫌弃道:“出息!” 之后顾南城就不肯再说话,他安静的靠在沙发上,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陆珩眸中却是有深思拂过,他是没有经历过感情。 但是他是亲眼看着萧景死在阿祁面前,看着阿祁为萧景的死乱了心神,哪怕与萧景相关的记忆都消失了,阿祁因他生的执念却从未消退过。为了萧景,他甚至不顾千年修为,不顾性命,逆天而行。 他也见过夙夜为燕玄以身饲魔,最终虽然保全了魂魄,却不得不陷入沉睡。也见过燕玄为夙夜失魂落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等魔灵被重新封印,燕玄应该就会陪夙夜轮回。 陆珩轻轻阖上双眸,他从来都把萧沐当成还没长大的孩子。 所以—— 在陆珩思索间,酒店服务员把醒酒汤送了上来。 醒酒汤是陆珩让服务员喂的,在醒酒汤被送到顾南城跟前时,他下意识的朝陆珩看去,见陆珩没有任何动作,他眼里的失落几乎掩饰不住。 但他没有吵闹,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醒酒汤,仰头饮尽。 在这一瞬间,陆珩感觉尤其明显,家里的小男孩,是真的长大了! 服务员离开后,顾南城就直接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他脸色苍白,眼角处泛着红,无端惹人心疼。 陆珩终究还是不忍心丢着他不管,起身把顾南城抱到了床上,还顺手给他理好了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陆珩道:喜欢就追,追不到就抢,要是抢还抢不过,那就单着! 顾医生白眼:要是抢得过,我早就抢了,还用得着你说! 第33章 头上一片绿天33 陆珩并未在套房停留多长时间, 在确定顾南城沉睡后就重新往订婚会场走去,在下楼的途中,迎面撞上了表情紧张呼吸紊乱的陈清歌。 陈清歌似乎很着急, 她边朝着会场跑边慌乱的往身后看, 发现撞到了人就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陆珩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动些许, 语气淡然道:“没关系。” 听到陆珩的声音, 陈清歌非但没有远离, 反而本能的向他靠近了许多,像是想寻求他的保护。她低着头,扯出一抹勉强而难看的笑:“阿珩, 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陆珩深吸了口气, 直接无视了陈清歌, 抬步朝着会场走去。 他没有答应陈清歌,没有拒绝她。 陈清歌却是松了口气,垂在腹前的双手紧握成拳, 眼睛里的恨意怎么都掩饰不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上个洗手间,居然也会遇到那个人,那个在上个月还强迫过她的人。如果不是她跑得快, 今天说不定也会叫他得逞。 和陆珩相处了二十多年,陈清歌已经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 但在极度不安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能听陆珩说几句话的,哪怕只是问问她最近的情况, 哪怕只是问问她陈家的情况,或者只是礼节性的寒暄都好。可陆珩半句话都没有说,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她跟在他的后面,径自前行,完全不管她。 陈清歌惨白着脸,率先开口:“阿珩,你还好吗?” 陆珩没有搭理陈清歌,步伐依然不急不缓。 久不听到陆珩的回答,陈清歌也明白了陆珩的态度,她紧抿着唇瓣,没有再继续自讨没趣。 她走在陆珩身后,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复杂,交融着苦涩和难过,以及失落。 会场很快就到了,陈清歌在融入人群前,对陆珩道:“阿珩,真心恭喜你治好了双腿。” 陆珩淡声道:“谢谢。” 没有无视,没有讽刺,虽然简单的两个字透着无尽的疏离,却叫陈清歌莫名的高兴,她苍白的脸上绽开些微笑意,然后朝着角落中的欧阳走去。 在陆珩和陈清歌还没踏入会场时,欧阳就看到了两人,他尤其介意陈清歌最后的笑容,所以在陈清歌走到他身边时,他立刻不顾场合的拥着她给了她一个深吻:“刚刚和陆总说了什么,这么开心?我会吃醋的,知道吗?” 陈清歌羞得双颊泛红,她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见宾客们都在忙各自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她这才放心了点。 欧阳唇边挑着几丝坏笑:“你还没告诉我呢?” 陈清歌道:“我没和他说什么,就是遇上了,和他说了声恭喜。” 欧阳揽着陈清歌,说道:“清歌,你也知道,从两年前开始,我的事业就直线下滑,时光科技如今也是强弩之末。陆总回来了,两年前约定好的游戏还会继续下去,也许过几天我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到时候你……” 陈清歌连忙制止欧阳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不要乱说,我们是订过婚的未婚夫妻,我们有过约定,不管是富贵还是贫穷,也不管是健康还是疾病,都要不离不弃。你也别着急,现在还没到绝境,总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欧阳低垂着眼睑,瞳孔中暗沉得透不出光来,他凝视着陈清歌的侧颜,目光中充满着算计和打量,似是在估算陈清歌还有多少剩余价值。 陈清歌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欧阳立刻脱下外套,体贴的披在她肩上:“天气在转凉,注意不要感冒了。” 顾家长子订婚,来参加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 欧阳不甘心就此落败,他也牵着陈清歌向商圈融入。 可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顺利,他和陆珩的恩怨几乎是人尽皆知,导致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无声的排挤他,看到他端着红酒走来,他们就找借口离开,避他如瘟疫。 其中还包括曾经求着他给项目,求着他要合作的人。 倒是有人好心的提醒道:“欧总,不是我们不愿意和你合作,而是那位手里握有人工智能技术,你应该也知道,上面这些年有多注重科技发展。” 陆珩可是在上面那些人面前留了名的,再继续和他作对,是担心凉的不够快吗? 说句不好听的,陆珩现在和他们很多人都不是同个圈子里的人,现在的他让他们高攀不起。 在顾北临订婚典礼结束后,陆珩就离开了会场,留下张斌和李嘉继续在商圈里挣扎。 他的车刚开出酒店,就有个中年妇人不要命似的冲上来,展开双手拦在了车前。司机摇下车窗骂道:“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你是不想活了么?” 他其实还想骂得更难听,但自家老板矜贵优雅,他怕他的口出恶言坏了老板的气质。所以压抑着满肚子乱窜的鬼火,骂得不轻不重。 中年妇人正是陈母,自从知道欧阳对陈清歌做的那些事后,她是又恨又愁,睡不安寝食不下咽,绞尽脑汁的想让陈清歌在不受到更多的伤害的情况下离开欧阳,她思来想去,还是只有让欧阳破产,让他没办法再伤害清歌。 让欧阳破产的消息一出,她立刻就想到陆珩。 为了见到陆珩,她几乎每天都在打听陆珩的行踪,然后守在他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一守就是一整天。 陈母快速来到降落的车窗前,对司机说道:“我想见见陆珩,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好吗?” 会被陈母拦住,也不在意料之外。 陆珩慢慢睁开眼睛,说道:“请陈夫人上车。” 老板都发话了,司机只得照做。 他把车锁打开,不冷不热的对陈母道:“老板请你上车。” 陈母欣喜若狂,连忙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坐在陆珩身边,手脚拘束的缩着。 她忽然就忐忑起来,如果陆珩不肯帮忙该怎么办? 陆珩没有看陈母,他望着窗外的街景,故作不知的问道:“伯母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母犹豫了几秒钟,从包里把侦探给她的资料拿了出来递到陆珩手里,她恨得后牙槽都在颤抖:“小珩,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件事除了找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陆珩从陈母手中接过资料,随手翻了几页:“伯母想我怎么做?” 陈母深深闭上眼睛:“小珩,我知道你怨着我们,怨我们当年在你困难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但请你看在和清歌二十几年感情的份上,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 陆珩微笑着说:“伯母说笑了,当年的事我谁也不怪。但是清歌的问题,还是得她自己想清楚才好,毕竟她心系欧阳,若强行将两人分开,说不定会让她产生逆反心理,到时候做什么都不好使了。” 陆珩真想收拾欧阳,两年前就不会让他还有蹦跶的机会。 但欧阳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点,也是世界意识选定的主角,为了不让他再有逆世重生的机会,他用了两年的时候驱赶围绕在他身边的爪牙,只差最后几步,就能大功告成。 陆珩的拒绝让陈母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哀求道:“小珩,请你看在我们陈家和你们陆家曾经是世交的份上,看在你陈伯父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的份上,帮帮清歌。只要你愿意帮清歌,我和你陈伯父,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忧心和疲倦,陈母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疲惫,她此时怀着慈母心,叫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陆珩最终还是没有明确答应陈母,只说不需要多少时间,她想要的就能实现。 陈母听不懂陆珩话里深意,她失魂落魄的下了车,重新坐上自己家里的车回了家。 陈母苦心隐瞒陈父关于陈清歌的事,然而陈父却意外发现了她藏着的资料,看完资料上的信息,以及多张不堪入目的照片,陈父甚至都来不及去找陈母确定真相,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过后,直挺挺的晕倒在了地上。 发现陈父晕倒在地上的是家里的佣人,在试图叫醒陈父无果后,她立刻就联系了陈母和医生,稍微有些空闲后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洒落在地上的照片,她捡起几张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得极为惊恐。 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不同的面孔,或老或少,或俊或丑,身形也高矮胖瘦不同,女佣实在不敢相信,当初信誓旦旦的说除非有人长得比陆先生好看,否则她就非陆先生不爱的大小姐会和这么多参差不齐的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女佣拿着照片愣了很久,直到陈母用力拽她手里的照片,她才像是丢开烫手山芋般松开了照片:“夫……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母此时已经顾不得女佣为家里服务了多少年,她脑海中只盘亘着一个想法,就是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担忧和惶恐让她看向女佣的眼神里不自觉带上了狠厉。 第34章 头上一片绿天34 到底是法治社会, 不管陈母心里有多少想法,她都不敢付诸于行动。她只得狠狠的警告女佣,让她不许把看到的说出去, 之后就让人离开了。 陈父很快就被送进了医院, 然而医生检查的结果却很不乐观。 想到医生那句‘病人血压高, 受到的刺激太大, 有可能引起中风瘫痪, 请家属做好准备’, 陈母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黑暗不住的蔓延。 她不断地求着医生,求医生治好她丈夫。 可丈夫年纪已长, 身体素质向来不好, 这次的刺激将所有的病原体都引了出来, 让医生也觉得颇为棘手。 医生始终没办法给她肯定的答案。 陈父进急救室后,陈母立刻就通知了陈清歌来医院,彼时陈清歌正陪着欧阳出席一个酒会, 接到陈母的电话后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进了医院。 看着陈清歌身上穿着的颜色血红设计暴露的礼服,陈母眼底掠过几丝悲痛,她抚着陈清歌的脸颊, 柔声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清歌,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穿红色的礼服了么?” 陈清歌被陈母略带狰狞的模样吓得头皮发麻, 她甚至不敢多看陈母的眼睛,垂着头转移了话题:“妈,我爸情况怎么样?他的身体不是很好么, 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严重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陈母问。 陈清歌沉默,至少陈父呈现在她眼前的, 就是很健康的一面。 陈母再次后悔,她自问也不是傻女人,怎么就把女儿养成了傻子呢?她凝视着陈清歌,唇边挑着自嘲,她爸身体好,她怕是从来都没有关注过她爸的身体检查报告吧? 可陈清歌终究是她捧在手心里疼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陈母哪怕是恨极,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毫毛。 陈父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中风的命,医生告诉陈母和陈清歌,陈父后半辈子有可能都得躺在病床上度过。 听到这个消息,陈母恨不得就地晕厥,但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丈夫瘫痪,公司里的魑魅魍魉想必会更加猖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参与公司的事务了,要和混迹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们斗心眼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她不得不考虑放弃部分利益,以保证绝大部分的利益还在陈家手里。 然而事情远不如她想的顺利,哪怕她自愿放弃部分利益,那些恶狼还是紧咬着不放,恨不得将陈家彻底驱逐。 就在陈母举步维艰的时候,欧阳带着合同找上门,表示只要陈母愿意把陈家的股份让渡给他,他可以保证陈家今后衣食无忧,也保证陈父在医院得到最好的治疗。 陈母连欧阳带来的合同都没有看,直接将合同对半撕开,冷笑道:“欧阳,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龌蹉事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么?清歌是个傻孩子,她愿意相信你,她愿意相信你不代表你可以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傻子。我现在就直接告诉你,陈家的股份,我就算扔进水里,也不可能给你。” 既然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皮,陈母更是不客气的戳欧阳心上的伤口:“你的时光科技还能坚持几天时间心里没点数么,还说保陈家衣食无忧,陈家现在的处境你清楚吗?就不怕陈家的股份就像你两年前不折手断得到的陆氏股份,是个烫手山芋,赔得你血本无归?” 陈母毫不留情的话语就像是细密而尖锐的针,每一针都精准无比的刺在欧阳的心口上,让他忍不住想起了狼狈不堪的前世。此时,在欧阳的眼中,陈母不再是陈清歌的母亲,不再是优雅端庄的贵妇人,而是那些面目可憎的嘲讽他的人,她用手指着他,浑不在意的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骂他是垃圾。 欧阳的眼睛逐渐猩红,他盯着还在不断贬低他的陈母,压抑着声音嘶吼:“你闭嘴!” 陈母被欧阳的模样吓得愣了一下,随即想到欧阳对陈清歌做的那些恶心事,想到欧阳还想拿合同来坑陈家的公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瞪着欧阳,说得更加起劲。 欧阳只觉得耳边有无数的苍蝇在乱转,转得他脑子都迷糊了,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指节在他的动作中咯吱作响,他再次警告道:“我让你闭嘴!” 陈母道:“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不管你怎么使手段,不该你得的终究不是你的。” 欧阳理智全失,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手掐上了陈母的脖子,任由陈母在他手中拼命挣扎,他的手还是越收越紧,直到将陈母掐得喘不过气,差点昏死过去。 陈母对欧阳的态度越发不好,这些陈清歌是看在眼里的。见陈母和欧阳进书房的时间过长,她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沉重,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推开了书房的门。 陈家书房的门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将她不曾知道的罪恶都展现在她的眼前,她亲眼看着她心爱的人表情狰狞的掐住她母亲的脖子,她亲眼看着对她包容宠爱的欧阳展现出他扭曲的模样。 陈清歌尖叫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使劲掰开欧阳的手:“欧阳你这是做什么,你想掐死我妈么?” 欧阳双眸血红的盯着陈清歌,他空洞的目光在她脸上犹疑了很长时间,似乎是在确定她的身份。慢慢的,欧阳的眼睛里有了些聚光,他顺着陈清歌转向被他掐得直翻白眼的陈母,像是碰到了烙铁,立刻松开了手。 欧阳深深看了陈清歌一眼,她眉眼依然清婉,宛如当年初见。 他喜欢陈清歌吗? 毫无疑问是喜欢的,她是他前世的光,给了陷入黑暗的他温暖,所以他不择手段的把她掳到了身边。 他是真的想过永远宠着她爱着她,让她永远都明媚如初的。 可是后来,在陆珩的刺激下,他心里住着的恶魔也被放了出来,他不顾所有的想要和陆珩对抗,甚至……不惜毁了她! 欧阳忽然就醒悟了过来,不敢再看陈清歌的眼睛,他莫名的害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信任或者质疑,他缓缓攥紧手指,低声说道:“陈清歌,我们分手。” 陈清歌愣道:“为什么?” 欧阳没有给陈清歌分手的原因,他慢慢走出了陈家的书房,消失在了陈清歌的视线范围中。陈清歌想要追上去问欧阳原因,却被半昏迷半清醒的陈母紧紧抓住了手腕,不准她离开半步。 陈家终究还是倒了,欧阳的时光科技也在苟延残喘。 陈清歌和欧阳解除婚约的消息很快就再次传遍了梧城,这两个在两年前就成为了笑柄的人再次成为梧城圈子里茶前饭后的谈资。 对于欧阳和陈清歌,陆珩早就没有再关注了,在陈家和欧阳闹崩的消息传出后,他明显感觉到原主的意识消散了很多。 在中科院待了半月的时间,陆珩回到梧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李斌暗中给陈清歌送了点消息。出乎陆珩意料的,还是陈清歌的意志力,比他想象中更为坚韧。 陈清歌把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里整整三天,再出来时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明显的变化,曾经的天真单纯消散于无形,整个人散发的气息都透着几丝幽暗。她脸上依然噙着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还让人莫名觉得阴冷。 陈清歌找了陆珩,开门见山的说:“阿珩,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陆珩在陈清歌到来时就猜测过她的目的,所以在陈清歌直白的说出她的目的时他也不觉得意外,他唇边噙着几丝浅笑:“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陈清歌沉默了片刻:“我想亲手让欧阳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想到欧阳对她做过的事,陈清歌只觉得恶心无比。她当初信任欧阳,甚至为他的包容而感动,现在想来,却是虚伪至极。 她没有陈母想的那么脆弱,至少在亲手让欧阳付出代价以前,她不会轻易倒下。 陆珩答应了陈清歌的请求,他把陈清歌调到了公司做助理,让她慢慢接手公司的事,甚至连核心资料都让她有接触的机会。 张斌和李嘉不解陆珩行为的含义,但想到自家老板各种英明神武的决定,就没有多质疑。 但当陈清歌再次接触到‘行者’的核心资料时,张斌还是忍不住嘀咕:“老板真的没有被陈清歌忽悠吗?” 李嘉偏开头,装作没有听到张斌的话。 他其实也挺好奇的,老板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不怕陈清歌进‘行者’是为了盗取资料,然后帮欧阳解急? 不过李嘉是陆珩指令的最高执行人,就算陆珩要求他把‘行者’的核心资源半点不藏私的交给陈清歌,他也是会照做的。 李嘉道:“老板的决定,我们照做就好,不必质疑。” 张斌哼了声,他质疑的不是老板,是陈清歌! 陈清歌的到来,怎么看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看都没安好心,他担心怎么了,他不担心才奇怪好吗? 然而,尽管张斌千防万防,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还将他们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法治社会,杀人灭口犯法哈! 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前面有提示的哟。 第35章 头上一片绿天35 陈清歌进‘行者’数月,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很老实,可在签订年度最重要的合作项目时,她将公司的核心资料全部偷走交给欧阳, 导致公司损失巨大。同时, 陈清歌对‘行者’进行陷害, 作为‘行者’的法人, 陆珩被上面的人带走调查。 张斌急的焦头烂额:“我就知道陈清歌不是个好东西, 老板也是可怜她才让她进了公司, 她是怎么做的?她不仅偷取公司的资料,还把老板陷害进了监狱,要是再让我遇到她, 我非得狠狠的揍她一顿不可。” 李嘉倒是淡定多了, 老板从来都不打无准备的帐, 按照老板的心性和手段,他会猜不出陈清歌的想法么?不,老板心里比谁都清楚,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老板是特意配合陈清歌的。 至于被陈清歌偷走的核心资料,也是当初老板吩咐他亲自去做的,资料里的内容他非常清楚, 就是不知道老板的目的是什么? 李嘉斜着张斌,语带嫌弃:“能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老板现在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他自愿配合,谁能有本事带走他?” 张斌也是着急过度,这才没有反应过来。 经过李嘉提醒, 他才想起,他家老板不仅是‘行者’的掌权人, 还是中科院的院士,是人工智能研发的领头人,更是上面那些人都要捧着敬着的大佬,且不说陈清歌提供的那些所谓证据是否真实有效,便是‘行者’真的有问题,也能轻易抹平了。 老板到底想做什么? 陆珩被捕的消息还是在梧城掀起了巨浪,‘行者’的股票因此而不断的动荡着,但因着陆珩当初闹出的动静和他如今在国内外的影响力,倒是没有几个人敢趁火打劫。 几乎所有人都在观望,包括恨不得把陆珩踩进泥泞里的欧阳。 陆珩被捕,没有保释,没有找律师辩护,最奇怪的还是没有人出面帮他!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却没有几个人敢出面探索。 自从陈清歌亲手把陆珩‘送进监狱’后,欧阳和陈清歌就又开始出双入对,在外人的眼中,欧阳对陈清歌宠爱体贴,陈清歌对欧阳温柔写意,两人俨然就是天造地设的爱侣。 只有陈清歌清楚,她和欧阳就是同床异梦,每次躺在欧阳身边,每回挽着他的胳膊出席各种宴会,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陈清歌向陈母要来了陈氏剩下的股份,转眼就把股份全部交给了欧阳,她以想学着管理陈氏为由,顺利的进了欧阳的时光科技,并且慢慢接近时光科技的核心。 顾南城是从顾北临口中得到陆珩出事的消息的,自从在顾北临订婚宴上他似真似假的和陆珩说了那些话后,他就没有再和陆珩有过私下联系,他像是逃兵般,用最快的速度最紧迫的时间逃到了美国。 得知陆珩被抓捕,尽管顾北临已经告诉他不用担心,他还是没忍住从美国飞了回来。他先是到羁押陆珩的看守所探望,结果被告知陆珩是重要的经济罪犯,除了辩护律师,谁也不能探望。 结果到了第二天,顾南城就被人用私人轿车接走了,他有些紧张的坐在收拾得干净整洁的会客室里,等待着陆珩的到来。 再次见到陆珩,他依然俊美挺拔,眉宇间带着些微疲倦,他穿着实验室专用的白大褂,手里还拿着份资料,看起来很是忙碌。 顾南城注意到,陆珩在看向他的时候,清冽的眉眼忽然就柔和了许多,这种发现让他紧张的心略微有些放松,蜷缩着的手指也慢慢松开,让他不由得露出个浅笑,和陆珩打招呼。 陆珩在顾南城身边坐下,开口就说:“我听老约翰说你最近有个很重要的临床实验,怎么就回国了?” 顾南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都不知道老师和陆珩的关系在什么时候发展得这么亲近了。临床实验是前几天才确定下来的,参与人员也都还没有完全确定,老师怎么就把消息给了陆珩了? 知道顾南城就是萧沐的转世,陆珩对他的关注就少不了,刚好他和老约翰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多少都能从老约翰那里得到顾南城的消息。 顾南城出国的半年多,陆珩就是从老约翰处获得他的消息。 得知顾南城没事,陆珩也没有专门去美国找他。 顾南城道:“我听我哥说你出事了,有点担心,就回来看看。” 陆珩轻笑道:“这就是个局,没事。” 顾南城张了张嘴,想问陆珩配合陈清歌的原因。 可想到他躲了陆珩将近半年,以前好不容易亲近起来的关系也变得生疏,他就没有勇气再问出来。 顾南城只得干巴巴的说道:“没事就好。”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陆珩说,却莫名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和陆珩在休息室坐了将近半个小时,顾南城也没开口说几句话,直到有助理来找陆珩,说实验室的数据好像出了点问题,陆珩便匆忙离开了。 望着陆珩远去的背影,顾南城觉得心里空落的厉害,他抓着纸杯将已经凉透的水饮尽,然后就请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将他带了出去。 出了研究所,顾南城回了顾家一趟,父母都没什么变化。 倒是顾北临,自从订婚后就和未婚妻搬进了他自己的别墅,提前过起了新婚生活。 只是,二老关心他以后的人生,要帮他介绍女朋友。 顾家不需要联姻,二老也绝对相信顾南城的眼光,只要他喜欢的姑娘,他们就想尽办法帮他娶到手。 顾南城直白的拒绝了二老的好意,在家里住了不到两天,就以工作繁忙再度飞到了美国。 陆珩在中科院过得有滋有味,欧阳却因为陈清歌的背叛过得水深火热。在陆珩被拘捕半年后,欧阳也被陈清歌亲手送进了监狱。 陈清歌提供的证据中,包含欧阳不折手断掠夺别人公司财产的证据,包括欧阳偷税漏税的证据,还包括欧阳买凶伤人杀人的证据,以及欧阳利用毫不知情的她换取资源的证据。 检查方根据陈清歌提供的证据对欧阳进行调查,调查出的结果确实是事实,欧阳甚至没来得及收拾残局,就被检查方拘留起诉。 欧阳的罪证很快就被公布到了网上,他名下的时光科技被禁封,原就穷途末路的时光科技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成了辉煌一时的过去式。 欧氏受欧阳牵连,被仅剩的合作方单方面断了合作,任由欧家父子到处求人也没能求来欧氏的生机,继时光科技后,欧氏宣告负债破产。 欧阳被羁押在看守所里,不管调查的人问他任何问题,他都只是道:“我要见陈清歌,在见到陈清歌以前,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其实欧阳的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他的罪证都很充足,直接上交法院也能对他进行判刑,但证据确凿到底没有涉案人亲口承认来得有效,更何况还要顺着欧阳这根葫芦藤牵扯出他背后的葫芦。 欧阳到底还是见到了陈清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与他隔着玻璃墙的陈清歌,颤抖着手拿起电话:“为什么?” 陈清歌表情很淡,他从她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 似乎有恨,似乎没有。 欧阳观察了她很久,都没在她眼睛里看到光,那束让他心动又愧疚的光。她的脸上也没有了信任和依赖,她望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陈清歌回答,声音有点空幻:“你用我去交换资源,后悔过吗?” 因为这件事,她父亲被气得中风,母亲瞬间苍老,她也成了梧城中恶名昭彰的交际花。 在得知真相以前,她很相信欧阳,她相信那几次都是意外,相信是她自己不小心着了道,相信欧阳因为爱她而包容她的遭遇。 可是她却忘了,任何男人都是有占有欲的,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除非这个所谓的‘躺在一起’是被刻意安排的,这个男人的包容和宠溺也是做出来看的。 在陈清歌亲手将他送进监狱的那天,欧阳就猜到陈清歌应该是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但当陈清歌亲自将表面的和谐撕开后,他还是忍不住心颤。 他在电话里和陈清歌说对不起,问她能否原谅他。 陈清歌指节挂断了电话,在她转身时,他看到她的唇形—— 除非你死。 陈清歌离开后,欧阳没有再挣扎,他直接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并且将背后有联系的人都招了出来。 欧阳得到的最终判决结果,是无期徒刑。 然而在服刑的第三个月,他终究没能坚持住,在监狱自杀身亡。 得知欧阳自杀身亡的消息,陈清歌也没多余的表情,在陈父的情况略微好转后,她就带着父母永远离开了这座城市,找了个僻静的小城市定居,也不关注外界的消息,只是专心照顾父母。 偶尔听人提起以前相熟的人,她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多关心。 她已经远离了圈子,圈子里的人,圈子里发生的事,和她再也没有关系。 欧阳自杀身亡后,散落在这个世界的道运回到了陆珩的识海,盘亘在这具身体中属于原主的神魂也彻底离去,原主那像是被控制般的感情也完全消失了。 陆珩利用神魂力量查看了这个世界的意识,以欧阳为主的世界意识随着欧阳的死亡也消散了,余下相对公平的天道掌管这方世界。 在欧阳死后,陆珩查看过欧阳的魂魄,他身边汇聚的气运也因为各种原因消散至各界,这次的死亡是欧阳真正的死亡,他不会再因为机缘或者气运重生,他会踏入轮回道,天道也会根据他这辈子行过的善恶为他安排来世。 欧阳死后的第二年,‘行者’推出人工智能,‘行者’的所有人成为全球风云人物。 第三年,‘行者’朝各个行业发展,陆珩一举成为国内首富。 第五年,陆珩登上世界首富的位置。 此后几十年,他的资产都在不断积累,世界首富的名号也没从他头上下来过。 同时,他也是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号称人工智能之父。 陆珩六十岁那年,顾南城成了他的私人医生,与他朝夕相处将近三十年的时间。 顾南城到死都没有和陆珩表白,但他看他的目光,蕴着深沉的感情,这是谁也无法忽视的,包括陆珩。 顾南城去后,陆珩安排好他在这个世界的资产,也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他忍不住回想。 明明道运早就拿到了,为什么迟迟不肯离开? 他想了很久,最终呈现在他面前的,是顾南城那双蕴含着深厚感情的眼睛。 也许是不想他难过吧! 陪了陆珩几十年的木头,在陆珩的丧礼完成后,进行了自我关机休眠。饶是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成熟,研究员们也没能研究出让木头重新开机的方法。 木头最终被送进了博物馆保管,与陆珩的铜像一起。 它就像是个小管家,安静的守护着陆珩的铜像。 不离不弃。 第36章 书中书,坑中坑1 苏叶满身冷汗的从噩梦中醒来, 她下意识的拂去额角的冷汗,周围熟悉而陌生的环境让她脸上爬满了隐忍的悲伤,她想她是又梦到了这一年, 未来无数个日子里让她绝望又悔恨的这一年。 她曾经想过,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生活能够重新来过, 她只想回到这个年纪。 在这个时候, 她还没有和陆珩分手, 还没有和家世相当的沈渊交往,未来让她痛苦不堪的生活也还没有展开。 在这个时候,她还是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千金, 有个虽然没钱却让无数人爱慕的男友, 也是让数不清女生羡慕嫉妒的苏家苏叶, 学霸陆珩放在心尖的女朋友。 苏叶像往常一样,想将自己蜷缩在这难得的美梦中,以便从中汲取一些温暖, 如果没有这些美梦支撑着她,她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然而移动身体时满身的疲倦和无力让她倏地睁大了眼睛,这不像是在梦境中,她做了很多回相似的梦, 对梦境中的虚无缥缈也有很深切的体会,梦境不会让她的身体这么酸痛无力, 更不会让她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她顾不得身体上的难受,再度认真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标准的四人女生宿舍, 宿舍里的摆设繁杂却不多余。 她紧盯着正对面的置物桌,桌面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护肤品, 她记得这是她大学时上铺许相思的桌位,许相思容易长痘的肌肤,各种药用了,各种护肤品用了,脸上的痘就是不见好,可她偏又热衷于各类祛痘产品,只要见到了,就肯定会买回来的。 苏叶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目光转向了最里面靠墙的桌子,桌面上干净整齐,只摆着一台未合上的电脑,熟悉的牌子和颜色让苏叶挣扎着下了床,她抚着电脑边缘,满目怀念,泪流满面。 这台电脑是陆珩帮她选的,她记得在选这台电脑时,陆珩随口说出的专业术语让卖电脑的人都异常愕然兴奋,那时的他宛如冉冉升起的太阳,耀眼而明媚。 她曾经很喜欢这台电脑,但在和陆珩分手后,她就把这台电脑送给了别人。她颤抖着双手,按下了键盘,电脑屏幕很快就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时间……让苏叶心中荒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先是不可置信的盯着时间看了很久,而是只剩下狂喜。 一定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祷告,让她回到了现在。 她再也不嫌弃陆珩,她知道未来的走向,她会和他同甘共苦,一起迈向光明的未来。 开门的声音让苏叶回过神来,进门的女生满脸红痘,见苏叶起身,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担忧道:“苏叶,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起来了?” 苏叶牵起些许笑:“我好很多了,我想待会儿去找阿珩,我病了这么久,他肯定着急坏了。” 苏叶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她这位不起眼的上铺喜欢阿珩,还专门为了阿珩去修习计算机专业,痴心程度让她惊讶。 不过这辈子,阿珩是她的,她绝不允许别人觊觎他。 哪怕是在心里喜欢也不行! 许相思怔忪了好久,呐呐道:“可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苏叶道:“我和阿珩只是闹着玩的,情侣间哪有不吵闹的?以前我们也闹过分手,不也是两三天就和好了。” 苏叶当然不会忘记她已经和陆珩分手这件事,但因为陆珩对她的深厚感情,在她提出分手后,陆珩三番五次的找她复合,直到她和沈渊交往,他才彻底失了心。 许相思勉强勾起唇角,想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在许相思的眼里,苏叶骄傲漂亮,陆珩俊美出众,两个人合该天造地设,可她还是卑微的喜欢着陆珩,甚至为更接近他而不断的自我完善。可苏叶的话,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刃,仿佛能刺碎她所有的伪装与渴望。 苏叶说的没有错,情侣间哪有不吵闹的呢? 打是情骂是爱,越吵越闹越相爱。 她是真正的丑小鸭,而不是伪装成丑小鸭的白天鹅,她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苏叶从来都说到做到,她在身体的乏力感消散了些许后,就换了身雪白的连衣裙去找陆珩了,她的身材本就清瘦,再加上生病带来的虚弱,被白色连衣裙包裹的她竟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感,与平时张扬明媚的她大相径庭。 可这难得的示弱,更让人心生怜惜。 为了把自己当成惊喜送给陆珩,苏叶没有提前给陆珩打电话。 苏叶请人找陆珩出来时,陆珩正盘腿坐在床上玩游戏,听到就有人叫他,他漫不经心的挑起眉梢,唇边噙着意味不明的浅笑,然后不急不缓的穿上鞋子走出宿舍。 陆珩的五官不算精致,但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散漫闲适,沐浴在阳光下的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慵懒,竟有些超凡脱俗的味道。 陆珩远远就看见了苏叶,她似是无力的站在树下,婆娑光影将她衬托得明灭不定,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姿。 可惜,有着这种出众气质的苏叶并不是女主,而是女配,重生的女配! 说起苏叶这个人,活了几辈子的陆珩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 他认真想了三秒钟,还是觉得‘不懂投资’这四个字相对恰当。 苏叶的第一辈子,出生富贵人家的她虽然对原主有感情,但感情毕竟不能当饭吃,爱情也抵挡不住生活对柴米油盐的需要,买不起她想要各种名牌产品。所以在体验过爱情的酸甜滋味后,她果断放弃了与原主的感情,找了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沈渊交往结婚。 很显然,苏叶的选择是错误的。沈渊在与她交往时,温柔且浪漫,建立在金钱上的爱情让两人沉醉。 可惜沈渊不是主角,这场罗曼蒂克的爱情注定不能长远。 在与苏叶结婚后不久,沈家就家道中落,沈渊性格中的恶劣也逐渐暴露,他不求上进,坐吃等死,还暴力对待苏叶,他几乎磨平了苏叶所有的棱角,自尊和骄傲。 反观被苏叶甩掉的原主,前期虽然艰难了些,后期的发展如日天。在苏叶苟且求存时,他已经是身价百亿的霸道总裁。 所以苏叶死后重生,不甘心再陷入前世的泥淖里,她想方设法抱紧了原身的粗大腿,可惜她重生的这一世又是另外的故事,她再次投资失误。 她重生的这一世,原主非但没有达到她记忆中的高度,反而泯然众人矣,成了再平凡不过的人。 说起来,苏叶和原主那仿佛山路十八弯的般的命运,还是与苏叶身边的人脱不开关系,而这个人就是最终故事的女主角,苏阮阮。 陆珩在接手原主的壳子时就仔细梳理过这个小世界的神奇剧情。 苏叶原本该是《重生之抱紧老公金大腿》的女主角,她的人生也该像是她想象中那么完美,老公爱宠,儿女可爱。老公步步高升,她则是想买就买的豪门幸福太太。 她的堂妹苏阮阮是以她为女主角这本书中的恶毒女配,是衬托她幸福的绿叶。但是恶毒女配苏阮阮她被人穿越了,就有了《我为了变美给反派送温暖》这本书,于是女主就变成了苏阮阮,苏叶就变成了重生女配。 在苏阮阮和原反派的打击下,属于原主的机遇全部对夺走,原主的命运也从商场大佬变成了一事无成的窝囊废。 陆珩来的这个世界,就是原身气运被掠夺变成炮灰,原女配被穿越变成抱着金手指的女主的世界,也就是《我为了变美给反派送温暖》里的世界。 在陆珩看来,不管苏叶是女主,还是苏阮阮是女主,两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想不劳而获。 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陆珩慢慢来到苏叶跟前站定,他安静的打量着她,并不言语。 说来也巧,他来的时候原主正在第三次向苏叶求和,被苏叶毫不留情的拒绝后,原主就在这具壳子里消失了。 陆珩顺着原主神魂消失的方向探查过,发现原主似乎与某种力量做了交易,不过那股力量对原主无害,他就没有阻止。 苏叶几乎是贪婪的凝视着陆珩,她前世和陆珩分手没多久就和沈渊出了国,之后就没在现实中见过面。 他给她最后的印象,是穿着高定西装,优雅从容的坐在沙发上接受采访,那时的陆珩成熟而稳重,一言一行都透着成功人士的矜贵,他就像是一个王者,哪怕隔着电视屏幕,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睥睨。 苏叶心跳得厉害,她想与陆珩说话,可嘴还没有张开,心里的酸涩和委屈就率先涌了上来,让她不禁鼻子发酸,眼眶泛红,泪珠不听使唤的滑落。 见陆珩就不慌不急的站在对面,与她的距离不远不近,苏叶心里就更是难受。她生得漂亮,落泪时宛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阿珩,我生病了。” 过了两分钟,苏叶见陆珩对她的哭声还没有反应,她唇一抿,直直往陆珩怀里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渣女回头梗,2333—— 第37章 书中书,坑中坑2 陆珩动作灵巧的往旁边躲了两分, 避开了苏叶的猛扑,幸而苏叶身体乏力,便是用足了力气朝陆珩扑来, 也不会产生多大的惯性, 苏叶很快就站稳了脚, 表情受伤的看着陆珩。 苏叶低着头,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低声重复:“阿珩, 我生病了,你不管我了么?” 上次轮回,原主的神魂非但没有完全离体, 还把他对前未婚妻的感情遗留了下来, 让他时不时的就要感受悲伤难受痛苦等复杂的情绪。这具身体的原主很是厚道, 除了把身体记忆留给他,别的都带走了。 所以,饶是苏叶哭得悲痛欲绝, 陆珩的心底也惊不起半点波澜,他眼神平静的望着苏叶,心里百无聊赖的猜想苏叶这时候在想什么? “我们已经分手了,再管你不合适。” 陆珩收敛了笑意, 语态平和的陈述,从他的语气中, 听不出半点难过与悲伤,就好像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全部没有了。 苏叶通红的眼睛里掠过几丝慌乱,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依阿珩对她的感情, 他怎么可能如此平静的说出‘分手了’三个字,她记得很清楚, 阿珩压抑着心里的感情不再纠缠她,明明就是她在和沈渊交往后!现在,这个时间段,她虽然已经和沈渊有了纠缠,但她还没答应和沈渊交往。 苏叶不停的在脑海中翻找前世的记忆,她想起来了,前世她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阿珩,难不成是因为她主动来找他了,所以生了变故? 想到这里,她稍微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她这辈子都要和阿珩在一起。 苏叶凝望着陆珩,眼眸中布满了深情,嘶声说道:“阿珩,我后悔了,我们复合吧!我以后好好爱你,再也不任性,再也不提分手了。” 苏叶的表情管理不到位,她心里的算计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叫陆珩一眼就能看到底,他轻笑了声,问道:“那么,沈渊怎么办?” 苏叶连忙解释道:“我和沈渊只是普通的朋友,没有别的关系,阿珩你不要误会。” “普通朋友。”陆珩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抬眼直视着苏叶充斥着不安的双眸,慢慢说道:“我看到你和他拥抱接吻了。” 关于苏叶和沈渊拥抱接吻,陆珩是信口胡诌的,原主出生农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原主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原主除了用功学习,还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做兼职。尽管和苏叶分手让原主心里不好受,但生活还得继续,他化悲愤为力量,把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贡献给了兼职。 不过据小说描写,重生而来的苏叶有的只是前世的记忆,关于这辈子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陆珩就是抓住这个盲点,忽悠苏叶。 苏叶确实记不清这个时间段的细节了,她记得和陆珩分手的具体年月日,记得和沈渊正式在一起的日子,因为这两个时间,不管是哪个都让她未来几年无比悔恨,而那些悔恨汇聚成流,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让她想忘也忘不掉。 至于别的时间点的发生事情,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哪里还记得是否和沈渊拥抱接吻了? 见陆珩神情淡薄,苏叶忍不住上前一步,泪眼朦胧的想要解释。 陆珩缓声道:“其实你说的也没有错,我们确实不合适。你是豪门千金,出生就站在了人生的金字塔尖端。我出生在偏远贫穷的农村,我想要的所有都要卖力去挣,我兼职三个月的工钱,可能还买不起你想要的衣服和包。生活有很多种,爱情只是其中可有可无的调味剂,它不能饱腹,也不能换取任何贵重的东西。” 苏叶捂着脸,崩溃的哭了出来。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模糊的记忆告诉她,她曾经对陆珩说过如此伤人的话。 还记得陆珩当时的表情,伤心又难过,眼神中还带着失望。 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交流方式,它的措辞可以促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能将人伤得体无完肤。苏叶从未想过,人类的语言也会如此苍白,似乎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 在这所聚集了五湖四海人才的学校里,陆珩算不上其中的风云人物,他的出现引不起多少风波。苏叶不同,她生得漂亮,家世出众,追她的人能从东门排到西门,出现的地方总能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知道苏叶和原主交往过的人不多,其中绝大部分都不看好他们,认为原主各方面都配不上苏叶。 或许是听别人说的多了,就连原主也有些不自信,他在对待苏叶的时候总是谨慎而小心,生怕不注意间就怠慢了苏叶。 陆珩漫不经心的收回思绪,对苏叶道:“你生病了,就早些回宿舍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和你说了。” 苏叶连忙抓住陆珩的胳膊,面带乞求:“阿珩,我和沈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陆珩道:“苏叶,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话!我们真正的问题并不在沈渊,而是阶层基础。环境的不同造就了我们三观的不同,也许你觉得花几千上万买一件衣服首饰觉得正常,在我看来那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苏叶,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所谓门当户对,指的便是各方面的情况,包括成长环境,所受教育,以及各种观念。” 苏叶摇头,语速极快:“阿珩,你不了解我,我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我能陪你风雨同舟,你穿什么我就穿什么,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做兼职,我什么都不怕。” 若是原主听到苏叶这番‘深情’告别,说不定早就向她投降了。 可惜陆珩不是原主,他对苏叶的话完全无动于衷,甚至有点想笑。 时隔前世今生,苏叶真的还爱原主吗? 这点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 如果前世的苏叶没有被沈渊伤透心,没有吃尽苦头,没有追悔莫及,反而幸福安乐的过完一辈子,她还会在重生后来找原主吗? 她不会! 陆珩将胳膊从苏叶怀中抽出来,轻声笑道:“苏叶,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真的爱我吗?” 陆珩凝视着苏叶,黝黑的瞳孔直视着她,好似能将她心底的所有想法都看透。 苏叶怔忪的望着陆珩那仿佛深得投不出光线的眼睛,只觉得脑海中空白一片,她微张着嘴,那发音简单的‘爱’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对着这双眼睛,她所有的想法都像是被摊开了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陆珩等了苏叶两分钟,苏叶依然没有声音,他将视线放远,说道:“苏叶,再见。” 和苏叶说了再见,陆珩就没有再多留,他不急不缓的朝着宿舍走去,任由苏叶在身后哭哑了嗓子。 沈渊在陆珩离开后也和身边的兄弟打了招呼,让兄弟先回宿舍,他则是操着手朝苏叶所在的位置走去。 苏叶对沈渊的气息太熟悉了,沈渊还没有接触到她,她就绷紧了神经,戒备的盯着他:“你来干什么?” 沈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苏叶:“看你脸都要哭花了,先擦擦脸,我在送你去医务室。”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沈渊就是个斯文有礼的君子,他行事温和,为人体贴,还年纪轻轻的就进了家族公司历练,前途不可限量。此外,他从踏入大学校园就喜欢上了苏叶,为此推拒了无数女生的告白。知道苏叶和陆珩在交往,他就不远不近的看着她,不破坏不嫉妒也不暧昧,只在她难受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欢颜,这样的深渊简直就是深情浪漫的代言人。 只有苏叶知道,这些都是深渊表现出来的,愿意往别人看到的面具。真实的他恐怖而残忍,他并不是谦谦君子,而是衣冠禽兽。 苏叶本能的畏惧深渊,他向她走近,她就踉跄着后退,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慌乱:“我、我不用你管,你走开,离我远点。” 沈渊好脾气的笑道:“你看起来不怎么好,我先送你去医务室看医生,等你好些了,我再离你远点。” 苏叶近乎惶恐的垂下手,双手因为害怕绞在一起,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和沈渊有任何纠缠,再也不想。 沈渊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意,他再次往前面跨了两步:“听话,嗯?” 商量般的语气,却不容置疑的态度。 苏叶瞳孔猛缩,眼前飘过被沈渊虐待的帧帧画面。 在他这种看似商量的语气中,她曾满身伤痕。 也因为他的这种平和的语气,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彬彬有礼的表象下藏着一颗早就腐朽的内心,一颗充满着暴戾的腐朽的内心。 苏叶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双手紧抱着头,想将自己藏好。 看到这样的苏叶,沈渊不禁舔了舔嘴唇,好像更有意思了呢! 第38章 书中书,坑中坑3 沈渊是个神经病, 尽管年轻时的他很懂得遮掩,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神经病的事实。 苏叶怕他,怕得心都在发抖, 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的时间, 告诉自己已经回到了几年前, 告诉自己沈渊没有虐待她的理由和权力。她强忍着慌乱, 试图与沈渊对峙, 可对方看似温柔的神情在顷刻间就将她强扯出的表面的镇定打得灰飞烟灭, 让她内心的恐慌无处躲藏。 苏叶想逃,但沈渊的气息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潮,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有种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过沈渊手掌心的错觉, 她被这种感觉压抑得几欲崩溃。 沈渊眼里的兴味更浓了些, 他抬手抓住苏叶的胳膊,语带关怀的重复:“我送你去医务室,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需要医生。” 苏叶心间发颤,仿佛铭刻在骨子里的痛苦在这瞬间涌了上来,像是超越了时间与空间,她看到数年后的沈渊, 他在向她施暴后也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强迫她医治好身上的伤, 然后周而复始。 耳边全是轰鸣声,周遭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全都化作轰鸣,萦绕在她的耳边, 让她听不清辨不明,乃至不知今夕何夕。 那时候的她不敢反抗, 现在的她已经将对他的畏惧印在了骨子里,哪怕时间倒流,人生重来,她还是不敢反抗。 苏叶绝望的闭上眼睛,习惯性的用手护住头部,等待沈渊的暴行。 然而,与从前很多次都不同,她这次没有在绝望中沉寂,她等到了救赎,有人将她拉到身后,用对抗的态度面对沈渊:“在女士明显表现出不情愿的情况下还拉着她做她不喜欢的事,这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沈渊自诩是个斯文有礼的人,在被人提出质疑时,他很谦虚的接受了:“是我不对,我看她脸色不太好,心里着急想送她去医院,没多考虑到她的心情。” 苏叶在青年出现时就认出他来了,他叫林成鹏,是陆珩的同班同学,和陆珩的关系很好。她忍不住想,对方的到来是不是和陆珩有关系,他是不是还放不下她。 苏叶鼓足勇气,对林成鹏说道:“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请你送我去医院。” 林成鹏颔首,异常绅士道:“当然可以,需要我扶着你吗?” 苏叶迟疑了两秒钟,还是点了点头。她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和沈渊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几乎已经脱力了,要坚持走到医院,确实不轻松。 “那就谢谢你了。” 苏叶和林成鹏不熟悉,加上身体不舒服,她也没有和林成鹏多说话。在前往医院的途中,林成鹏接了个电话,跟人表示未负所托,正在送人去医院。 林成鹏的这个电话让苏叶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果然阿珩还是放不下她,又还在生她的气,他拉不下脸亲切对她,又舍不得不管她,就特意找人来送她去医院。 苏叶的唇角止不住上扬,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只要阿珩还在乎她,她就有把握挽回他的心。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犯傻了。不会再为了一个人渣,搭上她的一辈子,也搭上她和阿珩的感情。 陆珩是看到沈渊靠近才走开的,他对沈渊和苏叶间的爱恨情仇了解一些,他既不愿意给他们两个支离破碎的爱情添砖加瓦,也不想像原主那般,成为苏叶受伤后想回归的港湾,他想远离这两个人,自在的生活。 再次轮回成为被渣的前大佬,陆珩连吐槽的心都没有了! 反正他也想明白了,不管前炮灰配角们是想逆袭,还是想走上人生巅峰,只要不牵扯到他,他都不打算搭理了。 经过这么多世界的轮回,他也总结出了取回道运的方法,只要影响足够深远,成就比原主该有的成就高,不论途径和方法,都可以。 当了几辈子的霸道总裁,陆珩觉得他的神魂都要被金钱腐蚀殆尽了,所以他决定这辈子不再当商人,做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 这几天他也想过很多,比如当个保家卫国的军人,但他想起自己懒散的性格,就把这种可能性排除在外了。 然后又想当个打击犯罪的人民警察,想了想觉得人民警察这个职业不太适合他,他纠结了两秒钟就放弃了。 陆珩最后选定的职业是科学家,专门研究航天方面的科学家。他还是挺好奇的,在没有灵力和法术的情况下,人类要怎么脱离固有定律。 回到宿舍时,舍友曾立行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双手不停的键盘上跳跃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对方,他电脑荧幕上显示的游戏结束的画面。 一个气恼,他把挂在脑袋上的耳机拽了下来扔在了桌面上,可能光扔耳机还不解气,他右手紧握成拳,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一堆辣鸡,就会偷偷摸摸的围攻,有本事正面刚啊!” 看到陆珩走近,他连忙堆起笑:“老四,要不咱们组队打两局吧!” 曾立行其实挺想不明白的,他这个室友平时不是在做兼职就是在学习,基本看不到他玩游戏,但是人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满级大佬的手速和走位,不管装备是不是垃圾,他总是有办法叫对方团灭,直接打得对方跪着喊爹! 和陆珩玩过两次游戏,曾立行已经深深迷恋上这种屠戮的感觉了,所以只要陆珩有时间,他就忽悠他来玩游戏。 陆珩看了眼时间,摇头道:“你自己玩,我不玩了,今天还有事。” 曾立行耸肩表示遗憾,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他知道陆珩和他不同,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游戏上面,他的时间很宝贵,需要兼职和学习。 在陆珩收拾东西的时候,曾立行又道:“老四,我之前跟你的提议,你真的不打算考虑吗?依你的技术,当游戏代练,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找你的。赚到的钱,不会比你做兼职的少。” 他都想好了,如果老四真的要做游戏代练,他就把他的号给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踏上区域的巅峰,傲视区里的其他人,成为众多人争相抱腿的对象。 只要想想,他都觉得美。 陆珩也想起了曾立行所谓的提议,若他真像原主那般得以做各种兼职维持生活,说不定他会同意他的建议。但他是陆珩,是当了几辈子世界首富的陆珩,他手中挣钱的方法不计其数,还真用不着当游戏代练来维持生计。 因此,陆珩再次坚定的拒绝:“不用了,我有挣钱的方法。对了,前两天让你帮我打探的消息,有结果了么?” 曾立行道:“哪有那么快啊!” 陆珩收拾东西的速度极快,在将需要的东西收进背包后,就再次离开了宿舍。 曾立行听着关门的声音,再次沉浸在游戏中。 他就不相信了,他还真不能赢一局! 陆珩离开学校后就直接叫车去了医院,他熟门熟路的走进病房,半眯着眼睛看着正在病房里收拾的少年。少年十分清瘦,宽松的病号服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大半的空间都是空空荡荡的。少年五官生得好看,奈何过于消瘦枯黄,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多少精神。 少年的双耳都受过重伤,又没有在适当的时候得到好的治疗,所以他只能凭借敏锐的感觉捕捉些许微弱的声音。陆珩进门的声音不大,并没有惊到少年,但他还是明显看到在他踏进病房时,少年那仿佛条件反射般的僵硬。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身来,见来者是陆珩,满身的防备才卸下些许,对他露出个清浅的笑容。 陆珩眸色幽沉,却在对上少年狐疑的双眸时露出些许笑意,他温和的对他招手:“过来,小沐。” 少年耳朵不好使,为了听懂别人的话,他不得不学习唇语。 虽然还不是很精通,简单的却是能看懂点的。 他对这个救了他的人很是感激,可从未接受过别人好意的少年对这份好又是惶恐又是不安,他习惯性的揣度别人话里和动作间的含义,想借此保护自己。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温暖,他想靠近他,又怕是飞蛾扑火。 萧沐迟疑了片刻,还是跛着脚朝着陆珩走去,他的动作非常慢,每一步都带着忐忑。 他安静的站在陆珩跟前,仰头直视着对方。 他知道这是不礼貌的,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如果不直视对方,他就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想,他应该会被送回去了。 他会被送回那个地狱,然后重复以前的日子。 直到被打死。 他不想回去,但他没有立场留在医院,住院的钱,看病治伤的钱都是面前人帮他垫付的,他什么都没有。 没资格提任何要求。 陆珩叹了口气,揉着萧沐干枯的发丝:“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怎么动来动去的,是担心身上的伤好得太快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辈子是个小可怜,咳咳,继续养成。 第39章 书中书,坑中坑4 少年睁着眼睛, 黝黑的眼眸中尽是茫然,他似是不明白,不明白站在他对面的人为什么会温柔的揉他的头发。 同时, 他也有些惶恐, 生怕面前的人怪他不珍惜医生给他的用药, 怕他以为他是故意不让身上的伤好转, 以为他想继续赖在医院, 花更多的钱。 萧沐低下头, 嗫嚅道:“我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他说的是实话,也许和从小就被暴力对待有关, 他身上的伤总是好的特别快。哪怕被打得半死, 只要熬过前面两三天, 就能恢复大半。 小的时候,他特别讨厌这种体质,因为身上伤口的愈合就意味着他很快就会迎来下一轮的暴打。 现在想来, 这种体质其实也不坏,至少他不会轻易死去,也不用花太多的钱住进医院,他很穷, 没有钱。 在萧沐看不到的地方,陆珩的眼神冷漠如水, 他唇边挑着一抹薄凉而妖异的弧度,说道:“傻孩子,身上有伤就在医院好好住着, 别总是胡思乱想。” 萧沐偏开头,没有接陆珩的话。 陆珩拉着萧沐重新躺回病床上, 细心的帮他拉好被子,把随手带来的东西翻出来:“你若是闲得无聊了,就先看这些书,或者你想要别的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 萧沐怔忪的望着陆珩,他从小就没主动要过什么,他也没有闲得无聊的时候。他盯着陆珩看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却终究没有思考出什么结果来,他最后的缓缓摇头,表示没有想要的。 陆珩轻笑着说:“现在想不起来没有关系,时间还长,总能想起来的。” 如今的萧沐只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从小就生活在家庭暴力中,他的心性极为卑微敏感,任何与平常不同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强烈的不适。 比如陆珩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哪怕他内心深处是依赖着的,是觉得温暖的。可在此同时,他又本能的防备,因为他觉得这些温暖不该属于他,是危险的。 与其得到后再失去,还不如从不拥有。 萧沐抿着唇,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现在一无所有,你想要的,我只能以后给你了。” 陆珩反问他:“那么你觉得,我缺什么?” 对于现在的萧沐来说,只要能吃饱穿暖不挨打就很好了,至于别的,他根本不敢奢求。如果用他的标准来说,坐在他病床前的男人就是什么都不缺的。可若是按照别的人的标准来说,钱,权,美人,恨少不恨多,可能他都缺。 虽然转世后的萧沐换了个壳子,但灵魂深处到底还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崽子,他此时的想法,他多少还是能猜到点的。 陆珩用手戳着萧沐脸上的淤青:“在胡思乱想什么?” 萧沐正在思考,只注意到了耳边飘过的微弱的声音,并没有注意到陆珩的唇形,他疑惑的看着陆珩,想等他再说一次。 陆珩勾唇道:“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对身上的伤不好。” 萧沐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过他之前思考的问题并没有就此打住,他现在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光棍。但只要他不死,他就能挣钱,还给面前这个人的。 不过说起来,他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萧沐犹豫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珩道:“我叫陆珩,陆地的陆,王行珩,会写吗?” 陆珩,萧沐轻轻咀嚼这两个字,将它印刻在心底。 直到保证不会忘记,他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报答你的。” 陆珩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家的小崽子以前也总是说会报答他的,结果呢?整日调皮捣蛋,到处给他惹麻烦,最后还敢用禁术离开修真界,来到三千小世界轮回。 不过看着小崽子认真而笃定的神态,陆珩一本正经的颔首:“也好,我等你好起来,等你长大,等你报答我。” 萧沐歪头打量着陆珩,再次郑重点头。 陆珩在医院陪了萧沐将近两个小时,直到医生给萧沐查完身体换了药,直到萧沐闭着眼睛沉沉入睡,他这才起身离开。 在他离开病房后,原该‘睡着’的萧沐缓缓睁开了眼睛,黝黑幽沉的眼眸中没有半丝光线透出,他狐疑的望着陆珩离去的方向,枯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丝狐疑,真正的狐疑。 陆珩当然知道萧沐不像他表现得那般纯良,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亲手养大的小崽子,他平时都舍不得怎么欺负的,而今却被人欺负的满身伤痕,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 他家的小崽子,不管是善是恶,都只有他能教训。 正是夕阳西下时,天边的云层被西下太阳的光线浸染的血红,陆珩行走在被夕阳照射的大地上,原就修长的身影被拉得极长。 陆珩不急不缓的行走着,街面上的人从多到少,他行过繁华地带,也走过偏僻的巷子,最终在破烂老旧的危楼前站定,周边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在打量他,似乎是在疑惑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陆珩不在意的勾起唇角,抬步踏进了老旧楼区,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极沉,像是能踏碎这楼里的喧嚣和晦暗。 终于,陆珩在四楼的住户前停住脚步,他偏头打量着贴满了小广告的防盗门,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屋中很快就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以陆珩的耳力听得清清楚楚:“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他妈的挨了点打就往外面跑,你看我不打死你个混蛋,没用的废物。” 邋遢的中年男人猛地拉开门,抬起手就想往陆珩身上招呼,却被陆珩轻描淡写的拦住了扬起的胳膊,他瞪着狰狞的眼珠子,粗声粗气的骂道:“你他妈的是谁啊?” “我是谁?”陆珩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微笑着开口:“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了!” 中年男人随意披了身衣服,衣服倒是不破烂,却脏得没眼看。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气味,陆珩却像是没有闻到般,唇边噙着的笑意都没有减少半分。 “萧强?”他笑问。 “老子就是!”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神经病,没事就快滚。” 他骂完后就想甩开陆珩的手,转身回到屋子。 “这小兔崽子是骨头长硬了,敢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他回来后我不打断他的狗腿。”许是来人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个,只骂一句两句他也不甘心,便在关门时继续骂道。 陆珩的眸色渐凉,唇边的笑意却是越凝越深,在男人完全把门合拢的片刻,他抬手制止了他继续关门的动作,让男人使再多的力气都没有用。 “你干嘛?有病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报警了!”中年男人吼道。 陆珩笑言:“想报警,需要我给你提供手机么?” 男人从陆珩身上感受不到恶意,但他本能的觉得危险,他恶狠狠的瞪了陆珩一眼,再次用力关门。 陆珩又说:“不想知道萧沐在哪里么?” 男人推门的动作迟疑了半秒,然后再用力时听得陆珩又说:“他快死了。” 男人的动作未曾停顿下来,似是毫不在意。 陆珩手上稍微用力,被男人抵着的门就顺势打开,陆珩抬步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光线异常昏暗,东西乱七八糟的丢着。若非得找个词来形容,除了‘狼藉’二字,不作他想。 男人大步跨到陆珩面前,抬手就想往他脸上打,昏暗光线下的他宛如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浑身都透着凶光。若是别的人,他这出其不意的一拳可能会成功,可惜他的目标是陆珩,陆珩脚下甚至都没有任何移动,他只是抬起手就遏住了男人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男人狰狞的面目瞬间凝住,听得陆珩云淡风轻的说道:“你就是用这只手打的萧沐?还是说,两只手都打过?” 男人有种窒息的感觉,从窗外投入的光线,他隐约看到站在他正对面的年轻男人在微笑,他的微笑慵懒而惬意,仿佛所在的地方是鲜花盛满的花园。可他却很惶恐,他觉得很危险,下意识的想要远离看起来温和无害的陆珩。 不过心中害怕是一回事,嘴上怎么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双眼瞪得极大,用最不屑的语气说道:“萧沐是我儿子,我打他是应该的,就算被我打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陆珩低声道:“知道上一个敢欺负萧沐的人是什么结局吗?本座灭了他满门,将那人挫骨扬灰,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你当这是演电视剧呢?还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你咋不说你不用飞机就能在天上飞呢? 可他说不出口,在陆珩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心都在颤抖,满身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空了似的,他很怕,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畏惧。 就在此时,陆珩又道:“萧沐是你儿子,你打他理所应该。那么你的妻子,以及其他死在你手里的人,也是应该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暴力治愈的世界,不用担心这个世界没有恋爱剧情哈,萧沐是个十六岁的大宝宝了。 再等两年就可以先睡后婚了! 第40章 书中书,坑中坑5 男人心中的恐惧更甚, 他不知道面前男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他的手上确实是沾了血的。 他会选择住在这种混乱不堪地方定居的根本原因,也是怕他的踪迹被人查到, 这辈子就真的没有任何指望了。 心底的惶恐胜过了对陆珩的害怕, 他低垂的眼眸中忽地暴起几丝狠辣, 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离开, 他很肯定, 对方来者不善, 两人注定不能善了。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思考着要怎么把陆珩放倒,嘴上却是冷笑:“说我杀了人, 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 陆珩是来以牙还牙的, 他可没心情把所谓的证据拿给男人看, 修长的手指搭在男人的手腕处,用和之前相似的轻松话语道:“知道上一个试图谋我性命的人是什么结局么?” 男人大骇,他连忙用力去甩开陆珩的手, 可陆珩的手就像是禁锢着他的镣铐,不管他怎么去甩去掰,都牢牢遏住他的手腕。 陆珩手指微动,男人就疼得闷哼出声, 他不敢惨叫出声,因为根据他的经验来看, 叫得越是凄惨就越是能引起施暴者的兴致,他喜欢打人,不代表也喜欢被人打。 男人疼得牙齿都在颤抖, 他颤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珩云淡风轻的在男人身上点了两下, 用和煦的声音缓声说道:“之前不是说过么,曾经想伤害萧沐的人连鬼都没机会做。至于想要本座性命的,本座仁慈,会给个做鬼的机会。” 男人没听清楚陆珩说了些什么,宛如来自灵魂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放缓了呼吸,他现在脑袋中全是空白,耳边的轰鸣声压过了所有的声音。他终于忍不住想要惨厉的叫出声,但不管他嘴张得有多大,他都发不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声音。 剧痛的感觉占据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他想,他也是尝过被千刀万剐的滋味了。 陆珩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中年男人,他眼神极冷,像是淬了冰。 在男人疼了将近半个小时后,陆珩慢慢在他身边蹲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声音柔和:“明天见。” 余痛还没完全过去的男人闻言,吓得浑身哆嗦,凹陷的眼睛里布满了恐惧,他再也不敢对陆珩起任何坏心,只求这个瘟神赶紧离开。 陆珩轻笑了声:“不要试图逃跑,相信我,你是离不开这个小区的。” 虽然不知道陆珩对他使了什么恶毒手段,让他没有挨揍却有被钝刀割肉的痛感,但他不相信陆珩的话,在这个瘟神离开后,他就立刻换地方,他再也不想体验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陆珩轻轻拍了拍手心,不紧不慢的找到水龙头,把手心洗干净,这才迈着轻缓的步伐离开。他没有限制男人的行动,也没有作任何防备,径自走出这个破烂狼藉的家。 作为修真界法修第一人,又有丹修容祁和剑修燕玄两个朋友,他便是在修真界横着走也无人敢惹。再加上当年为了萧沐教训过不少人,几乎整个源洲大陆都无人敢惹奉玄界的两个活祖宗。 陆珩性子懒散,不喜麻烦,所以解决问题的手段向来都简单粗暴。也是来到小世界后,日子过得无聊,他这才兴起些玩游戏的心思。 算算时间,他在小世界也度过两三百年的时间了,他自觉性格已经温和许多。但在得知萧沐的经历后,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那人打得灰飞烟灭。 不过那也太便宜他了,他要将萧沐受过的苦尽数返还给他,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这片区域被人称作蛇区,蛇区异常混乱,陆珩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不少人。 不坏好意打量他的男人。 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不停朝他抛媚眼,有人上前搭讪:“玩么帅哥,包夜一百。” 女人边说边不老实的往陆珩身上蹭,被纹身覆盖了原样的手更是不老实。她许是不久前才抽过烟,每说一个字都有劣质烟的气味从她嘴里溢出。 陆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见女人的手快要接近他时,薄凉开口:“如果你这双手不想要了,就尽管伸出来。” 或许是陆珩的语气太过认真,女人果然停住了不老实的手,她眉眼微瞪:“帅哥你别这么凶嘛,会吓坏人家的。你要是不想玩包夜,包月也可以啊!我们这里业务种类可多了,总有一款是能满足你的,帅哥要不要跟我去参考一下呀?” 她见过太多假正经的男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比谁都诚实。所谓的拒绝,不过是菜不对口罢了!他们有很多员工,各种类型都有,完全可以满足任何类型的男人。 女人仰着头打量陆珩,相貌不算出众,气质却是极佳,对于他们这种站街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极品。 陆珩淡然的瞥了女人两眼,径自朝着外面走去。 女人连忙追上去,见陆珩越走越快,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她追了几步,纤瘦的身体就往旁边倒去,口中发出柔弱的‘哎呀’声:“帅哥,我的脚扭了,你扶我起来可以吗?” 若真遇上心口不一的男人,她这招或许就有用了,就能把人留下来。可惜她遇上的是陆珩,陆珩脚步都没顿一下,直接往前走,不多时就在女人的视线范围里消失了。 女人懊恼的踢了下腿,动作麻利的爬了起来,惹来周遭同行的好一阵嘲笑。 女人不是这条巷子第一个找陆珩搭讪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应付完女人,陆珩还应付了两个男人,现实中的零。 还有两三个是问陆珩是否要借贷的,五花八门的人物让陆珩越发笃定,等萧沐出院后,就把他接走。 修真界有因果轮回,小世界同样也有,萧沐身负功德,按理说这辈子也该顺利圆满,结果却是凄惨不已。 陆珩把萧沐的事情暂时性的压在了心底,叫了出租车回学校。 在陆珩离开后,萧强缩在地上缓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过气来,余痛虽然早已过去,但陆珩给他的疼痛也已深入骨髓,让他回想起来就忍不住发抖。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就立刻回到屋子里收拾东西。家里的东西乱七八糟,他不敢耽搁时间,直接把他认为值钱的东西收进背包就朝着外面而去。 他不敢忘记,不敢忘记陆珩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他说:“明天见。” 陆珩对他充满恶意,明天见面还能做什么,不外乎让他再体验今天那仿佛千刀万剐的疼痛感,他怕了! 然而等他小心翼翼的走出楼道,准了出小区时,他发现他的脑海变得空白起来。他觉得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他又想不起来要做的是什么? 他狐疑的往家里走去,却在走进家门的瞬间想起来他想做的事情,他要离开这片小区,远离那个魔鬼。 他拎着包再次朝着外面而去,相同的情况再次发生在他的身上。 到了第五次时,他整个人都累得不想动弹了,可只要想到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他把想做的事情写在纸上,在手机里做了备忘录,以作提醒。 可在第六次,第七次,甚至第八次,他仍然在重复之前的行为。 在第八次回到家里时,他彻底绝望了。 他死鱼般瘫在沙发上,嘴里发出痛苦的悲鸣声。 作为刚上大二的学生,陆珩老老实实的在教室里听完了老师的讲课,在课程结束后,他再次拒绝了曾立行的游戏邀请,去医院看望了萧沐。 萧沐身上的伤看起来好了很多,在面对陆珩时依然小心且戒备,他忐忑不安的吃着陆珩为他削的苹果,再三和他说:“谢谢。” 陆珩道:“要是真想谢我,就赶紧好起来,你这病歪歪的样子,我看着真不习惯。” 萧沐低着头,他看懂了陆珩的唇形。 他也不想变得病怏怏的,可从他记事开始,他就没有那天不是满身伤的。他以前甚至想过了断生命来了结这看不到希望的人生,后来他就不这么想了,他的痛苦大部分都是给他生命的男人给的,只要熬死了那个男人,他就能摆脱无望,走向新的人生。 他幻想过他的新人生,能吃饱穿暖,没有满身伤痕,最好还有个能和他说话的人。 陆珩尽量引着萧沐多说话:“还在上学吗?” 萧沐望着陆珩,捧着苹果的手微顿,摇头道:“很早就不上了。” “想上学吗?”陆珩又问。 在陆珩说完话的瞬间,萧沐就立刻垂下了头,装作没有看到他的唇形。 想上学吗? 不想! 学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以前还听得到的时候,经常有人说他是在垃圾堆里滚过的脏孩子。 他被学校里的人堵在厕所里打,他们在冬天泼他冷水,把他打得脑震荡,手臂脱臼。 嘲讽,暴力,冷待,殴打,欺辱,就是学校留给他的印象。 第41章 书中书,坑中坑6 陆珩也没有强迫萧沐, 书中对萧沐幼年的经历有详细的描写。 这些所谓的小说,对于读者来说只是文字组成,很少有人能有感同身受的共鸣。可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来说, 他们有思想, 也有七情六欲, 文字的描写根本不足以写出他们的感受, 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 有的作者为了虐点, 直接写书中人物断手断脚, 或者掏心挖肺,他们写的云淡风轻,而他们笔下的人物确实要真真切切的经历那种难以名述的痛苦。 萧沐从小遭遇各种暴力, 每一次的殴打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每一次的谩骂欺辱也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陆珩在医院守着萧沐的时间不算长, 在医生给萧沐检查过身体换过药后,萧沐就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下,陆珩也就离开了医院, 去了萧强住的地方。 苏叶在医院住了两天,高烧退了,身体上的乏力感也完全消失了,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家里人在医生表明她可以出院修养后就来了医院接她, 她母亲边指挥着女佣收拾东西,边喋喋不休的说:“小叶, 住在学校也不方便,生病了都没有人知道,不如你就搬回家里住, 妈妈让司机去接你,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苏叶想起, 她当初是为了追陆珩才选择住在学校,后来怎么变了呢? 苏叶眉心微凝,笑着说:“不用了,我在学校住的挺好的。再说都住了半学期了,现在搬回家里,别人会说我受不了苦当了逃兵,会笑话我的。” 苏母瞪眼:“我们家小叶本来就是千娇百宠的贵女,以后是要当豪门少奶奶的,怎么能和那些小家子气的女生相提并论。” 苏叶呼吸微顿,她想起来后来为什么会变了,因为她母亲总是在她耳边念叨所谓的豪门平民论,认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儿就应该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就应该山珍海味衣食无忧。而她当时确实也从陆珩身上看不到半点希望,所以心思也就慢慢的转变了。 苏叶劝道:“妈,每个人的前途都是无法限量的,他或许今天是落魄的,但是他明天说不定就站起来了。他或许出生不好,但经过他自身的努力,也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的,也许还会比任何人都过得好。” 苏叶指的是陆珩,当初的陆珩在二代们眼中也只是个没用的小人物,是他们动动手指都能碾死的人。 可在几年后,陆珩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和天赋达到了那些二代们仰望的高度,成为了真正的人中之龙。而那些所谓的二代,还在家族的漩涡中挣扎,为家中的继承权头破血流,狼狈不已。 苏母也知道苏叶说的是陆珩,但她并不看好陆珩,生在寒门的人不计其数,有几个能真正起来的? 再说就算了不得起来了,也是给二代们打工的,工资或许能勉强维持生计,想要过得多好却是不太可能的。 苏母语气中有些不屑:“有的人出生就有别墅跑车,有的人却为之奋斗了一辈子。” 奋斗一辈子能开上别墅跑车的都算是不错的了,有的忙碌了一辈子甚至连一套城里的房子都买不起。 苏母不想点名说姓,但指向意味很浓。 苏母是真心为苏叶着想的,苏叶也不想说出过激的话语来伤疼爱她的母亲的心,她深吸了口气,说道:“妈,我觉得双腿有些没力气,想先去外面走走。” 苏母也知道触底反弹的道理,就没有急着让苏叶认清陆珩就是个没用的穷小子的事实,她点头道:“这边很快就能收拾好,你不要走得太远。” 苏叶径自走出了病房,脑海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晰,她这辈子是要跟着陆珩过的,再也不会左右摇摆。 想到陆珩,苏叶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形似陆珩的人拐过走廊,她连忙追了上去,却刚好看到快合拢的电梯门后的陆珩的侧颜。 苏叶下意识的去按电梯,却发现电梯门已经合好,电梯也开始再次运作。她和陆珩这次在医院的偶遇,完全错开。 苏叶抿着唇,找了个护士询问,在她描述其陆珩的外貌时,护士立刻就想了起来。无他,主要是那个人的气质太过特殊出众,留给人的印象极其深刻。 护士道:“你说陆先生啊?他弟弟也住在我们医院,他是来看望他弟弟的,这几天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离开。” 苏叶失落的点头,她还以为陆珩是来看望她的,因为不想她知道他来过,就悄悄来,悄悄的离开。 不过,他是来看望他弟弟的? 前世她和陆珩交往的时间不算长,她对他家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家所在的村子连路都不通,网络都无法全面覆盖。至于他家里有哪些人口,她就真的不清楚了。 苏叶想了想道:“我是阿珩的女朋友,阿珩也没有告诉我他弟弟住院的事,你能告诉我他住在哪个病房吗?我想去探望他。” 她决定曲线救国,先和陆珩弟弟打好关系,然后顺理成章的和陆珩复合。 苏叶的打算很好,护士却是直接拒绝道:“陆先生弟弟的情况与普通病人的情况不同,不适合有不相熟的人去探望。再说陆先生临走前也嘱咐过,不管谁打着探病的名义过来,都让我们务必阻止。” 苏叶勉强笑道:“那我先给阿珩打电话,有了阿珩的许可,我是不是就能去探病了?” 护士笑道:“是的。” 苏叶以前也是骄傲的人,可沈渊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就磨平了她所有的傲气,让她佝偻了脊背,学会了隐忍和委曲求全。 苏叶回到病房拿了手机,她颤抖着手拨通了陆珩的电话,在等待接听的过程中她本能的放缓了呼吸,却抑制不住心跳的加速。 然而,电话始终没有被接通。 苏叶又试了两次,三次,直到她原本飞速跳动的心脏平息下来。 她安慰自己,电话还能打通,陆珩就是没有拉黑她,他所以没有接电话,想来是在路上,没有看手机。 陆珩确实没有注意到电话,他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时已经走在前往萧强家的小巷子里了。小巷子和昨天来的情况差不多,不怀好意的人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他,整片区域都萦绕着乌烟瘴气。 萧强真是怕极了陆珩,逃跑数次都没能离开小区的恐惧让他彻夜难眠,天色微亮时他就又拎着行礼向外跑,然而情况和昨夜的情况完全相同,他是真的跑不出小区,不管他用什么方法。 逃跑虽然失败,不代表他就要坐以待毙。 他在这片小区中还有几个朋友,他在确定自己确实离不开这片小区后,就把几个朋友全都叫到了家中,打算伏击陆珩。 一个人或许不是陆珩的对手,几个人呢? 萧强枯瘦的脸极尽扭曲,等制服了陆珩,他会让陆珩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他要把他昨天承受的痛加倍还给他,不是说想要他性命的人就给个做鬼的机会么,他要把他挫骨扬灰,让他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天不从人愿,事不顺人心。萧强满满的打算在陆珩推门而入,他和狐朋友狗友蜂拥而上时全部破灭,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陆珩的对视,他举手投足间就放倒了所有人。 萧强瘫在地上,忍着被踢的痛苦,脸色煞白的匍匐在陆珩面前:“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打人了,谁也不打了。” 他边求饶边整理思绪,电光火石间他想起面前人曾频繁提起过萧沐,他掩住眸中的暗光:“我以后一定当个合格的父亲,我会好好照顾萧沐,再也不打他了。” 陆珩眉梢挑着一抹轻讽,轻笑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手里握着人命,还想逍遥自在,也亏得他敢想。 萧强顾不得许多,只一个劲儿的求陆珩,求他放过他。 看着躺了一地的朋友,他第一次这么羡慕他们,如果他也能昏倒在地上就好了。 陆珩继续折磨着萧强,冷眼看着他蜷缩在地上颤抖,直到他将这种剜肉剔骨般的疼痛再次印刻进心底,方才解了他的痛苦。 没有了来自四肢百骸的痛,萧强像是死狗般瘫在地上,周身的地板上已经被汗水染湿。他僵硬的转动着眼珠子,望着负手站在窗边的陆珩,心里再也升不起半丝反抗的想法。 人类就是这样,在以为对手弱小时,就满怀轻蔑的打压对方。 在以为对手的实力和自己相当时,就忍不住想要一决胜负。 在对手的势力比自己稍强时,就想打败对方,再将人踩在脚下。 可当对手的实力强到让自己只能仰望时,他就会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心。 这就是所谓的强软怕硬! 萧强于萧沐,就是强者与弱者,萧沐是弱者,所以萧强敢肆无忌惮的殴打萧沐。 陆珩于萧强,也是强者与弱者,不同的是,陆珩是被仰望的强者,而萧强是只能仰望的弱者。 他就是在恃强凌弱! 第42章 书中书,坑中坑7 陆珩从来都不是霁月风光的君子, 修真界少有人敢招惹他,所忌惮的,除却他本身强悍的实力外, 还有就是他出了名的小心眼。 得罪陆珩的人, 一旦被他记恨上, 几乎是天涯海角的追杀, 不死不休。 他不是没办法让萧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但如他所言, 直接将他挫骨扬灰实在是便宜了他,他做过的那些恶,就该承受相应的惩罚。 是生是死, 这个世界的法律会给他最合适的判断。 百因必有果, 因果有轮回。 萧强在死了之后, 这个世界的天道也会给他相应的惩罚,是灰飞烟灭,还是踏入轮回来世为畜, 他都不管。 萧强尽量把自己缩成团,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不想也不敢面对陆珩,生怕他把之前给他的折磨再在他身上施加一回。他从没这么后悔过, 如果早知道虐待萧沐会招来陆珩这个恶魔,他肯定直接无视他, 叫他是死是活都和他没有关系。 然而他找来的猪队友却不让他如意,在他还有余痛的身体稍微能动弹的时候,被陆珩打晕的狐朋狗友们从晕厥中清醒过来, 并且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他们是没有享受过像萧强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的,所以见窗边立着的陌生人, 立刻恼羞成怒的冲了上去,准备拿他出气。 萧强虚弱制止:“别去,他……” 他很厉害,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他每说一个字胸口就抽痛的厉害,他声音极小,微弱得让人难以听见。他话还没说完,长相凶狠胖子就已经逼近了陆珩—— 萧强绝望的闭上眼睛,完了! 陆珩不急不缓的避开迎面而来的拳头,顺势捏住出拳之人的胖胳膊,指尖力量略微加重了些,对方的神情顿时变得扭曲。 “你,你放开我!”他满脸的横肉都在颤动,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陆珩的出手在一定程度上威吓了其他人,他们在面面相觑过后,就有些迟疑。脖子上的脑袋到底也不是白长的,可以作装饰的同时还是有些思考能力的。他们来的时候分明是做好埋伏的,后来不知不觉就让人收拾了,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 现在倒是看清楚了,脑袋也因为陆珩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出手变得清楚了。对方既然能放倒他们一次,要放倒他们第二次就不是问题,所以此时最重要的不是帮朋友出气,而是保全自己。 陆珩轻笑道:“告诉我,你的这只手,打过萧沐吗?” 胖男人不知道陆珩为什么忽然问起萧沐,但求生欲让他本能的摇头:“没有,我没有打过萧沐,没有打过。” 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狠辣,语气透着被人看穿的心绪。陆珩甚至都不用琢磨,就知道他说了谎。 “原来是打了啊!”陆珩低声说:“既然打了,你为什么要说谎呢?我最讨厌别人欺负了萧沐,还不承认的。” 陆珩在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力气还加重了很多,胖男人疼得浑身哆嗦。他的双腿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支撑不住他这满身的肥肉,他不住的往地上缩。 陆珩又道:“告诉我,他们打了么?” 胖男人连忙点头:“打,打了!萧沐是我们大家的出气筒,只要谁不高兴,都可以打他。” 陆珩唇边扬起几丝弧度,看起来和煦而无害:“原来都打了呀!” 他这抹笑隐藏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叫在场所有人看了都浑身发寒。因为此时的陆珩,在他们看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是来报仇来了! 陆珩的这抹笑,不禁让在场绝大部分的人都想起曾经的自己,他们在殴打萧沐和其他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令人恐惧? 也许曾经的他们很享受这种叫人恐惧的感觉,但当这抹笑出现在别人身上,而承受对象是自己时,心底便只剩下害怕了。 胖男人哆嗦的厉害,他抖着声音把萧强卖了:“是,是萧强让我们打的。他说萧沐就是个野种,就算打死了也没人在意,让我们不用顾及他。” 陆珩唇边的笑意似乎凝得更深了:“是么?” 没有人愿意继续面对煞神般的陆珩,几个人苍白着脸,迅速往大门的方向涌去,试图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紧闭的大门怎么都打不开,他们回身朝陆珩看去,他唇边噙着的笑意未减少半分。 陆珩放开了胖子,指着半死不活的缩在地上的萧强和胖子说:“我给你们离开的机会,你们把他二人当成萧沐,用你们平时对待萧沐的态度对待他们,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敢放水,我保证他们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看着出气比进气还要多的两人,几人都不敢按陆珩的命令行事。 有大着胆子的道:“他们两个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陆珩但笑不语,现在怕出事了,当初欺负萧沐的时候怎么不怕出事?要知道萧沐刚开始被虐待的时候还只是个刚记事的孩子,现在也还未成年。 “怕出事么?你们中的任何人,都可以代替他们。”陆珩语气轻快的说:“当然,如果你们都不忍心,我也不介意亲自出手,把你们施加在萧沐身上的加倍还给你们。” 陆珩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都不敢再犹豫。 他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从他目前的行为来看,他对他们充满了恶意。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原则,几人就开始对萧强和胖男人动手。 陆珩冷眼相看,既不催促,也不离开,更不管他们动手是否知道轻重,是否真的如他所言要把萧沐承受的加注在两人身上。 恶狼毕竟是恶狼,见过血腥就不要指望它能忍受住流淌在血液中的恶意。没过几分钟,动手殴打萧强两人的几人,眼中都慢慢盈上血色,手上脚上的动作也越发的凶狠,嘴里的污言秽语简直叫人难以入耳,但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寻常。 直到萧强两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几人的动作才渐渐慢了下来,脸上也慢慢浮现出几丝不安:“不会是死了吧?” 有人蹲下身,朝两人的鼻息间探去手指,微弱的呼吸让他们不安躁动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还有气,要送医院么?” 这话一出,屋中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送医院意味着就要暴露身份,他们这些人多少都是犯过事的,躲在这种鱼蛇混杂的地方就是为了隐藏身份,现在去医院,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么! 可是不送医院:“他们会死的!” 陆珩围观了全程,他对这两个人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 外伤和内伤都有,却是不致命的。 再者说,祸害遗千年,这些人还没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也不会轻易让他们死了的。 至于其余几人,陆珩眼角挑着几丝意味深长,欺负过他家小崽子的,他都不会放过。 陆珩离开萧强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巷子两旁的男男女女也正式上岗上位,见到有人来去,总会出言撩拨几句,有经不住诱惑的,就着迷离的灯光,揽着身娇体软的美人消失在巷子里。 再见到从巷子里经过的陆珩,穿着白裙的女人对着同伴挑起眉梢,低声道:“等着瞧,我说过只要他还来,就肯定能拿下他。” 身为这条街上的美人之一,女人还是相当自信的。 虽然被她看中而没有看中她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多陆珩一个不算多,少他一个也不算少。 但她在陆珩离开后被同伴嘲笑了,她便当着嘲笑她的同伴的面发誓,只要他再来,她就肯定能睡了他! 同伴小声劝道:“我看那个人不是好惹的,你还是小心点好,别翻船了。” 女人不以为意,她撩起发丝,露出只化了淡妆的容颜:“这世上有不为漂亮女人心动的男人么?” 她始终觉得,她昨晚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她不是陆珩想要的款。她今晚特意换了清纯的妆容和发型,换了乖巧的衣服,肯定能把陆珩迷得神魂颠倒。 眼见陆珩走近,她连忙换了个娇弱而不失性感的姿势,她双手抱膝的蹲在路边,无辜又可怜。 陆珩目不斜视的走过,压根没注意到蹲在路边的女人。 被无视女人:“……” 遇到这种情况,不是该上前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再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么? 直接无视她是几个意思? 不过要她就这么认输她也是不甘心的,她吸了吸鼻子,呜咽着站起来,朝陆珩追去:“先生,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陆珩的眼眸在氤氲的灯光下深得见不到底,他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遇到问题,首先考虑找警察,需要我帮你报警么?” 女人脸色立时就变了,咬牙道:“不用了!” 陆珩越过女人径直离开。 女人扯了扯衣服,她觉得周围的同行都在嘲笑她,她哼了声:“肯定不是个正常男人。” 第43章 书中书,坑中坑8 陆珩回到宿舍时已经将近半夜, 三个室友都在,且精神都还很好。 有女朋友的老大正在和女朋友甜言蜜语,不时的还出声指点正在刷游戏的老二曾立行, 老三是个热爱学习的, 立志考研的他在抱着考研的相关书籍研究。 年纪最小的原主是老四。 宿舍里四个人虽然按年龄排了行, 事实上四个人的关系并不算亲密。至少, 每天都在为生活忙碌的原主与其余三人的关系不是很好。 曾立行在老大的指导下再次跪在了敌方的跟前, 他呼出一口浊气, 闷声道:“老大,咱能不能别三心二意,你一边和女朋友聊天一边盯着我打游戏, 你女朋友就不会不高兴吗?” 老大也知道曾立行和队友会凉得这么快也有他的原因, 他讪讪的摸着鼻子:“我女朋友温柔善良又体贴, 她肯定不会生我的气的。” 曾立行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听不出他话里的谄媚。 老三暂停翻书的动作,抬头看了眼两人, 没有说话。 见陆珩随手把东西放下,老三略带了疑惑的问道:“老四,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工作很忙吗?” 老大和曾立行也停止了笑闹, 转头看着陆珩。 陆珩信口回道:“兼职那边我已经辞职了,今天回来的晚是有别的事。” 老三说:“我听老二说你在找与航天科技方面相关的竞赛, 是想参加吗?” 陆珩颔首道:“我最近重新规划我的未来,发现我对金融确实没有多少兴趣,所以想换个方向。” 老三皱着眉头:“全国大学生A类竞赛中并不包括你想参加的比赛, 而且像科学这方面的竞赛一般都是由老师带队推荐,普通学生连接触的途径都没有。我们是金融系的学生, 学校里也没有专门的航天学科,要想参与到相关方面的竞赛和研究,很难。” 曾立行也暂时放下手中的鼠标,他最近花了很多时间帮陆珩留意相关消息,事实也确实如老三所说,关于这方面的竞赛消息是真不好拿到,尤其是他们这种完全不沾边的。 老三继续道:“如果你真的想换专业,并且对航天科技方面有所研究的话,我建议你自荐。写一份与之相关的论文,找几个靠谱的教授进行投稿,如果你的论文能够打动他们,我想他们还是很愿意成为你的导师,让你有机会接触到这方面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老三对陆珩却是不怎么相信。陆珩的家境他们都稍微有些了解,在上大学之前就闷声学习课本知识,上了大学后不是在学校上课就在在做兼职,哪里有时间去研究航天知识? 老大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上大学就是为了消磨时间的,顺便给自己的人生经历镀金的。等年纪到了,家族就会将他接进公司,系统的教他管理公司的方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会像规划的那般,过得自在且安稳。 陆珩垂眸思索了几秒钟,笑着说:“我会考虑的。” 老三道:“祝你好运。” “谢谢。” 陆珩不是没有接触过航天科技,上辈子在彭教授的死缠烂打下他最终还是进了中科院,后来在中科院待的时间长了,接触的院士也多了,其中就有钻研航天科技的。 再然后,他就在人工智能研究院和航天科技研究院两边跑,还在航天科技研究院混成了核心人物。他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航天科技已经发展到哪个程度了,所以他得找个时间查看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与他会的融合或者比较。 曾立行见陆珩和老三说得差不多了,便笑嘻嘻的说:“不如咱们宿舍组个队,来玩两局?老四你操作和手速最佳,你当队长怎么样?” 已经躺平的老大懒懒的扬着手机:“我就不玩了,还有个小祖宗要哄着。” 老三歪头,疑惑问:“老四会玩游戏?” “何止会玩?简直太赞了!”曾立行下意识道。 他这才想起他还没有和舍友们说过陆珩的战绩,他顿时把陆珩玩游戏时的帅气姿态说了出来,差点就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你们不知道,就老四的操作,怕是比国际竞赛组也不差什么了。” 他还是有点遗憾:“如果老四去打职业比赛,也许我们国家的竞赛组也不会每年的黯然回国了。” 老三被曾立行说得心生好奇,他不是很喜欢玩游戏的人,但因为脑子不错,所以游戏玩得也不算坏。在脑子使用过度时,他会用游戏来缓解疲劳和压力,所以他游戏的段位也不算低。 曾立行卖可怜道:“老四,你看老三都舍得放下书了,你舍得拒绝我们吗?” 陆珩嘴角微抽,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拿出新买的电脑,与曾立行两人组队。 曾立行兴奋的盯着陆珩新申请的人物,这次他就叫敌方知道什么人不是能随便惹的,即使是不起眼的小号,也能打得他们怀疑人生。 在敌方怀疑人生前,老三率先开始怀疑了! 不过在游戏开始后,老三就知道他的怀疑都是多余的,因为装备不好,陆珩的操作全都是最实际的。在他的带领下,他和曾立行只需要保全自身,看着他完美的将敌方放倒。 老三下意识的去看陆珩的操作,他修长的手指似是不急不缓的在键盘上跳跃,然而就在他优雅随然的动作间,敌方被打得无处可逃。 曾立行看着世界上的喊话,秒速回了哀嚎的对方几句,乐不可支的笑着,被大神带着躺赢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陆珩带着曾立行两人玩了三局,每局都是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取得胜利。 三局游戏结束,时间已至凌晨,曾立行却还不想离开凳子:“老四,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玩两局,把段位升上去?” 陆珩打了个呵欠:“不打了,明天上午还有课。” 每当这种时候,曾立行就特别想说,没有翘课的大学生活是不完美的,明上午的课又不是很重要,而且老师也没有点名的习惯,直接逃了也没事。 不过想到陆珩对学习的认真态度,他发现他实在没办法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只好道:“那就不打了,晚安了。” 老三也没有继续,和陆珩先后进了洗手间洗漱。 在宿舍三人都睡下后,曾立行抱着电脑,带着耳机,奋战了整夜。 第二天如他所言,他没能抵抗住周公的召唤,翘了课。 不巧的是,任课老师确实没有在课堂上点名,辅导员却在下课前来到了教室,看着教室里稀疏坐着的几个学生,挨着点名。把没到的,早退的都记了下来,然后全部叫到办公室进行教育。 陆珩上完课就直接回了宿舍,他走进宿舍时,曾立行正在对着镜子做微笑的表情,见到陆珩,他刚扯出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去,整个人都透着几分萎靡。 “老四你说老刘他是不是在抽风啊,平时那什么大课,必修课不去查,偏偏今天出来点名,他不知道他这样会多招仇恨吗?”曾立行吐槽道。 陆珩耸了耸肩,说道:“也许。” 曾立行深吸了口气:“真的勇士,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以及老刘暴怒的面孔。不怕,反正翘课的也不是我一个,还有那么多人陪着呢!到时候我就使劲往后面站,他可能就注意不到我了。” 陆珩没有提醒曾立行他是在自欺欺人,按原主的记忆来看,辅导员是个特别有耐心的男人,在教育学生这方面尤其用心。所以,不管他有多忙,翘课的学生有多少,他都会对其进行一对一辅导。 曾立行离开宿舍前问陆珩:“老大也被记名了么?” 陆珩道:“没有。” 老大只是把学校当成镀金场所,他自然也不会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到教室上课,不过人家有特权,就是院长都管不了,更不要说是辅导员了。 不过老大今天确实没有翘课,因为他女朋友也在教室。 曾立行哀叹道:“老四,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的话,你记得帮我收尸啊!” 陆珩点点头,答应了。 曾立行离开宿舍后,宿舍里就只剩下了陆珩,他拿出电脑,开始查找起这个世界与航天技术相关的信息。 经过几个小时的查找分析,陆珩清楚的了解了这个世界航天技术的发展程度,与上个世界相比有些落后,却不是在初步发展的阶段。 曾立行回来时正碰上陆珩准备出门,他靠在门上假哭:“老四,我感觉我的人生遇到了挫折。你知道吗,我以为翘课的人多,老刘就会统一训话,简单说几句就完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是了,结果他让我们排队,一个一个的摆道理。你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围观么,我觉得天都要黑了。” 陆珩被曾立行夸张的表情和语言逗得笑了出来,真诚建议道:“以后翘课注意点,别让他抓住了。” 曾立行凄凄哀哀道:“防不胜防!” 第44章 书中书,坑中坑9 陆珩摆脱曾立行的哭诉已经是几分钟后了, 他拎着包离开了宿舍,出了学校。 他在去医院前买了部手机,准备带给萧沐打发时间。 这也是曾立行提醒他的, 游戏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萧沐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 只是在医院里修养了几天, 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就已经好了七八成, 明明陆珩送他进医院的时候他都奄奄一息, 眼看着出的气都要比进的气多了。 医生和护士不止一次感慨萧沐的好体质, 但在感慨的同时又难免心生怜悯,萧沐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阳光开朗, 应该在教室里接受教育, 应该与各科作业斗智斗勇, 他却是不止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许是萧沐那满身的伤痕让医生护士想起了家里的孩子,尽管萧沐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医生和护士都对他颇为友好, 有时候还会专门带点东西给他,或者抽空与他说说话,开导他的心理。 陆珩走进萧沐的病房前,萧沐已经记不清他朝着病房的门口望了几回, 每望一回他都会失望一次,然后他就会努力往好的方面想, 想陆珩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所以不能在与往常相近的时间来看他。 但更多的时候,他的心里翻滚的都是负面情绪, 他想的是陆珩嫌他累赘,不想继续管他。每想到这些, 他的眸色就会更暗几分,本就漆黑得透不出光的眼眸更是压抑阴沉。 他本来就是活在阴沟里的人,身心都早已被黑暗腐蚀,他和光从来都不两立。前几天的光确实温暖了他,让他产生了几丝还活在人间的感觉,但那束光毕竟不是他的,他握不住。 萧沐抿着唇,低垂着眉眼看着虚握着的手,他的手刚好落在阴影中,看起来有些模糊。他想,既然不是他的光,为什么要靠近他呢? 是同情,还是怜悯,或者是嘲笑? 他讽刺的勾起唇角,他好像都不需要呢! 可是在听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时,他还是习惯性的朝着声源的方向望去,见到逆光而站的陆珩时,他眼中阴霾在瞬间消散,只余下无边的清明和欢喜。 萧沐快速走到陆珩身边,仰头打量着他,发现他身上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不管心里的想法有多阴暗,他首先想的还是他是否遇到了麻烦! 几天来,萧沐第一次主动开口:“你来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在这两丝颤抖中又带着惶恐和不安,以及被埋得不深,轻易就被勾出来的期盼。 陆珩揉着萧沐依然干枯的头发:“今天先去办了点事,来的有点晚。你看起来情绪有点不好,是胡思乱想了?” 萧沐被陆珩直白的话语弄得有些赧然,他别开目光闪烁的眼睛,不敢把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陆珩,怕他看不起他。 陆珩笑问:“是不是觉得我今天不会过来了?” 看完陆珩的唇语,萧沐犹豫的点头:“是。” 陆珩说了个‘傻’字,率先抬步朝病房内部走去:“你是我送进医院的,我是你的负责人,我不在医院谁给你做主啊?” 萧沐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陆珩的侧颜,陆珩话说得不快,但他看不全陆珩的唇语,对他话里的意思也只理解到了只言片语。他努力用耳朵去听清陆珩的话,但从他耳边掠过的,也只是宛如蚊蚋的细小声音,他根本捕捉不到。 以前萧沐觉得当个聋子其实也挺好,不用去听外界的污言秽语,不用亲耳听到别人是怎么嫌弃他,厌恶他的。可在此时此刻,他却无比渴望声音,他想听清楚陆珩说的话,想正常和陆珩交流。 陆珩让萧沐在病床上坐下,他也勾了个凳子坐在病床边,从包里拿出给萧沐买的手机:“给你的,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萧沐对手机不甚感兴趣,他从陆珩手里接过,拆开,然后拿着看了几眼,就意兴阑珊的握在了手心。他知道手机,但他没有可以联系的人,所以使用的机会极少。 陆珩说:“我在手机里给你下载了几款游戏,你可以先玩玩看,要是不喜欢就重新下载。” 他边说边手把手的教萧沐打开游戏,然后注册账号,教他怎么在游戏中做任务,以及避开等级高的人的打压。 陆珩正在教萧沐的是一款氪金游戏,只要肯氪金,菜鸡都能变成大佬。给萧沐注册的区是最新开的,区里玩家等级都相差不大,为了让萧沐不成为少有的零充玩家,陆珩在萧沐的账号上充值了十万元宝,教他挥霍。 有重金加成,短短几十分钟,萧沐在排行榜上的名字已经相当靠前。萧沐歪头看着认真玩游戏的陆珩,忍不住想,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肯送他进医院,肯给他买手机,还肯在这么无聊的游戏上给他充钱?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觉得新奇的同时也生出许多不安,他可以问问他原因么? 萧沐沉思了很长时间,还是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珩低眉看着萧沐,深邃的眼睛里带了几分纵容,他缓声说道:“你是萧沐。” 因为你是萧沐,所以我愿意无条件对你好。 萧沐不能完全理解陆珩的意思,但陆珩说出的四个字让他无端觉得高兴,像是虚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重重点头:“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 陆珩轻笑道:“我等着。” 陆珩的肯定让萧沐消瘦的脸颊上不自觉露出了笑意,他笑起来很好看,五官精细,眉眼微弯,让看着的人心情都变得好了。 陆珩说:“小沐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可以多笑笑。” 看清陆珩唇语的萧沐却是愣了两秒钟,他笑了么? 他以前经常看到别人笑,开心的,不开心的,讽刺的,以及别种含义的。他也曾对着镜子扯出相似的弧度,但他的面部神经似乎已经江死,不管他多用力,都扯不出类似于笑的弧度。 萧沐望着陆珩,陆珩也喜欢笑,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但他笑起来很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笑得都好看。 萧沐说:“你笑起来也好看。” 陆珩:“……” 萧沐今天精神很亢奋,陆珩在医院陪了他两个小时,他都还没有睡意。 陆珩看了眼时间,他还有事要做,不能多留了。 萧沐从陆珩手里接过手机,见陆珩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也没有挽留,他知道他要走,知道他有事要做,所以他不会不懂事的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 只是,在陆珩起身前,他还是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角问:“你明天还来吗?” 见萧沐小心翼翼的模样,陆珩反倒生出了些促狭的心:“说起这个,我都忘记询问你的意见了。前几天我都是不请自来,你希望我以后还来吗?” 萧沐有点傻眼,他的身体都快好全了,快出院了,现在才来问他的意见真的不会晚吗? 不过,萧沐还是认真的点头,语带忐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能不能请你来医院看看我?” 陆珩道:“我明天有空。” 萧沐再次绽放出笑颜,见自己的手还揪着陆珩的衣服,连忙不好意思的缩回了被窝,说道:“谢,谢谢。” 陆珩慢声说:“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存在你的手机里,你要是有事可以直接给我发短信,无聊了也可以发,我看到后会立刻回的。还有,如果我明天有事来得晚了,你可以直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问我,不许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此时此刻,陆珩是真心觉得,这辈子的萧沐确实是最难带的,他从小受尽苦楚,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受到的伤害都不计其数,所以陆珩半点都不意外这辈子的萧沐有着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萧沐不敢眨眼睛,这才把陆珩的话看明白,他压制着心里的喜悦,乖巧的点头:“好。” 陆珩交代了萧沐几句,就离开了病房。 萧沐缩在被窝里,紧紧拽着手机,翻看联系人中躺着的唯一联系人。‘陆珩’两个人就安静的躺在那里,手机屏幕闪烁的光芒照亮了萧沐的脸,他的唇边正勾着浅浅的弧度。 也许,他就是扑火的飞蛾,只要有光愿意照亮他,他也愿意不顾一切的去靠近。 就在此时,手机里闪出一条短信,是陆珩发来的:“晚上尽量少玩手机,保证充足的休息时间。” 萧沐翻来覆去把这条短信看了很多遍,这才颤颤巍巍的回道:“好!” 在回这个字之前,他想了很多话,但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合适,就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之后他想是不是应该再回点什么,但他与人交流的经验实在太少了,以至于在陆珩不主动提起话题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萧沐懊恼的缩在被窝里,双眼死死盯着手机。 等陆珩再发短信过来时,他一定要多回几个字。 然而,直到他等得手机数次黑屏,等得他陷入沉眠,也没能等到陆珩的第二条消息。 第45章 书中书,坑中坑10 眼看着暮色渐染, 萧强惊惧的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他忍不住哆嗦,他知道陆珩今天还会过来, 然后让他再次经历前两天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望着从缝隙中透过的昏黄的灯光, 萧强的眼中慢慢染上绝望,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 不是没想过躲避, 但他逃不出这片小区, 躲藏也根本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也想过干脆直接在躲在小区里不出现,但人都有种劣根性,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喜欢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这片小区十分老旧, 隔音功能基本没有, 任何的声音从轻而易举的能从外面传进屋里, 萧强在害怕的同时,忍不住想起萧沐,如果他没有往死里折腾他, 他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过上这种惊弓之鸟般的日子了? 萧强终究是没有躲过陆珩的折磨,仅仅三次,他的身体就记住了这种刻骨的疼痛,看到陆珩, 他就会下意识的哆嗦求饶。 萧强想,陆珩给他的痛苦不仅是皮外伤, 它像是融入了灵魂,让他的灵魂都想宛如被千刀万剐般,疼得颤抖。有的时候, 他甚至想干脆就这么死了算了,死了就能彻底逃过这种痛。可只要想到只要坚持半个小时, 所有的痛就会如潮水般褪去,他就又舍不得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还尚且偷生呢! 陆珩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萧强:“我给你一个躲开我的机会,如何?” 萧强不相信陆珩会如此好心,但他还是忍不住他颤巍的望向他,目光中带着恳求和期盼。 陆珩说:“我要你去找警方自首,把你做过的事全部和盘托出,还有你那些同谋,也需要你向警方交代。” 萧强眼珠子都僵住了,要他去找警方自首,这和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他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干过不少违法犯罪的事,随便拎出几件罪行,都足够他被判死刑。 若不是怕死,他何必隐姓埋名躲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着阴沟老鼠般的生活? 陆珩一眼就看穿了萧强的想法,轻笑道:“这不是商量,你要相信我,你若是不去向警方自首,我有千百种方法叫你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让你消失之前,我会让你清楚明白的知道,什么叫做开胃菜,什么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陆珩漫不经心的威胁,言语中的笃定让萧强心颤不已。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以后,没日没夜的体验陆珩给他的千刀万剐。在这瞬间,他满身的冷汗就像是凝固成了冰,将他整个人都冻在里面。 每天半个小时的折磨他还能咬牙忍下来,超过半小时,甚至是没日没夜的折磨,他能坚持多久? 要不是萧强身后牵扯太多,他就直接把他丢进去,让他为作过的孽赎罪。 既然决定管了这件事,他就要顺着萧强这根藤,把后面的瓜果全都拉扯出来,不然没办法保证他背后的人不会对萧沐进行报复。 萧强聚集了些微力气,嘶声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陆珩眼角挑着几许讽刺:“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你以为你们做过的孽,是东躲西藏几年就能抵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还需要人教么?” 萧强勉强睁开眼睛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陆珩,他看起来很年轻,整张脸都氤氲在昏暗的光线中,他那双被汗和泪浸得通红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被‘嗡嗡’声占据的耳朵也不太能听清楚陆珩说的话,可他就是觉得冷,冷得逾越寒冬,胜过冰窖。冷得他心脏都仿佛不能继续运作,每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在这一刻,萧强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执念有了松动,如果时时刻刻都不得不活在这种恐惧中,还不如死了干净。 陆珩轻笑了声,萧强没有自我了结的勇气,所以不管他愿意或者是不愿意,他和他背后的人,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直接无视了萧强的绝望,陆珩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今天的时间还早,但小巷两旁的男女都已上岗,在第三次见到陆珩人,观察了他两三天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那是两个中年男人,两人的身材都中等偏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角眉梢却在不经意间透着对陆珩的打量和估价。 也不知是不是陆珩的外在形象很符合他们的要求,陆珩竟在两人的眼中看到了满意。 “小伙子,我看你三天两头往这里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么?”左边的中年男人笑呵呵道:“我们在这附近开了家公司,你要是有困难可以和我们说,能帮的,我们会尽量帮忙。” 陆珩随意看了两眼这两人的面相,看起来随和善良的中年男人,实际上赚尽了亏心钱。他们所谓的公司是高利贷公司,面向客户多是女大学生,当然也不乏男大学生,只要有困难需要钱的,都是他们的好客户。在刚开始对外借钱时,他们表现得和蔼可亲,极大的降低了‘客户’的警惕心,可当‘客户’到了该还钱而没还的时候,他们立刻就换了面孔,面目可憎的索要‘应得的’本金和利息。 在这种阴暗的小巷子里,有多少虚荣或者困难的人参与交易,又有多少人被逼得陷入绝境。 看着两人露出慈和的笑容,陆珩再次客串了一回神棍:“两位前半生赚得盆满钵满,可人一辈子吃的用的都是有定数的,用前半辈子耗光了一生的运气,两位可有想过后半辈子该如何是好?” 那两人被陆珩说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年轻人还迷信呢?不过人家诗仙也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明日愁,下半辈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了。” 陆珩道:“那么,两位这几天就多享受,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两个中年男人面色立刻就变了,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见陆珩抬步要走,也没继续开口留下他。这年轻人来了在这片与蛇混杂的地方来了两三次,他们还没摸清他的身份和处境,也不知道他来这片区域的目的,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中年男人笑呵呵的陪着陆珩走了两三步:“我们公司真的是非常正规的借贷公司,各方面的证件都很齐全,小伙子尽可以放心。” 陆珩脚步都没停,直接将两人无视到底。 两人看着陆珩渐行渐远的身影,眸色都有些沉,心里更是莫名不安,但想到单凭陆珩也掀不起几丝风浪,两人就把那点不安全都抛在了脑后,继续观察在这条巷子里来往的陌生人。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新的目标,那是个至少重达两百斤的女生,满脸的痘坑痘印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她畏首畏尾的走在巷子里,不时睁开小眼睛朝四周看看,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根据两人的经验来看,这种女生最是好骗,她因为外貌和身材自卑,所以会想尽办法改变和包装自己。而改变自己的最好方式是什么,当然是花钱买各种产品了!如果想用钱又没有足够的钱该怎么办,他们公司存在的价值不就是为此服务的么? 苏阮阮小心翼翼的走在巷子里,她觉得周围的人都像是光明正大盯着她的野兽,每走一步,她的心都要颤抖几下,她是个胆子极小的女生,她怕黑,尤其怕在夜里独自走在这种地方。 要不是系统说反派萧沐在今天晚上会受重伤,她必须给反派送温暖保命,说什么她也不会出来的。 苏阮阮颤声道:“系统,这个地方是书里最乱的地方,传说中的蛇区,我真的不会有事吧?” 系统在它脑海里道:“不会的宿主,系统会保护你的,系统商店里有很多好东西,如果宿主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兑换的。” 已经摸清了系统规则的苏阮阮哭丧着脸:“可是我没有积分。” 系统商店里的东西都是需要积分兑换的,穿进书里的这段时间,系统虽然也给她发布了不少任务,但因为她自身原因,任务的完成度都不是很高,主系统给出的评分也不高,所以她积攒的积分不多。 她的主要任务是给反派送温暖,而书中最大的反派就是萧沐,那可是以后会研究出生化细菌的人,一个不高兴就能毁灭世界的超级反派! 只要能温暖了萧沐,让他别做出毁灭世界的事,她就能得到好多积分。积分不仅能在系统商店换东西,能让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还能让她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饶是系统许诺的好处多不胜数,她刚听到系统说起主要任务那会儿,还是觉得天都要黑了! 萧沐是她能温暖的吗? 要是意图毁灭世界的超级大反派那么好感化,她早就变成超级大美人了! 在苏阮阮胡思乱想的时候,系统在她脑海里说:“阮阮现在的积分还够买两支电击棒,一颗时效为两小时的超极大力丸,相信系统,不会有事的。” 第46章 书中书,坑中坑11 苏阮阮的腿都在哆嗦, 她恨不得前后左右都长出几双眼睛来,能四面八方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她在穿书前过着最平凡普通的日子, 从来没有来过这种鱼蛇混杂的地方。 在这片区域里, 到处都是赌场销金窟, 高利贷公司开得到处都是, 街边站着的男女八成以上都隶属红灯区, 最重要最可怕的, 还是这里简直就是犯罪者的天堂,有很多违法犯罪,甚至是杀人放火的人都往这里面躲。 比如超级大反派萧沐的父亲, 他手上就有几条人命, 年轻的时候还参与过妇女儿童拐卖, 以及别的犯罪活动。 苏阮阮颤抖着说:“系统,你不是还有监控功能吗?你帮我注意着周围,要是有人过来了, 你提前提醒我。” “阮阮放心,我一定全方位无死角的帮你监控。” 系统自然应下,苏阮阮是它绑定的宿主,他们两个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两只小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它还指望苏阮阮配合它完成任务, 感化这篇文里的反派,让这篇文产生的小世界不会崩溃呢! 有系统的应承,苏阮阮稍微松了口气, 她不断告诉自己,有系统在就不用害怕, 就算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好歹还有两百斤肉,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她就压死对方。再说了,系统不是说她的积分还能换大力丸吗?用了大力丸,她就会变成大力水手,可以直接把不怀好意的人丢得远远的。 然而在系统提醒她有两个中年男人在靠近她时,她还是灰白了脸色,语无伦次道:“系统,我该怎么办?我要换大力丸,现在就要,还要电击棍。” 系统安抚道:“阮阮别着急,我现在就把道具给你。” 用积分在系统商店里购买东西很方便,只要在系统提示时进行确认就好,前后用的时间总共还不到十秒。苏阮阮在拿到大力丸的瞬间,立刻仰头吞下,顿时她就感觉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服用了大力丸,苏阮阮也有了底气,她拽着微型电击棍,侧头看着朝她走来的两个中年男人。两个中年男人看起来都很和善,这让她悬着的心略微放松了些。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笑着问:“小姑娘,你看起来很眼生,是来这里找朋友的吗?” 苏阮阮不断的给自己加油打气,过了很长时间,才小声回答对方的问题:“是的,我是来找人的,您们知道萧沐吗?我是他同学,我是来给他送东西的。” “同学?” 两个中年男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和萧强有合作,当然也知道萧强的儿子萧沐。萧沐已经很多年没有上过学了,怎么会有同学,怎么会有同学来给他送东西? 两个中年男人看向苏阮阮的目光有些变化,但表情上没有多少改变,依然和善温和:“小姑娘说的是萧强家的萧沐吗?我们当然认识他,要不要我们带你过去?” 苏阮阮让系统检测了萧沐的位置,系统检测不到。可今天萧沐又会遇到麻烦,她不能不管,她必须得在萧沐进一步黑化前给他送温暖,不然她要完成任务就更加困难了。 苏阮阮表面沉思,实则在心中问:“系统,我能打过这两个人吗?” 系统得意道:“系统出品,必是精品。服用了大力丸,别说是打这两个人了,就是再来十个,阮阮你也能轻松打过。” 苏阮阮真正放心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是来自乱区的‘好意’,她实在是不得不防。 要是这两个大叔没有恶意也就罢了,要是对她不怀好意,她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阮阮沉了沉气,滚圆的脸上勉强扬起一抹笑容:“那就麻烦两位大叔了。” 在前往萧沐家的途中,两个大叔明里暗里打探她的私人信息,苏阮阮上辈子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人,她的性格虽然懦弱自卑了些,脑容量却是够用的。两个中年男人打听她的消息,她便装半懂不懂的回答,说得模模糊糊,叫人不好分辨真假。 终于,一行人到了萧沐家里。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黯了下来,萧沐家里却是半丝光线都没有透出来,苏阮阮心底发颤:“系统,我们不会是来迟了吧?你看看萧沐的黑化值,他的黑化值是不是又提升了?” 系统也慌了,连忙查看萧沐的黑化值,它查看了很长时间,用难以置信的语态道:“反派的黑化值怎么降低了这么多?” 要不是它只是一串数据,它一定学着人类,先用手揉揉眼睛,再看。 它记得很清楚,就在前几天,反派的黑化值已经七十多快突破八十了,前两天有升有降不稳定,可也维持在七十左右。 今天怎么忽然就降了这么多,都降到五十了! 反派遇到什么好事了? 苏阮阮发愣:“系统你说什么?” 系统道:“阮阮,反派的黑化值降到五十了!” 苏阮阮小眼睛闪过几丝茫然,反派的黑化值突然降低了这么多,原因呢? 苏阮阮记得书里写道,反派在今天会被萧强和他的狐朋狗友打个半死,因为怕再担上人命,萧强让人把萧沐送进医院接受治疗。 也就是在这次治疗中,他会遇到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有钱人,还会被迫和那个有钱人换心脏,在心脏交换后,萧沐彻底黑化,一发不可收。 对大反派萧沐,苏阮阮又同情又害怕,同情他自小受尽苦楚,害怕他后期做出那么多恐怖的事。毁灭世界啊,他得多恨这个世界,才能做出毁灭世界的事? 知道萧沐没有出事,苏阮阮暂时松了口气,不过还是要想办法找到萧沐。她不知道是谁暂时帮了萧沐,让他的黑化值暂时降低了这么多,但如果帮他的那人是别有所图,帮了萧沐又伤害他,这才是最大的恶意。 她不确定萧沐能不能承受住! 苏阮阮道:“你能查到萧沐现在的位置吗?” 系统道:“抱歉阮阮,我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有监控功能,超过我的可监控范围,就查不到。” 苏阮阮有点失望,却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中年人屈起手指敲门,敲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来开门。 苏阮阮确定了萧沐暂时没事,也不打算进门去面对萧强,她小声道:“屋里应该是没人,我也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两位大叔的好心帮忙,再见。” 两个中年男人拦住苏阮阮,笑着说:“时间也不早了,外面也不安全,不如我们送小姑娘回家吧!” 苏阮阮没心机的笑道:“不用了,我家司机就在巷子外面,很安全的。” 两个没怀好意的中年男人:“……” 两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再次观察起苏阮阮,小姑娘身体胖,长得也不好看,身上穿的衣服看着也不是什么名牌高货。但两人赚的钱也不少,对东西的好坏还是有一定的分辨能力的,苏阮阮身上衣物的布料就不是普通人家孩子穿的起的。 两人立刻把原先的打算埋在心底,他们做的事比较杂,平时也不乐意惹有背景的人,因为惹了这样的人后不好收尾。 中年男人的表情顿时就冷淡多了,也不坚持送苏阮阮回家了:“既然小姑娘有人接,那我们就不送了,路上小心。” 苏阮阮抬步朝着楼梯下面走去,她边走边叫系统对周围进行监察,听到系统传来两人的对话,她不禁庆幸起来。还好她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不然今天就不能轻松离开了。 那两个人,原来是放高利贷的。 他们八成是把他当成了潜在客户,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又放弃了想法,但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 苏阮阮快速通过巷子,路上也有不少人搭讪,但她都没有搭理。 直到出了巷子,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看着斜靠在路灯下的男人,苏阮阮的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那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昏黄的灯光模糊了他的容貌,然而他周身的气质,慵懒惬意,超然出尘。 系统忽然疯狂的惊叫起来:“高危警告!高危警告!请宿主尽快离开!请宿主尽快离开!” 苏阮阮被系统的惊叫声刺的头疼,她忍不住揉着太阳穴:“系统,怎么了?” 就在她低声问出时,斜倚路灯下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的方向,唇边似乎还挑着些微弧度,似笑非笑的模样。 苏阮阮刚好与男人的视线对上,她下意识的别开,想越过他离开。 就在经过他身边时,她忽然听到他说:“这里不会再有你的目标人物,以后不要再来了。” 男人说完,便径自走开了。 苏阮阮怔忪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愣愣问系统:“他是谁,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离开让系统平息了下来,它沉默了几秒钟:“他就是男主,陆珩。” 它不明白,男主陆珩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能给它那么强的震慑和危机感? 第47章 书中书,坑中坑12 系统甚至怀疑, 陆珩是否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他离开前的那饶富意味的目光,对准的真的是它的宿主吗? 还有他说的话, 他怎么知道宿主的目标人物是谁? 苏阮阮抚着快速跳动的心口:“男主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女主已经重生了, 他现在不应该边创业边和女主如胶似漆吗?” 系统也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反派萧沐是不是就在男主手中, 它把原著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都没有找到男主和反派间前期的联系。他们两个分明就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男主怎么会插手反派的事情? 也不怪系统会这么怀疑,陆珩之前行为, 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站在路灯下等苏阮阮。苏阮阮的目标人物是反派萧沐, 他的提示自然也是萧沐。 苏阮阮想到她自身的情况, 脸色忽然变了,连忙道:“系统,你有在男主身上察觉到什么不同吗?比如, 男主是不是和我一样,身上都负有系统,然后他的目标和我一样,都是给反派送温暖, 降低反派的黑化值。” 她沉默了片刻,继续小声开口:“或者, 男主是不是带着记忆重生的,或者是知道剧情的穿书者。系统,如果男主插手反派的事, 对我们会有影响吗?” 苏阮阮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不想看到反派因为遭遇各种各样的恶意而彻底黑化, 也不想看到他因为黑化而做出报复社会的事,从而连累无数无辜的人。如果男主愿意插手,也许反派的结局比她送温暖更好。 但是苏阮阮又矛盾的想,她的主线任务就是给大反派萧沐送温暖,如果主线任务都没有了,她还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活着吗? 系统在与她绑定的时候就告诉她了,她在原世界的身体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她只能想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系统住在苏阮阮的脑海中,苏阮阮的任何想法都瞒不过它,她的担忧和害怕,它看得清清楚楚:“阮阮放心,只要大反派萧沐不彻底黑化,不作出毁灭世界的举动,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你还是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苏阮阮松了口气:“不过我们还是要多注意反派,免得他受到刺激黑化。” 系统没有回答苏阮阮的话,它的数据在飞快的运转计算。 苏阮阮提出的三种可能性,它自然也想到了,所以仗着陆珩‘看不见’它,给男主做了检测,检测结果证明,男主就是原装的。 系统道:“宿主,根据系统检查,男主陆珩是原主的,他身上检测不出任何系统存在的痕迹,也不是重生者和穿越者。” 苏阮阮狐疑道:“会不会是你等级不够高,所以检测不出有别的系统存在?” 系统解释道:“宿主,我们系统都是以数据的形式存在,且多是来自另外的世界。别的世界的人或者数据踏入了这个世界,就会引起不同的磁场的变化,不管对方多高级,只要它会引起磁场的变化,我就能感应到。男主身上没有任何与这个世界相异的磁场,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苏阮阮回想起书里对男主的描写,她觉得今晚上见到的男主比书里描写的出彩很多。也许是作者文笔不够,无法用苍白的文字描写出男主的风采。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男主是女主的,她这种不起眼的小路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免得被男女主联合双打,一起把她炮灰了。 她可不觉得依她的智商能斗过白手起家最终成为百亿富豪的男主,也不觉得依她的本事能够斗败重生后心狠手辣的女主,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吃瓜群众就好了。 苏阮阮叫了辆车回到家里,她偷偷摸摸的溜回自己的房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其实也对,原主在这个家里的几乎是透明的,上到父母姐弟,下到佣人司机,都没有关注她的。 与苏阮阮分开后,陆珩本来打算直接回学校的,然而在他叫车前闻到了从空气中飘来的浓厚的血腥味,他顺着血腥味找去,见到了老二曾立行,此时的曾立行满身狼狈,腹部的血口还在往外淌血,他迷迷糊糊的靠在墙上,周身的戒备未曾降低半分。 在与曾立行相见的第一天,陆珩就知道曾立行不是一个单纯的大学生,他身上沾染了血气,周身的气质却是正义凛然。看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实际上心细如发,观察入微。只是想到曾立行和他没多少交集,他也懒得多想。 许是听到了陆珩轻缓的脚步声,在陆珩靠近他的刹那,他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防备的盯着来人,待看清是陆珩后,他似是松了口气,又似乎对陆珩的防备更深了。 老四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曾立行看到陆珩时最先从脑子里飘过的想法,他苍白的唇瓣微抿,想着若是陆珩也和那些人是同伙,他该怎么办? 就在曾立行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陆珩叹息般的声音:“你不是应该在宿舍打游戏的么?怎么这么狼狈的躺在这里?” 曾立行:“……” 如果身上还有力气,他简直想朝天翻个白眼! 他也想舒舒服服的缩在宿舍玩游戏,谁他妈愿意被人在身上开几个口子啊? 陆珩说:“先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曾立行眯着眼睛盯了陆珩几秒,默不作声表示了同意。 队友还没有来,就算他不愿意和陆珩走,陆珩也能轻松弄走他。 他现在只希望,老四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不然他逃出来的力气就白费了! 陆珩夜视能力极好,当然看到了曾立行的审视,他轻笑一声,说道:“你最好保持清醒,不然我带你去的地方是不是医院,就不一定了。” 曾立行却莫名松了口气,他缓缓闭上眼睛积攒力气,任务还没完成,他暂时还不能睡。 陆珩走近曾立行,没怎么用力就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半搀半拎的带着他走出了躲藏的地方。陆珩的步伐依然轻缓,就好像他随手拎着的是件没什么重量的小东西,而不是身上有伤还体重过百的成年人! 被轻轻松松拎着,还被灵巧的避开了伤口的曾立行:“……” 陆珩把曾立行送到了医院,帮他交了医药费,就打算离开了。 然而在他准备离开时,医生道:“这位先生,病人说想见你一面。” 陆珩耸了耸肩,跟着医生进了医护室。 曾立行的手术还没开始,还没使用麻醉剂,所以尽管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疲倦,眉眼间依然是清明的。 见到陆珩,曾立行道:“老四,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帮我。” 陆珩道:“你说。” 曾立行道:“你回宿舍后,可能会有人来宿舍找我,到时候麻烦你转告他,就说我住在这里。” 陆珩点头:“我知道了。” 曾立行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问出陆珩会在今晚出现在那片区域的原因,也没有问他和那些人是否有关系。 陆珩看着曾立行进了手术室,转身离开了医院。 回到宿舍后,他果然见到了来找曾立行的人,他如实转告了曾立行的话,对方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跟他道了谢,就离开了。 第二天是周末,学校是没有安排课程的。 陆珩在宿舍里写了半天的论文投稿,他根据这个世界航天科技的发展,再联合前世了解到的知识,很快就把大纲列了出来,只需要把细节方面完成就好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陆珩收到了萧沐的短信,他在短信里说:“陆先生,我是萧沐,你吃过午餐了吗?快中午了,你不要忘记了。” 陆珩眼里染上几分笑意,他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确实临近中午了,于是快速回道:“我来医院和你一起吃,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一起买了过来。” 萧沐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里躺着的信息,他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陆珩发短信的,没想过陆珩会回他的短信,更没想过陆珩会来医院和他吃午餐。 萧沐高兴的眯起了眼睛,他的目光下意识的朝病房里逡巡了一圈,见病房里被收拾的整齐干净,略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继续想陆珩给他的短信内容,陆珩要来医院陪他吃午餐,还问他有没有想吃的? 他想了很长时间,犹豫着回了几个字:“我想吃包子,可以吗?” 陆珩飞快回道:“可以!” 他打算把下午的时间用来陪萧沐,论文也直接在医院写。 把电脑和一些需要的资料装进背包,走出学校,叫了车去医院。 萧沐想吃包子,却没有说想吃哪家店哪种馅料的包子,陆珩就直接找了家相对有名的包子店,把店里招牌包子都买了几个,这才进了医院。 他到的时候,萧沐正从洗手间出来,见到陆珩,他眼睛都亮了,嘴角更是不自觉的上扬。少年脸上的淤青已经淡了很多,面色也多了几分健康的色彩,他依然清瘦,却难掩精致隽逸。 陆珩微微眯起眼睛,压下心里的想法,抬步朝萧沐走去。 第48章 书中书,坑中坑13 见陆珩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萧沐连忙走了过去,想帮他分担点重量。陆珩也没有避开萧沐,直接把手里拎着的包子丢了两袋给他。 包子还有些余热, 萧沐从陆珩手里接过包子时手心清楚的感受到了属于包子的温度, 这股温热顺着他的掌心流向四肢百骸, 冲淡了这个世界给他的冰冷, 让他心底再度浮现出几丝暖意来。 萧沐抿着唇瓣,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手里的包子, 可能看的时间有点长,让他的眼睛又酸又疼,在不知不觉中就有眼泪分泌出来。萧沐终于眨了眨眼睛,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萧沐盯着手背上的泪滴, 愣了很长时间,他哭了? 他都不记得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哭过了,哪怕被人嘲讽侮辱, 哪怕被人打得半死,他都没有哭过。他从小就知道,哭只会是弱者的眼泪,再说在不在意你的人面前哭, 也不过是徒增笑话而已! 萧沐忍不住想,陆珩在意他吗? 就在这时候, 一包小纸巾迎面朝他砸来,他顺手接受,抬头望向陆珩, 只见他唇瓣微动:“丑!擦脸。” 萧沐抹了把脸,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湿痕, 再看向陆珩的目光中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以及藏得不深的暖意。 与此同时,坐在苏家老宅偏僻的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阮阮听到了来自系统的声音:“阮阮,反派的黑化值又降低了!” 苏阮阮微楞,低声道:“男主他又做了什么,萧沐的黑化值这么容易降低的吗?” 想起被她送过温暖的几个反派,苏阮阮就忍不住想给自己掬一抔同情泪。 给吃不饱饭的小反派送早餐和牛奶,直接被对方扔进了垃圾桶,还顺带附带给了她‘丑八怪’三个字。 给身在孤儿院的小反派送温暖,结果人家冷眼看着她,完全不接受她的好意。 给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黑的反派送温暖,结果人家当面笑意盈盈的和她说谢谢,背着她眼睛都冷了下来,想到当时系统传给她的画面,苏阮阮脸都白了。 萧沐可是超级反派,恶毒值可是一般反派的数十倍,他怎么就这么好安抚呢? 苏阮阮说:“系统你当初怎么不和男主绑定呢?他连萧沐都能轻易感化,更不要说是别的反派了。要是和男主绑定,你肯定早就完成任务了。” 系统想到男主给它的强烈危机感,数据中心都颤动了几下,数值有些紊乱。它可不敢和男主绑定,哪怕男主没有销毁它的手段,它也怕被男主吓得核心崩溃。 系统求生欲极强道:“阮阮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宿主,温柔又善良。虽然前几次有那么点出师不利,相信以后都会好的。” 苏阮阮被系统哄得眉开眼笑,她还很少被这么夸奖。 现实世界特别平凡,平凡的丢在人群中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书中世界她也平凡,平凡的脸家人都注意不到她。前世今生,她都像是隐形人,受到的夸奖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所以系统的夸奖,哪怕只是类似安抚的夸奖,都让她受宠若惊。 觉得苏阮阮好相处是一回事,另外一方面,系统也是抓心挠肺的好奇,好奇陆珩是怎么降低萧沐的黑化值的。 按理说,萧沐是这个小说世界里的超级大反派,他从小的经历最是崎岖坎坷,黑化值也应该是最不容易降低的,结果男主没用几天,直接把反派的黑化值刷的降低了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没有感受到男主周围磁场的变化,确定男主是原装的,它会以为男主也身怀攻略系统。 难不成真的是男主光环? 想到男主光环,系统就想到了女主光环,它暗中观察着坐在不远处的女主苏叶。苏叶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很勉强,她眉眼间更是充满着疲倦和憔悴,看起来极不如意。 它知道女主重生后的这段时间还在被渣男沈渊纠缠,并且还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再继续下去,爽文女主都要变成虐文女主了。 这个小世界是由女主苏叶重生而衍生出来的,苏叶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重生而来的她可以拳打渣男,脚踹白莲花,最后挽着身价百亿的男主走上人生巅峰,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而到目前为止,男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它不知道,但女主似乎有止步难前的感觉。她没有摆脱沈渊的纠缠,前世因为沈渊而被迫丢下的自尊和骄傲也没有捡回来,她和男主似乎也没有进一步的交流。 苏叶最近确实疲倦,她无法和父母说出她是重生的事实,也没办法告诉父母她上辈子遭遇的一切。在父母的眼中,沈渊家世优越,修养极好,是个温和有礼的翩翩公子,而不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 所以在家修养的这段时间,沈渊每次上门探望,父母都会‘体贴’的给他们留出相处的时间,让她和沈渊‘交流’感情。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沈渊,恨不得与他相隔十万八千里,最好永生永世都不再见,奈何—— 家里几代人相聚,其中不乏到了适婚年纪的。提到定亲结婚,就少不得要说起别人家的青年姑娘,苏家的青年大多都出众,上学时成绩拔尖,出入社会后也属于人才级别的。苏家的姑娘,除了苏阮阮,也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圈子里的人提起,少不得都要夸几句。 提到了这些,沈渊就再次出现在了苏母的口中,她笑着说道:“要我说,沈家第三代还是沈渊最好,学识修养都不错,为人也谦和有礼,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人。” 苏叶忍不住想起,就是上辈子,沈渊就用他那张谦和有礼的面容打得她遍体鳞伤,然后用他那张温润的面孔骗过了她家里的人,让他们认为他对她极好。 苏叶抓着苏母的手,忍着不悦低声道:“妈,这时候能不能不要提起沈渊?我听说沈家和苏家正因为一个项目闹得不愉快,你现在提起他,不是让爷爷他们不高兴么?” 苏母就是典型的贵妇人,每天要做的事就是花钱购物,再不然就陪几个贵妇去美容院做保养,她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 所以,苏叶提起的时候,她也没有怀疑,也就没有继续在家里人面前夸奖沈渊。 苏叶松了口气,终于能有片刻的安生了。 之后长辈说什么,苏叶就随口敷衍。 她在思考这辈子的计划,她无法再像上辈子那般,在家里当个没用的全职太太,不管做点什么都要看人脸色。 重生的她有很大的优势,她记得会大赚的股票,记得未来发展很好但是现在正陷入困境的公司,记得以后会大红大紫的明星,以及无数即将出现的机遇。 想着想着,苏叶就想到了陆珩,她记得陆珩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在刚开始创业时也遇到过很多困难,曾经有几次因为资金问题差点没能站起来。苏叶决定,她要积累很多资金,等陆珩有困难时就拿出来帮他度过难关。 好像最近就有支彩票,特等奖是三千万。 苏叶记得特奖的号码,她打算下午就去把彩票买了。 苏阮阮坐在角落里,边和系统说话,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每一个人。见苏叶唇角微扬,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她就猜想苏叶大概是在谋划什么。 然后顺着原著整理,苏阮阮小声和系统说:“我觉得女主肯定是在想彩票的事,特奖有三千万呢!” 系统:“……” 苏阮阮又说:“可惜小说里没有明写中奖号码,不然我也去买几注。原主好歹也是苏家的千金小姐,钱包里却空得连三位数的钱都拿不出来。” 系统:“真惨。” 苏阮阮又和系统琢磨起赚钱的事来,她说:“系统,你也是电脑数据编成的,你能计算出彩票的中奖号码吗?” 系统:“……” 对不起,算不出! 她又说:“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很多系统都能算出哪些股票可以增值,你会算吗?” 系统:“……” 对不起,它不会! 苏阮阮还说:“系统,我想发笔横财,改善一下生活,你能帮忙吗?” 系统:“……” 对不起,打扰了! 系统彻底装死。 苏阮阮骚扰不到系统,就重新琢磨起给反派送温暖的任务来,给反派送温暖可以让她获得积分,只要有系统积分,她就能从系统商店中换取很多商品。 系统出的商品拿到现实世界后,好像也是可以交易的。 赚钱的事,不着急。 大不了厚重脸皮跟苏家父母借点,等她以后赚钱了,再加倍还给他们。 给小反派送温暖的任务要做,超级大反派那里也要注意,左手右手两不误。 而苏阮阮心中的超级大反派,此时正乖巧的坐在陆珩身边,捧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珩撰写论文。 论文上的专业用词他绝大多数都看不懂,但不妨碍他心生好奇。 论文内容与航天科技有关,他凝视着陆珩的侧颜思索,他是想当宇航员吗? 那么,他呢? 第49章 书中书,坑中坑14 生平第一次, 萧沐真正开始思考他的未来,他以后想做什么呢? 以前他是凭着一股意气活着,活着的主要目的就是耗死萧强, 以后呢, 还要继续为萧强活着吗? 不, 他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萧强给的阴影中。 萧沐垂下了眼睑, 他脑海中的东西太过贫瘠, 就算他重新思考起以后想做什么的问题, 他也是茫然的。左思右想,都只有维修水电,当环保工人, 在小饭店□□工, 最好的职业就是开个早餐馆, 卖他最喜欢吃的包子。 可是开早餐馆应该要花很多钱,他没有钱。 陆珩刚把手上的论文告一段落,就见萧沐浑身都弥漫着悲伤, 他嘴角微抽,拍着他的脑袋问道:“你在想什么?” 虽然萧沐立刻就抬起头看向陆珩,却还是错过了陆珩的唇语,他眼睛里浮现出几丝黯然, 他听不见人说话,卖包子是需要和客人交流的, 他也许连开早餐馆都做不到,只能去卖包子的早餐馆里帮人洗碗。 要是苏阮阮知道未来会研究出生化细菌毁灭世界的超级大反派现在只想当个包子铺的小老板,不知道该有何感想。 陆珩并不介意萧沐是否能在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 他再次揉了揉他的发丝,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许是陆珩的耐心让萧沐心下安定, 他的脑袋顺着陆珩的手心蹭了两次,这才回答道:“我在想以后要做什么?” 陆珩又问:“那么小沐想做什么?” 萧沐语气低落的说:“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我想开卖包子的早餐馆,可惜我听不见人说话。以后,大概会当个环卫工,扫大街。” 陆珩嘴角微抽,未来的生物科学家,能研究出生化细菌的超级反派打算去扫大街?这种感觉,怎么想怎么违和! 陆珩道:“小沐现在年纪还小,学到的知识也不多,我以后会多给你带几本书,你没事就看看,然后慢慢想你以后想做什么。” 萧沐狐疑的仰着头,他看着陆珩,他以后还有机会和他相处吗? 可是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他应该出院了! 等出院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珩是前途无量的大学生,未来的航天科技人才。他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但是萧沐没有把他的担心传递给陆珩,他低着头,轻轻的‘嗯’了声,然后说道:“好。” 陆珩也没有把正在准备的东西告知萧沐,打算过两天给他个惊喜。 到了傍晚,陆珩陪着萧沐用完晚餐,比以往提前半个小时离开。 而在陆珩离开后不到十分钟,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苏叶再次走进医院,她左手抱着花,右手拎着果篮。 在问了几个护士后,她终于找到了萧沐所在的病房,站在病房门口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面带笑意的推门而入。 萧沐知道陆珩离开后就不会转身,所以对来人也没有多少期待,不过在病房门被推开后,他还是竖起了满身的戒备,漆黑的眼眸望向苏叶,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 除了对陆珩,萧沐会收起满身的尖刺,对待别人,尤其是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他从来都充满着戒备,见苏叶缓步朝他走来,萧沐垂在身边的手都略蜷了起来。 “你是谁?”他问,声音有点哑。 苏叶本来是想先自我介绍的,但她在看清萧沐的容貌时有点愣。她没想到陆珩的亲戚竟然会是一个如此精致的少年,少年格外清瘦,脸上还有很多没有散开的淤青,但却无法掩盖他容貌上的优势。 好一个美少年! 不过少年脸上的淤青—— 前世当了几年家暴受害人的苏叶忽然害怕起来,她忍着心颤道:“我是苏叶,是陆珩的女朋友。” 萧沐的眼神瞬间就凉了下来,原本就漆黑的眼睛暗得透不出光来,他就目光淡淡的盯着苏叶,也叫苏叶莫名的觉得冷。 不过想到陆珩,苏叶还是鼓起勇气,露出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把花放在柜子上好吗?” 萧沐低垂着眼睑,遮住眼眸中翻滚的阴暗。 苏叶却是浑然不觉,她没有强迫萧沐说话,她太清楚萧沐的感受,所以能够理解他。 苏叶和少年不相识,她和他之间也没有共同的话题,所以苏叶不得不找个能引起少年情绪的话题或者人物,到目前为止,不了解少年的苏叶能想到的只有陆珩。 然而提到陆珩,少年眼睛里翻涌的冷意更甚,蜷起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他也不知道原因,莫名的不想听到这个叫苏叶的女人和陆珩有任何亲密关系。 他是他的光! 就在苏叶再度和萧沐提起陆珩时,正准备睡觉的苏阮阮被脑海里尖锐的轰鸣声刺激得睡意全失,她连忙从床上坐起来,问道:“系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地震了还是着火了?” 系统磕磕巴巴道:“阮阮,反派的黑化值正在上升中,已经快到六十了!” 苏阮阮也慌了,她手忙脚乱的去找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这种时候,反派的黑化值不是很稳定的吗?为什么今天就上涨了,难不成反派又在被欺负了?” 系统试图查看反派的踪迹,却根本查不出来。 系统欲哭无泪:“对不起阮阮,系统没有权限查看反派的现状。” 和苏阮阮说两句话的时间,系统惊悚的发现,反派的黑化值还在持续上涨:“突破六十了!” 苏阮阮:“……” 苏阮阮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拿着从系统商店里交换的电击棒,偷偷摸摸的离开苏家,然后叫了车前往萧强所在的小区。 系统没有权限远距离查找萧沐的行踪,她只能去萧强家里碰运气,如果运气足够好,能遇到被欺负的反派,她也许能阻止反派黑化到底,如果运气不够好,她也不甘心任务就此失败了。 坐在出租车上,苏阮阮和脑海中的系统谈条件:“系统,你也知道那种地方鱼蛇混杂,一个不小心就是去送人头的,我虽然有两个电击棒,但身手不灵活,力气不够大,肯定打不过蛇区那些人,你也不想看着你的宿主英年早逝,任务就此失败吧?” 苏阮阮又说:“你知道的,我胆子小又怂,说不定被蛇区那些人一吓,就就心理创伤爬不起来了,到时候反派的黑化值直接满点了,该怎么办?” 系统:“……” 别以为它只是系统,就不能理解你说这些话的目的! 理解归理解! 但系统不得不承认,苏阮阮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阻止萧沐黑化,阻止他毁灭世界,如果任务失败,他们将要面临的惩罚,它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和任务失败的惩罚相比,欠商店积分,简直就不是事儿! 系统最终还是跟苏阮阮妥协了,给了她一颗超级大力丸,服下能以一挡百的那种。 司机把苏阮阮放在巷子口就驱车离开了,在离开前,他还很好心的劝道:“小姑娘,这地方危险,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苏阮阮坚定的摇头,她也怕,但她有不得不进去的理由。 在服下超级大力丸后,苏阮阮感受到来自四肢百骸的力量,心里的底气足了很多。她迈开步子,快速朝着萧强家跑去,路上遇到几个不长眼试图对她意图不轨的,她都直接将人掀开,仿佛对方都是轻鸿,没有半分重量。 等苏阮阮到了萧强家门外,隔音不好的门让她立刻就听到了来自屋内的痛苦声,联想到反派不断上升的黑化值,苏阮阮急的双眼泛红。 她甚至都来不及多想,直接抬起肥胖的腿踹开了门,然后朝着发出痛苦声源的方向看去,那里蜷着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人,他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凄惨狼狈。 苏阮阮下意识的唤道:“系统,这个人是萧强?” 系统装死,在苏阮阮进门时,它再次感受到了来自男主的危险和压迫。它不敢和苏阮阮交流,它怕出声就被男主察觉到它的存在,然后把它当成异物人道毁灭了。 陆珩眯起眼睛,苏阮阮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家小崽子的情绪不稳定。 苏阮阮并不同情萧强,她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要不是看他都这么惨了,她肯定会上前踹两脚。 她的目光在屋里搜寻,企图找到萧沐存在的蛛丝马迹。 然而她客厅都还没看遍,就看见了负手站在窗边的陆珩。 他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整张脸隐没在明灭不定的光影里,只留给她和萧强一个挺拔的背影。 而这个背影,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无端叫人觉得压抑。 苏阮阮怔忪了片刻,问道:“你也是来找萧沐的吗?” 缩在地上的萧强闻言,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萧沐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带给他痛苦的根源,也是他如今最大的阴影和噩梦。 第50章 书中书,坑中坑15 陆珩就着客厅的灯光打量着苏阮阮, 她与书中描写的相差不大,前期的苏阮阮极为不起眼,她性格自卑怯懦, 身形肥胖, 脸上长着许多红痘。但她双眼清澈, 看起来极为纯净。 凭借强大的神魂, 陆珩一眼就能看清苏阮阮的魂魄, 她的魂魄干净透明, 还带有少许的功德光芒,想必前世今生都做过好事。 陆珩有些诧异,真正的苏阮阮与他理解剧情时的了解倒是有些相异, 他还以为她和苏叶是同种类型, 都是属于不劳而获的人。 就神魂而言, 苏阮阮的神魂比苏叶的神魂干净多了。 想来系统会选中苏阮阮来给反派送温暖,看中的也是她魂魄□□德金光,毕竟有功德的人就算是游走于异世, 天道对她也会格外包容。 至于系统,陆珩再次望向苏阮阮,似乎要通过表皮看透她的内在,苏阮阮被他清透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的别开眼睛,不敢与陆珩对视。 系统感受到的压迫远比苏阮阮感受到的要强, 它清楚的知道陆珩看的不是苏阮阮,而是躲在苏阮阮识海中的它。系统不敢与陆珩正面对峙,它缩在识海里最不起眼的位置瑟瑟发抖, 只希望男主不要将它人道毁灭了,它是来拯救世界的, 不是来吸取这个世界的气运干坏事的。 面对陆珩,系统再升不起半点侥幸的心理,因为它清楚的感受到了男主对它的警告和威胁。有那么半秒钟,它恨不得从苏阮阮的识海里蹦出来,向男主表明它绝对没有作恶的心思。 陆珩终是没有说话,浅浅的目光落在萧强身上:“明天是你最后的期限,如果你还不愿意去自首,我就亲自带着你去。” 萧强疼得整颗心都在颤抖,他耳边的轰鸣声没有间断过,但他还是清楚的听见了陆珩对他说的话,他惶惑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缝隙中,他模糊的看见了陆珩清然薄凉的模样,他不由得再次瑟缩着,慌乱的闭上眼睛。 陆珩确实说到做到,不到两天的时间,萧强已经体会到了比以前强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痛苦。亦如他所说,前面那宛如被千刀万剐的疼痛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生不如死在此时和以后。 现在的萧强,都不用看到陆珩,只要想到他,想到萧沐,浑身上下都自发的开始疼痛,他甚至都不敢想未来,不敢想如果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要过得像现在这般痛不欲生,那他还坚持活着做什么? 萧强的求生欲终于崩溃,他干涸的唇瓣略微动了动,勾出些许惨然绝望的弧度。蝼蚁尚且偷生,可当活着比死了更为痛苦的时候,蝼蚁也是会失去求生欲的。 不过,萧强混沌的脑子里还是有一丝属于他自己的想法的,就是他绝对不会如陆珩的意。 所以,在陆珩和苏阮阮离开后,在满身的同意消散些许后,他缓缓的,带着满身的冷汗,满心的怨恨,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了顶楼。 萧强站在天台的边缘,用模糊的双眼眺望远方。 此时的他脑海中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再为自己做一回主。 生不由己,死不由人! 然而事实证明,不管是生还是死,萧强都不可能自己做主。 他刚攀上天台的边缘,浑身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叫他满身的力气都在刹那间散去,连原地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萧强试了好几次,每次尝试的结果都相同。 在地上躺了半天,萧强双眼无神的望向漆黑的天际,嘴唇无意识的蠕动:“真的,好狠……” 他自以为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自以为心狠手辣,可他的手段和陆珩的手段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他可以让人活得生不如死却本能的还想活着,陆珩却是让失去了生欲的人求死都不能! 面对陆珩,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考虑到萧沐情绪有波动,陆珩离开蛇区后回了趟医院,彼时萧沐已经缩在被窝里睡下了,他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准备回学校。 在他起身的时候,清楚的看到萧沐的眼睫不自在的颤动着,眼睑下的眼球也在转动。 陆珩叹了口气,把萧沐‘无意识’抓住他衣角的手放回被窝,说道:“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罢!” 萧沐的耳朵听不见,但他比谁都敏锐,察觉到陆珩的动作后就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眸黝黑幽深,无丝毫惺忪迷茫,他直勾勾的盯着陆珩,也不说话,也不让他走。 陆珩问道:“怎么不睡觉,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沐摇头,医院的环境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好多了,床铺柔软暖和,不用半睡半醒间被人殴打,也不用担心在睡醒后是不是就被换了个要命的地方。可以这么说,在医院的这些日子,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踏实舒适的。 然而,他手指微微蜷着,低声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陆珩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了几秒钟:“再在医院里住三天,三天后我接你出院。” 萧沐张了张嘴,终是无声的点头。 陆珩在医院陪着萧沐,直到萧沐真正睡着,才起身回学校。 曾立行重伤住院,老大和老三又时常不在,整个宿舍就陆珩待的时间最长。 接下来的两三天,除了到教室上课,准时到医院陪伴萧沐,陆珩把绝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准备论文上,在萧沐出院的前一天晚上,论文的雏形完成。 在这几天中,苏叶陆续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陆珩只接了其中两个。 第一个,是再次提醒苏叶,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第二个,是明确通知苏叶他要将她拉进黑名单,让她以后不要再打他的电话,他不愿意继续花时间应付她。 接完这两个电话,陆珩就写了个小程序放进手机里,自动屏蔽有可能是苏叶打来的电话。 做得又狠又绝,半点余地都不留。 接萧沐出院那天,陆珩提前到了医院,他到的时候萧沐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萧沐是陆珩在路上捡到的,他住进医院时除了一身脏衣服没有任何行礼,现在收拾的东西都是陆珩后来陆续帮他买的,所以萧沐异常珍惜,他珍而重之把东西收拾到行礼袋里,然后满脸不舍的看着摸着。 他很清楚,他住的地方是不允许他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的,他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们保存起来。 也许,在未来的几年,他和陆珩就没有交集了。 见陆珩推门而入,萧沐还是下意识的扬起笑脸:“你来了,我们要走了么?” 陆珩颔首,让萧沐暂时在病床上坐下,他则是搬了张凳子坐在他的对面,语气认真的问道:“小沐,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过的话么?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萧沐手指缩了缩,这个问题也困扰了他很多天。 他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前的梦想就是开个早餐店卖包子,保证自己能吃饱穿暖。后来接触到手机,他从手机上看到了很多职业,但都不是他能胜任的。 萧沐不自觉垂下头,眉眼间染上了自卑,他其实也不知道以后能做什么?他不怕吃苦耐劳,不怕风吹日晒,只怕什么都不会做。 “对不起。”萧沐嗫嚅道。 见萧沐垂头丧气的模样,陆珩心间略微划过一丝刺痛,不是很痛,却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陆珩道:“没关系,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可以慢慢想。” 萧沐想说他可能没有以后,但不忍看到陆珩失望的表情,终是点了点头:“好。” 陆珩帮萧沐拎着行礼,把他送到了蛇区。与往常的热闹混乱相比,此时的蛇区异常安静,曾经招摇过市的混混也都没有了踪影,以前开门‘做生意’的人家也都门户紧闭。 萧沐跟在陆珩身边,漆黑的眼睛下意识的扫向几个方向,带着防备与憎恶。然而走完整条巷子,到了他家楼下,都没遇到骚扰的人。 在他家楼下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几个人表情古怪的对着楼上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萧沐听不见,也不想从他们的唇语去分辨,只装作没看见。 萧沐扯着陆珩的衣角:“谢谢你,我自己上去就好。” 陆珩特意带萧沐来蛇区可不是为了把萧沐送回狼窝的,他带萧沐过来,是来看恶狼被抓捕的。那几只恶狼给萧沐造成的心理阴影太过严重,只有亲眼确定恶狼对他不能再造成任何伤害了,他才会安心应对未来的生活。 陆珩拉着萧沐的手腕,轻声道:“先等一会儿。” 萧沐不解的望着陆珩,他总是看不懂这个人的想法。 萧沐乖巧站在陆珩身侧,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略带惊惶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他在害怕,他害怕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害怕这个让他无数回死里逃生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第51章 书中书,坑中坑16 萧沐低垂着眼睑, 漆黑的眼眸宛如化不开的浓墨,他忍不住想,如果能毁了这片区域, 也是可以的。 站在这个地方, 心里阴暗的情绪不断的滋生蔓延, 将他心底所有的光明都全数掩去。萧沐扯着唇角, 勾勒出一个近乎扭曲的弧度, 这个连光都照不透的地方, 没资格继续存在。 察觉到萧沐情绪的变化,陆珩抬手揉着他的发丝,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在想毁了这个地方?” 萧沐眼底的晦涩迅速散开, 脸上掠过几丝慌乱, 他想解释, 却无法对陆珩撒谎,只得抿着唇,沉默不语。 他确实想毁了这片地方, 想了很多年了! 陆珩轻笑着说:“其实我也想!” 陆珩的话让萧沐心里的慌乱略微消散了些,他凝望着陆珩,无声的询问原因。 陆珩道:“我家的小沐,至少应该平安健康的成长。” 可惜这不是他的世界! 否则, 他直接让萧强等欺负了萧沐的人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陆珩眉眼慵漫, 面带微笑:“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要尊重法律, 知道吗?” 陆珩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像两束带着暖意的阳光, 轻而易举的驱散了萧沐心底的阴暗。 在与陆珩对视期间,萧沐只觉得陆珩给与的暖意顺着他的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他不自觉点了点头,确实不能为人渣搭上自身。 他还要报答陆珩,还要给自己计划未来,不能变成让自己变成最讨厌的人。 见萧沐满身的戾气平息下来,陆珩眼眸深处却仿佛凝满了化不开的寒冰,他唇边噙着清浅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和无害。 萧强到警局自首后,警局很快就根据他招认的罪行进行确认取证,陆珩带着萧沐回来的这天刚好碰上警方羁押着萧强前来取证。 两人在楼下站了没几分钟,萧强就被警方押着从楼道中走了出来。萧沐双眼发直的盯着顺从无比的萧强,看着这头曾任意欺负他的恶狼在警方的押解中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他忽然就觉得,萧强也不是那么难以逾越的,也许只要他强硬起来,他就能从萧强的手里解脱。 自然界的生存规则是强者生存,再凶狠的狼都害怕猎人,是他先把自己放在被狩猎的位置上的。 萧沐攥紧了拳头,他也是可以当猎人的,他为什么不当? 萧沐看到了萧强,萧强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萧沐和陆珩,心底的噩梦就在面前,萧强下意识的想往警方人员身后藏,他手脚不听使唤的哆嗦着,仿佛满身的力气在顷刻间被抽光,让他再也无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 警方人员见状,连忙托着萧强,将他带离了小区。 萧沐偏头目送萧强被塞进警车,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警车开远,他像是自言自语的开口:“好像也没那么难。” 陆珩耳尖,清楚的听见了萧沐嘀咕的几个字,他唇边牵起几丝笑意,动作温和的揉着萧沐的发丝。 萧沐狐疑的抬起头,无声的望着陆珩。 陆珩说:“小沐,从现在开始,萧强就不再是你的监护人,你愿意跟着我让我做你的监护人吗?” 萧沐沉默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低声说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陆珩道:“不会的可以学,只要你想学的都可以去学,想要的也都可以去争取,你的未来是你自己决定的,要怎么走,都取决于你自己。” 陆珩的话说得又轻又慢,既能保证萧沐能够看懂,也保证了他在看懂他话里意思的同时有足够的思考时间。 萧沐怔忪了片刻,果断决定:“我跟着你,我给你写欠条,以后我加倍还给你。” 萧沐觉得,在没有了萧强后,他可以比以前过得更好。 他不懒惰,可以出去打小工挣钱养活自己。 他还能过上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能吃包子吃到饱,也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 可在陆珩提出建议时,哪怕他根本不了解他的底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决定跟着他。 陆珩带萧沐回蛇区的目的已经达到,在萧强被带走没几分钟,他也带着萧沐离开蛇区到了他新租的公寓里,公寓距离陆珩的学校不远,附近还有所中学,方便萧沐上下学。 虽然不打算干涉萧沐将来要做的事,但陆珩也不会允许他真的去做体力活赚钱。 再者,萧沐学过的知识贫瘠而混乱,他需要接受系统的教育,所以重回学校是必须的。 陆珩向来都不是会自我委屈的人,这辈子的原主虽然出生不好,但胜在勤俭节约,做兼职赚了不少外快。 他利用原主存下来的资金去股市里滚了几圈,那金钱就像是流水般滚进了他的口袋。 换句话说,曾经的世界首富,他不差钱! 所以租借的公寓环境优美,安全系强,可以初步保证萧沐的安全。 把萧沐安排进次卧,简单教萧沐学习了家具的使用方法,就差不多到了该回学校的时间了。陆珩认真思索了几秒钟,还是决定留下萧沐自己在公寓里探索,给他足够的适应时间和空间。 知道陆珩要回学校,萧沐也懂事的没有多说,只是在陆珩出门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珩笑着说:“刚才不是带你去书房转过么,看到书架上的那些书了?你每天挑几本你能看懂的阅读,到第九本的时候我就回来。” 然后,陆珩在第二天傍晚就接到了萧沐的短信,他表示他已经看完了能看懂的九本书,问他是不是可以回去。 陆珩:“……” 其实书架上的书他也没有认真看过,毕竟是专门为萧沐准备的,当时也是直接打电话叫书店的人送过来的,至于书店里给他选了些什么书,他也不清楚。 不过,为了在这个法治社会教育好自家小崽子,让自家小崽子成长为诚实信用的好崽子,陆珩还是决定言传身教,收起他那满身的懒散,做个笔直的标杆! 当然,他也为自家小崽子感到高兴,他家崽子就是聪明,明明没上过几天学,却能看懂不少书,不愧是以后要成为超级科学家的大反派。 可他还没有高兴多少时间,脸上的笑容便逐渐凝固,他随手翻着萧沐挑出来的书,嘴角不住的抽搐着。 “喜乐与我?” 萧沐低着头,不敢与陆珩对视。 “夏洛的网?” 萧沐沉默,谁让他能看懂的书不多,他总不能随便拿几本书来骗人吧? “小王子?” 萧沐忽然觉得,听不见其实也挺好的,只要他不抬头,就看不见陆珩失望的表情。 “小红帽?” 陆珩让萧沐解释他对书中内容的理解,萧沐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解释全是黑暗系的,其间基本找不到温暖的点。 比如被萧沐选定的童话世界,他直接透过童话世界描述的表面看到了表象下的难堪,黑暗版的小红帽,没有好心的猎人拯救,小红帽接受了大野狼扮的假外婆的招待,死在了大野狼手中。 听完萧沐黑暗版解释的陆珩竟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如果这是他原来的世界,陆珩早就任由他自由发展了,反派就反派了,反正他也能护得住他。 萧沐小心翼翼的望着陆珩,低声道歉:“对不起。” 陆珩再次感慨这个世界的小崽子不好带,他扬着浅笑道:“小沐解释的很有道理,这个世界太危险,我们确实应该对外界多些防备。” 见陆珩确实没有怪他的意思,萧沐小小的松了口气,也扬起浅浅的笑容。萧沐相貌精致,笑起来极好看,与萧强是两个极端。 当天晚上,陆珩就住在公寓,他用了些时间教萧沐看书,为了不让萧沐继续黑暗版解读,他在教他看书的时候也会顺便给他解释,让他尽量长正。 这让陆珩觉得很是为难,他自己就不是很正的人,还要强行摆着正直的面孔引导萧沐,简直是在为难他。 所以,将近两个小时的教导,让他身心俱疲。 萧强被抓捕后,警方正准备以萧强作为突破口将蛇区的毒蛇一网打尽,奈何萧强提供的信息并不足以警方控制太多人。所以,警方打算再次深入蛇区内部,从内而外的攻破蛇区。 蛇区自成一体,简直就是社会的毒瘤,若不彻底除去,不知道还会为社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就在警方商议再入蛇区的方法时,警局收到了几份匿名的资料,其中包括蛇区内隐藏的毒瘤名单,以及毒瘤们做过的交易,交易的账本等。 匿名资料提供的全都是内部资料,且真实有效。 警方凭借‘好心人’提供的几份资料,再次深入蛇区内部,将隐匿在蛇区的大毒瘤全部抓捕。 其中有拐卖人口的,有进行毒物交易的,还有人体器官倒卖的,以及红灯区和高利贷集团,有不少毒瘤的手上都沾了人命,没有最毒,只有更毒。 而这些毒瘤最终要面临的结果,只有法庭的审判,法律的裁决。 第52章 书中书,坑中坑17 蛇区被清洗无疑是重大的好消息, 无数受害人给警方送上了锦旗以示感激,也有担惊受怕的人因为蛇区被清洗而放下了悬着的心。 为了感谢‘好心人’提供的消息,警方顺着提供资料的邮件去查, 得到的却是一个空白邮箱, 邮箱的持有人是谁根本没办法查出。 多次尝试无果后, 警方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对方是真心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中, 不管是好是坏。对方也许是计算机技术出众的顶尖黑客, 提供蛇区资料只是日行一善。对方也许蛇区的核心成员,因为某些原因和蛇区闹翻了,为叛出蛇区而提供了资料。 警方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但不管他们怎么想, 从蛇区抓捕的毒瘤多是罪证确凿, 他们很快就被检查方告上了法庭,该判罪的判罪,该受刑的受刑。 萧强的判决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因为他曾经参与过各类犯罪活动,加上他手上染有人血,一审结果就是死刑立即执行。萧强的罪状已经是公开透明的,没有律师愿意成为他的辩护人, 所以萧强的结局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至于萧强那几个狐朋狗友,法院也根据他们违法犯罪情节的轻重而进行了判决, 最重的判决是和萧强一样的死刑立即执行,稍微轻一点的是无期徒刑,情节最轻的也被判刑二十余年。 萧沐在知道萧强被判了死刑的时候还是愣了很久, 倒不是有多难过,而是压在身上十几年的大山忽然就坍塌了, 叫他很是难以置信。 在公寓里坐了很长时间,萧沐拿着手机犹豫了好几个小时,这才给陆珩打电话问他是否可以回家。 陆珩接到电话时正在利用电脑建模,还有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就能完成,他看了眼电脑上的模型图,再看萧沐的电话,还是把模型图保存在电脑中,关机回家。 这次回家与以前有些不同,以前萧沐都做好了饭等着,家里也亮堂明净。这次回家,屋里没有飘香,窗帘也被紧紧的拉着,整个屋子都像是陷入了黑暗。 陆珩把客厅的灯打开,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两圈,在沙发上发现了蜷缩成团的萧沐,他双手抱膝缩在沙发的转角处,脑袋埋在双膝之间,看起来委屈而可怜。 忽然改变的光线让萧沐不自在的抬起头,他眨了眨眼睛,双眼泛红的望向陆珩,朝他扯出难看而勉强的笑容。 在走近萧沐的过程中,陆珩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是法院对萧强的死刑判决书,确定执行死刑的时间,以及一些与萧强相关的别的文件。 萧沐还未成年,萧强被执行死刑后他就是独身一人,所以里面还有对萧沐的安排建议。 陆珩坐在萧沐身边,习惯性的揉着他的发丝,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萧沐红着眼睛摇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以前他总是在想,只要熬死了萧强,他就有好日子过了。 到了现在,他真的要熬死萧强了,却是茫然了! 萧强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死了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是无根浮萍了! 陆珩轻易就能看穿萧沐的想法,他轻笑着说:“你还有我,只要我还在,你永远都不会是孤身一人。” 萧沐把陆珩的话记在了心里,他定定的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中透出几丝光来:“真的吗?” 陆珩道:“自然。” 萧沐从不向外人提起他的家庭,哪怕他在别人眼中又穷又肮脏,他也从不与人提起他那早就腐朽的没有丝毫温暖的家庭。 可是此时,或许是内心有了新的依靠,或许是不想再把陆珩当成外人,他忽然想对他说萧强,也对他说萧沐。 萧沐说:“萧强,就是那天在我家楼下被警方逮捕的男人,他是我的父亲。现在他因为犯过的最被判处死刑,不久前警方找到我,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萧沐话说得不慢,但是每说一个字就像在心口上刺上一刀,这是最令他难堪的故事,他恨不得永远都埋在心底的故事。 萧强是个充满暴力的人,所以他从小就生活在暴力和毒打中,萧强下手从来不会顾及挨打人的身份年纪,也不会去想挨打的人是否能够承受他的暴力,他从来都只管自己出气,不在乎被他殴打的人的死活。 萧沐说:“在我记忆中,被萧强毒打的人不算多,但是被他毒打过的人几乎都没了半条性命。我妈,就是萧强的妻子,在我六岁那年被萧强和他的狐朋狗友毒打至死,她的尸体就被他们秘密处理掉了,谁也不知道她死了。” 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关心她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他很多时候都在想,是不是等哪天,萧强也把他打死了,他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然后他就像是一阵来去匆匆的风,什么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 提起以前,尽管萧强已经被关在监狱,不久后就要被执行死刑,再也不能再伤害到他,但萧沐还是害怕的发抖。 他越发蜷缩起来,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陆珩深吸了口气,将萧沐抱在怀中,安抚道:“别怕,有我,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到你。” 萧沐哆嗦着说:“我其实很害怕,害怕我也会变成萧强那样的人,残忍的没有半点人性。” 陆珩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的冷意,果然还是太便宜萧强了。 萧沐缩在陆珩的怀中,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的童年和少年基本都在苦难中度过,他渴望解脱,渴望光明。但他的世界里到处都布满了黑暗,连阳光都照射不到,他在黑暗中徘徊,最后慢慢的被黑暗同化。 萧沐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也许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清楚说了些什么,他就像是一只彻底摊牌的小兽,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完整的摊在陆珩面前,他的过去,他的痛苦,他的卑微…… 陆珩浅浅的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没关系,都过去了,做过坏事的人都会得到相应的报应,谁也逃不过。” 为了萧沐,陆珩终于还是和这个世界的天道有了不愉快的纠葛,在萧强等人被执行死刑后,他利用神魂力量在他们的魂魄中刻下了诅咒阵法,叫他们不管是为畜还是为人,生生世世都不得善终。 和这个世界天道相处不愉快的结果,便是他的神魂力量被此方小世界完全压制,让他不能再使用异于常人的力量来行事。 换句话说,除了有别的世界的记忆,陆珩在这个世界中再没有别的特权。 不能动用神魂力量,陆珩还是照常生活,他按照这个世界的礼教规则来教导萧沐。随着时间的流逝,萧沐看待这个世界的眼眸总算是有了光和期待,他对童话故事的解读也不再全是黑暗版本。 作为未来会研究出生化细菌的生物科学家,萧沐的脑子无疑是非常好使的,很多知识点,陆珩简单解释了一次两次他就全明白了,并且还能做到举一反三。 在萧沐把初中的知识点学完后,陆珩跟他提出建议:“小沐,你想过去学校吗?那里有更适合你的老师,有与你同龄的学生,你也许还能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的性格亦正亦邪,本来就不适合当正直的标杆人物,所以他还是挺担心哪天把萧沐好不容易压下的邪给重新勾了出来,让他真变成所谓的超级大反派。到时候就算他能帮萧沐躲过天道的惩罚,此方世界的天道也会容不下他二人的。 萧沐偏开头看着陆珩的唇形:“可是我听不见。” 萧沐不懂陆珩的担忧,他私心里觉得,与其去学校,他还是更想跟着陆珩,哪怕很多时候,陆珩跟他说的话都高深得他根本听不懂。 陆珩说:“我问过医生,医生说虽然你的听力不可能完全恢复,但通过治疗后还是可以借助助听器来感知外界的声音。” 萧沐落寞的垂下头,低声道:“如果你想我去学校,我去就是了。” 陆珩嘴角微抽,跟他装可怜? 这招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年了,还好使吗? 陆珩笑着说:“那我尽早给你安排学校和班级。” 萧沐:“……” 萧沐到底还是进了学校,戴了助听器的他虽然还有些弱听,好歹不用通过看别人的唇形来分辨语言。 刚戴上助听器时,他还有些不习惯,但当陆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时,他就喜欢上了从人群中捕捉让他熟悉的声音。 陆珩亲自把萧沐送到学校,以监护人的身份给萧沐办理了入学资料,在老师带他去教室前,叮嘱道:“小沐,我以前和你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轻易惹事。但是今天,我还有句话要跟你说,在法治社会中也存在着自卫举动,我不赞成你主动惹事,可如果有人惹到你身上,不要怕事,直接打回去,知道么?” 萧沐弯了眉眼,小声道:“好。” 站在两人旁边,听着陆珩不靠谱嘱咐的老师:“……” 学校里也有学校规矩,请学生遵守校纪校规,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第53章 书中书,坑中坑18 把萧沐送进学校, 陆珩也把这段时间准备的论文进行了投稿,他投稿的对象是任职于西南航天科技大学的董教授,董教授是西南航科的博士生导师, 专门研究航天动力学, 并在这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果。 陆珩很清楚, 航天科技最重要的就是动力, 这个世界能为航天机械产生动力的材料并不多, 为了保证运载火箭完美完成航行任务, 必须在火箭启动前就给它添加足够多的燃料。 可是大批量燃料的增加难免会加重火箭运载的重量,加重它的负荷,是以提高燃料的利用率才是最好的方法。 陆珩就是针对提高燃料的利用率来撰写的论文, 把论文和他自建的模型图发到董教授邮箱后, 他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继续在现在的学校里当学霸。 董教授每天的工作量非常大,他除了在实验室带着博士生做研究,有空还要去大学给学生讲课, 尽管如此,他每天还是要花一定的时间来查看邮件,以确定不会有工作上的疏漏。 这天,董教授满身疲倦的从实验室出来, 他刚带着手下的博士生连续熬了三十几个小时解决实验过程中出现的数据问题,连续工作让年纪已经不小的他有些吃不消, 是以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疲倦。 董教授的助手也是他的学生,在读物理学博士生,姓乔。 董教授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养神, 睁开眼睛时,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偏头看着乔助手,说道:“小乔,实验数据上的错误虽然纠正过来了,但还是要多注意,尽量不要再出现相似的问题。” 乔助手道:“老师您放心,我会认真盯着数据的,保证不会出现类似的错误。” 董教授是个温和的人,他太清楚研究员们在这次的实验上耗费了多少精神和心力,有的研究员为了盯着数据都不敢眨眼睛,但是整个实验要用到的数据何其多,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点问题。 董教授点了点头:“让他们也不要太紧张了,这次的实验我们已经尝试过很多次,想来也不会再有多大的问题。” 乔助手道:“老师,实验室这边我们会盯着的,您先去休息吧!” 董教授询问了乔助手他接下来的行程,在得知明天还有个交流会需要参加,他也没有拒绝,直接去了研究所里专门安排的休息室。 不过在休息以前,董教授还是习惯性的查看邮箱。 邮件内容与平时大同小异,董教授在浏览完后把有用的记录下来,把没有用的直接删除。 陆珩发的文件就在这些文件中间,他发的邮件主题并不起眼,就是简单的‘航天技术与燃料动力的运用’,董教授看到文件主题时还以为是学校中某个学生的投稿,秉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他还是点开了文件。 然而这份点开的文件就像是打开了新的世界,让他再次看到了航天科技腾飞的曙光,他迅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顺着论文看下去,越看越是兴奋心惊。 看完最后的模型图和数据,董教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文件下载了下来,然后把它分享进群里:“写这篇论文的孩子绝对是天生的航天人才。” 因为分享文件的时间是下午,董教授把文件刚分享进群立刻就有人点开看,紧随着群里的讨论声就没有断绝过。 刚开始教授们是研究文件内容的可行性,还有的教授当场利用文件上提供的数据进行计算模拟,确定数据的准确性和可行性。 后来,就有教授去查学校里与陆珩名字相同的学生,最终确实找到几个,但学生的成绩都相当平庸,平时也没表现出有什么不同点,根本不可能是写出这份叫人惊艳的论文的人。 想到叫陆珩的学生可能是董教授学校的学生,众教授就忍不住心酸:“老董啊,这个孩子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董教授动作极轻的打出两个字‘不是’,其实最初在看到这份论文时,他也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叫陆珩的孩子是他们西南航科的学生,至少也是研究生以上的学位,可在看到最后的署名时,他差点把梗了几天的老血都喷了出来。 好好的航天人才居然是金融系的学生,也因为这样,董教授对这份论文的真正归属产生了怀疑,一个有可能从未接触过航天知识的大学生真的能写出这样的论文吗? 群里的教授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董教授怀疑的点自然也是他们怀疑的,不过群里的都是科研界的大佬,是极富修养的教授,在真正确定这篇论文的归属前,他们便是心有疑虑,也不会轻易诋毁一个人。 不管这篇论文的主人到底是谁,董教授都决定找个时间去见一见这位名叫陆珩的金融系学生。 把论文完成后,陆珩就特别闲,除了到教室上课混时间就是窝在宿舍玩游戏,短短几天时间,陆珩操纵的角色已经横扫整片区域,所过之处,都是哀嚎求饶声。 曾立行就是在陆珩百无聊赖的时候回到学校上课的,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盯着陆珩看的双眼在冒着光,他几乎是膜拜般来到陆珩面前,装模作样的拱手:“大神,缺徒弟么,你看我怎么样?身长体软易推倒,听话乖巧不闹腾,我保证师傅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对不捉鸡,像游戏里的炮灰,你说揍谁我就揍得他爸妈都不认识。” 他急切的表达他的意愿,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让陆珩看他究竟有多真诚。 陆珩:“……” 曾立行是个游戏迷,哪怕住在医院也没安生过,在身上的伤口不是那么疼痛后就开始渣游戏,哪怕每次都被气得心肝疼,他也从未想过放弃。 就在前几天,他在医院渣游戏时遇上了一个特别眼熟的账号,他偷偷摸摸的关注着这个账号,看着他腾飞崛起,将整个区域的人都打得喊爹! 这么粗的大腿,必须得抱紧了啊! 于是,曾立行也不管身上的伤是否痊愈,执意出院,说是要回学校读书。他的举动把曾家父母感动得泪眼朦胧,直说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结果曾立行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抱陆珩大腿,求陆珩在游戏中带飞! “大佬,我真的很好,你考虑一下好吗?” 曾立行用夸张的哭音道。 萧沐的学校和陆珩的学校隔得不远,他每天放学后都会来陆珩学校找他,今天也不例外。 他还没进门就看到陆珩的胳膊被曾立行抱着,曾立行还可怜巴巴的望着陆珩,似是在哀求着什么,呈现在他眼前的情景让他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萧沐沉了沉气,抑制住心里莫名浮出的酸气,抬手敲门。 曾立行闻声转过头,见到萧沐时眼睛里浮出几许惊艳,好漂亮的男孩子。 他这人喜欢所有美好的人物,事物,见到漂亮的萧沐,他就暂时性的忘记了还在求陆珩带着他在游戏里飞,他笑意盈盈的来到萧沐跟前,问道:“小同学,你要找谁呀?跟哥哥说,哥哥保证帮你把人找出来。” 对于自己的人缘,曾立行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别的不说,本楼层的住着的学生他敢说认识九成以上。 萧沐偏开头看着曾立行,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欣赏。 “我找陆珩。”萧沐说,“他就住在这里。” 曾立行愣了两秒钟,连忙让开身,对萧沐道:“先进来。” 和陆珩当了快两年的室友,曾立行还没见过除了同学意外的人来找过陆珩,他笑嘻嘻的走在萧沐身边:“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和陆珩是什么关系啊?以前好像都没有见过你呀!” 这段时间,萧沐吃得饱,穿得暖,睡得也挺好,但十几年的亏欠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养回来的,所以现在的萧沐看起来要比他实际年纪小很多。 萧沐觉得曾立行聒噪极了,他有些不耐烦和他说话,可想到陆珩还在旁边看着,他不得不耐着性子道:“我叫萧沐。” 曾立行觉得萧沐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他想了几秒钟,关于萧沐的资料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打量着眉眼如画的少年,再回忆起照片中面黄肌瘦的小可怜,若非他的五官没有多少的变化,他是很难把两人联系起来的。 萧沐,前段时间破获的蛇区案中罪犯萧强的独子,在萧强被执行死刑后就没了去向,他和陆珩是什么关系? 曾立行下意识的去看陆珩,在知道蛇区案告破的始末后,他就怀疑向警方提供资料的好心人可能是陆珩,但是他没有证据。 想到蛇区的案子,曾立行脸上的笑意就淡了许多。 蛇区案涉及的受害人很多,就警方收集到的资料就建了好多个文档。他虽然没有把文档中的内容全部看完,但就他了解到的资料来看,被蛇区案涉及到的受害人,结局大多异常惨烈。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是当初的受害人,也是幸存者。 第54章 书中书,坑中坑19 陆珩晚上还有选修课, 不能立刻和萧沐回去,在带着萧沐去食堂吃了点晚餐后,就让萧沐暂时在宿舍休息, 他则是去了上选修课的教室。 萧沐愿意重新到学校上课, 但他不愿意在学校寄宿。 在跟着陆珩来过他所在的大学两次后, 他在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就自发来到陆珩的学校, 在宿舍里等他。他也不催促, 也不说害怕, 只是在天色将暗的时候起身回家,刚开始的两回,陆珩不放心亲自把他送回家, 后来干脆默认了萧沐来学校等他, 然后一起回去。 吃过晚餐后, 萧沐乖巧的坐在陆珩的位置上,手里捧着高中的课本慢慢看。他脑子聪明,连陆珩讲的他听一两次就能举一反三, 高中老师讲得更是浅显易懂,所以他会花很多时间在自学上面。 曾立行就坐在萧沐旁边,他时不时偏头看一眼身边的漂亮少年,唇瓣微微抿着, 犹疑不决,他纠结得连游戏都不觉得香了。 萧沐身上穿的衣服干干净净, 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了照片中的阴郁冰冷,给人的感觉阳光温暖了很多。他特别想问萧沐,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问他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可是他以什么身份来问呢? 以陆珩同学的身份,还是用未来警察的身份? 不想他还没有开口, 萧沐已经放下书,黝黑的眼睛沉沉的盯着他,率先开口:“你刚才让陆珩考虑,你让他考虑什么?” 曾立行还在神游天外,萧沐突然出声吓得他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在接触到萧沐那幽沉的目光,他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倒不是萧沐的目光有多阴狠可怕,而是这样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想起了照片上萧沐的目光,死气沉沉的,仿佛没有半点对这个世界的期待和希望,叫人看了就心疼。 此时萧沐的目光虽然也冷淡薄凉,但他有执着,有在意的东西。 少年依然消瘦,周身却有了暖意。 此时此刻,曾立行是真的确定,萧沐跟着陆珩是对他有好处的。 曾立行知道萧沐这种从小就生活在暴力中的孩子很排斥别人的接近,所以尽管他特别想把他脑袋上的呆毛揉下去,他还是忍住了。 他笑着反问:“那小沐觉得,我想让陆珩考虑什么?” 萧沐不说话,安静的盯着曾立行。 没几秒钟,曾立行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就是想让陆珩带我打游戏,没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萧沐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可以带你打,你不要找他。” 曾立行嘴角微抽,他怎么看萧沐都不像是会玩游戏的人。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情商低到当面质疑萧沐,他微笑着问:“那你会玩些什么游戏啊?” 萧沐指了指曾立行的电脑屏幕,说道:“就你现在玩的这种,我可以试试。” 曾立行对萧沐心怀怜悯,因此萧沐说他可以尝试他玩的游戏时,他几乎没有多考虑的让开了位置,把游戏账号暂时留给萧沐。 让归让,看着萧沐从容的把凳子搬到他的电脑前,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以前玩过这类型的游戏吗?” 萧沐歪着头想了两秒钟:“没玩过。” 曾立行的心瞬间就悬了起来,他嘴皮抖了抖,想说咱们换种别的游戏好吗?但是作为成年人,他实在没办法朝令夕改,尤其还是在萧沐这种心灵受过创伤的小朋友面前言而无信。 好在萧沐没有让他彻底绝望:“不过陆珩教过我游戏规则,我应该能玩。”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曾立行:“……” 想他曾立行,玩这游戏三四年,各种攻略找过不知道多少。 现在还不是敌人眼里的神对手,队友嘴里骂的猪队友! 他几乎可以预见,萧沐从游戏上下来后,他的地位又要往下面低好大一截! 曾立行捂着满脸的血泪,想着一定要想办法让陆珩再带他几次,至少保住眼前的地位,不能降得更低了。 然而事实证明,有的人天生就是玩这款游戏的,比如陆珩,在没接触过这类游戏时就能把各种操作秀得飞起。 再比如萧沐,在短暂的生疏熟悉后,也甚是轻松的赢了敌方。 玩了三四年找遍各种攻略认定了会输的曾立行:“……” “你以前真的没有玩过吗?”曾立行向萧沐确认。 “没有。” 萧沐摇头,在跟着陆珩以前他是没有机会接触这些的,在跟着陆珩以后他努力的提升自己,也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游戏上面。 要不是怕曾立行缠着陆珩,他恐怕还不会接触游戏。 接下来的时间,萧沐对游戏规则和操作越发熟悉,他在游戏中也越发游刃有余,曾立行看着电脑屏幕上极秀的操作和走位,在心里给萧沐点了无数个赞。 萧沐用陆珩的账号带着曾立行在游戏里厮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于是有人给陆珩的号封了个煞神的称号。 陆珩上完选修课回到宿舍时正好听到曾立行在喊:“萧沐,有人绕到我们后面偷袭了,你快打他。” 萧沐对陆珩的气息很熟悉,陆珩刚走进宿舍他就察觉到了,他偏开头去看他,手里操纵的游戏人物在电光火石间就被人打掉了半管血。 陆珩轻笑着走过去,在键盘上点了几下将偷袭的人干掉,说道:“玩游戏的时候也忌讳三心二意。” 萧沐黝黑的眼睛里浮现出几丝狐疑,他记得陆珩玩游戏的时候就很是漫不经心,有时候还边打游戏边做别的事,一心二用好多次。 有陆珩在旁边看着,萧沐手脚有没之前灵活了,是以这局打得格外艰难,好在最后还是赢了,虽然是险胜。 作为队友,曾立行还是察觉到了萧沐的不自然,萧沐在游戏中的操作有好几次都不及之前精准,他也猜到了是有陆珩在的缘故。 萧沐现在跟着陆珩,不管陆珩待他如何,他总要更多的考虑陆珩的想法的。要是陆珩不喜欢他玩游戏,那他不是害了萧沐? 所以在游戏结束后,曾立行率先跟陆珩认错:“对不起老四,是我请萧沐陪我打游戏的,他是个好孩子,你去上选修课后他就在宿舍里看书,要不是我缠着他,他是不会玩游戏的。” 陆珩有点无语,他看起来很像那种不开明的监护人吗? 萧沐也有点忐忑,他偷偷瞄了眼陆珩,见他的神态没有异常,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陆珩好笑的看着像是犯了错的游戏二人组,说道:“小沐,我很赞成劳逸结合,在学习之余,你的时间完全可以自由安排。当然,我必须得提醒你,曾立行是个游戏迷,他能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挂在游戏里,这点我是不赞同的。” 萧沐瞥了眼曾立行,确定道:“我不会变成他那样的。” 被两人先后嫌弃的曾立行:“……” 谁还没点兴趣爱好了? 他这样的怎么了? 怎么了! 在宿舍里坐了几分钟,陆珩就叫萧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萧沐立刻弯了眉眼,他很喜欢听陆珩说‘回家’两个字。 和陆珩住的这段时间,他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何以为家,温暖,舒适,干净,没有暴力,没有提心吊胆…… 在回家前,萧沐先去了洗手间。 曾立行叫住陆珩:“老四,你知道蛇区的案子吗?” 陆珩颔首:“知道一些。” 曾立行道:“警方盯了蛇区很长时间,却一直没找到什么大的突破口,直到有个人走出蛇区向警方自首。警方接手他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有些错乱了,据他自己说,他是被人毒打得承受不住才向警方自首的,他叫萧强,他说那个威胁他的人,是为了给萧沐出气。” 陆珩眉梢微扬:“然后呢?” 他当初到蛇区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看到他进出蛇区的人不在少数,想必监控也拍了不少他的身影,所以警方为什么还没找上门来? 曾立行道:“萧强自首后,有个自称是‘好心人’的人匿名给警方发了份文件,里面含着隐藏在蛇区中的犯罪分子的名单和资料。警方就是凭着好心人提供的资料,将蛇区一网打尽的。” 陆珩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模样,他知道曾立行想表达的意思,不过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接下他的话。 曾立行点到即止,该明白的他也都明白了。 在陆珩重新迈开脚步后,曾立行快速补充道:“老四,蛇区的案子已经结了,不用担心。” 在最后他还说了两个字,谢谢。 在回家的路上,萧沐比以往更加沉默了,他不时偏头打量陆珩,眉宇间凝着思索。 陆珩等萧沐自己开口问他,结果小崽子挺能忍,都快到家了都还没开口询问的意思。 没办法,他不得不先开口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萧沐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你和曾立行的对话,我听到了一些,他说的那个人,是你吗?” 陆珩没有任何似言非言,直接承认:“是我。” 是他毁了蛇区,亲手把萧强等人送上了死路。 第55章 书中书,坑中坑20 直到走进家门, 萧沐都没有再说话。 萧强的结局是罪有应得,谁也怪不得,他最担心的是萧强的事情连累到陆珩, 让他被逃亡在外的罪犯惦记着, 会遇上危险。 他安静的跟在陆珩身边, 在陆珩要推开主卧的门时揪住他的衣服:“对你有影响吗?” 陆珩知道萧沐在担心什么, 他反手揉着他头顶的发丝, 说道:“不要担心。刚才曾立行跟我说, 蛇区的案子已经结了。就算有外在的潜逃者,他们为了保住自身和自由,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会轻易惹事。” 更何况, 他又不是冲动易怒的小年轻, 做事自然是有计划的。 哪怕曾立行猜测提供资料的人是他,他也没有证据。 萧沐紧接着道:“你要小心,我只有你了。” 陆珩就着灯光看着满怀不安与忐忑的萧沐, 叹了口气,说道:“放心。” 也许是陆珩的声音太过从容淡定,让萧沐心中凝结的惶恐也消散了几分,他定定的望着陆珩, 不自觉的顺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不过当天夜里,萧沐还是满身冷汗的被噩梦惊醒。梦中的陆珩躺在血泊中, 他抱着他想给他止血,可是不管他怎么捂着他的伤口,都不能减缓他流血的速度,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珩闭上眼睛。 梦里的陆珩倒在了他面前,而他无能为力。 萧沐茫然的缩在床角, 双眼无意识的望向窗外,被窗帘遮蔽的光线只隐约透出些许来,让萧沐的意识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 摸约两三分钟后,陆珩躺在血泊中的模样依然盘亘在他的脑海中,他哆嗦着手脚,摸索着下了床,朝着主卧的位置走去。 萧沐知道陆珩没有锁门的习惯,他在主卧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伸向门把,打开了门。他想亲眼确认,确认陆珩是安好的。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却在半路让忽然亮起的灯光刺疼了眼睛,萧沐本能的闭上眼,再睁开时候就见陆珩靠坐在床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珩问。 萧沐把赤着的脚往后面缩了缩,嗫嚅道:“我来看你好不好?” 小崽子脸色苍白,眼睛里泛着红,整个人的情态都不是很稳定,一看就是被噩梦惊醒了。 不过,陆珩在注意到萧沐赤着的双脚时,眸色还是有些沉:“先回房把鞋穿好。” 萧沐固执的,目不转睛的望着陆珩,装作没听到陆珩的话。 陆珩语气加重了两分:“听话,先去!” 萧沐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外面走去,在临出门时还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陆珩用看似轻飘飘的眼神望向他,他这才不敢耽搁,快速回了自己卧室。 陆珩也出了卧室,他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萧沐。 待萧沐在沙发上坐定,陆珩把水杯推给他:“说吧,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萧沐捧着热水,轻抿了一口,小声说道:“我做了个噩梦。” “嗯?” 萧沐垂下眼睑,声音还有些颤抖:“我梦到你被人报复了,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想帮你,却怎么做都没有用。” 他这辈子遇到的无能为力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所有的无能为力加起来都没有那不真实的梦境让他绝望,梦中的场景让他现在都还浑身冰冷,恐慌不已。 只要想到陆珩躺在血泊中的场景,他的心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疼得他几欲窒息。而且只要想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心底就有无边的黑暗在蔓延,让他有种让把这个世界都赔给陆珩的冲到。 萧沐知道他这么想是不对的,但是他控制不住。 陆珩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若是这束光也灭了,他甚至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陆珩不着痕迹的挑起眉梢,他也不意外萧沐会做这样的梦。当初还在修真界时,萧沐也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事,尽管最后他把麻烦都扫平了,他还是连着做了许多日子的噩梦。 小崽子是他亲手养大的,与他之间也没有隔阂,每次被梦魇着了,他都会来找他哭诉。这时候的萧沐,虽然与未入小世界时的小崽子性格经历等各个方面都有着极大差异,但还是有许多重叠的。 时隔多年再次面临相似的场景,陆珩不得不重新思考该如何安抚萧沐。以前在修真界时,每当萧沐来找他诉苦时,他都直接丢给他几件护身法器,随后便打发了他。 在源洲大陆,在他的地盘,陆珩并不担心萧沐的人生安全。萧沐有个即将飞升的师尊,有个无双法修的师兄,身后还有容祁和燕玄护着,再加上陆珩因为萧沐造下的数门血案作为震慑,整个源洲大陆的修真者,在遇到萧沐时无不绕道而行,生怕惹恼了他招来几樽煞神。 而今的问题,是他在别人的地盘上,他身边没有护身法器。小崽子萧沐还是以后会研究出生化细菌的超级反派,他的思想关系到他二人会不会被这方世界的天道踢出去,关系到他能不能取回散落在这个世界的道运。 所以,陆珩抬了抬明显沉重许多的肩膀,深感任重而道远。 他要想办法让小崽子走上健康向上充满阳光的道路。 好在他对灌鸡汤这种事轻车熟路,在思索片刻后,说道:“每个人都会遭遇不好的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面对不好的事时有所作为。比如我受伤了,你首先考虑的不是手足无措的看着,而是想办法帮我,或叫救护车,或向周围的人求救,或者你自己就懂些医术,可以延缓伤情,让我支撑到完全得救。” 萧沐认真的听着,忽然知道他以后要做什么了! 被陆珩的鸡汤灌了一肚子,萧沐的下半夜依然睡得不是很踏实。所以在次日清晨醒来时,他的眼睛周围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陆珩见萧沐神色疲倦,却还打起精神准备早餐,之后还要去学校熬时间,便有些不忍的说道:“要不要帮你请个假,今天就在家里休息,明天再去学校上课?” 萧沐把早餐端到餐桌上,是已经吃了很长时间的包子:“我没事的,不用跟老师请假。” 陆珩耸了耸肩,拿了个包子慢慢吃着。 说实在的,萧沐做的包子外形好看,皮薄馅厚,味道鲜美,用来当早餐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这也耐不住每天都拿相似的包子当早餐呀! 陆珩刚开始是想跟萧沐提出点建议的,可看到萧沐做包子时满足而高兴的神态,他立刻就歇了心思。 一时的不忍让他每天的早餐都是包子,到现在基本麻木! 吃过早餐,陆珩和萧沐就往各自的学校走去。 陆珩这边风平浪静,萧沐那边的热闹才刚开始。 被陆珩细养了一段时间,萧沐相貌上的优势也逐渐显了出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校草的位置被他摘了,学校里很多女学生都喜欢用或是惊艳或是好奇的目光看他。 有胆子大脸皮厚的,就装作偶遇近距离的接近他,有脸皮稍薄的,就把自己的心意写在情书里,请与萧沐同班的同学把情书递给他。 萧沐刚走进教室,就有同班女生红着脸递给他几封情书,说是帮别的班的女生转交的。萧沐态度很凉,直接无视了女生和她手上的情书,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 他的同桌早已经到了,此时正低着头看书,他虽然没有刻意关注她,却也知道他这个同桌不时的在关注他,她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有怜悯,有防备,还有难以忽视的恐惧。 苏阮阮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和超级大反派成了同桌! 超级大反派不是自学成才吗? 他怎么就进了学校,又是男主让剧情改变了吗? 在刚与萧沐成为同桌时,苏阮阮是想过与萧沐拉近关系成为朋友的,可每当萧沐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望向她时,她就觉得有股寒气顺着她的心口往外面冒,整个人如坠冰窖,冷得她哆嗦。 然后她根据系统的建议给萧沐送温暖,给他送热水,送早餐,帮他当值日打扫卫生,甚至帮他处理情书,结果理所当然的都被萧沐无视了。 苏阮阮惧怕萧沐,但和萧沐当了这么长时间同桌平安无事后,她的胆子就慢慢大了起来,有时候还敢主动和萧沐说话,虽然从来没有被搭理过。 不过目前超级反派的黑化值很是稳定,这叫苏阮阮和系统也略微放心了些。蛇区的案子结了,萧强死了,伤害萧沐的人也差不多没了,他的黑化值应该不会再有太高的浮动了。 只要反派的黑化值不满点,那他就不会研究出毁灭世界的生化细菌。 苏阮阮从桌洞里掏出几颗糖果,小心翼翼的递到萧沐面前:“萧沐,你吃糖果吗?” 萧沐看也没看苏阮阮一眼,他随手翻开书,在脑海中整理昨夜忽然冒出的想法。 昨晚在陆珩灌鸡汤的过程中,他衍生而出的想法只是初步的,真正朝哪方面发展,具体要做些什么,还得细想。 第56章 书中书,坑中坑21 苏阮阮还不知道, 超级反派的黑化值没有剧烈波动,这并不代表着她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也可能是反派正在酝酿大招。 所以, 当苏阮阮从系统那里得知萧沐正在看生物方面的书籍时, 差点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苏阮阮偷瞄着萧沐, 心都在哆嗦, 反派果然还是想毁灭世界吗? 萧沐和别的反派不同, 别的反派虽然也拒绝她送的温暖, 可他们做出的事情与萧沐会做的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萧沐可是智商奇高的超级反派,一个不高兴就敢研究出生化病毒毁灭世界的超级反派。 苏阮阮在心里崩溃的问系统:“你不是说大反派的黑化值已经降到五十以下了么?他为什么还在研究生物类的书籍,现在该怎么办啊?” 系统也在苏阮阮的识海中急得团团转, 若是有可能, 他们还是更希望萧沐成长为阳光温暖无公害的良民, 现在都开始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该怎么引导他走回正途? 系统小心翼翼的建议:“要不我们去找男主帮忙?” 苏阮阮朝天翻了个白眼:“可以找男主帮忙,可是我们要怎么和男主说?是说萧沐以后会变成毁灭世界的超级大反派, 整个人类都有可能因为他研究出的生化病毒遭殃,你觉得男主他会信吗?还是老实的和他说我脑子里住了个非生物,那你觉得是我被解剖,还是你被这个世界科技人道毁灭了?我觉得都不会, 他会把我们都当成疯子,然后鼓励萧沐做他喜欢做的事。” 她这个人确实怂, 但从小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 男主看起来温润好相处,但他的眼睛里几乎没有温度。 换句话说,就算这个世界真的要毁灭了, 男主他也能冷眼旁观。 系统的数据有点紊乱,它忍不住想起当初男主看它时的眼神, 带着警告和睥睨,仿佛只要它敢行差踏错,他就能徒手撕系统,简直太恐怖了。 它多想用古人的话,意气风发的叹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可只要想到男主那似笑非笑的神态,它的数据都开始无规律波动了。 系统秒怂:“反派的黑化值没有上升,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生物学呢?也不一定就要向毁灭世界的方向发展,以后我们多给他送点温暖,让他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爱意,说不定就能让他也爱上这个世界,然后彻底放弃毁灭世界的愚蠢想法。” 苏阮阮嘴角微抽,她已经够怂了,系统比她还怂。 她始终想不明白,系统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她来感化这个世界里的反派,是因为没有眼睛,导致选择失误了么? 苏阮阮再次偷看了眼萧沐拿着的书籍,这本书就是生化细菌基础,她壮着胆子问萧沐:“萧沐,你喜欢生物工程方面的书啊,你以后是想做生物学家吗?” 她在向萧沐提出问题的时候,既盼着他回答,又希望他像平常那般直接无视她。她比谁都担心,担心萧沐一个不高兴就丢出个‘研究细菌’的答案来,她的小心脏很脆弱,表示承受不住。 好在萧沐一如既往的无视了她,他在看书的时候还会做些笔记,也许他天生就是研究生物工程的料,她很少看到他在某个篇章停顿很长时间。 苏阮阮忐忑的当着萧沐的同桌,在给别的反派送温暖的同时也不忘关心超级反派。超级反派这里进展不大,给别的反派送温暖得到的收获却是不小,最明显的就是她能在系统商店里交易的东西多了,她肥胖而健硕的身躯慢慢变得苗条了,以及脸上的相思豆也少了很多。 不过让她稍微放心的,还是萧沐的黑化值一直很稳定,偶尔还有下降的趋势。 从萧沐开始看生物工程方面的书籍,陆珩就知道他以后的发展方向了,他也没有因为知道剧情就反对萧沐做他喜欢做的事情,相反他很鼓励他去探索他喜欢的方向。 他家的小崽子,哪怕是轮回转世,哪怕他是所谓的超级反派,他也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做出毁灭世界的事情来。 当了几辈子的霸道总裁,陆珩曾经给不少研究院投过经费,其中也不乏生物研究院。但他这人性子疲懒,对不感兴趣的方面从来都是不花精力钻研的,所以在学习方面,他还真给不了萧沐建议。 然而霸道总裁最不缺的就是金钱,见萧沐确实喜欢生物方面,陆珩就道:“等过几年,等你把基础知识都学到手了,我就帮你组建一间实验室,让你专门研究你喜欢的东西。” 萧沐眼睛亮了亮,但随即想到陆珩的身世,陆珩的出生并不富裕,哪有那么多钱来组建实验室啊? 而且,陆珩以后也要研究航天科技,也要烧钱,他们哪有那么多余钱来维持实验室的开支啊? 萧沐说:“不用了,等上大学以后,我就去给老师当助手,也能接触到实验器材的。” 陆珩轻笑着说:“我帮你组建实验室算是投资,实验室的收支都算我的。你可别小看生物科技,等你研究出名堂,有了专利,那将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金钱和名誉。” 萧沐弯着眼睛笑开:“我的就是你的。” 陆珩被萧沐这顺杆子往上爬的模样彻底逗笑了,在心底认真思考为萧沐组建实验室的可行性。 在确定要为萧沐组建实验室后,陆珩再次感慨他的命运,明明想好这辈子是要做个清士的,不曾想还是得往黄白之物里滚几圈。 董教授茫然手里的工作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等再想起陆珩投的那篇论文,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叫来乔助手:“小乔,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都往后面推,先跟我去见个人。” 乔助手不明所以,但想到董教授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便立刻应了声‘好’就下去安排了。 或许是时间冲淡了他对投论文的人的好奇,也或许是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打消了他的怀疑,总之在见过陆珩时,董教授心里出奇的平静。面前的年轻人眉目清朗,脊背挺拔,是个骄傲无比的人。 像这样的人,他是不屑拿别人,或者说是偷别人的论文的。 校长坐在董教授侧面,他时而抬头去看董教授,时而抬头去看陆珩,好奇让他心里跟有猫爪子在挠似的。 这两个人他都是认识的,他就是不明白董教授来找陆珩的原因。 一个钻研航天科技的大佬,一个金融系的人才,怎么看这两个人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校长见两人迟迟不进入主题,便主动为两人介绍起来:“老董,这位就是你要找的金融系的陆珩同学,陆珩同学,这位是董教授,他找你有些事情。” 陆珩道:“董教授您好。” 董教授慈和道:“先坐,我有些问题想先向你确定,你不介意吧?” 陆珩从善如流的坐定,摇头道:“不介意。” 董教授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示意乔助手把打印好的论文稿件拿出来,他亲自把论文推到陆珩面前,温和说道:“你先看看,这篇论文是不是你投稿给我的那份。” 论文是陆珩一字一句打出来的,他对论文里的内容几乎能倒背如流,所以在随手翻了两页后,他就发现了董教授给出的这份论文和他拿出的论文里细微的差异,是数据被轻微调整过。 陆珩慢条斯理的放下文件:“这不是我投稿的那份,有几个地方的数据不对。” 边说他就边指出了论文中的数据错误,董教授修改论文的数据有的很是简单粗暴,直接将结果得出的数据全部换成另外的数据。 有的则是修改的非常微妙,陆珩给出的数据最精准的是精确到小数点后六十八位,他就在这六十八位数中把其中两个数字的位置进行交换,若是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异常。 见陆珩指出论文中的错误,董教授眼睛里的笑意明显深了,他完全相信陆珩就是这篇论文的主人了。 他对论文的数据进行过微调,目的自然是为了试探陆珩。 要知道他们这些做研究的,最是讨厌耗尽心力的研究成果被人抢占,不管抢占者是为了名利,还是为了其它,都是不可原谅的。 乔助手看着与董教授相谈甚欢的陆珩,他整个人都有点傻眼。 董教授拿出的这片论文原文他是看过的,论文中不管是对航天科技未来的推测,还是对于燃料动力学的运用,或者建模得来的各种数据都十分精准。 他敢说这篇论文是连他这种在董教授手下当助手的博士生都写不出来的,可它真正的作者,居然只是个大二年级的学生,还是个从未接触过航天科技的金融系学生? 乔助手嘴皮抽了抽,他觉得可能是他这几天都在连轴转,还没睡醒,出现了错觉。 可当他亲眼看到与董教授对答如流的陆珩时,忽然就清醒了,不是他出现了错觉,而是这个世界变得奇幻了。 第57章 书中书,坑中坑22 陆珩和董教授围绕着论文聊了很多, 有些观点是他从上个世界带来的,有的在这个世界还没萌芽,有的则是刚在这个世界里被研究出些许苗头来, 还需要仔细钻研和不断试验确定。 在他提起相对先进观点时, 董教授既赞叹又难以置信, 他不断的感慨, 陆珩简直就是天生的物理学家, 他在金融方面或许也有天赋, 但与航天科技方面的天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乔助手和校长全程围观了陆珩和董教授的交流,两人间的交流毫无阻碍, 甚至有的时候陆珩在提出他的观点和实验结果后董教授还是茫然的, 两人甚至怀疑, 陆珩所掌握的专业知识和方向设想,是不是已经在董教授之上了。 乔助手对陆珩的看法就像是过山车般,刚开始怀疑他是论文撰写者的真实性, 后来亲眼目睹了他的能耐,印象直线上升,现在已经达到最高点,让他只想仰望。 校长毕竟不是研究航天科技的, 对陆珩和董教授交流的内容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很确定, 董教授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是来和他抢学生来了。 陆珩和董教授就着论文中提出的一条设想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见时间差不多了, 董教授这才笑着说:“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要被拍死在沙滩上喽。小珩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 我过两天会再联系你和你商量细节的。” 陆珩倒是没事要忙,和董教授聊天也很愉快,但老人家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他还是希望他未来的导师能够多休息,以后多和与他聊聊这个世界的航天科技。 陆珩起身道:“好的董教授,那我就先离开了。” 陆珩离开之后,校长看董教授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最后干脆摆着一张臭脸等董教授来哄,结果董教授因为陆珩提出的观点和设想处于极度亢奋中,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神色。 乔助手倒是注意到了,但他太了解自家老师的秉性了,就算他提醒老师要暂时收敛兴奋劲,老师也不会听他的话的。 所幸也就闭嘴了。 校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我说老董,你就没点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董教授脑中空白了一瞬,立刻道:“这个学生我要了,他天生就该是我的学生。” 校长差点被董教授的理所当然气得吐出一口血来,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学生,我还等着几年后,他在商场闯出名堂来了,请他回来给学生开座谈会呢!” 董教授道:“在商场混的人那么多,不缺他一个。” 校长道:“要是我不放人呢?” 董教授眯着眼睛,笑得像个瘦弥勒佛:“不放人也没关系。” 他表示非常无所谓,校长不愿意放人,他就敢调动特殊权力给他施压,到时候放不放人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吗? 董教授的未尽之意校长立刻就意会到了,他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和董教授计较。他其实也挺不明白的,按照刚才的见闻,陆珩在航天科技方面也有不浅的研究,他怎么会想到学金融? 难不成这是天才的怪癖,学东西学到半路发现兴趣没了,所以转向去研究另外的项目? 不过也没有人帮他解惑了,陆珩自然不可能告诉校长,学金融是原主的选择,想研究航天科技是换了芯子后的人。 对于校长和董教授间不甚愉快的争执,陆珩是一无所知,他离开校长办公室后就直接往宿舍区走去,走到半路时遇上了从图书馆迎面而来的老三。 原主因为各种原因和同宿舍几人关系很普通,陆珩来了后也没有刻意与三人拉近关系。除了每天都要缠着他打游戏的异常自来熟的曾立行,自从陆珩带他在游戏中完胜过几局,他就有意无意靠近他。 自从陆珩在蛇区外帮过他,曾立行像是确定了他是可以深交的人,和他说的话也多了,讲的私事也多了。 至于其余两人,听曾立行说,老大家里是做生意的,最近两个月生意似乎很是不顺,如果老大家渡不过这个难关,老大贵公子的身份可能也保不住了。 老三则是早出晚归,时刻都在为考研准备着,每天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他的时间安排的非常紧凑,显然是不希望被人打扰。 老三在看到陆珩时愣了两秒钟,然后浅笑了一下,自发走到陆珩身边,问道:“你回宿舍吗?” 陆珩‘嗯’了声,又问:“你呢?” 老三指了指不远处的食堂:“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考试了,我打算在这段时间里多学点知识,争取一举成功。我去食堂吃点东西,然后回图书馆看书。” 陆珩以前也见过老三这种类型的人,他们为读书非常努力,甚至废寝忘食。但当被问为什么想读这么多书的时候,他们往往都是茫然的,想读书却不知道为何想读? 陆珩也有些好奇老三的想法:“你这么用功的读书,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你也是金融系的学生,但我感觉你好像对金融并没有多少兴趣。” 对于陆珩的问题,老三并没有想太长时间:“我暂时也还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也许是继续深造以后留在学校当老师,也许是研究生毕业后找个合适的工作养家糊口。” 老三偏头看着陆珩,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像我们这种书呆子除了读书就不会想别的,其实也不全然,我们就是想站在更高的台阶上有更多的择业选择。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我们宿舍四个人,老大以后会回家继承公司,老二也有想做的事,你的目标更是明确,就我还在徘徊。” 老三的话让陆珩感觉似曾相识,他以前遇到的人也像老三这般寻寻觅觅,看似有把握实则没明确目标,最终落寞收场。 老三似乎不太喜欢在未来目标这个问题上多说,他僵硬的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想向航天科技方向发展么?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有需要可以多去图书馆转转,里面有很多专业书籍,相信对你会有帮助的。” 陆珩道:“我已经把论文投出去了,也得到结果了。” 老三张了张嘴,说道:“恭喜你。” 之后两人的话就极少,直到苏叶在几个女生的簇拥下朝他走来,陆珩视力极好,他甚至能看清几个女生对苏叶露出促狭而暧昧的笑容,她们先是和苏叶说了几句话,又朝陆珩眨了眨眼睛。 陆珩:“……” 是他和苏叶说的不够清楚吗? 就算他话说的不够清楚,他的行为表示应该很清楚了吧? 凡是手机号里有苏叶的联系方式的电话都不能打通他的手机,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有个女生挽着苏叶来到陆珩跟前,然后瞄了眼站在他旁边的老三,笑着说道:“同学你也准备考研啊?我也在看考研资料,我有很多地方都看得不是很明白,咱们能单独聊会儿吗?” 老三看了眼陆珩,又看了眼苏叶。 原主没有刻意宣传他和苏叶间的事,但宿舍有个曾立行,原主和苏叶交往的事也就传开了。 老三有意给陆珩和苏叶腾出空间,便顺势道:“好的。” 女生立刻笑着和老三走开,见多余的人都走远了,苏叶原就悬着的心就更是紧张了,她不安的望着陆珩,说道:“阿珩,我们聊聊可以吗?” 自重生以来,苏叶就被沈渊纠缠着,她不堪其扰,却又因为上辈子的经历不敢反抗沈渊。她边和沈渊周旋边等待时机,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利用上辈子的记忆让沈家陷入了麻烦,沈渊也因为要忙着处理公司的问题而无暇纠缠她,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十分迫切,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和陆珩联系了。 苏叶知道陆珩在生她的气,也知道她的电话被陆珩拉进了黑名单,她必须亲自和陆珩解释沈渊的事,这辈子她是真的不想失去陆珩。 陆珩眸色淡薄的看着苏叶,在苏叶眼睛渐红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你想去哪里?” 苏叶抿着唇,她想说去学校外面找家干净的咖啡厅细谈,但想到陆珩现在还只是个学生,便小心翼翼的建议:“去食堂好吗?我还没有吃饭,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陆珩颔首,没有拒绝苏叶:“好。” 苏叶心尖颤了下,脸颊绯红,她偏过头不去看陆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珩这段时间变化很大,长身如玉,气质矜贵,比那些从小培养的二代们还要耀眼。 一路上,苏叶都试图找话题和陆珩说话,但见陆珩浑身都透着疏离,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刻就散了。 再等等,等坐下了,她再好好和阿珩解释。 知道她没有再和沈渊纠缠不清,阿珩就不会生气了。 等解释清楚了,他们就能回到从前,就还是让人羡慕的情侣。 第58章 书中书,坑中坑23 陆珩和苏叶在相对僻静的角落中挑了个位置, 陆珩的态度依然不咸不淡,似乎真的已经和苏叶情断义绝,这让苏叶慌乱不已。 她所有的底气, 重生以来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自信和骄傲, 都在面对陌生的陆珩时烟消云散, 她突然不确定起来。她其实不怎么了解陆珩, 也不知道他在失望后究竟有多绝情。 所有的悸动和理所当然都在顷刻间消散, 一股莫名的寒意慢慢从心底浮起, 让苏叶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冷漠包裹着,让她心颤不已。 可让她就此放弃,她还是不甘心, 陆珩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的执念, 所以她还是忍着难受, 低声说道:“阿珩,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点吃的。” 苏叶想暂时走开让自己冷静片刻, 她发现在面对冷漠的陆珩时她很是慌乱,她也很清楚这样的自己根本没办法和陆珩好好聊聊,也许还会让情况越发糟糕。 陆珩慢悠悠的位置上坐定,抬眼看着苏叶:“苏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有复合的打算。” 苏叶脸色苍白, 唇角哆嗦:“阿珩,你听我解释,我和沈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他……和他没有关系,他就是个神经病, 我不可能和他交往的。” 陆珩轻笑着说:“你和沈渊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用不着我以为。我就问你,如果沈渊不是神经病,或者说你不知道沈渊的真面目,你会怎么做?” 陆珩的声音并不犀利,甚至还带着寻常人少有的慵懒和散漫,可他的问话却让苏叶惊慌不已,她太清楚如果她不知道沈渊的真面目她会怎么选择,她会和沈渊交往,热恋,最后走进婚姻的殿堂。 苏叶下意识的看向陆珩,却见陆珩唇角挑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他就那么静静的看向她,目光带着些许朦胧,似乎对她还有感情。她却难以和他继续对视,因为他的目光会让她的思考混乱,让她所有难堪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苏叶终于意识到,她和陆珩真的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从她再三拒绝他的时候起,她就彻底失去他了。 她确实重生了,这是老天的恩赐。可老天爷不会眷顾她第二次,让她前世所有的遗憾都能得以弥补。 她静默了好一会儿,待情绪平息些许,慢慢问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陆珩道:“覆水难收。” 苏叶露出个比哭难看的笑容,没有再说话。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陆珩,眼睛里终究模糊。 覆水终难收,破镜难重圆! 她原来还想问,如果他对她真的已经没有了感情,他当时为什么还要找人送她去医院,想到他决绝的态度,她最终还是没敢自取其辱。他大概是不想和她有后继牵扯,也不想冷眼看着她病倒在地上,他是同情她,不是她自以为的关心和舍不得。 苏叶想,她可能真的和陆珩错过了,因为在他那双仿佛能看透前世今生的眼睛下,她再也没有勇气去找他。 她没有叫餐,木讷的坐在角落中,努力回想着前世今生的事。结果她能想起来的最多的,还是与沈渊有关的,那个禁锢折磨了她几年的深渊。 当苏叶的朋友找到她时,她落寞的表情就说明了所有,有性格冲动的朋友当场就说要去找陆珩说清楚,苏叶主动将她拦下,她不想在陆珩心里连最后的尊严和好感都失去。 苏叶的朋友也不由得叹气,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终于还是画上了句点。 其实最开始,是苏叶主动追求的陆珩。 当时她们都不看好这段感情,苏叶是苏家的千金,从小就锦衣玉食,骄傲尊贵,受不得半点委屈。 而陆珩是来自山里的穷小子,他除了成绩好几乎一无所有,两人要交往面临的问题不计其数,其中包括苏家父母的意见,包括两人因受教育不同而产生的各种观点理念的分歧。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苏叶和陆珩不合适,所有人都劝苏叶放弃。可苏叶就是看上了陆珩,脑袋发热的倒追陆珩,最后两人也确实成为了学校中令人艳羡的情侣。 然而好景不长,沈渊的出现让这段还未持续多长时间的感情很快破裂,陆珩在挽留几回无果后就回到了以往忙碌的生活,而苏叶则是和沈渊若有似无的牵扯。 坐在苏叶身边的女生道:“其实我觉得,沈渊比陆珩好多了,他家世好,性格也温和,还很体贴人,简直是好男友的不二人选。” 苏叶猛地抬起头,用猩红的眼睛盯了她几秒钟,冷声道:“如果你觉得沈渊很好,你就去追求他。” 饶是女生和苏叶的关系不错,也被苏叶冰冷的语气吓到了,她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苏叶也没有心情理会她,安静的继续思考。 凭借前世的记忆,她让沈家的公司陷入了困境。 可前世的她到底没有接触过多少商业方面的知识,也不清楚目前的困境能困住沈家多长时间。 只要想到沈渊走出困难后还会用他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蒙骗世人,蒙骗她爸妈,还要继续纠缠她,她就烦躁的不行,必须想办法彻底毁了沈家,让沈渊彻底失势,不然她没办法安心。 要毁了沈家,单凭她自身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她得给自己寻个合作伙伴。她原是想着让陆珩插手沈家的事,在沈家倒台后顺势接手沈家并以此作为跳板供以后发展,现在想来陆珩也不稀罕她的帮助。 苏叶紧紧抿着唇瓣,她是重生者,知道未来几年的发展,她的起点比很多人都高,她绝对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失败的。 目光缓缓扫向食堂大厅,食堂里有很多人,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衬得食堂里分外热闹。而她的心刚好与这热闹相反,正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变得冰冷。 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 她其实也是傻,上辈子已经吃过男人的亏了,这辈子居然还想着依靠男人,谁知道陆珩会不会是另一个沈渊,也是一个表里不如一的人? 这辈子,她要靠自己站上最高点,靠自己报仇,将前世伤害过她的人都踩在脚底。 想到这里,苏叶深吸了口气,收起仅剩的难过,对身边的朋友说道:“我和陆珩都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你们也别想办法让我们复合了。” 苏叶的朋友们面面相觑,满脸的黑人问号,不是她自己想方设法的要和陆珩和好的么,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原因了?她们帮她想办法,也是受她所托啊! 说白了,她们这些人出生都不错,就算家族不要求她们联姻,她们也会自发为自己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以保证以后也过得衣食无忧。她们这些人都是被锦衣玉□□细养大的,没办法为了爱情而去习惯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的日子。 不管陆珩以后会不会成功,至少他现在是入不了她们眼的。 陆珩觉得鼻子有点痒,他抬起手摸了摸鼻尖,嘴角挑着些清浅的弧度。活的时间太长了,他见过各形各色的人,其中也包括苏叶这种类型的。 可能是重生前的吃够了软弱的苦头,重生后的她日渐自私狠毒,最后心底的柔软会随着重生后的顺畅彻底消失,变成一个为利益不折手断,六亲不认的人。 天道从来都公平公正,它给与世人一样东西,就会从他身上取走另一样东西。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陆珩幽幽叹了口气,他仿佛看到了苏叶这辈子的结局,不会很好的结局。 董教授让陆珩不用担心转学的问题就真的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他挑了个时间去办理转学申请,学校也没有为难他,直接用最快的速度就给他办理好了。 只是在把各种资料交给他的时候,帮他办理转学手续的老师还是忍不住劝道:“陆珩同学,你在我们学校已经完成了两年的学业,成绩也很优异。现在转学,对你是极其不利的。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让你有哪里不满意了,你直接可以向学校建议,如果合理,学校会考虑的。” 陆珩笑着说:“只是突然觉得对金融方面的兴趣不是很大,我想趁着年轻去学习感兴趣的知识。” 老师见劝说无果,只好再叮嘱了陆珩几句,让他不要三心二意,不要因为年轻时候的冲动而后悔。他其实是觉得,学校的教学资源算是极强的,陆珩离开学校也是因为受到别的学校的蛊惑,不过上面都直接下令了,他也不好强留学生。 不过,陆珩的成绩以及在商业方面的天赋都是在校师生有目共睹的,他是学校打算在几年后请回来做演讲的优秀学生之一。 萧沐对于陆珩打算转学去别的城市没有什么特别感想,因为陆珩表示不会丢下他在这个城市生活,除了陆珩,他也没有别的牵挂。 有陆珩在,他去哪里生活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男主其实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前面有写到,他已经和苏说清楚了,还把她的全部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连和苏有点关系的人都拉黑了。 但是吧,耐不住苏找上门来啊? 不过今天过后,两人就完全没交集了。 就算还有交集,也是我在天上,你在地上,除了仰望,别无他法。 第59章 书中书,坑中坑24 在陆珩的陪同下, 萧沐也到学校办理了转学申请,他的转学申请办理的没有陆珩顺利。 萧沐在学校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聪明懂事, 短短时间就登上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还在联考中取得了联考第一的好成绩, 眼看学校的名望就要超出其余几所教资相似的学校了, 现在叫他们放弃, 怎么可能。 年级主任看着站在陆珩身边的萧沐, 手里拽着的转学申请都在颤抖:“陆先生,萧沐同学真的很优秀,我们学校也尽量把更多的资源用在他身上, 认真的教导他。你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可以直接提出来, 都是可以商量的。” 年级主任夸完萧沐,又把萧沐的成绩单翻了出来:“萧沐同学这几次考试都很优秀,上次联考甚至已经考到了六校第一的好成绩, 如果现在让他转学,他还要适应新的环境,适应新的教学方式,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而且, 萧沐同学的成绩已经足够申请学校奖学金,我们学校准备给他颁发奖学金。” 陆珩早就知道萧沐的成绩, 对年级主任说的话也不觉得意外。 其实他会坚持带萧沐离开,还有个原因。 董教授答应帮萧沐找钻研生物科技的大佬当老师,他说只要萧沐能通过考试, 就能让萧沐跟着他。 他也注意到了,萧沐是个绝顶聪明却异常孤僻的孩子, 让他留在学校根本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与其在学校磋磨,不如让他去做他喜欢做的事,也许能真正治疗好他心理上的创伤。 年级主任见陆珩依然不为所动,继续增加砝码:“当然,除了给萧沐同学申请奖学金外,我们还准备为他减免所有的学杂费和伙食费。还有,以后学校的交流活动都会有萧沐同学的名额,让他可以与别的学校的老师学生交流,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萧沐是突然杀出来的黑马,自从他在联考中取得第一的好成绩后,其余几所学校的老师也明里暗里的打听过不少次,有些老师甚至开玩笑说要把萧沐挖到他们学校。 好学生都是有特权的,年级主任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半点压力都没有,他现在顾不得许多,只想把萧沐留下来。 年级主任笑着说:“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也尽管提就好。” 他觉得只要萧沐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还是可以先答应下来的,只要他肯留在学校,凡事都好商量。 陆珩抬眼看着萧沐:“小沐,你觉得呢?” 萧沐抿着唇瓣,对年级主任的承诺不为所动,语气坚定:“我要转学。” 陆珩笑着对年级主任道:“抱歉主任,请您帮我们办理转学申请吧。” 年级主任:“……” 感情他义正辞严的说这么多话,都白说了? 年级主任还想继续劝说,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略带烦躁的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校长的电话。 年级主任不敢迟疑,对陆珩两人说了声抱歉就拿着电话去了办公室的角落,在听校长说了几句话后,年级主任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没了。 校长说的话不多,主题就一个,就是要求他立刻帮萧沐办理转学申请书。 挂了电话的年级主任面色有点丧,看向陆珩和萧沐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打量,校长向来是不管学生转学的事情的,这次校长竟然亲自下令,他立刻就想到了陆珩,想这个看起来神秘莫测的年轻人是不是做了什么? 但是校长都开口不留人了,年级主任自然也不敢多劝,只是说道:“陆先生,萧沐同学,转学申请我立刻就让人办好,稍等片刻就好。” 想到未来有可能成为高考状元的学生就这么长着翅膀飞走了,年级主任觉得十分痛心,连和两人说话的热情都没了。 有了校长的发话,萧沐的转学申请终于办理了下来。 在走出年级主任办公室后,陆珩问萧沐:“要不要去和你的老师同学道个别,你这一走,也许未来几年都不能再见面了。” 萧沐认真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用道别了。” 他是个孤僻的人,在学校里都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也没有关系亲近的同学,所以他找不到道别的对象。 不过萧沐要转学离开的消息到底还是在他原来的班级上传开了,班上老师同学自发来到走出校门的必经之路上,和萧沐道别。 老师知道萧沐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便在距离他半步开外的地方站定,说道:“萧沐,不管你以后去了哪里,都要努力学习,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老师在这里代表全班同学都祝你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萧沐偏过头看了陆珩一眼,只要能跟在陆珩身边,有他为他指路,他的未来就会一直是光明的。如果他将来不愿意再做他的指明灯了,他就不知道他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了。 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老师的衷心祝愿,萧沐心里还是柔软了一下,他的目光从老师,同学身上缓缓划过,最终与老师的眼睛正面相对:“谢谢老师,也谢谢同学们。” 萧沐自知不是个热心的人,他也不愿意欠下老师和同学的这份热情,他想了片刻,从背包中拿出课堂笔记本交给老师:“老师,这是我平时做的笔记留给你,如果有同学需要,就给他们吧。” 学神萧沐的笔记何等珍贵,老师想要拒绝,却听到萧沐说:“都是随手记的,我想要多少就能再写出多少来,您不要拒绝了。” 老师手指颤了颤:“那老师就代同学们谢谢你了。” 萧沐转学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老师和同学想认真为他践行都不行,最后为了表示萧沐也曾是班级上的成员,老师带领学生们照了几张大合照以作留念。 陆珩站在人群外,勾唇看着被老师同学围在最中间的萧沐,他看起来还是难以融入其中,却远没有以前的格格不入。 萧沐偏头朝陆珩看去,刚好看到他展现出的柔软,他眉眼微弯,下意识的勾起唇角,照相机刚好将这一幕定格。 与萧沐离开的突然不同,陆珩向董教授投稿成功的消息传开后,曾立行就联系几个与陆珩关系相对较好的朋友为他践行,践行的地址就选在学校外的饭店。 曾立行说相聚的人不多,毕竟陆珩转学去别的城市后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再聚,他希望在陆珩启程离开前聚一次,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结果陆珩带着萧沐踏进包厢时,几乎全班学生都在,里面还有几个别的班级的学生。 曾立行看到陆珩,立刻窜了过来:“老四,今天晚上是你的践行宴,我跟你说,咱们必须得不醉不休知道吗?” 陆珩眉梢微挑,反问道:“不醉不休,你确定?” 曾立行扯着嗓门:“当然确定,今晚不把你喝趴下了,我就不叫曾立行。我跟你们说,今晚上谁都不准拦着我们,我必须让老四知道,谁才是老二。” 老大慢悠悠的说道:“老大在这里,我说什么了吗?” 陆珩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老大正抬步从人群中走过来,他眉宇间蕴着疲倦,想来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好。 老大道:“老四,恭喜你。” 陆珩道:“谢谢。” 曾立行天生就很会活跃气氛,有他带头,包厢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不过考虑到陆珩还带了个未成年的小朋友过来,曾立行还是在叫酒之余给萧沐叫了杯牛奶。 趁着空档,曾立行跟萧沐哭诉:“小沐,你和老四离开后千万别忘了我啊?游戏账号也别随便丢下,时不时的上游戏,咱们还得多联络感情,知道吗?” 萧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 他在闲暇之余也做游戏代练,为了接到更多的单子,他的账号自然是不能随便丢下的,不然他拿什么吸引游戏玩家,没有游戏玩家找他代练,他拿什么赚钱? 曾立行想像陆珩那般用手去揉萧沐的脑袋,却在萧沐微凉的视线中讪然的放下手:“好歹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了,就不能对我温和点吗?” 萧沐垂下眼睑,没有搭理曾立行。 曾立行和萧沐说了几句话后,就重新回到了包厢的中心。 说要把陆珩灌趴下,他就绝对不是说着玩而已。 但单是拼酒也着实无趣,于是在有人提出行酒令时,曾立行很愉快道:“老四,就行酒令,你敢来吗?” “可以。”陆珩当然是没有意见的,行酒令而已,他还没输过。 曾立行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满眼星星,再到后来的不省人事,整个过程都是他在喝酒,陆珩滴酒未进。 包厢里起哄的人很多,曾立行趴下后,又有几个会玩的站了出来挑战陆珩,结局和曾立行别无二致。 这场践行宴举办的相当成功,有笑,有闹,有告别,也有不舍,除了把陆珩灌醉的愿望未得以实现。 老大和老三把曾立行扶回学校,同班同学也陆续散去。 陆珩站在饭店外面,望着渐行渐远的同学,在心底和原主的过去说了再见。 第60章 书中书,坑中坑25 董教授任教的学校在西南的城市, 在搬来新的城市前,陆珩就托董教授在城市里找了相对合适的房子,解决了居住的问题。 搬来新的城市后, 陆珩带着萧沐在城里转悠了几圈, 将家里的东西添齐整的同时顺便熟悉周围的环境。 最近西南的城市很是热闹, 到处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各个店家也推出各种优惠的活动庆祝即将到来的春节。 陆珩是在接到原主父母的电话时才想起, 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不再是举目无亲的孤家寡人, 他有父亲母亲,有兄弟姐妹,还有七大姑八大姨, 像春节这种阖家团聚的日子他应该出现。 接手了原主的身体, 他可以摒弃连原主都不熟悉的社会关系, 但他不能摒弃恩情和孝义,原主该尽的责任,他不能推卸。 所以, 陆珩在愣了两秒钟后,立刻就说道:“好的,过年前我一定到家。” 陆珩答应回家过年让陆家父母很是高兴,在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后, 又问陆珩回家的具体时间,需不需要他们找车去接。 都是他们做父母的没用, 不但不能给孩子们安定的学习环境,还需要孩子们边上学边打工,真的是太失败了。 最后, 陆父又语带忐忑的问:“小珩,你身上的钱还够用吗?需要我给你打点过去吗?” 陆珩拒绝了两位老人家的好意, 他接手这个身体后,不仅没有刻意关注原主家庭的问题,也没有注意原主父母是否有往他账户上打钱。毕竟他来了这个世界后就做了相应的投资,账户上每天都有入账。也许原主父母打来的钱不多,可对贫困的家庭来说,却也是沉甸甸的负担。 原主出生在偏远贫困的农村家庭,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年四季都在土地里刨食,再加上家里的人口数量多,他们靠双手挣来的钱可能还不够家里开销。 原主是个懂事的孩子,自考上大学后就边学习边做兼职,让自己不加重家里的负担。也因为要做各种兼职,他从出来上学后就没有再回过家,只是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向家里报平安。 许是闲云野鹤惯了,陆珩来了这个世界几个月,都没给家里打过电话。 挂完电话,陆珩就开始重新整理原主的记忆,关于他的家庭。 原主家除了父母外,有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维持生命的奶奶,还有一个大哥,以及一个妹妹。 大哥常年在外面打工,收入的大半都寄回家用于培养弟妹,以至于同龄人都结婚生子了,他还是光棍一条。 在原主的记忆中,曾经有媒人给大哥说过几个姑娘,姑娘都能看上勤劳吃苦的大哥,但他的家庭负担太重,没有姑娘愿意把青春和婚姻送进这样的旋涡里,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下面陆小妹,在原主记忆中,陆小妹的成绩也很好,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考上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家里再出一个大学生,意味着需要的钱更多,压力更大。 吃饭的时候,回家过年的话题是萧沐主动提起的,他的语气有些迟疑:“刚才我听到你打的电话了,你爸妈让你回家过年是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仔细算过,只有七八天就要过年了,陆珩至少要提前两天的时间回家,所以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说他没想过能和陆珩一起过一个新年是假的,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想,想过年的时候给陆珩准备什么新年礼物,想该和他说什么贺词,守岁的时候要怎么过。 并且,他还为两人在家里过个好年,他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研究新菜谱,打算在过年那天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 不过萧沐也不觉得失望,没关系,他自从遇到陆珩开始,每天都比过年过得还好,也不拘泥于是不是那天,只要在陆珩回家之前陪他吃顿大餐,然后把准备的新年礼物给他,等大年三十在用电话给他说‘新年好’,再和他一起守岁,好像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至少,他知道不管陆珩在哪里,都在牵挂他。 陆珩没想到萧沐会提出这个话题,他暂停吃饭的动作,说道:“昨天董教授打电话让我过两天再去帮他看个数据,所以还得等几天。” 萧沐鼓了鼓脸颊,终究还是没有将他的不满说出来,他决定下次董教授再上门就不给他泡君山银针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老头在捧着君山银针泡的茶后眼睛了高兴的眯起来了。 陆珩自然也看到了萧沐的不满,他看起来像条生气的河豚,便笑着说:“会做河豚么?” 萧沐没想到陆珩会突然转移话题,他愣了两秒钟,说道:“现在还不会,我明天就能学会,你想什么时候吃?” 陆珩轻咳了声,忍着笑道:“什么时候都可以。” 跟着陆珩混了这么长时间,萧沐自然清楚陆珩什么时候是真开心,什么时候是皮笑肉不笑,他搞不清楚陆珩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的原因,不过见陆珩高兴,他也开心。 他决定再给过年的大餐加一道河豚,许是这段时间看生物工程的书看得多了,他在想到河豚时就下意识的去想他的习性,然后就想到河豚在生气的时候会鼓成球…… 鼓成球! 电脑手机接触的多了,他自然知道网络上很流行的话。 气成河豚! 萧沐:“……” 他知道陆珩为什么提起河豚了,也知道他心情变化的原因了。 他被戏谑了! 萧沐又鼓了股脸颊,闷头吃饭,他决定半个小时不理陆珩。 然而,他的决定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陆珩说:“你也收拾两套换洗的衣服,过过几天跟我一起回去。” 萧沐是真的傻眼了,他眨了眨眼睛,陆珩还好好的在他面前坐着,然后又就着筷子用指甲去掐自己的手心,他的手心被掐的生疼,证明不是在做梦。 “你说要带我一起回去?”萧沐确认般的问道。 陆珩颔首:“反正你一个人待在城里也没事,刚好跟我去乡下体验生活的不容易。” 萧沐道:“好。” 不管陆珩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要带他回乡下,萧沐都很高兴,他高兴了胃口就管不住,在吃完三大碗米饭明显感觉到撑时,他都还打算再吃一碗。 陆珩也不管他,只是在离开餐桌前说道:“把碗洗完后就去外面走半个小时,没走够不要回来。” 萧沐:“……” 以后要改变表达高兴的方式了。 等萧沐从外面走完半个小时回来时,陆珩早就回到他自己卧室了,他也没有去打扰陆珩,转身进了洗手间。 他按照之前的样子在镜子前鼓起脸颊,真的很像河豚吗? 董教授找陆珩复查数据的时间比原计划早了两天,陆珩到研究所时董教授正顶着青黑的眼眶核查数据,他的外在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眼底的神采却是未曾减少半分。 乔助手悄然跟陆珩说:“自从实验数据出来,教授就在反复核查数据的精确性,差不多两天没合眼了。” 陆珩道:“看董教授的模样,实验数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找我过来做什么?” 乔助手有点心酸道:“这个项目明年会正式启动,教授打算让你也参与,现在让你过来,大概是想让你提前习惯熬夜的感觉吧。” 乔助手的话让董教授听了个正着,他瞪了他两眼,对陆珩笑着说:“小珩过来,你来帮我看看这几个数据,还能不能做到更加精准。” 陆珩慢步走了过去,从董教授手中接过文件查看起来,董教授手边就有电脑,他利用电脑很快就把所有的数据都检测了一遍,得出的结果是可以更加精准的。 结果就如乔助手所言,他提前过起了没日没夜没休息日的研究员生活。 等他从数据的海洋中脱身,距离过年只有两天时间了。 在他走出研究所前,乔助手目光怨念的盯着他:“我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我想再有个两三年,家里人估计都不认我了。” 乔助手边说边指着身后的研究员们:“不止是我,这里的每个人都如此,已经很多年不知道过年时什么滋味了。珍惜好现在,因为从明年开始,你也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陆珩道:“不是每组数据都有专人负责的吗?” 乔助手勾了勾唇,笑得意味深长:“每组数据都有专人负责,按理说只要完成了数据监测就能轻松片刻,但你是不是忘记了,所有数据都是联系起来的,一旦有某个组的数据没有通过,那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明白的。” 见乔助手笑得像只抓到了老鼠的狐狸,陆珩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乔助手自以为给陆珩的新年添了点赌,好心情的说道:“新年快乐。” 陆珩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你也是。” 乔助手:“……” 总觉得给陆珩添了点堵的想法是他在自以为是。 人家好像根本不在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想写家庭方面的,但想到这个世界的陆珩总算不是孤儿了,也不能当孤儿处理,所以还是写了。 第61章 书中书,坑中坑26 研究院安排了人把陆珩送回家, 他到家时萧沐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两个行李箱整齐的放在客厅里,在行李箱的旁边还放着些礼品。 见陆珩的目光落在礼品上, 萧沐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 他以前从未有过走家串巷的经历, 会买礼品也是在网络上查的, 网络上的人都说要懂人情世故, 第一次去别人家拜访最好带点礼品, 这样才能给人留下好的印象。 他可以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但他要去的是陆珩的家里,要见的是他的父母,他不能不在意他们对他的看法。 陆珩的沉默让萧沐有些局促, 他低垂着眉眼站在陆珩跟前, 身形削瘦, 看起来委屈而可怜,让陆珩心里有些不忍。 其实他也没有怪萧沐的意思,毕竟小崽子长大了, 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只要他的做法不是会让这方世界的天道将他们扔出去的,他都不会反对。 他只是无意识的想起了以前,以前的萧沐意气张扬, 颇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的意思。私自溜出修真界后,他就像是离开了温室, 在风吹雨打中逐渐成长,最终完全长大。 陆珩抬手揉着萧沐的发丝,笑着说:“不错, 还知道第一次上门拜访要带些礼物。” 陆珩的肯定让萧沐放下心来,他朝他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和陆珩介绍起他买的礼品来。他买的东西比较实用,是给原主父母买的保暖用品以及一些保健品,价格不是很贵,难能可贵是心意。 萧沐介绍完后,期待的望着陆珩:“还要准备什么吗?” 陆珩摇了摇头道:“以后还要回去的,慢慢想,等想到了,下次再带回去。把你身份证件给我,我来订机票。” “好。” 萧沐立刻回到卧室,把身份证件拿了出来。 他以前是没有身份证件的,萧强的户口本上也没有他的名字,他就像是这世间的尘埃,没有根也没有底。他以前总是很担心,担心他是不是死了都没有人知道他曾存在过,他以前最渴望的就是能有身份证,或者户口本,至少有一样能够证明他来过这世界上的痕迹。 身份证是萧强伏法后陆珩亲自带着他去办理的,在办理身份证前,他还办理了户口本,户口本上只有他的名字。 萧沐特别宝贝这两样东西,刚拿到那几天,他每天都抱在怀里,连睡觉都不肯放下。现在倒是能放下了,但他还是将它们保管的很妥善,就放在枕头底下,保证想看就能随手拿到。 陆珩从萧沐手中接过户口本,好笑的看着紧张盯着他翻户口本的手,那小子的眼珠子紧随着他的手指,好似他的动作稍微暴力点,他就能把户口本抢回怀里护着。 萧沐的此时的模样让陆珩想起了几个月前送萧沐进学校时候的状态,当时他也是怕户口本被碰坏了,需要资料的复印全都是他亲力亲为,让学校老师看得目瞪口呆。 见过护食的,还没见过护户口本的。 陆珩轻笑着,把户口本推回了萧沐的面前。然后用他的身份证订了机票,机票是下午的,所以吃过午餐他们就要赶往机场。 在订机票之前,在吃午餐之前,萧沐都还挺淡定的。 在拿着行礼赶往机场的途中,他突然怂了! 萧沐频繁的偏过头去看陆珩,想问点他家里的情况,比如他的父母是不是好相处,会不会不喜欢陆珩在过年期间带人回去。 陆珩知道萧沐的纠结和矛盾,但他没打算理他。 直到上飞机前,萧沐的行动越发缓慢,陆珩这才说道:“我父母都是好相处的人,你不必担心他们会不欢迎你。再者,若他们真的不欢迎你,我就带你回来。” 萧沐心跳快了些,他张了张嘴,低声道:“这样不好。” 陆珩噙着浅笑,对萧沐道:“走罢!” 萧沐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好。” 从陆珩说要带他回家时,萧沐就没真正想过要退缩。哪怕他不时有怀疑忐忑,只要陆珩不主动提出让他别跟着回去,他就不会说不。 飞机是在省城降落的,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人就在机场附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当天晚上,陆父再次打通了陆珩的电话,语气有些忐忑:“小珩,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今年还回来吗?” 陆珩耳力极好,就算是透过电话,他也能从电话声音中辨别电话的另一端不止陆父一人,还有几道深浅不同的呼吸声在他周围,在陆父问出这句话后,在陆珩回答之前,他们的呼吸明显沉重了些,显然是有些紧张。 陆珩道:“我已经到省城了,现在没有到县城的车,明天上午再转车回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几个人松了口气,陆父更是连连道:“好好,从省城到家里要六个多小时,要是赶不及回家吃饭,你记得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陆珩应了声,又想到他带在身边的萧沐,说道:“我还带了个朋友回来。” 家里虽然穷,却也不缺那几口吃的,对陆珩带朋友回家这件事,陆父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还体贴的问陆珩,问他朋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萧沐除了喜欢吃包子,别的荤素不忌。 挂完电话,陆父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小珩从上大学后就没有再回过家,村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都说小珩就是个白眼狼,自己有出息了就忘了老家的爹妈。他当然知道不是这样的,小珩要边上学边打工,哪有那么多时间回老家? 陆小妹笑着说:“爸妈,我们一年到头也没请伯父婶娘们吃过几次饭,不如明天晚上请他们来家里吃个便饭,联络联络感情?” 陆家大哥闻言看了陆小妹,没有说话。 陆父没什么文化,陆小妹打的什么鬼主意他还是知道的。 他想了想,打算拒绝。 陆母却是开口说道:“小妹,你明天上午就去请伯父婶娘们,让他们晚上不要准备晚饭,都来家里吃,就当是提前团年了。” 陆小妹喜笑颜开的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陆小妹脸上笑得很欢,笑意却不达眼底,别以为她长时间呆在学校,就不知道家里的糟心事。 陆父抬眼看了看陆母和陆小妹,终究还是沉默了。 从小珩进城读大学开始,闲言碎语都传遍了十里八乡,而最先传谣言的不是关系不亲近的外人,而是家里的亲戚。 陆父本来是想任由陆珩在外面发展的,毕竟家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但谣言传的实在太夸张了,若小珩再不回家,假的也会变成真的。有了不利的谣言,对他以后的发展非常不好,关于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他不想儿子的前程毁在这些莫须有的谣言上。 陆父看重亲兄弟间的关系,也关心儿子的前程。 陆大哥道:“我明天去街上买东西,爸妈要一起去么?” 陆母肯定的点头,她必须得让人知道,她家小儿子马上就回来了,她要买菜卖肉给小儿子接风洗尘。 陆小妹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勾起深深的弧度。 于是第二天,等陆珩和萧沐几经转车回村子里时,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老陆家的白眼狼回来了,还有的人专门跑出来看走出大山回村的大学生。 大学生出门近两年的时间,不仅衣着改变了,就连周身的气质都不同了。远远看去,就像是哪家的贵人来了,连电视里的明星都没这么能吸引人的眼光。 上了大学后,改变有这么大吗? 陆小妹老早就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见到有人经过就笑嘻嘻的说:“二哥要回来了,我妈担心二哥东西多不好拿,叫我来帮忙呢!” 村子里的人多少都是说过陆珩闲话的,毕竟闲话是从陆家人嘴里先传出来的,真实性也比较高。所以闲话传着传着就被当真了,然后有人再提起陆家的陆珩,就有人用白眼狼来代替。 其实说到底,还是嫉妒作祟。 村子偏远贫困,教学资源不好,很多孩子都只读完初中就外出打工了。陆珩是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还是以当年市状元的好成绩被顶尖大学录取,凭什么别的家庭没有养出这种孩子,最穷的老陆家却飞出了条龙! 诋毁陆珩,许是能叫他们心理平衡。 就算是条龙又怎样,还不是不懂感恩的? 看到熟悉的面容,陆小妹立刻和正在说话的婶娘说了句‘我二哥回来了’,然后就欢快的朝着陆珩跑去:“二哥,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了好长时间了,你看我的手,是不是都被冻红了?” 陆小妹不知道陆珩已经换了个芯子,还是像以前那般和他说话,说完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眯着眼睛观察陆珩,除了脸没有多大变化,其余的方面,不管是衣着还是气质,都改变的翻天覆地。 这个看起来就很出众的男人,真的是她二哥?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二哥?” 陆珩轻笑着出声:“是我。” 陆小妹想捂脸尖叫,忽略这张脸,她二哥简直帅爆了! 第62章 书中书,坑中坑27 和陆珩说了几句, 陆小妹才认真打量起他早就注意到的少年,少年身着简单的深色羽绒服,小半张脸都被衣帽遮掩了。而露在外面的大半张脸, 足以让她的火眼金睛看出, 少年拥有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庞, 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美好的叫人惊艳。 陆小妹在学习之余喜欢看小说, 小说中有各种类型的美男子, 她仔细想了想,像少年这种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外来客, 尘世间承受不住他的美好。 她原以为二哥带回来的是他年纪相似的同学, 却没想到是这么个漂亮的小朋友。也因为来人是小朋友, 陆小妹在初见时的惊艳后,就没有多余的不该有的情绪了,她对萧沐很是热情, 把主人家姐姐的架势摆的很足。 秉着尊老爱幼的原则,陆小妹把自家二哥晾在一边,从萧沐手里接过一些行礼,笑着说:“我叫陆娇娇, 你叫我娇娇姐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萧沐转头看了眼陆珩, 见他略微颔首,低声说道:“萧沐。” 陆小妹是个健谈的女生,她沿途都在和萧沐说十里八乡的风土人情, 哪些家庭好相处哪些人家不好说话。萧沐是个寡言少语的男生,他安静的听着陆小妹的介绍, 把她说的话都记在心里,想着尽量不要给陆珩添麻烦。 在走进家门前,陆小妹神神秘秘的凑近陆珩,小声道:“二哥,我们今天还请了伯父他们来家里吃饭,你和萧沐不会不自在吧?” 在小世界混了几辈子,陆珩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转念就想到了家里会在这种时候请人来家里吃饭的原因。大概是原主长时间不回家,村子里传了不少的闲言碎语,让家里人也跟着受了不少累,所以将人请来让其看清楚状况罢! 陆珩道:“无妨,都是相熟的人,有什么不自在的?” 陆小妹哼了声:“那些个长舌头也是闲得慌,没事就喜欢胡说八道,我看他们当着你的面还怎么乱说。” 陆珩唇边噙着浅笑:“不妨事。” 陆小妹偏过头去看陆珩,他脸上挂着温和从容的笑意,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却又未曾将其放在心上,显得漫不经心,又好似尽在掌握之中。 她知道大学能让人增长见闻,可大学的教育真的能叫人改变这么多吗? 记得以前的二哥,不是很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他每天用很多时间看书写试卷,身上虽带有淡淡的书卷气,却也掩饰不住出身贫困带来的不足。 现在的二哥就像是个真正的贵公子,他矜贵优雅,从容淡然,哪怕是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也掩饰不住卓然出众的清贵气质。 她敢拍着胸脯保证,她二哥绝对是十里八乡最靓的崽! 陆小妹对上大学的期待又浓了些,她同样渴望改变命运,等她出息了,就在城里买房子,把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都接到城里享清福。再给大哥娶个漂亮贤惠的媳妇,生几个小侄子小侄女给她玩儿。 不过家里的条件似乎不允许有第二个大学生存在,她读完高中后,可能就要像村子里别的女孩子那样,出门打工挣钱了。 家里有个生病的奶奶,看病吃药都是钱,大哥也还没娶媳妇,总不能叫大哥打一辈子的光棍。她又不如二哥能干,可以边上学边赚钱,怎么想她都没有上大学的命。 想到这里,陆小妹的情绪低落了点,但旁边有个赏心悦目的美少年,终究还是没让她情绪低落到极致。 没事,不能去正规的大学上课,不是还有夜校么?她照样可以自考个大学文凭,以后也是光彩照人的大学生。 陆小妹带着陆珩和萧沐回到陆家,陆家不愧是全村最穷,家里的泥瓦房在十里八乡的二层小楼房里十分显眼,院子里坐着几个被岁月刻画出痕迹的男人正在边抽烟边聊天,水井边蹲着两个正在洗菜的女人,似乎也在说笑。 陆珩和萧沐的出现让谈笑聊天的人都暂时停止了,他们抬眼看着两人,这两人衣着整洁干净,显得与这样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陆父率先起身,行至陆珩跟前,他想像以前那般拍着儿子的肩膀和他说几句话,却在对上儿子的目光时不知该怎么下手。 最终还是陆珩先开口:“爸,我回来了。” 陆父连连点头:“累不累,你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先带你朋友回房间休息,等饭菜好了,我们再叫你。” 陆珩指着萧沐道:“他叫萧沐。” 萧沐相貌出众,陆父当然忽视不了。 不过除了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要好生招待外,也没别的了。 萧沐倒是十分乖巧:“叔叔您好,接下来的时间打扰了。” 陆父连连道:“不打扰不打扰,你是小珩带回来的朋友,不用见外,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了。家里环境不太好,你也不要介意。” 萧沐摇头道:“不会的。” 陆珩和陆父说了几句话,就循着原主的记忆和坐在院子里的人打了招呼,都是原主的伯叔,与原主家里也不亲近,陆珩也没刻意与他们热络。 陆珩带着萧沐回到了原主的房间,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房间里也很单调,只有一张老旧的书桌,原主当初就是趴在这张书桌上夜以继日的学习复习,这才考出了全市状元的好成绩。 全村人都嫉妒老陆家,认为老陆家不该培养出原主这样的大学生。可除了家里几个人,没有人知道原主对于学习有多执着,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考出好成绩有多努力,看过多少书,做过多少习题。 原主在学习上不算是天赋型选手,他的成绩都是用比别人十倍的努力得来的。别人在网吧玩游戏的时候,他在学习。别人在小树林恋爱时,他在看书。别人在说笑玩闹时,他在做试卷。 回忆起原主的经历,陆珩还是挺佩服他的。 至少在小世界混了几辈子的他,还没这么努力过! 萧沐也在观望着这间狭窄的卧室,卧室里除了一张老旧的书桌,就只摆了一个立体衣柜以及一张架子床,架子床上整齐的叠着两床棉被,想来是为陆珩准备的。 陆珩见萧沐盯着床看,想到小崽子跟着他摇晃颠簸一整天,估计也是累了,便说道:“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先躺床上休息一会儿。” 萧沐眨了眨眼睛,屋里就一张床,今晚他们要睡在一起吗? 这么想着,萧沐的心脏飞快的跳动起来,幸好屋里光线昏暗,让他得以隐藏绯红的脸颊。 陆珩把东西放在书桌上,就在书桌边的凳子上坐定。 他在思考,原主的家庭状况实在糟糕,得想办法改变才好。 他倒是可以拿出钱来让几个人都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但这样就会让人失去劳作能力和自身的价值,实在缺德。再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真正的财富还是需要他们亲自去创造。 书桌边的凳子已经被陆珩霸占了,萧沐也不敢叫陆珩起来把位置让给他,屋里又没有别的凳子,萧沐犹豫了下,还是在床弦边坐定。 他没有睡意,陆珩在思考问题不能被打扰,他就托着下巴望着陆珩,不知不觉中入了迷。 晚餐是陆母和婶娘们准备的,为了在长舌妇们面前扬眉吐气,陆母狠狠心买了不少的硬菜,所以晚餐对于这个常年节省的家庭来说异常丰盛。 陆珩很少喝酒,男人们几乎都是陆父和陆大哥招呼的。陆母有意在婶娘们面前为陆珩正名,所以在晚餐的时候说了不少陆珩辛苦的话,陆小妹在陆母身边帮腔,还含沙射影的提了不少意见。 婶娘们自然不敢当着陆家人的面说传言的事与她们有关,所以也装作不知,配合着陆母和陆小妹夸奖陆珩。 有婶娘笑着说:“小珩是我们村子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我简直都不敢想。不过先说好,等小珩成了大老板,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他堂哥还在工地上搬砖呢。等小珩出息了,随便给他个职位都够他吃饭了。” 陆母只是笑并不接话,她不会帮儿子应承什么,免得给他招来麻烦。 陆小妹则是撇着嘴,将不满表现在了脸上。 她还记得很清楚,当年二哥考上大学,她爸为了给二哥凑学费是跟家里亲戚都借遍了。许是担心他们家还不起,也许是不想她二哥在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她爸求遍了所有亲戚,都没能借到几个钱。 最后她二哥是攥着路费离开家里的,学费都是他自己做兼职挣的。她二哥苦得连回家过年的时间都没有,她们却还在到处说他是白眼狼,败坏他的名声。 现在来谈亲戚感情,是不是晚了? 陆小妹突然有点后悔,她不应该提议在二哥回来这天晚上请叔伯们来家里吃饭,这不是给二哥添堵吗? 她心虚的朝坐在大桌的陆珩看去,只见他泰然的坐在叔伯中间,无半分不自在。 叔伯们有时候提出问题,他都回答的从善如流。 第63章 书中书,坑中坑28 对于叔伯的询问, 陆珩确实半点不惧,叔伯们虽然也打听他在外面的情况,但男人和女人到底不同, 要面子得多, 很多话他们都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比如, 让陆珩帮忙他们家儿子找个相对轻松的工作之类的。 萧沐就坐在陆珩身边, 他安静的听着陆珩和同桌的人交流。和陆珩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他差不多也摸清了陆珩的性格, 知道他认真时是什么态度,敷衍时又是什么态度。 对于陆家的叔伯们,他似乎并不在意他们。 陆家的叔伯们自然也提到了萧沐, 萧沐生得唇红齿白, 极为好看, 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泥孩子,对此陆珩也只是以他朋友的身份轻描淡写的揭过。 陆家穷,家里的房间只够让三个孩子有各自的私人空间, 客房是没有的,这次过年比以往多了个人,势必是要拥挤些的。 所以送完了客人后,陆父歉意的对萧沐道:“小沐, 你和小珩住一间房可以么?若是你习惯了单独睡,我就让小珩和他大哥睡一间房。” 萧沐连忙道:“叔叔不用的, 只要陆珩不介意,我愿意和他睡。” 说完这话好一阵,萧沐才反应过来他的用词有多孟浪, 他耳根猛地泛红,低垂着头颅, 思考着要如何解释。 陆叔叔不会觉得他对陆珩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吧? 好在陆父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只觉得萧沐这孩子乖巧懂事。以前他也进过城市,见过很多被娇惯的不成样的小孩,那些小孩简直就是混世魔王,一个不让他们如意,就能上房揭瓦。 陆父道:“那委屈你了。” 萧沐摇摇头,懂事又体贴:“是我打扰了。” 当天晚上,萧沐就和陆珩躺在了一张床上。 床不宽不大,两个人,不管是谁,只要稍微有点动作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感受到对方的温热。 陆珩倒是能心如止水,萧沐不能,每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能叫他心跳加速,他努力把自己缩小,尽量与陆珩拉开距离。 可床就这么点宽,即使没有肢体接触,他也能感受到来自陆珩的呼吸,很轻,很暖。 感受到陆珩平缓的呼吸,萧沐偏过头盯着陆珩的侧颜,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清,却觉得异常心安。 萧沐情绪变化明显,作为萧沐情绪感应器的系统自然是察觉到了,它在苏阮阮的识海中纠结了几秒钟,还是决定唤醒半睡半醒的苏阮阮。 自从穿越到这个书中的世界,苏阮阮对系统的声音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次听到系统的声音,她总是下意识的觉得又有反派的黑化值增加了,需要她送温暖的时间又到了。 听到系统的声音,苏阮阮的睡意立刻就消散了很多,打起精神道:“系统,是哪个反派又陷入水深火热中了?是孤儿院的罗场,还是有个酒鬼父亲的徐有志?” 这两个反派以后都是超级反派萧沐的左右手,帮着萧沐做了不少事,她最近重点关注的对象就是他们。不过这两个反派比萧沐难感化多了,萧沐的黑化值都降得差不多了,这两个小兔崽子的黑化值却是时上时下,跟过山车似的,让她经常跟着心惊胆战。 身心俱疲! 系统坏心眼道:“是大反派萧沐!” 苏阮阮仅剩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几乎慌乱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边找衣服边说:“萧沐怎么了?他的黑化值到多少了?还有,萧沐被男主带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男主对他做了什么?” 苏阮阮着急忙慌的说:“男主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啊?难道他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先假意对反派好,获取他的好感,在无意中降低了他的黑化值。然后他不耐烦对反派好了,就抛弃了反派,然后反派触底反弹,彻底黑化了?” 苏阮阮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系统虽然没有说反派研制出生化细菌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被反派用来实验的区域几乎是人人得病,就跟瘟疫一样,一时半会儿的还找不到解决办法。 她自动脑补了生化危机的所有场景,吓得她浑身哆嗦。先别说她会不会在前期被感染,就算她逃过前期感染,就她这满身的肥肉,也逃不过变成口粮的结局。 她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就是为了再惨兮兮的死一次的? 想到这里,苏阮阮对男主的畏惧都被抛在了脑后:“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男主居然这么坏,你不爱也别伤害好么?超级反派早就满身伤痕,还经得起再三的伤害么?” 系统听到苏阮阮开始吐槽男主,出于对男主的恐惧,生怕男主知道苏阮阮吐槽他,连人带系统一起毁灭了,它连忙道:“阮阮,你想错了,我想说反派的黑化值又降低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变成苗正根红的好青年,不会做出危害世界的事情来。男主还是个好人,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穿衣服穿到一半的苏阮阮:“……”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系统是在畏惧男主,以前见到男主的时候它就装死,现在提起男主它就拍彩虹屁,弄得男主知道他们的现状似的。 苏阮阮重新躺回床上,偏头望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系统,你说男主可能知道你的存在,是真的吗?” 系统想到陆珩那仿佛看透所有并带着警告的眼神,还是有点瑟瑟发抖:“是真的,我确定。在男主警告我的时候,我数据都紊乱了,都想从你识海中蹦出来向他表明心迹,保证我没有坏心眼。” 系统难,特别难! 别的系统在小世界都称王称霸,任务完成质量杠杠的,它呢? 也是蹭男主的光,把超级大反派的黑化值降下来了,不然它可能都被主系统回收销毁了! 系统人性化的叹了口气,被苏阮阮察觉到了,苏阮阮也有些尴尬:“系统你放心,超级大反派有男主接手,我们只要多注意他的黑化值增减就好了。小反派那里我不会消极怠工的,保证给他们多送爱心。不是说真心换真心么,总有一天,我们能把小反派们的黑化值降低很多的。” 送温暖的方法有很多,苏阮阮能想到的都是些寻常的。 她在想她送温暖的方法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以至于小反派们的黑化值降低的很慢。 想起反派,苏阮阮又想起一件事,就是女主居然真的放弃了男主,还和书中的反派沈涵搅和在了一起,沈涵是沈家的私生子,沈渊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女主凭借对未来的先知,与沈涵在商业圈里大肆捞金,并竭力打压沈渊。现在的沈渊几乎是一无所有,而沈涵名正言顺的进了沈家,成为了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她听说苏叶和沈涵很快就要订婚了。 苏阮阮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这本书的剧情全乱了。 男主从这座城市退出,男女主破镜重圆的甜蜜恋爱没了,男主发展事业成为未来的百亿大佬的事业线也没有了。女主跟了要和男女主作对,并且给两人造成不少麻烦的反派。会回来学校演讲,对女主一见钟情的男二号到现在也没踪迹。连超级反派也即将洗白,变成社会好青年了。 苏阮阮忍不住问道:“系统,我们是不是穿进同人文里面了?” 系统:“……” 以前它还敢很肯定的和苏阮阮说绝对不可能,系统数据绝对不可能出错,可想到仿佛被万千神兽践踏过般的剧情,它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苏阮阮说:“我们穿进书里那段时间,女主还没重生,原著也没细写。但是女主重生后,没和男主复合,还被沈渊纠缠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摆脱。后来男主走了,反派也消失了,女主的剧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系统莫名心虚:“可,可能吧!” 苏阮阮又说:“真的没有人像我们这样,是从外面穿来的吗?” 系统不敢确定:“……” 它是真的不知道啊! 系统以前是很自信的系统,因为它是站在上帝角度看待这个世界的。现在么,它所有的自信都被男主警告的眼神和乱七八糟的剧情击得溃不成军,离家出走了。 系统的自我怀疑和陆珩没有半毛钱关系,乡村的生活安谧而惬意,除了时不时打着各种理由上门来看他这个白眼狼的乡亲。 这些乡亲似乎忘记了是怎么在十里八乡说他的闲话,见到陆珩就是各种不要钱的夸奖,也是陆珩脸皮厚,才没有被乡亲们的彩虹屁吹得不好意思。 陆小妹搬了张桌子在院子里写作业,萧沐就坐在她对面看书。 在知道萧沐看的书的内容后,陆小妹的心里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明明对方比她的年纪还小,为什么人家已经在研究生物工程的书籍了,她还在为来年的高考头秃? 许是好胜心太强悍,陆小妹故意找了几道难题去请教萧沐。 萧沐只是随意看了题目,然后轻轻松松的用高中包含的知识把题解了出来。 陆小妹含泪吐血,一败涂地。 第64章 书中书,坑中坑29 在以前, 农村里的过年很是热闹,几乎都是兄弟姐妹家国团圆年,今天在这家过, 明天去那家吃, 从几天前就开始过年, 热闹得很。 现在不像以前, 很多都是独门独户自己家关起门来自己过年, 吃好吃坏都只有自己家人知道。 大年三十当天, 陆父陆母以及陆大哥从天还没亮全就起身忙碌,早餐准备的很是简单,吃完早餐就开始忙碌午餐和晚餐。这两顿是年末饭, 也是跨年饭, 要比平时都要精致丰富, 意味着平安的度过当年,期盼来年更好。 陆大哥初中毕业就外出务工,最初只是在小饭店当学徒, 后来被厨房的大师傅看中他做厨子的天赋收了他当徒弟,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苦练厨艺,如今在厨艺方面也算有所成就,各方面的菜色都能驾驭得了。 吃过陆大哥做的菜, 陆珩心底很快就有了打算。 当天下午,向来冷清的家里来了不少人, 有年纪长的叔伯,也有同龄的男女。有的是来组牌局的,有的则是来纯聊天的, 还有的则是看中了陆家的两个男娃,前来打听他们的亲事的。 萧沐寸步不离的跟在陆珩身边, 见陆珩对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说和没兴趣,这才稍微放了心。 陆母也不耐烦应付这些惯会嚼舌根的女人,但大儿子的亲事一直都是梗在她心头上的刺,十里八村与大儿子同龄的男子大多数都结了婚当了爸,她家大儿子还是单身,让她怎么能不着急。 谁知大多数人瞄准的不是她家大儿子,而是她家小儿子! 陆母:“……” 想撵人,可是不能撵! 陆母最终还是陪着乡里的女人干坐了整个下午,到晚上的时候还是打起精神准备晚餐和守岁用的东西,她没和两个儿子提起和那群女人聊的事,免得让他们过年都过得不舒坦。 吃过晚餐,陆父陆母就把准备的红包拿了出来,从长子发到次子,最后再给小女儿,连萧沐这个作客的都有一个。 萧沐紧紧拽着红包,眼眶微微泛红,低声跟派红包的陆家夫妻说了声:“谢谢。” 陆父憨厚的笑了笑:“谢啥?都是家里的小孩儿。” 萧沐偏头看向陆珩,灯光下的他和煦而温暖,叫他莫名安心。 他现在拥有的所有温暖和善意,都是陆珩带给他的。 陆小妹嚷着要全家人一起守岁,结果还没坚持到午夜就沉沉的睡了过去。陆大哥和陆父边看电视边聊天,聊陆大哥接下来的打算,聊家里的闲事。陆母则是把常年卧病在床的陆奶奶从房间里推了出来,让她也感受感受新年的热闹。 到了午夜,陆珩把萧沐叫到房间,单独给了他一个红包。 萧沐眨了眨眼睛,见陆珩似乎有些不自在,他不由得弯着眉眼笑开了:“谢谢你。” 而后萧沐也从包中翻出新年礼物递给陆珩,他给陆珩准备的是一块手表,手表不是什么名贵牌子,却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萧沐低着头,缓声说道:“我也祝你新年快乐,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新年,让我感受到了有家的温暖。” 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后的每年都能和他共度新年,直到老去。 萧沐心底的渴望逐渐变得清明,让他看向陆珩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别的色彩。 大年初一,陆珩应邀和村里的同龄人玩牌,让乘兴而来的人全都败兴而归。和陆珩玩牌的人输得怀疑人生,他们怀疑陆珩作弊,但是找不到证据。 毕竟周围围了十几个人,就算他拥有神偷的手速,也没办法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出老千罢? 大年初二,陆珩和陆家人认真聊了几个小时,表示愿意拿出钱来给家里做点小生意。陆大哥的厨艺很好,完全能支撑起开家小饭店的所需,如果客流量多还能招几个帮厨维持小饭店的运转。 陆家人刚开始是不同意的,但陆珩在商场混迹了几辈子,各种谈判手段都不在话下,他简单直白的将做生意的优劣点指出后,陆家人的心就有了动摇。 陆大哥在知道陆珩能轻松拿出初始资金后,沙哑着声音道:“小珩,这钱算是大哥跟你借的,不管饭店能不能成功,大哥都会把钱还给你。另外,饭店的股份你占五成,如果成功了,我会准时把分红打到你卡上。” 他终究还是不甘心,不想一辈子都庸庸碌碌。 他在外面没日没夜的练习厨艺,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开一家属于他自己的饭店,饭店不用太大,只要有能让他任意施展厨艺的地方就好。 大年初三,董教授的连环夺命电话就打到了陆珩的手机上,先是慈祥的嘘寒问暖的一番,然后不断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说研究所好多数据等着他核查,没有了他这台人形电脑,感觉数据核查都难了几个度。 陆珩被董教授催的没办法,订了大年初四的机票。 在离开家里前,陆珩把他学到的经商经验总结下来交给陆大哥,希望能让陆大哥开饭店的路不那么崎岖。 大年初四清晨,陆珩在家里人的依依不舍中带着萧沐走了。 陆母用手抹着眼角,叮嘱两人道:“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穿暖,不要太辛苦了。小沐也是,要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若是以前,她少不得还要说句没钱了就和家里说之类的话,可儿子前两天轻松拿出存款两百万的卡,她这话就哽在了喉咙,怎么都说不出来。 陆父是个相对沉默的男人,他只是拍了拍陆珩的肩膀,将他的关怀都蕴含动作里,一切都在不言中。 陆小妹吸着鼻子:“二哥,我马上就要高考了,等我高考结束,我就去找你,反正我知道你在哪所学校,到时候别嫌我土,对我避而不见啊!” 陆珩轻笑着给了陆小妹他的新地址,在陆小妹错愕的眼神中,说道:“不要弄错了。” 陆小妹:“……” 高中转学尚且困难无比,现在大学,高等学府,还是顶尖高等学府,转学已经这么容易了么? 接下来的几天,陆父和陆大哥就经常往城里跑,寻找适合开饭店且有意转租的房子。 两人打听消息打听得很细致,价格方面,人流方面,以及店面以前的营业都有问,直到陆小妹开学,都还没把店面确定下来。在陆珩和萧沐离开家里后,陆大哥回了趟原先工作的城市,把工作辞了拎着行礼回了老家,打算专忙自家店面的事。 陆珩只是给陆大哥提了一些建议,具体想做什么都由他自己决定,陆大哥仔细思考了很长时间,决定做石锅菜。 一来,石锅菜做起来简单方便还很美味,不需要多少人帮忙就能把店面开起来,运作相对简单。 二来,他在县城里转悠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看到做石锅菜的饭店,他先做可以抢个新鲜,抢到客源。 三来,他在做学徒的时候就在研究过很多酱料的配方,他想让自己研究出的配方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陆大哥把他的想法给家里人说了,家里人原本还不怎么有底气的心很快就沉稳了下来,只要有方向有计划,不是瞎摸乱捣鼓就好。 陆母不懂这些,却还是表示可以去城里帮忙,她别的不会做,但是洗菜洗碗打扫卫生却是难不倒她的,相信只要全家人一条心,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陆小妹就在县城读书,她表示会把家里的饭店介绍给朋友和同学,只要有机会就给他们安利,给家里招揽客源。 陆父打电话把陆大哥的决定告诉了陆珩,陆珩想了想笑着说:“大哥很有先见之明,在县城里,消费力度不强,价格适中的石锅菜很合适。” “你觉得行就好,我和你大哥原来还有点心虚,挺怕别人接受不来。”陆父紧张的说道。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珩的话似乎已经成了全家人的中心,只要他的一句肯定,就能让所有的不安定都安定下来。 比如此时,得到了陆珩肯定的陆家大小干劲更浓了! 村子偏僻,住户就那么多,陆父和陆大哥在城里打听店面的消息很快就在十里八乡传遍了,于是村子里很快就传出老陆家发达的消息来。往常三五个月都不见上门的亲戚也都笑着上门打听,似乎从未嫌弃过他们这门穷亲戚。 开店的事瞒不住,陆母干脆就按照陆小妹说的做,顺便给自家的店打个广告:“还不是小珩那孩子,在外面做兼职挣了点钱舍不得用,看我们两个老的在土里刨食辛苦,就把钱全都拿了出来叫我们开个小饭店做点生意,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能让家里过得去。” “也还好老大以前就在饭店里帮忙,学的就是厨师,不然还真不知道这饭店生意该怎么做。我听他们爷俩说好像是要做什么石锅菜,这县城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店做,竞争力大不大。” “等店面开起来了,请大家都去坐坐看看,也指教指教我们家两个男人。”陆母笑着说。 亲戚和乡亲:“……” 老陆家果真出了条金龙! 第65章 书中书,坑中坑30 村子里的女人除了下地劳作就是十个八个聚在一起闲聊, 陆家要在城里开饭店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十里八乡谁家亲戚有女儿都在打听老陆家的两个儿子。 陆家的小儿子是顶尖学府的大学生,以后前途无量, 他可能会娶个城里的姑娘, 在城里安家落户, 村里的姑娘也许根本不在他的选择范围里。 所以乡亲们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陆家大儿子的身上, 陆家大儿子现在开饭店, 不管能不能成, 他有个出息的亲弟弟,以后落魄了陆珩都不可能不管他。 当然,若是成了就更好, 以后在城里买房买车, 做老板娘, 谁家的姑娘嫁给他都是享福。 此时的老陆家,已经不再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贫困户,而是有着两个金龟婿可以钓的香饽饽户。打听消息的人不断上门, 陆母也明目张胆的打听着姑娘的相貌性格,并在心底比较她们是否与自家大儿子相配。 许是梗在心口的刺不拔不舒服,在乡亲们介绍的姑娘中,她竟觉得有好几个和自家大儿子相配, 她跟人把姑娘照片和联系方式要到手,让大儿子去和姑娘联络感情。 可是当陆母把这事告诉大儿子的时候, 陆大哥直接告诉她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女朋友是在原先的城市谈的,很温柔贤惠,她家境也不是很好, 两个人在外面的世界相互温暖鼓励,依偎着度过每一天。 他原本暂时还没有把女朋友介绍给家里人的想法, 担心父母自责难受。他想着工作再稳定点,工资再多点,能给女朋友一个得体的婚礼时,在将她带回家介绍给家里人。 可是家里也因为他的事情着急上火,他这才把有女朋友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打算等饭店开起来了,就把女朋友接过来一起生活。 陆母之后再没有提要给大儿子说亲的事,有乡亲来提她也直白的说大儿子是有女朋友的。有的乡亲也劝说陆母,说是外地人靠不住,万一人家骗了家里的钱财跑了,连人都找不到。 陆母忍不住想起从前,以前她托村子里的人给大儿子介绍对象,对方通常都是想也不想的拒绝,无非是嫌家里穷负担重。 后来陆母对于想给她家两个儿子介绍对象的人都直接拒绝,理由都是现成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她管不了他们的事情了。 刚开始回到城里那段时间,陆珩经常接到家里的电话,关于店面问题,关于陆小妹高考的问题,还有一些家里乱七八糟的琐事。 对于家里打来的电话,陆珩也都耐心听着,有时候他不方便接听,就直接把电话转移到了萧沐的手机上,让萧沐代替他和家里人交流。 在新的城市,萧沐也没表现出什么不习惯,他平时多数时间都在家里,除了看书就是当游戏代练挣钱,再不然就是掰着手指头数在研究院里忙碌的陆珩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再次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是开学的前两天,电话是陆小妹打来的,她听到萧沐的声音就说:“我二哥又去研究院啦?” 萧沐意兴阑珊的回道:“嗯。” 陆小妹笑嘻嘻道:“小沐,我记得你还有两天就要去新的学校上课了,你是不是又在看那些难懂的书,转学资料准备好了吗?” 萧沐将目光从翻开的书页上挪开,陆珩在去研究院前告诉他,如果他能来得及回来就亲自送他去新的学校,如果来不及回来,会请乔助手送他去学校,转学需要的东西也都会准备齐全,让他不用担心。 萧沐抿了抿唇,说道:“准备好了。你今天想问什么题。” 想多关心萧沐的陆小妹噎了下:“是道生物题,关于伴性遗传的,我觉得它应该是你的强项。” 陆小妹是学霸,奈何学霸永远干不过学神。 不是有人这么说么,学霸考满分有七分靠的是运气,学神考满分则是因为分数只有那么多。 陆小妹把题目传到了萧沐的平板电脑上,萧沐划开看了几眼,很快就有了解题的方法。题目其实不难,难的是其中有几个陷阱,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拐错方向,得不到正确答案。 萧沐没有直接和陆小妹说解题方法,他拿了纸和笔,给陆小妹开了视频,世界把解题方法当着她的面写了出来,遇到陷阱的地方会提出来细心的解释两句,让陆小妹听得更明白。 一道让她云里雾里的题目,在萧沐的解答中变得分外简单。 视频中的陆小妹捂着脸,从指缝中露出两只眼睛,故作娇羞:“小沐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萧沐心尖颤了下,他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陆珩的面容,他垂下眼睑,没有直接回答陆小妹的话。 陆小妹眨巴着眼睛:“要是没有的话,你看我……” 二哥怎么样? 萧沐呼吸微重,在陆小妹的话说完之前就拒绝道:“有喜欢的人,不是你。” 陆小妹嘴角微抽,她也不会自恋到觉得萧沐喜欢的人会是她呀? 萧沐是个天才,天才就应该和天才站在一起,比如她二哥。 萧沐长得好看,好看的人就应该和气质出众的人在一起,比如她二哥。 从陆珩给陆小妹买了电脑和手机后,陆小妹对小说的狩猎范围又广泛了很多。 而狩猎广泛的结果,就是她不仅知道男人可以和女人在一起,也知道男人还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女人也可以和女人在一起。 尤其是养眼的两个小哥哥或者两个养眼的小姐姐在一起更让她激动,耽于美色,百合花开。 陆小妹重重的咳嗽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敢把后面的话全部说出来,她担心被二哥知道她整天都在想这些不着调的事后会生剥了她的皮,她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 所以陆小妹求生欲很强的说道:“有喜欢的人就算啦,我还有作业没有做完,先撤了啊!对了小沐,到了新的学校,可能会遇到那么一个两个自以为是的校霸,他们要是敢欺负你,千万不要忍气吞声啊!你的容忍只会让人变本加厉,你得比他们更狠更恶,才没有人敢欺负你。” 这都是她的经验之谈,她家庭条件不好,同龄同校的学生就喜欢欺负她。刚开始她也忍着不惹事,可她的忍耐并没有换来他们的自省,反而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后来她也学聪明了,知道忍耐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 别人欺负她,她就加倍欺负回去。 别人撕她一本书,她就撕对方两本。 别人在她桌洞里扔几只虫,她就往对方桌洞里扔双倍虫。 别人打她,她就不要命的打回去,直到双方都没有力气再打。 当然也因为这些事,她没少被请家长,也没少被学校警告。可每次先惹事的都不是她,她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自打她不要命的打过几场架,慢慢就没有人敢惹她了。 早就没有人敢欺负的陆小妹现在都还有些感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直到挂完电话,萧沐都还有些怔忪,脑海中飘荡的全是关于‘喜欢’的问题,他喜欢陆珩是毋庸置疑的,他喜欢陆珩喜欢到想和他过一辈子也是肯定的。 可是陆珩是怎么想的呢? 在陆珩的眼中,他是不是就是一个随手帮的小可怜? 这个问题困扰着萧沐,让他连喜欢看的书都看不进去,在做游戏代练时也出了不少岔子,连电脑另一端的曾立行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萧沐匆忙下了游戏,忐忑的在电脑上输入一行字—— 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喜欢自己? 下面的答案五花八门,最多人回答最集中的有两三个。 第一,看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一个人喜欢你,那他的目光肯定是时不时的落在你身上,他的眼睛里有喜悦和宠溺。眼睛是最直接的,它不会欺骗人。 萧沐认真想了想,陆珩的眼睛很深邃,他根本看不清他的眼底有什么,至于网友回答的宠溺和喜悦,那是什么? 看不懂! 第二,跟对方表白。 如果在你表白后,对方还不为所动,那肯定是不喜欢的。 再直接点,直接洗白白了躺对方床上,如果对方连动情的情绪都没有,那就不要多想了,对方肯定是不喜欢你的。 萧沐:“……” 他不知道跟陆珩表白陆珩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知道,如果他洗白了躺陆珩床上,陆珩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丢出去。 说不定连以前的关系都不能维持。 行不通! 第三,观察对方对你和对别人是否有所不同。 如果有,对方肯定对你是有点意思的。 如果没有,对方可能对你还是有点意思,只是不明显。 萧沐:“……” 陆珩对他和对别的人有很大差别,他对他很好,对别的人很冷淡。可他的境遇和别的人也不同,他是陆珩救下的小可怜,别的人和陆珩就是普通的同学或朋友。 有可比较性吗? 萧沐恹恹的关掉网页,完全没有可参考性。 第66章 书中书,坑中坑31 陆珩是在萧沐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赶回家的, 当时已经是半夜,他的归来还是惊醒了本该在睡梦中的萧沐。 萧沐的眼神很清醒,没有深睡后的惺忪, 他抱着枕头看着正在换鞋的陆珩, 惊喜万分:“你回来了?” 至于亲自把陆珩送回来,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乔助手, 是直接被他忽视了。 乔助手重重咳嗽了两声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结果萧沐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 随口打了个招呼:“乔先生好。” 乔助手:“……” 他刚开始还挺不明白,不明白陆珩为什么要加班加点的完成研究所的工作,明明他也是有休息时间的。现在他明白了, 为了眼前的少年绽放出真心而灿烂的笑容, 便是再辛苦也值得。 陆珩抬头看着萧沐:“明天就开学了, 怎么还没睡觉?” 萧沐对着陆珩说不出谎话,他当然也不敢说是因为胡思乱想而睡不着,便只是低垂着头道:“睡不着。你吃饭了么, 要不要我帮你弄点吃的?” 陆珩道:“吃过了,不用麻烦。你先回房间睡觉,睡不着也闭着眼睛休息几个小时,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乔助手:“……” 陆珩从实验室出来后就直接往家里赶, 他是什么时候吃的饭,他怎么不知道? 他实名举报陆珩说谎可以吗? 对于陆珩的话, 萧沐从来都不会反驳,哪怕现在的他心不甘情不愿,他也慢吞吞的往房间走去, 在踏进房门前,他转身问道:“陆珩, 你明天会送我去学校吗?” 陆珩立刻就注意到了萧沐的称呼,他目光直直朝他扫去,刚好对上萧沐眼中的期盼,以及隐藏在期盼下的别样情绪。 那种情绪,陆珩半点都不陌生,却也没有任何反感。 许是修真无岁月,陆珩以前是真的没有考虑过感情的问题,但在小世界中转悠了几个来回,他也渐渐懂得了人生的短暂,生老病死都是人需要经历的,没有多少人愿意用一辈子来爱一个人,也没有几个人在轮回转世后还记得前世的感情,除非他将这份情刻进了魂魄。 前世的顾南城在离世前其实还与他说过一句话,他说若是有下辈子,他还是会找到他,爱上他。 陆珩也不清楚他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子怀有什么样的感情,说爱算不上,说不爱也不是,朦朦胧胧的仿佛被烟雾笼罩着,叫他心生迷离。 他不厌恶萧沐对他产生别样感情,也会在萧沐被人欺负的时候愤怒心疼,可他依然在迟疑,无法确认。 在完全弄清楚以前,他无法回应萧沐的感情。 陆珩叹了口气,说道:“不送你去学校,那我在这时候赶回来做什么?” 萧沐立刻高兴的弯起了眉眼,对陆珩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你收拾好了也早点睡,晚安了。” 陆珩‘嗯’了声:“晚安。” 站在陆珩旁边的乔助手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把行李箱往陆珩跟前推了推,问道:“行李箱放哪里?” 陆珩随口道:“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就行,萧沐我会亲自送他去学校,就不麻烦你了。” 乔助手无言,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不用再强调。 但是,乔助手道:“你的学籍也已经转到西航了,是研究生二年级的学生。虽然学校方面答应你不用在校上课,但还是要抽个时间去学校报到。” 面对陆珩,乔助手都不知道他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亦或者是该同情了。 想当年,他也是辛辛苦苦读完大学,把各种考研试题做到头秃才勉强被录取。然而陆珩,大学没读完,试题不用做,研究生理论课还不用上,就直接步入了实验高阶段。 他想,若不是博士生的名额不好拿,老师肯定直接给他个博士生学位,然后带着他在实验室没日没夜的做实验,让他为航天科技发光发热。 乔助手悲伤的感慨,天才和他们这种平凡人是不同的,天才有特权,也特累。 陆珩换好鞋子,见乔助手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挑着眉梢道:“还有事吗?” 乔助手在客厅里张望了两圈,在柜子上找到了目标,他指着摆在柜子上的时钟道:“陆珩,你家的时钟设计感挺强的呀,在哪里买的,我也打算入手一个。” 陆珩哪里听不出乔助手的话外之意,他轻笑了声,把买时钟的商场名字告诉了乔助手,没有要留客的意思。 乔助手悲愤道:“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我回家至少还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就不能留我住一晚上吗?” 陆珩面无表情道:“出了小区左转两百米,有家酒店,住酒店的费用算我的。” 乔助手想‘呵呵’陆珩一脸,他缺的是住酒店的钱吗? 不缺! 不过就算不缺,他也不会便宜了陆珩。 他今天还真的就不回家了,他要去住酒店,住最好的总统套房,叫最好的酒店服务,给他最贵的账单! 乔助手带着满腔的怨愤离开了陆珩家,陆珩简单洗漱后就躺在了床上,他其实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就着昏黄的灯光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掠过很多想法,可最终,他一样都没有抓住。 翌日清晨,陆珩是被飘进卧室的香味唤醒的,熟悉的饭菜香味让他的胃部对他的不在意进行了反抗,发出抗议的声音。 陆珩勾起唇角,随意换了身家常服就出了卧室,拐进了厨房。 萧沐正在厨房忙碌,见他进来,立刻说道:“早餐很快就好了,就可以吃了。” 陆珩偏着头细数着萧沐精心准备的早餐,发现以前经常出镜的老演员不在:“没做包子吗?” 萧沐:“……” 他也是听陆小妹说过后才知道,知道陆珩不怎么喜欢吃包子。 想起以前一天三顿的包子,萧沐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他当时最会做的就是包子,也想把最好的给陆珩,却忘记了询问他是否喜欢。 萧沐的沉默让陆珩有点不解,他有段时间没吃萧沐做的包子了,还怪想念的:“怎么了?” 陆珩道:“有点想吃你做的包子了。” “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萧沐弯起嘴角笑,心里却是遗憾,自从听说陆珩不喜欢吃包子后,他就没在家里准备包包子用的材料了,转而研究起别的食材来。 在研究食物方面,他的天赋很高,所以有时候他觉得还是开饭店比较适合他。开饭店时间很空闲,还能给陆珩做很多好吃的,能够在衣食方面照顾他。 可他想要的是与陆珩真正的并肩而立,而不单是当他的保姆。 用过早餐,陆珩就把萧沐送进了新学校,新学校算是专门为生物科技成立的学校,里面的学生都是来自西南数省,数十个城市的天才人物。这里有着最优秀的生物科技教学资源,也有最顶尖的实验器材,培养出的学生也多是在生物科技方面有着不低成就的。 在正式开学前,萧沐被乔助手带着来学校正式看过,当时也没觉得学校有多好,此时身边的人改变了,萧沐顿时就觉得这所学校高大上了很多。 陆珩亲自带着萧沐去教务处报了名,萧沐拿出的漂亮成绩让学校领导和老师对他表示非常欢迎。在萧沐被班主任带去教室前,陆珩把自卫论又和他说了一遍,萧沐听得连连点头,老师听得满脸黑线。 在离开学校前,陆珩抬手揉着萧沐的发丝,说道:“小沐,要乖。” 萧沐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一直都很乖。” 知道陆珩努力把他往光明的方向引,他就努力剔除心中的黑暗,努力做个好人。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陆珩,他就会一直爱着这个世界。 萧沐忽然冲到陆珩跟前,投入他的怀中:“你有时间就来看我,好不好?” 陆珩的心跳被萧沐冲得有些乱了节奏,他沉了口气,说道:“好。” “那么,一言为定。” “好。”陆珩把萧沐从怀中拉出来,对站在旁边的老师道:“小沐就拜托老师了。” 作为围观者的老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说不出来,只在陆珩开口时保证道:“陆先生放心,萧沐也是我的学生,我们会公平对待每一个学生。” 陆珩跟老师道了谢,随□□代了萧沐两句,就转身朝着学校外面走去。 萧沐在原地站了很久,没有了陆珩的萧沐再度变得孤僻而安静,他无视了老师的呼唤,直到陆珩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中,他这才转身和老师往教室走去。 他很清楚,陆珩以后只会越来越忙,他来看他的时间不会很多。 萧沐想的没有错,陆珩待在研究所的时间很长,几乎每天都在和各种实验,各种数据打交道,为航天科技的发展没日没夜的工作。 在研究院的这段时间,陆珩几乎把自己活成了劳模的标杆,从他手下产出的成果不计其数。 刚进实验室半年,董教授就把热动能实验项目交到了陆珩手里,让他掌握全部的主动权。 第67章 书中书,坑中坑32 陆珩毕竟是新人, 虽然他表现出的实力非同一般,但要让实验室的‘老人们’心服口服也不容易。不过陆珩这人心狠手黑,直接将董教授分布的任务量往上面提升, 让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人们’没日没夜的忙碌, 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待人反应过来时, 不仅工作效率比提高了, 连每次都让人头秃的实验数据的精准度都提高了很多。经过陆珩下狠手诊治, 为了发际线不会无限制的往后面移动, 实验室的‘老人们’很快就老实了下来,再不敢面不服心也不服了。 乔助手被董教授丢给了陆珩,也跟着‘老人们’吃了不少苦头, 他和陆珩相处还不错, 敢时常找陆珩抱怨几句, 或者帮别人抱怨几句,结果都被陆珩以‘有时间勾心斗角就是不够忙’给挡回去了。 见陆珩这边说不通,乔助手借着与董教授交流的机会打小报告:“老师, 陆珩对研究员们是不是太严格了,这样会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而造成反效果啊?” 乔助手打的什么主意,董教授一眼就看穿了,他笑呵呵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吃点苦头都喊受不了。想想我们上一代的科学家们,那才是真的苦, 没有功能强大的计算机,那就用人脑用笔慢慢算。没有实验数据参照物,那就一笔一划的计算出最精准的数据, 没有模型,就一点一滴的修改, 有时候几天都不见得有休息时间,也没人抱怨喊苦说累。” 乔助手嘴角微抽:“老师,我不是在喊苦。” 董教授道:“我觉得小珩就挺好的,跟我们上一代的科学家有的拼,不怕苦不怕累,我想几十年后华国航天科技史上肯定能留下他的名字。” 乔助手总觉得他被董教授讽刺了,他还拿到了证据,但是他没办法反驳,因为董教授说的是事实。陆珩不仅聪明,在物理航天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此外他还勤快能吃苦,是实验室中所有人都该敬仰的劳模。 可是陆珩适合做劳模,不代表所有的研究员都适合呀! 他觉得若是继续没日没夜的工作下去,实验室有不少研究员就该英年早逝了。到时候别说名留青史永垂不朽,连看着华国航天进一步发展的机会都没有,总不能叫年轻一辈折在发展的半路上吧? 他想跟老师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不能吃苦耐劳。 乔助手想到还没处理好的数据,硬着头皮和董教授继续说:“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能不能……”让陆珩把任务量减少一些,或者把完成任务的时间延长一些。 董教授道:“我觉得小珩做得很好,刚好磨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性子,要知道在科学研究方面就没有偷懒,有时候灵感稍纵即逝,正确的模型和数据也可能在休息的时间里错过。” 乔助手:“……” 老师已经完全中了陆珩给他下的蛊,成了陆珩的人。 他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董教授又道:“再说我相信小珩是个有分寸的人,他给出的任务量都在实验室的可承受范围中。” 乔助手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董教授说的都是事实,陆珩给出的任务都在实验室的可承受范围中,既能完好的完成任务,也不会叫研究员猝死在实验室,更不会让人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他不知道陆珩是怎么把时间把控的如此精准的,但他知道他的‘耳边风’是吹不下去了,他必须得认命。 被陆珩和董教授都毫不留情的拒绝后,乔助手也不再多想,专心的工作实验,很快就习惯了高强度的节奏,习惯了从实验成果上取得成就感和满足感。渐渐的,他也不再觉得高强度工作很辛苦,反而满足于在科研上挥洒汗水,满足于科研成果给他带来的成就感。 陆珩刚审核完研究员递上来的实验数据,眉宇间透着些许疲倦,他已经在实验室连轴转了四十几个小时,被此方世界的天道压制住神魂力量后,他这具身体就有了极限,忙碌的时间长了就会憔悴。 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站在陆珩身边,见他轻微摇头保持清醒,便低声道:“老大,您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我自己先把数据检查两遍,等确定哪些地方可能存在问题后再来找您?” 陆珩摇头道:“审核数据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六组还在等着数据建模。你最近也很忙,先去休息室眯一会儿,等我把数据检查完毕,会让人叫醒你的。” 听到前半句,研究员还感慨陆珩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可当他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简直想朝天翻个白眼。 不知道睡到半途或者半睡半醒时被叫醒是最痛苦的么,陆老大不是体恤他辛苦,是根本不想他好过吧? 研究员眨了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身挺志坚的说道:“没事的,我不困,我等您检查完数据,若是有问题,我尽快和小组里的人修改,实验室在运转,不能因为我们组坏事。” 他说的大义凛然,心里却在流着血泪。只有老天爷知道,他现在困死了,都不需要高床软枕,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和周公那老头子喝茶下棋,以天为盖地为庐,想要睡到地老天荒。 陆珩随意‘嗯’了声,就真的认真看起资料来,将身着白大褂异常显眼的研究员给忽视了,至于说让他先去休息的话,也全当没有说过。 研究员有点颓丧,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能坚持的人,如果老大愿意再劝两句,他还是会去休息的。 不过老大都不说话了,他也不好意思在表示过自己能坚持后给自己打脸,flag不是这么立的! 陆珩的大脑就像是一台运行的超级电脑,他过目不忘,很多数据只要他在脑子里转悠一圈,他就能精准的分辨出对错。 所以在查完研究员递来的实验数据后,陆珩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指了出来,并且将计算的方向大致提了几句,就把研究员打发走了。 研究员抱着资料,小心翼翼的道:“老大,这个项目我们都忙了半年了,您看什么时候给我们轮流放假啊?” 陆珩抬起眼睛斜了研究员一眼,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桌面上:“等成品出来,就可以休息。” 正在着手研究的是热能转换器中的零件,这个零件需要的材质数据都是实验室自行研究的,是用在航天飞船上必不可少的小零件。 研究员顿时不想说话了,要是热转换零件这么容易研究成功,华国科技早就腾飞了好吗? 不过对于老大的吩咐,他也只敢服从。 零件的研究从数据计算到成品,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 换句话说,单单是这个小东西,用了陆珩整整两年的时间。 在成品出来的时候,整个实验室都是欢呼声。 小东西不过两个拳头大小,却足够叫全世界瞩目。 因为它能为各个国家都省下很多燃料。 在实验室陷入狂欢的时刻,陆珩想得更多的是萧沐。 在萧沐高中入学时,他答应会经常去看他。 可整整两年时间,他去学校看望萧沐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其中还有几次都是萧沐的重要日子。 其中包括萧沐被生物工程大佬席教授收为学生,萧沐的生日,以及萧沐因为在生物工程方面有重大发现而获奖的日子等。 记得上次见到萧沐,还是五个月前,当时萧沐提出的生化细菌培养的可行性想法被刊登到全球杂志上,获得了生物工程方面的大奖。他从实验室走出来,便是陪萧沐去领了奖。 当时萧沐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他生得精美绝伦,眉眼淡漠自信,仿佛脱胎换骨般,整个人都在发光。 其实他这两年多待在实验室,未必没有难以面对萧沐的心思。 萧沐到底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他不反感萧沐对他产生感情,也不厌恶自己对萧沐有异样的感情,但叫他坦然接受,似乎也—— 陆珩悄然走出实验室,离开了研究所,他打算先回家。 至于感情的事,先当回鸵鸟,等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再面对。 小车刚开出研究所,陆珩就看到路边垂首站着一个正在摆弄手机的青年,青年对着他的半张脸宛如画卷,陆珩微微吐出口浊气,对司机道:“把车开到路边,去接个人。” 司机接送陆珩多次,也见过陆珩家里漂亮的少年,他侧头看了眼,立刻把车开了过去,在垂首的青年跟前停稳,并打开了车锁。 萧沐眉心微蹙,抬起头看着停在他跟前的汽车,漆黑的眼睛里掠过几丝不悦。 就在他准备说不坐顺风车的时候,正对面的车窗被缓缓摇下,露出陆珩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车。” 萧沐立刻把手机收好,动作有点迟缓的转到另一边车门,钻进了车里。长时间不见的生疏感让萧沐有些无措,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陆珩身边,保持沉默。 第68章 书中书,坑中坑33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两人, 陆珩阖着眼眸在休息,萧沐则是安静的垂着头,似乎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时不时的, 萧沐拿出手机来看, 都是研究所里发给他的消息, 他作为研究所的一员, 即使在外面, 也要及时解决问题。 每次回完一条消息, 萧沐就下意识的抬起头朝陆珩看去,他似乎真的很累,脸色苍白, 眼眶周围还有些青, 一看就是长时间工作导致的。 司机只在送陆珩回家的时候见过萧沐, 见的次数不多,再加上萧沐这人异常孤僻,他和萧沐到目前为止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每次都是淡淡点头,就表示打过了招呼。 司机车开得很稳,把陆珩和萧沐送到家时陆珩的呼吸依然很平稳,萧沐在司机转过身叫醒陆珩前开口:“您忙吗?” 司机不知道萧沐为什么忽然问出这话, 还是老实的摇头:“不忙。” 萧沐再次看了陆珩一眼,压低声音道:“那我请您喝杯水罢!陆珩看起来很累, 他还在睡觉,先不要叫醒他。” 司机忙道:“不用这样,我今天主要任务就是送陆先生回家, 没别的事做,可以等陆先生醒来的。” 萧沐低低道:“谢谢。” 司机很少和萧沐有这么多交流, 与萧沐聊了几句后,萧沐又沉默下来,手机一直被他拿在手里,时不时在上面点几下,看起来像是个十足的网瘾少年。 陆珩确实累得紧,在车停稳十几分钟后,他才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声音喑哑:“到了?” 萧沐还在回研究所那边的消息,听到陆珩的声音,连忙加快了回消息的速度,最后以一句‘忙’结束。 司机笑着说:“已经到了一会儿了,是您家的小朋友见您睡得正好,说先不要叫醒您。” 陆珩偏过头看向他家的小朋友,勾唇道:“嗯,先回家。” 萧沐松了口气,也弯着眼睛道:“好,我们回家。” 从实验室出来,陆珩东西不多,都不用司机帮忙,他自己拎点,萧沐再帮点小忙就直接回家了。 司机驱车离开前道:“陆先生,我是研究院专门安排给您的司机,您若是要用车,请直接打我电话。” 陆珩道:“好。” 陆珩领着萧沐进了门,家里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连摆设也和以前没有两样,这么繁琐的工作当然不会是陆珩这个常年不着家的人做的,可萧沐这两年也忙,他哪来的时间收拾? 难不成是请的钟点工? 陆珩眯起眼睛,考虑给家里请个长期管家,或者是把上辈子的人工智能再制作出来。 萧沐把东西放好,给陆珩倒了杯温水:“你先喝杯水,我去准备吃的。” 陆珩接过水:“你先坐下,我们聊聊天。” 萧沐从善如流的在陆珩侧面坐定,黝黑的眼睛不时落在陆珩的脸上身上,陆珩就仿佛印刻在他心上般,与前一次相见相比,不管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次回来,他明显瘦了很多,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没以前好,研究院那边是不是很不厚道? 要人没日没夜的工作,还不给人吃饱喝足? 萧沐微抿着唇瓣,又乖又安静。 长时间不见的两人终究还是生疏了,哪怕萧沐半点都不想和陆珩变得生疏,他心里还是对陆珩的态度有些不敢捉摸。 陆珩道:“小沐,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萧沐道:“很好。” “这家里是你亲自收拾的么?整理的很干净。” “这是我们的家。” “你去研究所做什么?” 因为他想陆珩了,想离陆珩更近一些。 萧沐张了张嘴,没敢把真心话说出来,他嗫嚅着:“就是随便走走,就走到了研究所外面。” 陆珩道:“是我考虑不周,等过两日,我让人送张门禁卡过来,你到了研究所直接打卡进门就好,到时候会有人招待的。” 当初进研究所的时候,陆珩也没想到萧沐竟然会找到那边去,毕竟萧沐要到学校上课,要跟着教授学习,还要进实验室做助手,时间非常紧迫,他就没想到要给他弄张门禁卡。 不过现在么,既然在研究所外面抓到了自家小崽子,陆珩当然不肯再委屈小崽子在外面守着,毕竟研究所处的那旮旯冬天冷夏天热,让自家小崽子不舒服了怎么办? 萧沐眨了眨眼睛,黝黑的眼睛里泛着喜悦:“好。” 萧沐不主动说话,陆珩也找不到什么话题,简单问了些日常后他就问起了萧沐在研究所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他以前就说过等萧沐能独立研究时就帮他建立一间实验室,生物科技实验室的建设从半年前就开始了,想来也快完成了。 和萧沐聊了将近半个小时,萧沐看了眼时间,想起陆珩从研究所回来还没有吃饭,便打算起身去准备饭菜了。 他记得陆珩喜欢吃什么,但在进厨房前,还是问了句:“你想吃什么?” 陆珩道:“随便做点就好,我都可以。” 萧沐在厨房忙碌,陆珩则是在无聊中打开了电视,电视打开就是财经频道,苏叶那张清美冷淡的脸出现在电视上,她正在与主持人款款而谈,整个人自信而独立。 在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唇边挑着笑意,目光不时落在苏叶身上,不时开口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财经频道的主持人聊的自然是财经类的话题,但因着节目临近尾声,主持人便问了个特别私人的问题:“听说贵公司能在短短两年中积累起无数资产,是因为有苏小姐和沈先生的共同努力,不知两位能否满足我们的好奇心,透露一下两位的关系?” 电视里的苏叶优雅的坐着,主持人的话让她侧头看了沈涵一眼,从容笑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决定权在他手中呢!” 沈涵则是耸着肩膀道:“我和她在两年前就订婚了,目前正在求婚的过程中,现在还是未婚夫妻,等她答应了我的求婚,就是夫妻了。” 主持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就说贵公司为什么发展的这么快,原来是夫妻公司啊!” 到底是财经频道,私人话题都只是起调节的作用,主持人最后总结了几句就结束了与苏叶两人的交流。 萧沐从厨房端了点水果出来,刚好也看到了电视上的苏叶,他对苏叶的印象很深,因为与苏叶第一次见面,就被苏叶告知她是陆珩的女朋友。当时他还没弄清楚他对陆珩的心意,只是心底因为苏叶的话感到不舒服。 这两年,苏叶很是高调,她好似唯恐世人不知道她的成就,不仅频繁接受各个电视频道的采访,还像明星似的参与节目,以及在几个流量颇广的平台炫耀。 陆珩把水果放下,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陆珩的表情。 他的表情很淡,仿佛出现在电视里的人引不起他情绪的浮动。 萧沐松了口气,勾唇道:“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饭菜很快就好了。” 陆珩颔首:“不着急。” 苏叶是苏家的骄傲,她参与的节目录制让苏家长辈分外在意,苏阮阮照例坐在角落中,安静的看着电视里的苏叶和沈涵,耳边是家里长辈对苏叶变着花样的夸奖。 苏家老爷子道:“小叶不愧是我们苏家的人,要能力有能力,要手段有手段。两年前她要家族投资,我都做好了亏损的准备的,谁知竟真叫她大赚了。” “可不是么,这两年来,凡是小叶看准的投资,就没有失败的。我们苏家何德何能,竟出了条金凤凰。” “沈涵其实也算不错,就是出生有点拿不出手了,不过只要他对小叶好就是了。” “可惜小叶不是个男娃,若是个男娃,我们老苏家何愁不会更加辉煌?” 老苏家男娃很多,但有苏叶这么个重生女主压着,就是男娃也没办法踩着她上位,苏家长辈这句看似无心的话,让苏家不少男娃都暗下了决心,打算在争夺家产的时候竭尽全力。 苏阮阮像是个旁人般观察着苏家众人的嘴脸,她记得书中写到,前世的女主过得凄惨的时候,她们压根没对女主伸出援手。一边表现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为了苏家的颜面让女主继续跟在沈渊身边,一边还在背地里嘲笑女主,说女主就算是飞上了梧桐树也变不成凤凰。 人啊!怎么能这么现实呢? 苏阮阮侧头看向坐在她不远处的同辈姐妹,她们面上带着盈盈笑意,嘴里说着恭维好听的话,眼眸深处却含着不可忽视的嫉妒。 苏阮阮道:“系统,你们也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吗?” 系统:“宿主,我们系统都是数字组成了,只能当面一套,没有背地一套。你们人类不是说人心隔肚皮么,我们系统没有肚皮。” 苏阮阮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和反派相处也比和这些所谓的正常人相处要轻松,至少有些反派想什么都会直接表现出来,不会言不由衷。” 第69章 书中书,坑中坑34 苏阮阮在心里和系统吐槽了两句后便没有再多说了, 都说路遥知马俐,日久见人心,在书中这几年她一直都致力于给反派送温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她周身的圣母玛利亚光环都在不断地扩大, 圣母光线也日渐变得浓厚, 普照大地。 有的反派感慨于她的烂好心, 能坚持, 压抑住了心里不好的念头。 有的反派因为年纪小, 容易受到感化。所以她这两年完成的任务也勉强受到了主系统的肯定,在这个世界跟随了十几年的肥肉也慢慢离她而去,脸上的相思豆也一天比一天少。 到现在她虽然还不是身轻如燕的大美女, 但也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了, 她心满意足。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 苏阮阮时刻都在用系统监督着反派萧沐的黑化值,结果还是让她很高兴的,因为萧沐的黑化值一直稳定在低数值, 有时候虽然也会有上下浮动,但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会再让她垂死病中惊坐起。 苏家其实不是真正的豪门世家,是半路起来的暴发户, 但苏家的长辈却总自以为高人一等,家里设定了各种规矩, 要求小辈必须遵守。 比如,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 食不言寝不语,哪怕你身体不舒服, 也要挺直脊背站好,坐得笔直。长辈说话的时候,晚辈就尽量不要插话,除非能像苏叶那般,给家族带来利益和荣耀的。 说到底,苏家古板而压抑。 作为各个方面都不出众的苏阮阮当然更是被长辈训斥的焦点,她就安静的坐在角落中,都能听到长辈们对她发出嫌弃的嗤笑声。不过她这人性子软,比较能忍,长辈提起她的时候,她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就出了。 有时候系统也会着急道:“阮阮,快反驳他们,就说你心地好,做了很多好事,你也能办成很多事情,有未来大佬当朋友,才不是他们说的一无是处。” 苏阮阮:“……” 还是算了! 不管是心地好,还是有机会和未来大佬做朋友,这在利益至上的苏家人看来都无关紧要。 再者,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被苏家人高看。 她不是贪心的人,也不想要苏家给的荣华富贵,她就想好好的认真的完成系统颁发的任务,多感化一些未来可能会做坏事的人,尽量做到问心无愧。 等大学毕业后,她就找个合适的工作养活自己,希望能摆脱苏家的控制。 不过叫苏阮阮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就是她前两年要送温暖的反派,或许是命运使然,也或许是被奔腾的乱马踏得早没了踪影的剧情起了点作用,那两个反派还是和萧沐联系上了,并且得到了萧沐的承诺,只要将来他们还对生物科技感兴趣,他可以带他们。 因为她持续不断的烂好心,两个大反派总算勉强把她看作了‘自己人’,平时有什么能特别影响他们心情的‘好事’,她也会被拉着分享。 虽然在她看来,她就是一个滥竽充数的。 苏阮阮被苏家长辈明里暗里的讽刺了几句,她的父母也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好似她的存在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苏阮阮在心里和系统说:“还好我脸皮厚,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不然我都能羞愧死。你听听他们说的这些话,这是亲生父母说的么,我再不行,身体中好歹也流着他们的血液,说我废材没用,不是说他们的基因不够优秀吗?” 系统最初听到苏家长辈如此说苏阮阮的时候也是百般安慰她,结果苏阮阮自己都不在意,还在心里跟它各种吐槽,系统就知道苏阮阮这人是真的心大。 次数多了之后,系统也就苏阮阮一起吐槽:“你们人类不总是说,世上笨鸟有三种么!一种是先飞的,一种是嫌累不飞的,还有一种就是自己嫌累不想飞,就在窝里下个蛋,让下一代使劲飞。你们苏家爷奶辈是自己飞的,父母辈就是坐享其成嫌累不飞的,你们这辈就是被下在窝里的蛋,刚孵出来就被要求使劲飞的。” 系统说:“苏叶是已经飞起来的,你安堂兄是正在扑棱翅膀的,你姐是准备起飞的,就你孵出来这么长时间,连翅膀都懒得动一下的。你说,苏家这么看重小辈能力的家族,怎么会允许你缩在窝里偷懒,他们这是在鞭策你呢!” 苏阮阮嘴角微抽,忍不住道:“那我真应该谢谢他们哦。” 苏阮阮是苏家小辈的典型,每次苏家的夸赞都是从苏叶开始,然后表扬其他优秀的晚辈,最后她是作为典型差生结束的。 苏阮阮低眉顺眼的听着苏家长辈对她的‘教育’,她有种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的错觉,但事实上,她只是不够出色而已,或者说,她只是没能给苏家带来他们想要的利益而已。 她不止一次和系统说:“系统,你说我现在就离开苏家,会饿死吗?” 她很清楚,她不会饿死。 她有手有脚,已经成年,离开苏家她也能养活自己。甚至,在不用面对苏家没完没了的嘲讽后,她也许会过得更好。 可是,她暂时还不能离开。 谁让圈子里有她正在送温暖的反派呢? 若是半途而废,系统说容易让反派的黑化值反弹。 苏阮阮忍不住再次想起萧沐,自从萧沐转学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萧沐,除了知道他的黑化值没有多少变化,对于其它的,她一无所知。 他以前就在研究生物工程的书,现在还在研究吗? 这辈子没有彻底的黑化的他,还会研究出生化细菌吗? 苏阮阮这两年也了解过很多生物科技方面的内容,她发现生物科技用来救人的方面其实更多,比如新型药物,比如各种特效药。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萧沐的黑化值都这么低了,他就算研究生物工程,研究生化细菌,应该也不会想着毁灭世界了……吧?” 系统同样也不敢确定,谁让他们穿来的这本书的剧情已经像是被万马奔腾践踏过后的呢? 说不定真的像苏阮阮以前说的那样,他们压根儿就是穿进了同人文里,萧沐根本就不是超级反派,而是一个小可爱。 是以,系统也不是很确定的回答:“应该……是的吧?” 人生漫长,地球又只有这么大,苏阮阮一直以为在,在漫长的生命中她至少还能见萧沐一面,结果直到她在这个世界里的生命结束,她都没能再在现实中见萧沐一面,不过她倒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但那时他已经是著名教授,生物科学家,他手下的成就不计其数,因为他研究出的特效药而保住的生命同样数以万计,他被誉为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 在这个书中的世界,苏阮阮致力于给反派送温暖,不管最后是否成功,她都算是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她的这辈子也算圆满,虽然没有疼爱她的父母,但有个爱妻如命的丈夫,有乖巧懂事的儿子。或许是好事做的太多,她整个人都不出老,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在弥留之际,苏阮阮回顾了她这一生,她见过原文女主的崛起与衰落,感受过特属于她的情和爱,还有一个住在她脑海中与她不离不弃的小伙伴,足够圆满了。 系统在很久以前就告诉过她,从大反派萧沐的开始着手研制救命药物开始,他们的主要任务就算完成了,它也可以回归主系统交付任务。但它舍不得苏阮阮,怕苏阮阮被人欺负而找不到安慰,它决定在这个世界守着苏阮阮离去再与她解除绑定。 苏阮阮唇角挑起些许笑意,看着丈夫孩子,听着脑海中系统的声音,觉得这辈子没白来。 自然,这都是后事,现在的苏阮阮还在接受家族长辈的‘教育’,还在思考着给反派送温暖的方法,还在担忧着反派萧沐黑化值会不会忽升忽降。 苏阮阮不知道,陆珩倒是可以凭借神棍的本事推算一二,不过苏阮阮与他无亲无故,他有事没事都没想起过她。 在家里休养了两天,陆珩略有些憔悴的精神很快就变得饱满,在打电话问过实验室那边的组建进程后,陆珩就打算先带萧沐去实验室看看,毕竟萧沐才是实验室的主人,而且在生物科技方面他更加专业,缺什么东西也该由他来确定。 陆珩开车,萧沐坐在副驾驶上,相貌精致的少年微偏着头,黝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我们要去哪里?” “去……”陆珩本来想直接说出来的,但忽然又想看萧沐露出惊喜的表情,便收敛了话,说道:“去哪里,你很快就知道了。” 萧沐闷声‘哦’了声,目光慢慢从陆珩脸上移开,心跳得飞快。 给萧沐组建的实验室在城郊的一家生物科技研究院里,他当时提出组建新的实验室本来是被研究院直接拒绝的,奈何他钱多出手大方,直接用钱砸弯了许多人的腰,组建实验室的项目就被批准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苏做个总结,毕竟是原女主,正式下线。 第70章 书中书,坑中坑35 陆珩暂时没有告诉萧沐目的地, 萧沐也不多问,反正他心里十分清楚,陆珩是不可能把他卖了的。 但当汽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 萧沐发现汽车行驶的方向是他很熟悉的, 那是开往生物工程研究基地的方向, 也是他这两年经常去的地方。 萧沐的心脏跳得快了些, 歪头问:“我们是要去生物工程院吗?” 他忽然有点紧张, 他出实验室时还有几个收尾工作没有完成, 这两天老师总催他回实验室完成工作,他忍不住想,是不是陆珩发现他被实验室那边催了, 所以特意送他回去? 如果让陆珩发现他没经过老师同意就溜号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没有毅力,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 眼见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萧沐底气不是很足的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陆珩不禁眯起眼睛,从后视镜里望着不打自招的萧沐, 唇边挑着些许弧度:“我该发现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不想让我发现的事?” 萧沐哽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对陆珩撒谎,老实交代:“我是趁老师不在的时候离开实验室的,但是该我完成的实验, 我都做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人可能看不懂。 萧沐的未尽之意,陆珩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似笑非笑的睨着萧沐,缓声道:“不错嘛。” 萧沐被陆珩刻意放轻的语气说得有些头皮发麻,他下意识的解释:“其实我……” 吐出几个字后, 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 结果都是没变的。也许在陆珩看来,他所谓的解释,就是他为偷懒而找的借口,更加不可取。 “对不起。” 萧沐把头垂的更低了点,看起来乖巧而委屈。 陆珩叹了口气,他明知道萧沐的真正性格是怎样的,但还是看不得他这幅小可怜模样,他颔首道:“只要你觉得问心无愧,就好。” 萧沐眨了眨眼睛,他真不觉得他应该愧疚,实验室分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圆满完成了,在完成属于他自己的任务后他还很好心的指导别人,他该愧疚什么? 萧沐立刻绽放出笑容,很认真的说道:“我问心无愧。” “你高兴就好。” 陆珩嘴角微抽,还好萧沐喜欢的是生物科技,还好萧沐是席教授手下的研究员,祸害的也是别人的实验室。 要是萧沐是他手下的研究员,胆敢擅自离开实验室,不管他有没有正当理由,他也早就把他从实验中除名了,哪里还会让他有机会思考是否该愧疚的? 萧沐一路上都在观察陆珩的表情,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他不喜欢主动说话,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但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都没有从陆珩脸上看出多余的表情来,没有不高兴,没有责备,什么都没有,就好似陆珩对这件事半点都没放在心上,也不在乎他是否听话懂事。 萧沐的心口不自主的发疼,他宁愿陆珩训斥他责备他,也不想看到他毫不在意的模样。 汽车平稳的驶入了生物工程院,里面的景色萧沐都十分熟悉,这里原也是他很喜欢的地方之一,可是此时在他的眼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变得异常灰暗。 在陆珩动手打开车门前,萧沐转身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你了,想去看看你,哪怕只是距你近点也好。” 陆珩道:“小沐,你已经成年了,对你的所作所为你自己可以负责,我刚才就说了,只要你觉得问心无愧,什么都好。” 他像两年前那般揉着萧沐的发丝,两年多的养护让少年身体上的沉疴基本消除了,他的发丝柔软而细腻,摸上去十分舒服。 “小沐,你长大了,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你自己拿主意,当然也要你自己承担所有的结果。我还是那句话,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你能问心无愧就好。我从来不要求我家小沐一定要做个好人,或者为国家为这个社会做出多大贡献,只想小沐开心的生活。” 陆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假话,他似乎也忘记了,当年担心萧沐走上弯路,而被迫把自己当成根正苗红的标杆的事。 对陆珩信手拈来的鸡汤,萧沐也不知信没信,他弯着好看的眉眼道:“我会的。” 陆珩拍着萧沐的脑袋,点了点头:“先下车吧。” 萧沐眨巴着带笑的眼睛,从副驾驶下了车。 陆珩带着萧沐去了新组建的实验室,实验室里只准备了常用的仪器,详细的实验仪器还得萧沐自己添加,他带着萧沐一间一间的看,直到看完所有的隔间,才将钥匙交给他。 陆珩面上噙着笑,戏谑道:“从现在开始,这间实验室就是你的了,不管是迟到早退,或者是打鱼晒网,你都可以自己决定,没有人敢说你。” 萧沐被陆珩调侃的面红耳赤,小声道:“不会的。”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实验室里的各种器材,很多器材都是从国外引进的新品,价格方面自是不用说。他忍不住把手放在器材上面,感受着从器材上传来的凉意,心里却涌上了无尽的温暖。 他记得陆珩说过的每句话,也记得他对陆珩有过的承诺,他转过身正对着陆珩,眼睛与他直视,半点不躲闪。 有个问题,他一直想问而不敢问,在此时此刻,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想知道。 萧沐秉着呼吸,慢慢的,一字一顿的问道:“陆珩,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陆珩眉梢微挑,等待着萧沐的下文。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当年的他们素不相识,陆珩捡到重伤的他,把他送进医院就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可陆珩做的不止是把他送进医院,他还在医院陪他,把伤害过他的人的后路都斩断了,他还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除此之外,他的梦想,他想方设法帮他实现。 为什么? 陆珩慢悠悠道:“你是萧沐。” 简简单单四个字,像是烙印般烫进了萧沐的心间,他却固执的问:“如果我不是萧沐呢?” “如果你不是萧沐?”陆珩眉眼间都含着笑意,散漫又凉薄,他缓声开口:“如果你不是萧沐,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萧沐其实是听不懂陆珩的话的,但他对他的话有独特的理解,便是如果当初重伤半死的人不叫萧沐,或者说不是萧沐,陆珩或许会视而不见。 一时间,萧沐心里的感想很是复杂,一边庆幸他是萧沐,一边琢磨陆珩会对萧沐好的原因。萧沐很聪明,当然知道‘你是萧沐’这四个字,代表的并不是缘分使然。 萧沐来了生物工程院的消息很快就被席教授知道了,他把手中的都工作暂时放下,过来堵人。 于是两人还没走出新实验室,就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陆珩侧头看了萧沐一眼,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定,托着下巴看戏。 萧沐还没来得及和陆珩说他对实验室的设想,实验室的门口处便出现了席教授充斥着暴躁的面孔:“萧沐,你自己说你这是第几次私自离开实验室了?真把实验室当成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萧沐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陆珩,只见陆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萧沐脸涨得绯红,他没想到老师会直接杀过来。 跟在席教授身边的两个助手不断地朝萧沐使眼色,想告知萧沐席教授最近心情暴躁得很,让他说两句软话平复一下他老人家的怒火。 两个助手都是席教授的得意弟子,在萧沐成了席教授的弟子前他们还是很受宠的,就是经常被席教授骂。 在萧沐成为席教授的弟子后,席教授暴躁的脾气有了新的发泄点,他们便更加宠爱萧沐这个年纪小天分高的小师弟。 有时候席教授脾气不好想发脾气,都会有人先和萧沐通气,让他做好被骂的准备,或者说软话软化席教授的准备。 不过席教授到底是爱惜萧沐的才华的,不管多生气,都不会指着萧沐的鼻子说让他滚,在骂过他几句出了气后,该怎么对待还怎么对待。 他的暴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见萧沐低头不语,一副知错的乖巧模样,席教授不禁哼道:“每次都是这幅样子,就是知错不改。你就不能多热爱热爱我们的实验室,在实验室中多做几组对比实验,以保证实验数据的精确性吗?” 站在席教授身后的助手道:“老师,小师弟每次都是做完实验才离开实验室的,你给出的数据也基本没有错过。” 席教授:“……” “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们惯的,你们自己看看,谁家实验室里的人像你们这样,散漫不求上进。” 助手其实很想说,就小师弟这两年获得的成就,可能是别的实验室十年都努力不来的。 可老师正在气头上,还是小命要紧。 第71章 书中书,坑中坑36 两个助手因为帮萧沐说了句话, 被席教授当成了受殃的池鱼,为了不被老师逮着不放,两人顿时噤若寒蝉, 给萧沐使了个好自为之的眼色后, 就安静的缩在一边, 装作认真听席教授的教育。 萧沐以前也不是没被席教授训过, 以前他都是面不改色的听着, 左耳朵进了, 右耳朵很快就出了,然后该怎么做还就怎么做,既不知错也不悔改, 常常气得席教授血压飙高而不自知。 但是此时此刻, 在陆珩跟前, 萧沐觉得紧张又尴尬,在被席教授训斥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去看陆珩的表情,生怕从他脸上看到失望。 席教授被萧沐这种好似在听却始终不改的态度气得头发都掉了几把, 他唾沫横飞的把枪头继续对准萧沐:“就算实验室真的是你家,你进出是不是还要开门,进出小区是不是还有门禁,连个招呼都不打, 你就不怕门卫把你当成小偷,报警抓你?” 助手忍不住纠正席教授的话:“小沐进出实验室还是要打卡的。” 席教授转身狠狠瞪了助手一眼:“我告诉你们, 你们两个要是敢学着他这一套,就老老实实的给我收拾东西滚蛋,两尊佛太大, 实验室太小,容不下二位。” 两个助手:“……” 早就知道人才和天才之间是有差别待遇的, 却没想过现实居然这么让人伤心。萧沐迟到早退多次,席教授骂得倒是挺狠的,却从来没有说过让他收拾包袱滚蛋这种话。他们两个是被无辜连累的,还是种假设情况,已经承受了不该属于他们的压力了。 心里难受,不知道该向谁说! 席教授瞪着萧沐:“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回实验室,要我找轿子来抬么?” 陆珩坐的位置有些偏,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他。 他却是很清楚的把席教授的话全都听进了耳中,也把席教授的表情也纳入了眼中,他嘴里说的话不是很好听,但眼神凛然正义,不含丝毫恶意。 他和席教授不是在同一个领域中,所以也不是很了解席教授,但是听他老师董教授讲,席教授在整个学术圈子里都是出了名毒舌脾气暴,但他的专业知识和爱才之心也是毋庸置疑的。 把萧沐交到席教授手上之前,董教授就与他说:“把萧沐交给老席,他可能会被老席骂几句,但在老席手里学到的东西,够他一生受用。” 席教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哪怕他嘴上对手里学生各种嫌弃,日常生活中也对他们百般照顾。 他这人还尤其护短,他的学生他自己说几句嫌弃几句没问题,一旦被别人欺负了,他是半点脸面也不顾及,非得将对方怼得怀疑人生不可。 萧沐是席教授最得意的弟子,除了他,别人半点都嫌弃不得。 跟在席教授身边这两年,萧沐确实学到了很多专业知识,在席教授的指导下他进步飞快。但席教授身上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用不尽的责任心,萧沐似乎刻意回避了。 席教授想带着萧沐回实验室,助手又不长眼的问:“这是间新建的实验室,还没听说过在谁的名下,小沐来这里干什么?” 这间实验室从新建开始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除了新建实验室项目难以得到批准外,还有就是实验室中的各种器材,都是顶级尖端的。换句话说,这间新实验室的花费,是一般土豪舍不得出的。 站在左边的助手道:“也许是哪个有钱有势的土大款出资新建的吧,不过就已摆设的仪器来看,那个土大款应该对生物工程也不是一无所知。就是生物科技后期花费更多,也不知道那个土大款还舍不舍得后期投资。” 有钱有势还有那么点见识的土大款陆珩:“……” 笑容慢慢在凝固在了脸上。 沉默了许久的萧沐缓缓抬起头,眼睛漆黑的透不出光线,他盯着两个助手,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他不是土大款。” 萧沐的瞳孔太黑太凉,两个助手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同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嗓子酸疼的厉害,有那么点呼吸困难的感觉。 此时,两个助手仿佛忘记了萧沐是他们平时当成小弟弟的少年,心中莫名的浮现出几丝恐惧,想要逃避开他的目光。 萧沐的目光,又沉又深,凉得好似没有感情。 席教授自然也注意到了萧沐的变化,萧沐是个孤僻的孩子,他经常独来独往,在意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能叫他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的人,他怎么想都只有一个。 席教授叹了口气,顺着萧沐的毛摸:“对,不是土大款,只有又穷又没用还没见识的人才会把能人当成土大款,他们那是柠檬树下吃柠檬,酸成精了。” 萧沐鼓着脸颊,对席教授的话表示赞同:“对!” 两个又穷又没用又没见识的助手面面相觑:“……” 他们是酸柠檬成精? 对席教授和萧沐的态度,陆珩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站起身缓步从角落中走了出来:“席教授,好久不见了!” 席教授当然认识陆珩,这个差点被老董吹嘘到天上的航天科技人才,据说经他的手完成一项足以让全世界都震惊的项目,此项目将会为航天科技做出巨大贡献。 他尊重每个肯为科研付出的人,但面对陆珩,他还是有点心情复杂,因为他在萧沐心中是独一无二的,也因为他萧沐才会在实验室干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儿? 他知道萧沐这样会浪费多少时间和灵感吗? 但是碍于陆珩在萧沐心中所占据的位置太重,就算他心里对陆珩不满,面上也是含着笑的:“陆珩是吧?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我听老董说你最近有几场交流会要远赴国外,怎么还有时间到生物工程院这边来了?” 陆珩自然是看清楚了席教授眼睛里的不欢迎,他抬手揉着萧沐的发丝,睁着眼睛说瞎话:“家里有个不听话的小孩,总得把他重新送回老师手上才安心啊!” 席教授皮笑肉不笑,他仿佛忘记了不久前训萧沐的话,护短道:“我们实验室其实还是很自由的,只要完成了实验室分配的任务,其余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 言下之意,就是萧沐已经完成了实验室的任务,他的时间是自由的,不算是不听话的小孩儿。 两个助手见怪不怪的望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老师,保持沉默。 席教授和陆珩两个人都和颜悦色,但在助手和萧沐看来,就有些针锋相对的感觉了。 两个助手不好说什么,萧沐则是在看了席教授一眼后,往陆珩身边靠近了几分,意思不言而喻,他要站陆珩。 眼睁睁看着萧沐走向陆珩而自己还没话可说的席教授:“……” 能不能就站在刚才的位置,能不能别扎他老人家的心? 就在此时,席教授看到陆珩的眉梢向上挑了挑,那模样,像极了挑衅。 席教授:“……” 不行了,血压又要飙高了! 陆珩一边揉着萧沐的发丝,一边看似浑不在意的说道:“刚才两位助手不是好奇是哪个土大款出资新建的这间实验室么,不巧,那位土大款就是在下。这间实验室是专门建给萧沐的,等实验室器材配齐,人手到位,萧沐就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不用开门,不用关门,不用担心门禁。” 来到人世间混了几十年,从过去到现在还要到将来骂人无数的席教授,现在心里有句很脏的话想微笑着和陆珩说。 可看到站在陆珩身边,坚定不移,信任万分的萧沐,他把脏话咽了回去,只剩下微笑。萧沐有独立的实验室也好,他就能充分发挥他的天赋,不会再被各方各界束缚,他这个做老师的只会为他高兴。 席教授纵横学术界许多年,被人用自己的话反怼回来还是第一次,简直就是耻辱。 在交代了萧沐几句后,他就带着两个助手走了。 实验室很快又只剩下陆珩和萧沐,萧沐眼中的阴翳不知在何时已经完全散去,他看向陆珩的眼睛里充满着光芒,唇边扬起的笑意显示着他极好的心情。 陆珩加重了手上的力气,问道:“你傻笑什么?” 萧沐笑得更欢了:“跟了老师这么久,从来只见他把人气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他气走,你好厉害啊!” 完全没有感觉自己被夸奖到的陆珩:“……” “席教授对你好吗?” 他以前想得更多的是给萧沐找个合适的老师,让他可以做他喜欢的事,至于别的,他考虑的似乎不多。 萧沐歪着头,认真想了很久:“除了你,老师是对我最好的人,他虽然会说我,但他教会我的更多。平时生活中也对我很照顾,从来不许别人欺负我。” 他有些落寞的想,原本陆家人也对他很好的,但许是他和陆珩这两年没怎么回去,与他们生疏了。 陆珩道:“那就好。” 第72章 书中书,坑中坑37 萧沐性格孤僻, 但不代表他对身边的人和事都视而不见,他的记忆力超强,基本上在他眼前发生过的事情他都不会忘记, 所以在陆珩提起实验室时, 他捡了些有意思的和他说。 陆珩似乎也很喜欢听他说发生在他身边的趣事, 每次听他说起, 他面上都会带着浅浅的笑容, 温和而纵容。现在也是这样, 望着陆珩的萧沐忍不住发了呆,久久不愿回过神来。 “陆珩!”萧沐轻声开口。 陆珩应了声,没有纠正他的喊法。 萧沐抿着唇, 摇了摇头, 将脑海中疯狂的想法全部压抑着:“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回你老家了, 要回去么?” 经萧沐提起,陆珩才想起他确实很久没有回老家了。 何况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老家还回不回似乎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两年前的老陆家贫穷却很团结, 但在发达过后,不管是陆大哥还是陆家父母都染上了‘富人’的毛病,不说踩高捧低,但将人性的自私也逐渐暴露了出来。 所谓物极必反, 陆家人因为穷吃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嘲笑, 所以一旦与别人位置交换,站在了高处,便不会再下来了。 陆大哥结婚时他带着萧沐回过老家, 当时的陆大哥意气风发的揽着新婚妻子,对他这个血脉兄弟虽也热情, 但明里暗里的防备是瞒不过陆珩的。 至于陆家父母,他们倒是想对三个孩子一碗水端平,可就近生活的毕竟是长子,他们考虑更多的是长子的感受。 陆珩心里也没多少感觉,他接收了原主的身体,是应该承担属于原主的因果,说感情却是没有多少的。 所以,他每个月转给陆家父母的赡养费从来不缺不拖延。 陆小妹的变化倒是不大,但她对二哥和家里感情的变化看得清楚明白,她也尝试着劝过家里人,可她失败了。 她想这应该都是钱惹的事,如果可以,她宁愿家里没钱,一家人还能像以前那般相亲相爱。 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她二哥忙,大哥被大嫂蛊惑得不肯认兄弟。父母偏宠大哥,对二哥的感情也淡了下来。 看着萧沐犹疑的模样,陆珩心中略有些惆怅:“你想回去吗?你想回去的话,我抽个时间带你回去看看。” 萧沐低声道:“我跟你走,你要回去我就去,你不回去我也不去。” “那就回去罢!” 陆珩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带萧沐回去一趟,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放不下陆家,毕竟那是曾经少有的给过他温暖的几个人。 因着被席教授当着陆珩的面教训了一通,萧沐在回家前特意找席教授请了假,席教授眼睛一眯,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陆珩,准了! 在家里休息了两日,陆珩就带着萧沐和给陆家人准备的礼物回到了老家县城,陆家人自从在县城开了饭店,就极少在回乡下了,一家人都在县城里扎了根,或生活或忙碌。 他在决定回去时就给陆家人打了电话,当时陆大哥表示要亲自来机场接人,结果在两人上飞机前,陆大哥又歉意的说,他要和蔬果供应商谈合作,不能亲自接人,问他们是否能自己坐车回家。 陆珩笑着应了‘好’,萧沐则是整个人都不高兴,他不介意自己找车,他介意陆大哥对陆珩言而无信。 陆大哥果然没有来机场接人,两人随意找了车到县城,见到了陆家父母。 两位老人家见到陆珩似乎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亲切的招呼:“你们回来了,先进店,先进店。” 陆父沉默的走在陆珩身边,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陆母从萧沐手中接过行李箱自己推着:“小沐还是这么瘦,要多吃点,长高点,以后好娶媳妇儿。” 萧沐听到陆母前半句话时,还松了口气,她后半句话让他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看了前面的陆珩一眼,嗫嚅道:“我还年轻,不着急。” 陆母笑道:“也是,不着急,小沐长得好看,肯定有很多女孩喜欢,到时候慢慢选就是。” 萧沐想说他不喜欢女孩,只喜欢陆珩,可他情商再低也不会当着人家父母的面说出要掰弯他们儿子的话,他还不想没进门就被撵出去,沉默保平安。 所以萧沐干笑了一下,就保持了沉默。 陆母直到走进店里,才停止了说话。 陆大哥的妻子在柜台管理账务,对陆珩和萧沐的态度客气而疏离,她叫服务员给他们上了茶水点心,还让后厨弄了些吃的招待着。 整整一下午,不管是陆家父母,还是陆家大嫂,都没有邀请两人先回家休息。 陆珩饶有兴致的勾着唇角,听陆家父母与他说闲事。 萧沐兴致不高,他频繁的看向陆家父母,试图从他们眼中找到两年前的温暖,但他怎么都没找到,他们已经变了。 当天晚上,陆大哥带着满身的热汗进门,边与陆珩两人打招呼边说这次的供应商难搞,让他费尽了心思和口水才让对方勉强答应继续沿用去年的价钱。 陆大嫂体贴的从他手中接过公事包放好,说道:“这年头什么都在涨价,蔬果供应商把价钱往上提也是正常的,不过还好你把价钱压下来了,不然咱们这家店可能就要入不敷出了。” 陆大哥瞪了陆大嫂一眼,对陆珩道:“抱歉小珩,是大哥不对,明明答应了你又食言,待会儿大哥陪你多喝几杯,跟你道歉。” 萧沐听着陆大哥夫妻的话,放在桌面上的手缓缓蜷缩起来,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和陆珩的不受欢迎。 他倒是没什么,本来就是个外人。 可是陆珩,他也是老陆家里的一份子,现在却被当成外来客对待。 萧沐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的饭菜是陆大哥亲自准备的,他果真做到了说的那样,拿了店里最好的酒水,似要与陆珩一醉方休来赔罪。 晚饭未罢,陆大哥已经醉倒在了桌子上,陆家父母无奈又心疼的看着陆大哥,叫服务员准备醒酒药。 陆大嫂道:“这年头做生意就是这样,每天都有喝不完的酒,有很多时候我都是在酒桌上找到你大哥的。” 陆珩唇边挑着些许弧度,似笑非笑的模样:“辛苦了。” 陆大嫂叹气道:“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再辛苦也得硬着头皮上。小珩你也别怪你大哥,他也是为了给店里省点钱,也不容易” “不会。” 陆珩和陆大嫂没有多少话要说,最后让陆珩萧沐入住酒店的话是陆父提出来的,理由是城里买的房子小,没有多余的房间安排给陆珩和萧沐。 陆珩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直接拎着行礼,带着萧沐就去了附近的酒店。 这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如果要安排他们入住家里,早就安排了,根本不会让他们在店里干坐几个小时。 陆珩和萧沐订的酒店房间是相邻的,从落地窗前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县城的夜景,县城的夜晚比大城市的夜晚静谧多了,没有灯火辉煌,只有星星点点的光线照亮这座城市。 萧沐把行礼放好后,就来到隔壁陆珩的房间,他曲起手指敲响了房间的门。 早知道萧沐会来拜访的陆珩自然给他留了门,听到敲门声就开口道:“进来,门没有锁。” 萧沐推开了门,抬眼就看到陆珩站在落地窗前,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背影来看,形单影只,孤独而落寞。 他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又恨不得他死,周围人都用嫌弃嘲讽的目光看着他,从有记忆开始到即将成年,他都活在冰冷的环境中。 他确实习惯了冰冷,可有时候也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丝暖意,或者给他一个不带嫌恶的拥抱,他就能继续撑下去。 此时此刻,他控制不住的想给陆珩一个拥抱,驱散他满身的孤寂。 萧沐轻手轻脚的走到陆珩身后,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紧紧抱着:“你还有我,我永远都陪着你,你别难过。” 陆珩低头看着环在他腰间的双手,眼里有波光浮动:“小屁孩一个,你知道永远有多久么?” 凡人一生,多则百年,永远能有多久? 萧沐道:“从我遇到你开始,到我灵魂湮灭。” 陆珩低低笑出声:“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萧沐心颤了一下,抿了抿干涸的唇瓣,坚定道:“我在跟你表白。” 他顿了顿,继续道:“陆珩,我喜欢你。” “因为我帮了你么?” 萧沐很确定的说:“不是。” 他分得清恩情和爱情,他不禁想起前两天和陆珩的对话。 他问陆珩,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陆珩的答案—— 因为他是萧沐。 此时此刻,他忽然就理解了那种感受。 他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帮了他,而是因为:“你是陆珩。” 陆珩帮他,只是让他与他有联系,有缘分。 对他有恩的人,他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为他所用,帮他创造利益,而不是把他放在心尖喜欢。 他喜欢他,想与他共赴白首,只是因为—— 他是陆珩。 第73章 书中书,坑中坑38 陆珩带着萧沐在老家的酒店住了两天, 除了刚到的那天用了几个小时陪伴陆家父母,其余时间他都带着萧沐在县城里转悠,因为陆家人忙着开店, 没时间招呼他们这两个不花钱的自家人。 在踏上驶离县城的汽车前, 陆父低垂着头, 颇为不好意思的看了陆珩几眼, 他干涸的嘴唇微张, 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陆母则是像以前那般叮嘱陆珩些许常事, 比如要吃饱穿暖,再比如在工作上要张弛有度,不要忙着工作忘记生活。在说这些话的时候, 陆母也是怀着真心的, 但与以前相比, 多了几分心虚和歉意。 陆珩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歉意,他微笑着和陆家人说了再见,没有说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陆珩离开这天, 陆大哥天还没亮就出门谈生意了,只在陆珩和萧沐上飞机前打了个电话,用主人家的语气表示了招待不周。 萧沐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他再次觉得提出回老家看看陆家人的建议根本就是错误的, 眼不见心静,没亲眼见到陆家人疏离的态度, 说不定陆珩还不会失望。 陆珩心里没多少感觉,萧沐却在为他各种不平,他眸色沉沉的坐在身边, 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心疼,那模样好似在说‘不要难过, 你还有我’。 陆珩好笑的盯着萧沐:“我不难过。” 萧沐别扭的别开头,片刻后又忍不住转过头来打量陆珩,他现在都还没想明白那天晚上陆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你还小!” 他还小? 他已经成年了,也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了,哪里还小? 是委婉的拒绝,还是让他过几年再表白? 有问题想不明白,心里跟猫爪子挠着似的,特别不舒服。 萧沐犹豫了很久,别别扭扭的把爪子往陆珩身边伸,见陆珩没有制止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的搭在他的胳膊上:“那个,陆珩,你那天晚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厚着脸皮问出这样的问题,萧沐觉得这差不多耗光了他积累了十几年的勇气,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陆珩,似要从他口中得到精确的答案。 陆珩唇边扬起几许弧度,眼角有余光流泻,似笑非笑的丢出两个字:“你猜!” 萧沐:“……” 他猜不到! 要是能猜到,他还用得着问吗? 再者说,要是猜错了怎么办? 萧沐牵起不怎么好看的笑,就把爪子搭在陆珩的胳膊上,不挪位置了。 他已经决定了,等再过两年,等他年纪再长些,他就再次和陆珩告白,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理由说拒绝! 陆珩垂眸看着气得鼓起脸颊的萧沐,眼底流过几丝笑意。 如果不答应小崽子的告白,他至于说的模棱两可么? 研究所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但这并不代表陆珩就可以轻松无忧的休息了,在当了几天咸鱼后,陆珩再次接到研究所通知,安排在白落城的航天技术交流会即将开始,作为新型热能转换器的研究负责人,他需要带队去和来自全世界的航天科技大佬进行技术方面的交流,顺便展示国内航天技术的发展,努力让人把眼镜跌碎。 作为华国航天科技的新晋大佬,装逼规模还是要有的,首先就要有为他出生入死,不管在何种危险境地中都不能弃他而去的保镖! 董教授温和的对陆珩道:“虽然这次是科技交流会,看起来相对安全,但是有的国家很是极端,他们研究不出的东西也不允许别的国家研究出来。你这次带去的热能转换器是可以直接让航天技术更上一个台阶的秘密武器,若是能和平谈判还好,如果不能……” 更何况,热能转换器不仅能用在航天科技上,还能更改形式用在生活中。有的国家为什么会富得流油,因为他们本来就躺在石油上面。有能提高石油转换率的产品,会为国家节省多少利益和能源,是想也不用多想的。 董教授道:“我知道你平时自由自在惯了,但是国外和国内毕竟不同,安全第一。” 自从神魂力量被此方世界的天道压制过后,陆珩也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他认真想了几秒钟,还是和董教授一起去选了保镖。 所谓保镖都是军方挑选出来的人,属于各个方面都比较出众的那种,陆珩在保镖候选人当中,见到了曾立行。 两三年不见,曾立行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比以前更多了几分坚韧和沉稳,见到陆珩,他似乎也不意外,如往常般和他打了个招呼:“老四,好久不见了,这几年过得好吗?” 陆珩抬眼看着曾立行:“挺好的,你怎么又成了军方的人了?” 曾立行耸了耸肩:“还不是家里要揪着耳朵让我继承衣钵,不然我还更愿意在警局当个小警察,有事抓抓贼,没事随便溜溜,自由又自在。” 陆珩和曾立行相处的时间不多,也没有花心思去了解他的家世。只是在三年前的蛇区案中知道他是警方的人,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曾立行依然没有要细说他家世的意思,见陆珩打量着他,便笑着说:“你别看我瘦,我全身都是肌肉,拳头虽然不是很硬,也是在部队里打败了十几个人后被选□□的。” 陆珩眉梢微挑:“是么?” 曾立行从陆珩的语气中听出了怀疑,他也没有不服,毕竟陆珩当初就是拎着几十公斤的重量还面不改色的人,当年的老四看起来就是个斯文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所以,曾立行理所当然的说:“人不可貌相。” 曾立行本来就是个很会自来熟的人,当年还在学校时就几乎结交了整栋宿舍楼的学生,简单与陆珩说了几句话后,多年不见的生疏很快就从两人身上散去,话也多了。 曾立行告诉陆珩,老大家里最后还是破了产,他女朋友在老大家里破产后立刻就和他分了手,然后认了个有钱的中年男人当干爹。 家里破产,被捧在心尖的女朋友抛弃,老大痛苦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生活,重新捡起被他抛弃的书本,艰难的读完了大学,混了个含金量不算高的文凭,和普通应届毕业生一样,到处求职,最后得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工作。 说起老大的遭遇,曾立行还是有点唏嘘:“老大家世好,我们一直以为他会顺风顺水的毕业,然后进入自家公司实习,接手公司业务,最后和心爱的女朋友在亲友的祝福下走进婚姻的殿堂,轻松过完这辈子,谁知道……” 谁知道老大的运气比谁都背,祸不单行,最后混得很普通。 曾立行前段时间见过老大,老大被生活磨得憔悴了很多,整个人也不像以前那般意气张扬,反而有些畏畏缩缩的,他苦笑着说:“生活没有远方和诗,只有眼前的苟且,能苟多久是个人的本事。” 饶是曾立行十分健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大。 好在老大心态不差,闷了几瓶啤酒后就重新站了起来,继续为将来的苟且努力。 曾立行还说,老三是个学习狂人,从陆珩转学那年就开始准备考研,第一次就考上了。结果在读研究生时,因为动手实践能力不够,被研究生导师建议在读本科。 曾立行道:“说起来,我们宿舍四个,还是你最有本事。当初你读金融系时,我们都以为你会是商业圈的大佬,未来身价百亿。后来你转了学,要去学航天科技,说实在的当时我们都不怎么看好你的,毕竟一个人再聪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有多大成就,你倒是好,直接用成果来闪瞎我们的眼睛,用事实告诉我们,千万不要狗眼看人低。” 曾立行话很多,陆珩也没有从他话中听出他对现实的不满,但他还是问了句:“老大过得不甚如意,老三在读研究生,也算是圆了梦。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曾立行愣了下,摸着鼻子道:“以前想当个伸张正义的警察,叛逆了两年被丢进了部队,四舍五入也算是美梦成真罢!” 陆珩没有多说,毕竟不是他的事,也用不着他关心。 曾立行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不错,最后被确定为陆珩等人的‘护法’之一。 在随行人手确定后,陆珩就踏上了飞往国外的专机。 这是他在小世界轮回多次,第二次以科学家的身份参加交流会。在这次的交流会中,可以看到来自全世界的顶尖航天技术,这对热爱航天科技的人来说,毫无疑问的是一场视觉和灵感上的盛宴。 所以哪怕稳如老狗的董教授,也有些绷不住表情,他既在得意自己国家拿出的秘密武器,也在好奇别的国家研究出的好东西。 国与国之间无法对等,但是科技的交流却是对等的,哪怕有的国家不愿意将自己国家顶尖技术拿出来,但要从别的国家手中得到好技术,势必是要等价交换的。 第74章 书中书,坑中坑39 这是一场盛大的科技交流会, 汇聚了来自全世界的顶尖科学家,以及各个学科的天才,在这场交流会中, 陆珩见识到了各个国家的顶尖科技, 也看到了航天科技的未来。 在这场属于航天科技的展览中, 除却华国拿出的能量转换器, 还有几个国家也拿出了顶尖科技, 但要用作科技交换, 还得多作考虑。 从交流会开始到闭幕,陆珩的经历有好有坏,科学家之间多是学术交流, 但参与的各个国家的领导人思考得更多的还是科技给国家带来的利益, 是以他们更看重科技的实用性。 很显然, 陆珩带来的不仅能用在航天科技也能在生活中使用的能量转换器,能给国家带来的利益是无可估量的,是以陆珩被各个国家的领导人邀请约见了许多次, 想要高价从他手中购买技术。 也有的国家目标比较长远,不但想要陆珩手中的能量转换器,还想高价挖陆珩去他们的国家,各种承诺不要钱似的给。 面对来自其它国家的诱惑, 陆珩均不为所动,全部都拒绝了。 董教授在得知陆珩毫不迟疑的拒绝了别的国家抛出的橄榄枝后, 非但没有多高兴,反而整天都是忧心忡忡的,他叫来了曾立行等人, 吩咐道:“交流会还有半个月才会结束,在这半个月之中, 我要你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他想了想,补充道:“所有人都可以不管,包括我和老徐,务必保证他平安回到国内。” 老徐也是华国航天科技的大佬,为华国华天奉献了几十年,做出的卓越贡献不计其数。但他们毕竟老了,华国的未来靠的还是年轻人,尤其是像陆珩这样的年轻人。 这是曾立行第二次参与保护任务,在报名参与任务时,上级就吩咐过,他们要保护的人是华国科技的未来,是能让华国科技领先别的国家许多年,更能叫华国强大起来的人。所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哪怕是丢了自己的命,也千万不能叫保护人受到伤害。 作为华国的军人,曾立行再吊儿郎当也时刻铭记了属于军人的责任,服从命令,所以他和其余几个人立即正色道:“是!” 神魂力量被此方世界的天道压制,但他的神魂毕竟还是渡劫期的修为,对于即将会遇到的危险陆珩还是有感知的。 所以在胸口被狙击子弹穿透,侧面有大型卡车径直撞来时,他半点都不觉得奇怪,甚至有种剧情特别老套的感觉。 因为曾立行等人救护及时,这具身体没有在爆炸中彻底支离破碎,但受损的身体终究还是承载不了他的魂魄,陆珩不得不留下残识在然后脱离这具身体。 他站在不远处,望着同样身负重伤的曾立行几人将他从燃烧的汽车中救了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送进最近的医院,看着董教授身心俱疲的赶到医院,不断询问医生关于他的状况。 可是每个从急救室里出来的医生,都为难的摇了摇头,嘴里说着‘抱歉’。 董教授是温和惯了的人,可在医生用他熟悉的语言说着抱歉的时候,他无端的愤怒了起来,语速飞快道:“你们快进去救他,他是在你们国家出的事情,你们要负全部责任,要负责让他醒过来,不然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教授悲伤的坐在董教授身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急救室,陆珩虽然是董教授的学生,但在实验室这两年与他的交流也不算少,也是他半个学生。作为科学家,自然都是爱惜人才的,他更想现在躺在里面的是他而不是陆珩。 但此时此刻,他还不得不安慰董教授:“先冷静下来,交流会还没有结束,我们还要把这边的事情上报,让人来接他回去。” 董教授捂着脸,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必须要个交代。” 曾立行是陆珩的随身保镖,陆珩重伤昏迷,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他有很大的责任。所以在身上的伤被简单包扎后,他和其余两个还能动弹保镖就立即来到急救室外,向两位老教授认错。 董教授也知道陆珩遇到的事防不胜防,但他还是无端的迁怒了,他冷淡的看了三人一眼,没开口说话。 徐教授道:“这事与你们关系不大,别太放在心上。” 曾立行颤抖着声音道:“他,他怎么样了?” 徐教授摇了摇头,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曾立行缓缓靠在墙上,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处慢慢浸出了殷红的血,将雪白的纱布再次染透。 陆珩就站在不远处,将众人的表情全部纳入眼中。作为一只修为在渡劫期的‘鬼’,他原本是可以凝成实形的,奈何当年对本地天道挑衅太过,它将他完全压制着,一旦擅动,就会被此方天道驱逐。 在没有拿到散落在这个世界的道运前,陆珩绝对不允许自己灰溜溜的被驱逐。 所以,他能忍! 经过各方权威医生的联合救治,陆珩这条命终于还是保住了,可惜他全身受损的地方太多,没有哪个医生敢保证他还能醒过来。 换句话说,现在的陆珩只能躺在床上,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生命,何年何月会再次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谁也不知道。 说白了,就是植物人! 可能永远都不会转醒的活死人! 从陆珩踏上出国的飞机开始,萧沐就在算计着他的回程,哪怕实验室的工作再多,他都抽时间给陆珩打电话在他跟前刷存在感。 只要听到陆珩的声音,他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在与陆珩结束通话前,他总是会补上一句:“我今天又长大了。” 每当听到他这句话,电话里总会传来陆珩好听的笑声:“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自己又长大了。” 萧沐也不是不能理解陆珩的话,但不每天都提醒他自己长大了,他就会一直认为他还小,那他的表白什么时候才会被接受? 想了这么长时间,萧沐可算是想明白了。 陆珩的那句‘你还小’,不是在拒绝他,而是真的嫌他年纪小,不适合谈恋爱。 然而事实上,陆珩也不过比他大三岁多一点而已! 惦记着在陆珩回来时去机场接人,萧沐就卯足了劲儿在实验室忙了一段时间,等他从实验室出来时,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然而从实验室出来,他听到的不是陆珩提前平安归来的消息,而是华国科学家在国外遇袭,生死未卜的消息。 在那瞬间,萧沐只觉得浑身冰凉,惶恐不已。 但他心里还是存有几丝侥幸,参与交流会的华国科学家那么多,新闻又语音不详的,说不定遇袭的不是陆珩,他现在肯定还在酒店里,悠哉而平安。 想是这么想,但没有得到陆珩平安的消息前,他还是放心不下。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陆珩的消息,萧沐浑身颤抖的找到手机,试了好多次才勉强拨通陆珩的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陆珩惯有的慵懒的带笑声,而是董教授苍老疲倦的声音:“萧沐?” 萧沐捏着电话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两分,他嘴唇有些哆嗦:“董教授?陆珩在吗,我想找他。” 董教授似乎想安抚他的情绪,声音放得很柔和:“萧沐,你听我说,我们再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你在国内等着,千万……” 董教授后面似乎说了很多话,但萧沐带着助听器的耳朵无端的响起了轰鸣声,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他嗫嚅着唇瓣:“他还活着吗?” 这一次,董教授倒是给了他一个很肯定的答案:“他还活着。” 萧沐冰凉的手脚总算有了回暖的趋势,他雕塑般站在门口,呢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能坚持下去。 只要他还活着,他的人生就还有希望。 他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人只有陆珩,如果陆珩都没有了,他还留在这个世界做什么? 董教授语意温和的与萧沐说道:“萧沐,你是小珩最放心不下的人,所以在他醒过来之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医生也说过,他需要亲近的人来唤醒他,等我们回国后,你多来看看他与他说说话,说不定他就醒过来了。” 萧沐僵硬道:“我知道的。”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陆珩的声音,他说:“小沐,要乖!” 萧沐蓦地红了眼眶,电话那头的董教授还在与他说话,他急忙道:“教授,我听到陆珩的声音了,他是不是醒过来了?” 董教授给出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萧沐也觉得他可能是出现了幻觉,但就在他失落不已的时候,再次听到陆珩在电话里对他说:“小沐,要乖,知道么?” 萧沐下意识的点头,应道:“好!” 他会乖的! 董教授那边率先挂断了电话,萧沐捏着电话在实验室外面站了很久,只要陆珩还活着,不管陆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都等着他。 他等他醒过来,到时候他再与他告白,那时候他总不会嫌他小了罢! 不管多久,他都等! 第75章 书中书,坑中坑40 等一个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醒来的人究竟有多绝望, 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不会知道。有的人在等了几天过后便不愿意再等,有的人守了几个月也放弃了,有的人则是一等就是一辈子。 陆珩的身体已经在病床上沉睡了四年, 在这四年中他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曾经无比盼望着他醒过来的人也都渐渐放弃了希望。 在这四年中, 陆家人每年都会抽些时间来看望他, 却极少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也许他们已经默认, 陆珩这辈子都没有转醒的希望,他会永远躺在病床上,当个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的活死人。 曾立行执行任务不当, 虽然没有被开除军职, 却也受到了部队里严厉的惩罚。在陆珩昏睡的这几年, 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到医院看望陆珩,并且安慰萧沐。 萧沐以前也不知道等待究竟有多绝望,不过或许是小时候经历过无边的黑暗, 他竟不觉得等待陆珩醒来有多难受,毕竟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有呼吸,对他来说就是慰藉。 在陆珩昏睡的这几年, 萧沐研究生物工程的方向有了目的性的转变,他试图从培养的生物细菌中提取生物蛋白来修复陆珩的身体, 不是像中药或者西药那样的全方位的模糊的修复,而是精准到各个位置,一点一滴的修复陆珩的身体。 陆珩是华国的航天科学家, 他的身体有医学界最权威的医生养护,萧沐提出的建议在刚开始并未得到许可, 但是经过席教授等人四处周转想办法,上面才勉强答应萧沐的提议。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萧沐除了有目的的研究生物工程,还跟着医学界的权威学习了医术,全方面了解陆珩的身体状况。 对于萧沐的忙碌,魂魄还在的陆珩自然是知道的,他在这几年也尝试着重新回到身体,但受创的身体还没好全,依然承载不了他的神魂,所以只能等着这具身体完全好转后才回去。 陆珩坐在病房的凳子上,看着正在为他的身体按摩的萧沐,再次叹了口气。四年过去,当年的小屁孩已经是眉眼如画的沉稳青年,他边给他按摩,边低声说他最近正在忙的工作。 “生物蛋白我已经提取出来了,实验测试有效,在得到上面的批准后就能对你使用了。”萧沐慢慢开口。 “其实我研究生物科技的初始原因,并不是我多喜欢这方面,是因为那个梦。我记得和你说过,在梦里我看到你满身是血躺在地上,可我却无能为力。当时我就想着,要找种东西既能在受伤前使用,也能在受伤后救治。” 萧沐东拉西扯的说了很多,最后帮陆珩穿好衣服,趴在他身上亲吻着他的嘴角:“我又长大了,等你醒来,我再和你告白,你不能再拒绝我。” 他抚着自己的唇瓣,轻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在你睡着的时候被我亲了很多次,我要对你负责。” 陆珩:“……” 作为不被限制的魂魄,陆珩在身体陷入沉睡后,他本人就跟在萧沐身边,对萧沐的所有举动都看得清楚明白,萧沐偷偷摸摸的亲了他多少次,他当然是知道的。 看望过陆珩,萧沐重新将心思投入到了实验室。 两个月后,萧沐实验室推出的生物制药首次对陆珩使用。经过医学界权威不眠不休的观察,得出的结果是陆珩对药物适应良好,并且他受损的身体也在逐渐好转。 陆珩的反应是对萧沐最大的肯定,除了固定的看望陆珩的时间,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待在实验室研究新的药物,不过数月时间,便有新的药品推出。 接下来两年时间,萧沐实验室推出的生物药品被陆续用在陆珩身上,他身体上的暗伤也彻底被修复,然而在众人满怀希望的盼着陆珩醒过来的时候,他依然在病房中沉睡。 医生说:“人的大脑构造十分复杂,他身体上的损伤确实修复了,但是大脑中还有没有什么损伤我们是不知道的。再者,他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也不好检查,只能等着他自己醒过来。” 陆珩的大脑就像是一台超级电脑,现在这台超级电脑没有运行,就没有人敢对这台超级电脑进行检查,太容易出事。 在医生离开病房后,萧沐依然坐在病床边,握着陆珩的手:“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能等。” 陆珩一直尝试着回到身体,尝试了好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等这具身体能够承载他的灵魂。 这一等,又是半年。 尽管这具身体对他的魂魄还有些排斥,可好歹能够承载,于是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前,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清明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半点奇怪都没有。 看着趴在病床边的萧沐,陆珩不自觉抬起手,去抚他的脸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萧沐在这几年里到底经历过什么。 跟在萧沐当背后灵这几年,陆珩也确实的认清楚了他的心思,他想和萧沐谈一场永久的恋爱,灵魂不灭,此情不消。 感觉到脸上有温热拂过,萧沐仿佛惊醒般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与正在打量着他的陆珩的目光正面相对。 他下意识的抓住陆珩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怔忪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陆珩醒了。 尽管这几年都躺在病床上,但有最好的医护团队照顾着这具身体,此时的陆珩看起来有些消瘦,却不至于像别的躺了几年的植物人那般骨瘦如柴。 陆珩勾起唇角:“傻了?” 萧沐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珩,时间长了,眼睛有些酸疼,他眨了眨眼睛,一滴泪顺着他的动作从眼眶中滑出,隐没在两人相接触的温热里。 从得知陆珩出事开始,萧沐虽然惶惑害怕,但他从未流过眼泪,可是现在他眼睛里的水像是脱离了控制,不断地往外涌,让他抹都来不及。 陆珩抬起另外一只手,动作轻柔的为萧沐拭去脸上的泪:“小沐长大了,要乖,知道么?” 萧沐说不清楚他现在的心情,只知道特别复杂。 既然这么多年的期盼得到实现的激动,也有陆珩突然醒来的难以置信,以及别的情绪。 所有的感情交织起来,让萧沐整个人都愣了。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在陆珩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应该叫医生来为陆珩检查身体。 萧沐在病床边呆坐了很长时间,直到陆珩将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温热的触感直击他的心尖,让他心脏都不可抑制的慢了几拍。 在陆珩醒来后,萧沐说的第一句话是:“我长大了。” 陆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抚着萧沐精致的眉眼,颔首:“小沐长大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珩经历过各科医生的检查,检查结果都证明他恢复得很好,如果四肢也可以灵活动作,就能回家修养。 陆珩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董教授等人也专门抽了时间来看望他,还顺便给他科普了这几年航天科技的发展。 在医院修养了两个月,陆珩就跟着萧沐回到了家里,家里有萧沐亲自打理,摆设与以前别无二致。 把东西放好后,萧沐转身抱着陆珩:“我长大了。” 这句话几乎成了萧沐的口头禅,陆珩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捧着萧沐的脸颊,郑重的朝他眉心亲了下去:“那小沐能答应与我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吗?” 萧沐直视着陆珩的眼睛,故作淡定道:“可以。” 从那天开始,萧沐和陆珩就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萧沐这几年的行为也让席教授等人看清楚了他的心意,当时他们最担心的不是陆珩不能醒过来,而是陆珩醒来后无法接受萧沐的心意,毕竟能无怨无悔等一个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人,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陆珩接受了萧沐的心意,并与他执手交往,这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在萧沐二十七岁生日当天,陆珩送出了他活了千年最珍贵的东西,一枚戒指,他把戒指戴在萧沐的无名指上,承诺道:“小沐,我会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伴侣。” 如今,同性恋虽然不会再受到歧视,但也不受华国法律的保护。陆珩这人向来护短,他自己不愿意受委屈,当然也不会委屈萧沐。 当天晚上,陆珩和萧沐其实都没有喝醉,但两人间的氛围过于旖旎,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坦诚相待,并将自己交付给了对方。 同时,陆珩也将道侣契约印进了萧沐的神魂,上天入地不离不弃。 萧沐三十岁那年,陆珩用自己的研究成果换取了同性恋可婚的律法,在同性恋婚姻法通过的当天,他拉着萧沐走进了民政局,成为了华国第一对受法律保护的同性夫妻。 陆珩的这辈子,在华国航天科技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带领着华国的科学家们研究出了航天飞船,让人类实现了去宇宙旅游的梦想。 但他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收获,是萧沐。 作为生物科技界的大佬,萧沐研究出的生物药品救人无数,他本人也成了生物科技界无冕之王。 但萧沐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和陆珩结了婚,名正言顺的当了他的伴侣,和他慢慢变老。 苏叶缩在狭小的屋子里,目光空洞的看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航天科技的进展。 华国捂了几十年的航天科技大佬的照片也被爆了出来,正是陆珩。 听着主持人的溢美之词,她仿佛又想起了前世,当时的她也像现在这般卑微的看着电视里的他,他与她,中间始终隔着天堑。 她原以为重生是老天的恩惠,她可以凭借重生改变命运,将前世对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结果,她把自己变得比前世更加凄惨。 她结过婚,丈夫最后抛弃了她。 她把公司发展起来过,可公司最后成了别人的。 她害过人,做过假账,最后把自己送进监狱二十年。 到了现在,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穷困潦倒。 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就是要她再感受一次人生的困苦么? 苏叶慢吞吞的关了电视,她想起年轻的时候,她曾发誓,这辈子定要比陆珩过得好,让他为不选择她而后悔莫及。 苏叶软软的靠在沙发上,如果人生还能重新来过,她再也不奢求不属于她的,只想平凡安稳的过一生。 第76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 陆珩, 表字谨之,大楚成帝皇三子,成帝四年被立为储君, 成帝十八年被废黜, 时年虚二十一岁。 想他陆谨之, 自被立为储君之日起, 便矜矜业业, 亲贤远佞, 上尊天子,下亲臣民,无不谨慎苛刻。最终却落得了个不遵帝训, 肆恶暴戾, 不孝不仁, 不堪为储的下场。 站在冰天雪地中,手中拽着早已冰凉的圣旨,陆谨之满目都是苍凉, 太监宣旨时轻蔑的眼神,贤臣被斩杀或者被罢免时的绝望,帝王越发昏聩的模样都清晰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嘴唇轻轻蠕动着, 唇角慢慢溢出乌红的鲜血,充满了苍凉的眼睛也渐渐变得无神灰暗。 心口的绞痛慢慢变得清晰, 他缓缓抬起手抚着胸口,神情惨然而悲凉,终究还是被人斩草除根了啊! 可是真的很不甘心, 太傅的冤屈还没洗刷,镇国将军的灭门惨案还没有平反, 被贬谪为庶人的左相还得请回来为国效忠,在朝中横行霸道的佞臣还没有除去,躲在后宫中的奸妃依然在蛊惑帝王,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然而不管他有多不甘心不情愿,从心口处涌出的血腥味越发压制不住,眼中的光芒也在变得暗淡,他努力睁大着眼睛,映入眼帘中的景象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终于,一口殷红的血从他口中喷出,散落在地上,染红了他脚下的白雪。浑身的力气也终于耗尽,再也支撑不了他的重量,整个人无力的往地上倒去。 在恍惚中,他听到了家仆们惊恐的呼喊:“殿下——” 他试图说点什么,可鲜血已经涌满了他的嘴,他只要开口,鲜血就会争先恐后的从他口中溢出,让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家仆们惊慌的把他抬入了内室,忙乱的请大夫,他看不见听不清楚,却能有所感知。可他的身体越发的冰冷,想活下去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沉寂。 陆谨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他只知道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是在悬崖峭壁上,进随时都有可能掉进深不见底的悬崖,粉身碎骨。退有无边无垠的烟雾弥漫,看不清前路。 他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色忽然又变了模样,从悬崖峭壁变成了没有边际的大海,大海中惊涛翻滚,重重叠叠的浪峰不断的起伏着,就像是从远方奔腾而来的凶狠野兽,很快就要将他踏碎。 他下意识的后腿了两步,脸上尽是惊骇:“这是哪里?” “在你心里。”有人这么回答他。 他立刻戒备的转过身,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只见被烟雾笼罩着的地方缓缓现出一个人影来,待人影走出烟雾,他才看清他的面容。 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剑眉星眸,长身如玉,所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不外如是。 那人着一袭艳红锦袍,配以举世无双的容颜,非但不显得妖媚,反而潋滟了一身风华,优雅矜贵,清然出尘。 想到自己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陆谨之顾不得初见时的惊艳,戒备的盯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你是谁,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男人轻笑着说:“我叫陆珩。不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是你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陆谨之没听明白陆珩话里的意思:“什么?” 陆珩慢条斯理道:“你的魂魄已经离体,但因为遗愿未圆,久不肯入轮回,是你的执念把我引到了这里。” 饶是陆谨之见多识广也难以相信陆珩的话,他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这世间怎会有鬼魂存在,休得胡言乱语,怪力乱神。” 陆珩抬手指着陆谨之的身后:“你且转过身看看。” 陆谨之如陆珩所言转过身,眼前所见景象又有了改变,千万头凶狠的野兽不知在何时凝聚在了一起,成了一只巨大而诡异的猛兽,它正对着他张牙舞爪,咧着狰狞的嘴脸,露着尖利的獠牙,一步一步的迫近他,试图将他撕碎。 他本能的后退远离,满目惊骇的盯着不断朝他迫近的凶兽:“它是什么,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怪异之物?”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像是在自问,也像是在询问距离他不远的陆珩。作为大楚的太子,他有学识最渊博的太傅教导,皇家的藏书不计其数,他自诩也算博览群书,学识颇广,但从未见过有哪本书中对此凶兽的描述。 陆珩广袖微扬,向陆谨之逼近的凶兽顿时烟消云散,惊涛翻滚的海岸也暂时归于平静,只是陆谨之依然站在悬崖边,他的身后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混沌而无望。 陆珩与陆谨之并肩而立,俯视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你再认真想想,此时的情景像是什么?” 陆谨之忽然就想起了陆珩之前说的话,他说:“在你心里。” 这里真的是在他的心里的吗? 其实仔细想想,他心里的感受可不就想现在这般吗? 前行无望,后退无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狠的野兽向他逼近而无反抗之力。 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他抬起仿佛没有半分重量的手,愣愣的看着,语气沉重的问道:“我死了吗?” 陆珩微微颔首:“基本已经死了。” 陆谨之不太明白陆珩的话:“何为基本已经死了?” 陆珩道:“三魂七魄皆已离体,这是死人才有的特征。但你又残余了几丝意识在身体里,久不肯落气,这是活人有的特点。可人的魂魄离体,不管意识有多强悍不甘,都会完全消散。” 陆珩的解释简单直白,陆谨之就算想装作听不懂都不能,他抬起手看了看,低声道:“可是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做,真的就要这般死了么?” 陆谨之偏过头打量着陆珩,与陆珩相识的时间不长,他却直觉陆珩不会害他。 在认清了现状后,属于大楚太子的冷静立刻回归,他迅速思考了起来。 他把与陆珩的对话仔细咀嚼了几遍,逐字逐句的分析,终于确定陆珩的到来是有他的缘由的。 陆谨之深知这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他的执念能引来对方,势必也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过只要对方能帮他完成心愿,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深知现在不是拐弯抹角的时候,陆谨之在沉思过后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说是我的执念引你过来的,那应该意味着我身上有吸引你的东西,你想要什么?你在来到我身边后,没有直接对我动手,而是让我看清现状,也就是说你不能或者不想从我身上强抢,你想和我交易什么?” 陆谨之虽然是太子,可从小就在皇宫里生活的他为了自保早就学会了尔虞我诈,他清楚他现在处于劣势,但只要他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他就能将其作为筹码,为自己谋得好处。 还是那句话,只要对方能帮他完成心愿,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最惨痛的代价,对于已经死了的他来说,也不过灰飞烟灭而已! 陆珩偏过头看着陆谨之,唇边噙着慵漫的笑意,不愧是被道运选中的骄子,脑子还是挺好用的,可惜时运不济,遇上了被世界意识眷顾的宠儿。 陆谨之都开门见山,陆珩自然不会扭扭捏捏,他也直白的说道:“我要你身体的使用权,如你所言,作为交易,我会帮你完成你未完成的愿望,如何?” 陆谨之怔忪了片刻,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身体还能用? 看出来陆谨之的想法,陆珩轻笑道:“我和你不同,你魂魄离体后就是死了,要么踏入轮回,要么成为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我能借助别人的身体活下去。” 陆谨之心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借尸还魂?” 陆珩认真想了几秒钟,他的情况好像还真的就是借尸还魂。 陆谨之没有询问陆珩的身份,他想就算陆珩是个魔鬼,已经走投无路的他除了选择交易,也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陆谨之很痛快的选择了和陆珩交易,他望着逐渐平息的海面,缓声说道:“我的交易条件,我要你做这大楚的帝王,亲贤远佞,为民谋福,以及为含冤受屈的朝臣平反正名。” 听到陆谨之的话,陆珩的眉心微微蹙起,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在小世界轮回了多次,他当过战神,做过神棍,也当过霸道总裁,还做过科学家,就是没当过皇帝。 根据他的所见所闻来看,做皇帝是个辛苦的工作,不仅要面临前朝的勾心斗角,还要面对后宫的争风吃醋,就连有个后代,都要担心他会不会干掉自己上位。 想到后宫,陆珩立刻就想起了萧沐,他问陆谨之:“你后院中可有人?” 陆谨之刚开始还不明白陆珩怎么就关心起他后院的问题来,但想到以后陆珩会变成他,他的后院也就成了他的后院,他的女人相当于他的女人,就立马明白了。 没有人会不介意,他也不例外。 好在,他尚未娶妻纳妾,后院空置。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重生前当媳妇,重生后当后妈的奇葩故事。 重生之当你后妈2 和陆珩谈好了条件, 在得到陆珩的保证后,陆谨之心间的波澜慢慢平息了下来,他再次抬眸眺望, 悬崖依然很深, 却不再是那种叫人心悸的深渊。海水依然波浪澎湃, 却没有了凝成野兽吞噬所有的力量。 许是心底的执念渐渐消散, 陆谨之觉得他的心神在轻松的同时, 他的魂魄也变得更轻了。他抬起手看了看, 手心若隐若现,很不稳定。 陆谨之看着陆珩,问道:“我好像要消失了, 你答应我的, 真的能做到吗?” 陆珩凝眸, 双手飞快结印,将法阵打入了陆谨之的眉心,阻止了他神魂的离开。陆谨之心中的怨气还没有完全消失, 此时踏入轮回道对他百害无益,陆谨之生前也算是小有功德之人,如此结局着实不该。 那种被牵扯着离开世间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陆谨之能清楚的感觉到魂魄的凝实, 他诚恳的朝陆珩道谢:“多谢你。” 陆珩缓声道:“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现在踏入轮回道对你有害无益, 你可以暂且跟在我身边,待满身的怨气尽数消去后,我再送你入轮回。” 陆谨之道:“好。” 他没有问陆珩作为鬼魂的他要怎么跟在他身边, 据民间传言,鬼魂多是夜间出没, 因为它们是惧怕白天的太阳的。不过他也确实放不下大楚,若无法看到大楚朝堂清明后宫干净,无法看到含冤受屈的大臣们被平反正名,他心中的怨气怎么也无法消散的。 陆珩的提议,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陆珩从陆谨之的身体中醒来时,身边围了很多人,家仆在大夫的指导下有条不紊的熬药端药,竭尽全力的想要保住原主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把那半口气。 只是不管怎么努力,大夫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公子身中剧毒,现已剧毒攻心,诸位还是另请高明罢,老夫无能,无能为力。” 大夫也觉得挺可惜的,前太子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不仅被废了储君之位,身中剧毒后君王还不许太医前来医治,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家仆们跪了一地,凄凄哀哀的哭了起来。 倒是府中管家,还勉强能保持镇定:“大夫,您对我们公子的病,可还有什么看法?” 大夫摇头道:“公子所中之毒甚为狠毒,寻常人是坚持不到现在的。我想公子能坚持到现在,怕也是还有心愿未了。管家你听我一句劝,现在的公子活着也是受罪,未必有去了轻松。” 作为大夫,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像现在这般劝人放弃的,还是头一遭,怕是要损不少阴德。可他说的也是实话,公子中的毒已深入骨髓,便是神医再世,也难施巧手。 大夫的话让管家踉跄了两下,他自然知道公子未了的心愿是什么。他也知道像现在这般吊着公子的命会让公子更加痛苦,可他不能放弃救治公子,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公子。 管家道:“请大夫告知,有哪位神医精通医毒之术的?” 就在大夫垂眸凝思时,躺在床上的病人忽地睁开眼睛,一口乌红的血液从他嘴里吐出,而后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他有些剧烈的喘息着,不仅有出的气,也有了进的气。 管家连忙道:“大夫,我们公子这是怎么了?” 大夫连忙把手搭在病人的手腕上,微眯着的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采来,他连忙道:“公子体内的毒排了些出来,把纸和笔拿过来。” 管家也不吩咐下人去拿,他快速拿了纸和笔递给大夫,看着大夫快速写下药方:“按这个药方去抓药,越多越好。” 管家不敢耽搁,立刻叫人去准备药材。 大夫给病人把玩脉后:“虽然不知道毒为什么会排出来,但是公子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管家也不知道该感谢谁,把双手合在一起,谢天谢地,谢大夫。 躺在床上的陆珩无言的闭着眼睛,他接手这具身体时,这具身体的状况不可谓不糟糕,毒物攻心,出的气比进的气多。 要不是利用神魂力量把身体中大部分的毒物强行排出,他可能就真的要借尸还魂了,真正的尸。 陆谨之心情复杂的站在床前,看着家仆前后为躺在床上的人忙碌,他全都已经想起来了,在魂魄脱离身体后,他其实一直都在房中游离,是他的不甘怨愤将他拉入了自己为自己设置的深渊中。若非他的执念引来了陆珩,他会在深渊中彻底疯魔,最终结局惨淡。 从接到圣旨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三日的时间,他也被驱逐出了太子府,若非他身中剧毒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 他的父亲,大楚的帝王,不仅废黜了他的储君之位,还将他流放千里到封州。封州奇乱,已经大旱三载,盗匪流民横行霸道,初到封州若无势力,怕是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现在已经被废了储君之位,手里的权力也被尽数收回,将他流放至封州,与送他去死别无二致。 无情最是帝王家,他从未有任何时候感受像现在这般分明。 陆谨之对陆珩充满了愧疚,他想等陆珩醒来,就要面对他留下的烂摊子。他现在是进退两难,也不知他会如何做? 是想办法留在京城,伺机夺回太子位。还是顺从帝王旨意,先到封州,再作后续打算。 就在陆谨之沉思时,躺在病床上的陆珩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后对管家道:“将我平日里带的玉佩拿来。” 管家对主子的吩咐不敢有所怠慢,连忙去把陆谨之平日戴的玉佩找了出来递给他,小声道:“公子,您的玉佩。” “嗯。”陆珩低低的应了声,示意管家把玉佩先放在床弦边,然后吩咐道:“所有人都先出去,在汤药熬好以前不许进来。” 管家犹疑的看了看大夫,又看了看陆珩,公子身体不好,需要大夫随时照看着,免得情况恶化。 陆珩声音略沉:“都出去。” 管家立刻把大夫请了出去,然后让正在忙碌的家仆也都离开了病房,他自己则是犹豫着站在陆珩病床前:“公子,您身体好转的消息,要传出去么?” 现在各方面都有人暗中盯着府中,公子身中剧毒能否可解也是各方最关心的消息。甚至有人觉得,公子是为了逃避去封州而自导自演的戏码。如果公子身体好转的消息传出去,各方各界势必会蠢蠢欲动,而后争先恐后向公子下手。 在暗探的这些人当中,也有君王的人,如果不许消息传出去,就要抹杀掉君王的人,那会让君王对公子更加狠辣。 陆珩慢条斯理道:“知道祸水东引么?” 他可是答应原主要当大楚皇帝的人,现在又不是法治社会,心慈手软可干不了大事。 管家能在人才济济的原主身边脱颖而出不是没有道理的,陆珩稍事提点后,他立刻就明白了陆珩的意思。在深深的看了陆珩两眼后,垂眸拱手道:“老奴知道了,老奴马上就去办。” 太子府从来都不安全,太子位也远不是旁人看到的那般光鲜亮丽。这个位置就像是百丈悬崖,走错任何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为了确实的保护好自己,公子自然也在暗中培养了力量。 管家走出房门时,看到大夫正负手站在桂树前,见他走近,便道:“先生尽管放心,作为大夫的口风我还是有的,公子剧毒难解,左右也不过这几日的事了。” 管家微笑,拱手道:“多谢吴大夫,以后还得继续麻烦大夫。” 大夫连忙回礼:“应该的。” 管家离开房间后还妥帖的把门关好了,陆珩慢悠悠的坐了起来,那模样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看得陆谨之目瞪口呆。 在两刻钟前,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了,连大夫都说熬不过这一劫了,谁曾想陆珩只是吐了口毒血,身体就恢复如常了。 陆谨之难得有些失态,结巴道:“你……你就好了?” “好了。” 陆珩从床弦处拿起原身随身携带的玉佩把玩着,玉佩的材质极好,雕工非常精细,可惜再精细也只是块寻常玉佩,除了有些养人的功效,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玉是陆谨之随身携带的,上面沾染了他的气息,用来养他的魂魄却是不错的容器。等过些时日,他再给这块玉佩修修纹路,再弄上个养魂的法阵,就是上好的容器了。 陆珩道:“你过来。” 陆谨之闻言走近陆珩,在感受到一股拉扯的力道后,他就发现自己被禁锢了,而禁锢他的正是被陆珩把玩着的玉佩。陆谨之试图挣脱玉佩的禁锢,却发现他怎么都离不开。 鬼魂的眼睛里终于染上几丝恐惧,他声音尖锐而愤怒道:“你骗我!” 陆珩随手将玉佩抛在一旁:“我骗你什么了?你信不信就你现在的状态,在尘世间游荡不会过半月便会化作厉鬼?” 第78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 陆谨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的他发现,待在玉佩中确实比飘在外面舒服。飘在外面他总觉得很热,整个魂魄都很焦躁惶恐, 心底的阴暗也在迅速滋生蔓延。 自知理亏, 他和陆珩道了歉, 就在玉佩中沉默下来。 陆谨之在玉佩中沉默后, 陆珩就认真思考起陆谨之的处境来, 现在也是他的处境。他的处境确实不佳, 先被帝王嫌恶遗弃,后被驱逐至穷山恶水的封州。 穷山恶水多刁民,封州这个不毛之地到处都是不法之徒, 他们视大楚的王法为无物, 那里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规则。在封州, 讲道理说王法是半分用处都没有的,只能以恶制恶! 在帝王之后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这位前太子,无数双手想将他这位前太子推进地狱, 原主身中剧毒就是最好的例子。 朝中除了几个清流,多数朝臣都已经站队,不管文臣还是武将,不管是为了性命还是前程, 被废黜为庶人的原主都不在其选择范围内。 总结起来,他现在就处于朝中无人, 手上没兵,想造反都没几人呼应的尴尬境地。 想结党营私没人理他,想起兵造反也没人配合。 太惨了! 怪不得陆谨之的内心世界会那般惨烈绝望, 进退两难还遗愿未了,他不绝望谁绝望? 陆珩幽幽叹了口气, 目光不自觉扫向玉佩,都当了十余年太子,还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人才着实不多。 若他是陆谨之,在知道皇帝打算下狠手的时候就先悄无声息的控制住皇帝,然后自己上位,把朝中的乌烟瘴气全部清干净。 就算前朝后宫会有议论,就算史官书写不好看,后世会有各种风评,也总比丢了性命还落得满身怨气来的好。 陆珩用神魂力量查看了这个世界的本源,套路都和前几个世界差不多,大概就是本该成为圣人明君的原主被人抢夺了气运,最终落了个凄惨的结局。 而抢夺他气运的人暂时走上了人生巅峰。 用小说的模式来看,现在基本已经领了盒饭的原主彻底沦为了炮灰,成为了男女主升级路上的炮灰。而男女主角还在继续打怪升级,为走上人生巅峰而努力。 这个世界的男主是楚成帝皇六子,皇六子幼年时亲眼看着母妃葬身于火海,为求自保,他从小就装痴卖傻,暗中却在不断的积蓄力量,不仅成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阁主,手中还握有一支人数不少的暗军,这支军为他以后登顶高位卖了不少的力气。 女主崔凝烟原为镇国大将军之女,这是一个穿越后又重生,重生后炮灰了无数人,勾搭了无数‘英雄豪杰’,气运值满点的女人。 崔凝烟在穿越前是后世历史系的学生,专门研究原主所在时代的文物。作为时代的代表人物,原主这位号称千古明君的当代皇帝自然也在崔凝烟的研究范围内。 许是研究原主的生平太多,崔凝烟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与她相隔千年的原主,并在一次意外中穿越到了原主的时代,成了当朝镇国大将军崔家的爱女,还遇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原主。 穿越后的崔凝烟借助家族的力量帮原主铲平了登基路上的障碍,并且顺利以太子妃的身份登上后位。 按理说她的人生也像是开了挂般顺风顺水,结果原主在登基三年,坐稳皇位后,忽然以叛国罪对镇国将军府发难,灭了崔家满门。崔凝烟本人也被原主丢进了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崔凝烟带着满腔怨愤在冷宫熬了两年,再含恨重生。 重生后的崔凝烟参加了选秀,成了楚成帝的贵妃,原主的继母,可她与原主的纠葛直到原主死了都没掰扯清楚。 原主的名声,原主身后的母族,与原主交好的大臣,都被崔凝烟想方设法的毁了。 于是,原主的故事就成了事故,原主在崔凝烟升级的途中成了垫脚的炮灰,千古明君还没登基就凉了。 而崔氏凝烟,在做楚成帝后妃的同时还与数名男子纠缠不清,其中就有楚成帝装痴卖傻的皇六子,最终崔凝烟和楚成帝皇六子竟真的勾搭成奸,还做了夫妻。 都说镇国大将军府满门忠烈,可崔氏一门却在崔凝烟再度登上后为后对大楚发难,令半个大楚都陷入水深火热中,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让周边国家趁势攻打大楚,整个大楚都陷入混乱中,数年不见好转。 之所以说崔凝烟暂时走上了人生巅峰,是因为她的结局也不好。当上皇后没几年,大楚的江山陷入混乱,战乱不断,她及其孩儿都于乱军之中惨死。 后世对于崔凝烟的评价,与妖妃妲己褒姒之流相似,若非崔凝烟做楚成帝后妃时蛊惑成帝残害忠良,若先太子陆珩还在,或许大楚就不会陷入战乱,也不会亡国。 可以这么说,崔凝烟是历史上少有的,仅凭一己之力作死一个国家的女人! 查看完这个世界的本源,陆珩嘴角微抽,这就是典型的复仇文套路,还带上了数以万计的无辜人。 如果他没有来,崔凝烟的人生就可以照着剧本演绎,过上短暂的‘打脸虐渣’人生赢家的生活,可惜遇到了他,他必须得叫她的人生有点挫折,让她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封州他肯定是要去的,封州及其周边数座城镇,若是能控制好了,也是极好用的力量。 不过在去封州之前,也得给京城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些警告,免得等他回来,这大楚的江山就已经改名换姓了。 崔氏之所以会在十数年后才有动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未有异心,而是准备不全不敢动作。 陆珩决定让楚成帝去和崔氏斗智斗勇,至少得叫崔氏在这几年中没有继续壮大的机会。 明里暗中关注前太子的人不计其数,对前太子恨之入骨的崔凝烟自然也不例外,她身着华服锦裙子,端坐在铜镜前,细细描摹着精致的眉眼,她唇边挑着浅笑,漫不经心的听着暗卫来报的消息。 在听说陆珩还未落下最后一口气时,崔凝烟猛地抓紧了手里的眉笔,眼神泛着寒凉,冷笑道:“还没死么,他的命可真是大呀!” 想起前世今生,崔凝烟就恨得心都在泣血,前世的她爱他入骨,为了他不惜借用家族的力量铲平他登基路上的阻碍,原以为可以与他白头偕老一世长安。结果他登基不过三载,就灭了她满门,还将她丢进冷宫自生自灭。 谁不知道镇国将军府满门忠烈,他陆珩就是怕将军府功高震主,所谓证据确凿不过是污蔑陷害,是为覆灭将军府而出的伪证。 崔家满门含冤莫白,死不瞑目。 所谓的千古明君,大楚武皇帝,也不过是个轻信谗言,不辨忠奸的昏君,史官的书写,简直就是对后世的欺骗! 前世含恨而死时她就发誓,如果有来世,她必定叫陆珩血债血偿,叫陆珩为她崔家三百余条人命赔罪。重生而来,她不惜赔上自己的下半生,做了楚成帝的后妃,和后宫那些女人争风吃醋,为的就是把陆珩拉下神坛,让他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滋味。 而今陆珩被废了太子位,被她下了剧毒,居然还没死,倒真是命大。 暗卫凝视着崔凝烟的侧颜,眼中萦绕着浓厚的情谊,当年要不是主子救下他,他早就是枯骨一堆了。只要是让主子不高兴的人,都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暗卫压低声音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将他杀了?” 崔凝烟缓缓将眉笔放下,轻笑着说:“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废太子被放逐封州,这许多日都还未启程,根本就是有违君令,总是应该受点惩罚才好。” 暗卫跟了崔凝烟多年,自然明白崔凝烟话里的意思。 他立刻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明天开始,京城中就会有传言,说前太子为了躲避前往封州而称病不起,然后就会有朝臣对他进行弹劾。楚成帝是个非常自我的皇帝,他不会允许别人违逆他的命令,哪怕对方是他精心培养了二十年的儿子。 “知道怎么做就好,最迟后天,我要看到效果。”崔凝烟道。 “属下明白。”暗卫道。 崔凝烟满意的勾起唇角,微微抬起手,示意暗卫退下。 暗卫退下后,崔凝烟的眸色越发的凉,这辈子她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让任何人负她。 前世的仇恨,前世欠她的,她都要一个一个的,全部讨回来。 前世欠了血债的,她会一个一个的,全都送进地狱。 她是从地狱中爬回来的恶鬼,凭什么将她推进地狱的人还能冠冕堂皇的活在人世间? 崔凝烟在寝殿中坐至傍晚,眼见着天色将暗,她唤来宫娥:“陛下可有说今晚到哪宫?” 宫娥立刻回道:“回娘娘话,今日是十五,按照惯例,陛下应该会到皇后娘娘那里。” 崔凝烟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第79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4 楚成帝将近五十的年纪, 在这个没有保养品的时代,他看起来和六十有余的老头子差不多。 他长得又矮又胖,眉宇间也没有多少精神, 若非被仇恨驱使着, 她崔凝烟是绝无可能进宫为妃的。 不过楚成帝年迈体衰对她来说也有好处, 至少他在床事上很多时候都力不从心, 以至于她入宫这么长时间, 他都没有发现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她。 尽管身在后宫, 是楚成帝的妃子,崔凝烟也只会在想利用楚成帝的时候想起他。与崔凝烟不同,楚成帝对崔凝烟是真的宠爱, 以至于他在与周皇后吃饭聊天的时候也总会想起她, 想起那个让他在床上仿佛返老还童, 欲罢不能的小妖精。 楚成帝一直都知道镇国将军府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儿,他以前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只是镇国将军府不断找理由推诿, 他作为大楚的皇帝自然不好因为一个女人而与大臣生出龃龉,这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崔凝烟愿意选秀入宫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每当看着她娇美的面容,羞涩的表情时, 他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再者,崔凝烟的容貌性格都很符合他的喜好, 都值得他宠爱。 想到崔凝烟,眼见着天色将黯,楚成帝就有些心猿意马。 楚成帝心不在焉的听着周皇后的话, 他与周皇后也算是少年夫妻,但年轻时的周皇后长得五大三粗, 完全没有女儿家的娇美,她是先帝为他选定的皇后,若非犯下重大错误,他是不能废黜她的。 与周皇后相敬如宾二十余年,他都没有从她身上找到丝毫的心动,哪怕她曾陪他在边疆担惊受怕吃尽苦头。 见楚成帝心不在焉的用着晚膳,周皇后的心里有些凉,她反复思索后,还是决意道:“陛下,太子自小长在您跟前,他为人如何您最是清楚不过,他怎会做出诋毁父皇,结党营私的事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妨再给太子一个解释的机会,让太子自证清白。” 楚成帝本就不耐烦,再听周皇后提起陆珩,就更是不悦,他冷笑一声,说道:“人证物证具在,那个逆子对上不敬,对下不仁,还结党营私,他是想干什么?是觉得当太子的时间太长了,想坐朕这个位置吗?” “还有,他已不是大楚的皇太子,是庶人陆珩,望皇后谨记。” 楚成帝说完后就撂了筷子走了,出了周皇后的寝宫也没有多少犹豫的,直奔崔凝烟的关雎宫而去。 楚成帝离开后,周皇后也没有继续的欲望,她慢吞吞的放下筷子,略显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悲伤:“谨之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他不可能会做出忤逆犯上的事情。还有那崔氏,一看就来者不善,陛下怎么就信了她不信谨之呢?” 嬷嬷钱氏贴心的递上手帕:“娘娘,太子殿下的事,怕是已经没有了转机,您还是莫要再惹陛下不高兴了罢!再者关雎宫那位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陛下是听不进您的劝告的。” 她也是心疼皇后,陛下表面上与皇后相敬如宾,实则比谁都冷漠,哪怕与皇后在同一桌吃饭,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也不见他对皇后有多少怜惜。 周皇后自然能听出钱嬷嬷的话外之意,她苦笑道:“自致远走后,也就谨之还愿意真心来看本宫一眼,真心叫本宫一声母后。谨之性格温和有礼,与致远颇为相似,又和致远走得近,很多时候看到谨之本宫就能想起致远。” 谨之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她却是拿他当亲儿子看待的,怎么可能不管他? 周皇后口中的致远,是她的亲生儿子,楚成帝皇二子,自小孱弱病多,在两年前不堪重负逝世,也成了周皇后心中永远的痛。 钱嬷嬷忧心道:“可娘娘您也不能为了三殿下搭上自己呀?二殿下以前最放心不下您,您可要为他好生保重自己。” 周皇后没有回答钱嬷嬷的话,她暂时还没想到为陆珩洗清冤屈的办法,但要她坐视不理却是不能的。 周皇后道:“嬷嬷,宫外可有消息传来,谨之的毒可解了?” 钱嬷嬷低声道:“不曾有好消息传入宫内。” 不曾有好消息传入宫中,也就是谨之的毒还未解,他的性命也还没脱离危险。 周皇后垂下眼睑,谨之在被废黜当日吐血倒地,经大夫检验是中了剧毒。她也求过陛下派太医前去为谨之诊治,经过她的劝说,陛下的态度本来已经有所松动,结果崔氏几句话就让陛下重新硬下了心肠,再不顾谨之死活。 周皇后再次叹了口气:“有容遥的消息吗?” 钱嬷嬷垂下头,不敢看周皇后。 神医容遥行踪从来不定,当初会请来容遥师徒为二殿下续命,也是因为容遥的师父欠过皇后人情。容遥师徒为二殿下续命十余年算是还清了所欠人情,自二殿下去后,容遥师徒就再度失去了踪迹。 周皇后沉声道:“加派人手寻找容遥的下落,此外另寻大夫,务必在寻到容遥前保住谨之的性命。” 钱嬷嬷点头应是,周皇后能坐稳皇后的位置当然不止是因为她是先帝钦点的皇后,在皇宫活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因为自保亦或者其它,她都有自己的经营。再者,周皇后的娘家也是武将世家,当年是比现在的镇国大将军府更为显赫的存在,如今是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氏一门还是有些能力的。 钱嬷嬷垂首道:“我们这边加急寻找神医的下落,就怕崔氏那边等不了,三殿下被陛下贬谪至封州,如今已经耽搁了好几日,崔氏那边怕是要着急了。” 周皇后道:“是该着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陛下前段时间做了些糊涂事,如今前朝后宫都人心惶惶,总不能再传出个逼死亲子的名声罢!悄悄遣人去谨之府上,告诉他们不必着急,让谨之安心养着就是。” 崔氏自以为聪明,殊不知她的所作所为在后宫众人的眼中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一个凭借容貌魅惑君主的妖女,有何可忌惮的? 她懒得计较罢了! 钱嬷嬷道:“娘娘为三殿下费心费力,三殿下若是知晓,定会对娘娘心存感激的。” 周皇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自致远走后,她就活得浑浑噩噩,不愿意再理会前朝后宫的事宜。如果不是谨之被算计将死,让她想起了致远临去前的嘱托,她怕是还不会清醒过来。 周皇后道:“如果我不是光顾着沉浸在致远离去的痛苦中,说不定还能看护谨之一二,让他不至于落得现在的地步。” 钱嬷嬷道:“三殿下能够理解您的。” “崔氏那边叫人看着,让我们的人也随时准备着。无论如何,都要为谨之争取到时间,至少要在找到容遥前让他安心养身体。”周皇后最后道。 周皇后坐在寝宫中,从寝宫望向外面的天空。 想当年她也是金戈铁马的女将,也陪父兄上阵杀过敌,也陪夫君在边疆吃过苦。而今却是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养着,就宛如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抬起手看了看,曾经布满老茧的手被保养得光滑细腻,她微微握拳,这双养尊处优多年的手,还能提得起武器吗? 被周皇后担忧着的陆珩此时也在思考反击的方法,他想了很久,既然崔氏凝烟是所有祸事的源头,干脆就拿她祭刀罢! 休息过一夜,陆珩的神魂与这具身体也有了更好的磨合,他满身的病态仿佛一夜之间尽数散去了,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健康精神。 至于与陆谨之的端方温润不同,他眉眼微转间就带着邪肆与慵漫,一举一动都透着陆谨之不曾拥有的惬意与懒散。 管家惊愕的望着气息大改的陆珩,连要说的话都忘记了:“公……公子?” 陆珩懒懒的靠着:“外面可是有什么热闹的事情?” 管家立刻回过神来:“不久前,有人在城中散播谣言,说公子枉顾皇命,至今不启程前往封州,实乃无视皇命,对陛下不敬。” 陆珩轻笑着说:“倒也不全是假话,然后呢?” 管家道:“这些流言很快就被制止了,公子身中剧毒性命垂危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相信那些人会安静一段时间。皇后娘娘差人来话,说请公子安心养身。” “嗯。”陆珩漫不经心的点着头:“昨日吩咐的事可已经办好了?” 管家道:“办好了,相信以那位的多疑,他会细查下去的。” “那就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管家再问:“公子,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陆珩道:“做得越多,错的就越多,现在只需等待即可。” 鹬蚌相争,他这个做渔翁的站在远处围观就好,用不着再上前添油加柴,免得把自己也点着了。 陆珩想了片刻,又道:“把昨日的大夫请进来,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管家忙问:“公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珩道:“未有。” 管家将该汇报的事都仔细说完,见陆珩没有别的吩咐,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80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5 管家离开后, 陆珩缓缓眯起了眼睛,思索着吴大夫的真正身份。 原主之所以在中了剧毒后没有立即死亡,除却原主心有不甘意识不肯消散始终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外, 这位吴姓大夫也功不可没, 是他用药遏住了毒素的扩散, 让原主的身体能撑到他到来。 然而在管家的汇报中, 这位吴姓大夫只在京中开了家不起眼的小医馆, 在京城中也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夫。 陆珩不信! 陆谨之已经被废黜, 在大楚基本已经属于废人。 而与陆谨之为敌的崔氏一门正如日中天,不管是为了讨好崔氏一门及其党羽,亦或者是害怕崔氏的权利, 怕被崔氏报复, 肯来为陆谨之看病的大夫并不多。 敢顶着崔氏及其党羽的威压来为原主治病, 说他只是位名声不显的大夫,谁能信? 不过陆珩也不打算对这位吴大夫做什么,人家毕竟保住了他的小命, 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管对方来者何意,他都全盘接收。 管家很快就领着吴大夫进了内室,在吴大夫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药童打扮的人,陆珩注意到, 吴大夫对这‘药童’很是恭谨,神色中略带了些小心, 在这两人中,‘药童’的地位很明显要高些。 ‘药童’虽然已经尽量收敛,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散漫气息却不是寻常‘药童’该有的, 他漫不经意的打量着屋中的摆设,闻着屋中散发出的气味, 眉心不着痕迹的蹙了起来。 陆珩唇瓣微微勾起,他是没想到,刚刚还在想办法要不要在这个世界也找找人,人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陆珩毫不掩饰身体状况,慵懒的靠坐在床上,对欲言又止的管家道:“你先出去。”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就轻描淡写的落在了‘药童’的身上,那‘药童’瞬间就明白了陆珩的意思,对着吴大夫摆手:“看来公子是有些私房话想和我这个‘药童’说,你也先出去。” 吴大夫担忧的望着‘药童’,最终在药童似笑非笑的神态中点了点头,与管家并肩朝着外面走去。 管家和吴大夫不在,‘药童’也不再装作谨小慎微的模样,他在房间里随意找了张椅子坐定,翘着悠哉舒适的二郎腿:“你认出我来了?” 陆珩认出面前这人就是萧沐的转世,至于他与原主有什么交集,他还没来得及查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忽悠人:“阁下莫非以为自己的伪装滴水不漏?” ‘药童’抬起手抚着自己的脸颊,这张脸是他精心制作的,用了不少好东西在里面,他自信走出去都没几个人能看出来他这张是假脸,不曾想还是被曾经的皇太子给看出来了。 不过,‘药童’也没有把假脸给撕下来,反倒是笑着说:“我听老吴说你自己把毒给排了出来,一时好奇就忍不住过来看看,原来是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啊。” ‘药童’的语气甚是熟稔,陆珩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他,边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与这个人相符合的面孔,最终从原主记忆中挖出的脸是一张年轻而精致的脸,他的脸上随时都噙着浅笑,不好分辨真假,却是让人觉得异常舒适。 自从两年前原主的二皇兄,周皇后的亲生儿子去世,这张脸便再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浮现,这位号称容门传人的神医容遥,据说是云游四海,漂泊各方去了。 原主作为大楚皇太子,自然对所谓容门做过调查的。 容门始于三百年前的大周,第一代门主为大周郡王萧长清的随行军医容祁,据说萧长清的这位随行军医深得萧长清信任,其人不仅医术卓绝,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当时的不世之材。 军中多是粗糙男儿,那位叫做容祁的军医却是如春风般和煦,叫人见之忘俗。当时就有人这般称赞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容门容祁其实是没有收徒弟的,他将所学医术用纸笔记载了下来,传承给后世人。后人为表达对容祁的感激,便有了容门这两个字,并且为了容门的医术不失传,每一代容门的掌权人都会挑选一个天赋出众,秉性醇厚的孩子进行培养,使其承容姓,学容门医术,受容门恩泽,让其将容门的荣耀传承下去,也让更多的人能够活下去。 说到底,容门就和空架子差不多。 每代容门的掌权人都只培养一个核心弟子,姓容的容门传人也只有一个,不管容门的人在江湖上有多少威望,他们都掀不起多少风浪来。 这一代容门的传人,就是容遥,转世的萧沐。 说来也是有趣,萧沐懵懵懂懂的就对草药很感兴趣,没回与他到九华山都要去容祁的药田转上几圈。他当时还抱怨说如果不是做了奉玄界的弟子,他就能每天跟着容祁学炼丹制药,就算不能被收成弟子也好,总不会跟在奉玄界一样,每天都要对着枯燥无味的法阵。 不曾想到了小世界,可能倒真让萧沐圆了回心愿。 想到容祁,陆珩的眼睛再度眯了眯,他现在还不是很确定三百年前的容祁是不是他认识的阿祁,但前朝的史书对这人可能还是会有所记载的。 只要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他就能确定那人是不是阿祁。 陆珩始终不肯相信容祁会因为还生丹陨落在雷劫下,因为他是容祁,诡计比心计还要多的人。再者说,容祁不是他,对修真界发生的事多是视而不见,容祁怀没怀慈悲心他不好说,但他炼制出的丹药确实救了很多性命,他本人也是福泽深厚,功德加身的人。 天道从来都赏罚分明,它不管过程,只看结果。 所以哪怕容祁真的逆天而行,天道对他降下罚雷,也会给他留一线生机的。 陆珩思索的时间有些长,容遥偏着头打量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陆珩和两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也许,不该说两年前,前段时间他也遇到过他,当时的他还没给他现在这种古怪的感受。 容遥说不出心里的具体感觉,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仿佛印刻在骨髓中,只遇到特定的人才会爆发出的复杂感受。 酸涩,喜悦,等待,思念…… 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原因前,容遥也不会把心中的感受吐露,他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下觉得甚是奇怪,我容门的医术不说举世无双,可也少有人能及的。连我容门都暂时没办法解开的毒,谨之是怎么解开的呢?” 他更好奇,陆珩是怎么醒过来的。 他来看过陆珩,对他的情况十分了解,虽然下了重手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但吐出最后一口气是迟早的事。 谁曾想,他不仅没把最后一口气吐出来,还完全活过来了,看样子再活个十年八载都没什么问题。 陆珩在听到容遥对他的称呼时,没心略微蹙起,纠正道:“陆珩!” 在修真界混了千余年,他都只有陆珩这一个名字。 虽然他现在成了陆谨之,也不介意别的人唤他谨之,但萧沐是例外。 容遥怔了下,没明白陆珩纠正的含义,他以前给陆致远诊治时也时常遇到谨之,当时也是以表字称呼,也没见他不悦。 不过,容遥还是从善如流的改口:“阿珩!阿珩可否能告知,你是如何排出毒素的?莫非下毒的人良心发现了,把解药给了你?” 容遥长时间行走在外,对朝堂的事并不了解,他也猜测过可能给陆珩下毒的人,但这位前皇太子的敌人实在太多,他猜不出来,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试探获取解药。然后他就取了陆珩的毒血研制解药,结果很不理想,他遇上了人生中最大的疑难杂症,他绞尽脑汁都没能研制出完整的解药,只能暂时用药物吊住陆珩的性命。 陆珩能活到现在,能把体内的毒素排出来,容遥心里很清楚,这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所以对陆珩如何如解毒的,他别提多好奇了。 陆珩道:“如何排毒,我以后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容遥眉梢轻挑:“我只是个大夫,只懂行医施药,没本事在朝堂中翻手为云覆手雨,我没本事帮你重回太子位。” 陆珩道:“与此无关。” 容遥故作夸张的松了口气,摊着肩膀道:“阿珩有事找我帮忙,我当然义不容辞。不过我对阿珩是如何排毒的着实好奇,我也不强人所难,强求阿珩将细节告知于我。不如这样,阿珩再给我一些你的血,我自己钻研去,如何?” 陆珩颔首:“可!” 容遥痛快道:“那么阿珩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中,我定义不容辞。” 陆珩偏头打量着容遥,不像前世的萧沐,这一世的他过得颇为清闲,想来也没有吃过多少苦头,这样就好。 收回不着边际的想法,陆珩缓声道:“我需要一种药,一种能叫夫妻和睦的药。” 第81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6 在陆珩说这话之前, 容遥正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温茶抿着,好整以暇的去听陆珩想要他帮的忙,他以为前太子的要求至少还是有些困难的, 谁知竟是如此的容易, 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容遥被口中的温茶哽了一下, 面色古怪的问:“什么?” 陆珩面不改色心不跳, 耐心的重复道:“给我一种能叫夫妻和睦的药。” 也不知怎么的, 再次听到陆珩说出这话, 容遥心里莫名的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也没有心情细究,反而仔细咀嚼起陆珩的话。 能叫夫妻和睦的药?说白了就是□□, 不仅能增添闺房之乐, 也能叫痴男烈女沉醉在药效中难分彼此。 他虽然常年在外游走, 但各个国家的发生的事多少也算是有所耳闻的。陆珩作为大楚的前太子,他娶妃也该是四海来贺的大事,不过他没有听说过他已经娶妃, 所以大楚应该是没有废太子妃的。 至于陆珩的后院,或许是有几个女人的,但大多与他同龄的男人孩子都到处跑了,阿珩膝下尚且没有子女, 莫不是他根本就没有和那些女人圆过房? 容遥越想越偏,看向陆珩的目光隐约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阿珩还真可怜。要是早点找他拿药看病,他的不举之症肯定早就好了。 容遥的目光透着的古怪,陆珩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大致猜出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眉心微凝,似笑非笑:“你在想什么?” “想……”不举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不必讳疾忌医,这点病在他眼里都是小问题,保证药到病除。 容遥是很想这么说的,但在接触到陆珩的视线的瞬间,他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作为大夫,他心直口快了这么些年,但要当着陆珩的面反复说他不举,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容遥轻咳了两声,说道:“阿珩想要药也不是不可,不过作为大夫我得提醒阿珩,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全,不宜多行闺房之乐,还需多休养几日方好。” 见容遥好歹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陆珩也没有再和他计较,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容遥道:“不过这种事也不单是靠药就能有用的,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能讳疾忌医,否则于身体有碍。” 陆珩嘴角微抽,终是说道:“不是给我自己用。” 若是再不解释清楚,他都不知道在容遥这张没有遮拦的口中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容遥眨了眨眼睛:“啊?” 陆珩这时候特别想翻个白眼,但是他绷住了:“什么时候能给我?” “随时都可以。”容遥说。 对于自己的配药之术,容遥还是十分自信的。 只要给他药材,无论药材的药性,他这双手都能化腐朽为神奇,配出有着奇效的药来。陆珩想要的那种,别说是简单的男欢女爱了,他还能叫药发挥出别的效用来。 陆珩算了时间:“在明日前把药给我,在药中增添些叫人易孕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我要服药的人保持清醒。” 容遥:“……” 他敢确定陆珩定是记恨上什么人了,不然他怎么会行如此狠事?在他记忆中,两年前的陆谨之人如其名,谨慎端方,他做事仁德温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现在么,他偷摸的瞄了眼懒散靠坐在床上的陆珩,还真不好说。 不过他容遥答应过的事就从来没有食言过的,他该配的药还就半点药效都不会少,他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倒霉,居然让陆珩记恨上了。 容遥和陆珩闲聊了几句,就起身出门了。 不过他没有就此离开府中,他对现在的陆珩充满了好奇,不管是他的改变,还是他以后的打算,他都很好奇。 陆珩简单休息过一阵就重新检查起这具身体的韧性来,出乎陆珩意料,这具身体身体的韧性出奇的。他翻了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在读书习字学治国之余还用了很多时间练习武术和齐射,在其中虽算不上佼佼者,但却让这具身体不至于废了。 利用神魂力量,陆珩用最短的时间将这具身体的韧性扩张到极致,所以次日傍晚当容遥来找陆珩时,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疲倦。 容遥的心尖莫名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的觉得陆珩不该是面色苍白憔悴的,他应该意气飞扬的站在云端,像是神祗般俯瞰众人。 见陆珩抬眼朝他看来,容遥收回不着边际的想法,扬着手里的纸包:“你要的东西,我都配好了。” 陆珩接过,应了声‘好’,随即当着容遥的面换了身暗黑色的窄袖衣袍,这身衣袍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因为简单而极不起眼,但穿在陆珩身上,容遥就只想到了四个字,英姿勃发。 见陆珩换衣服,容遥就知道陆珩打算出门做事,他唇边挑着痞笑:“不如你告诉我,你打算把药用在谁身上,我帮你。” 陆珩慢声道:“楚成帝。” “楚成……”楚成帝? 为什么要用在楚成帝身上?莫不是楚成帝不举了? 可是就算楚成帝不举,太医院还有那么多太医帮他诊断治疗,哪需要□□助兴啊? 再者,历代皇帝谁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子孙万代,要是被人揭穿不举,那是何等的耻辱? 这药一出,还不得叫楚成帝恼羞成怒啊? 正准备劝陆珩收回拿□□讨好楚成帝的心思,就见陆珩已经从窗口边跃了出去,那身形宛如游龙般轻盈灵巧,一看就知不是花架子。 见陆珩的身形即将在黑暗中完全隐没,容遥也顾不得多想,连忙从相同的位置跃了出去,径自朝着陆珩追去。 与陆珩相识数年,容遥是第一次知道陆珩居然还有如此深不可测的身手,游走在夜幕里的他就像是鬼魅般稍纵即逝,即便他已经费尽了全力追逐,也远远的被他甩在身后,连背影都看不到。 容遥自小修习医术和武术,不是他自负,他的轻功在这世间少有人能及,为数不多的几个也无法像陆珩这般远远的甩开他的。 好在容遥知道陆珩的目的地,他直朝楚成帝的寝宫而去,等到了楚成帝寝宫,他才知道楚成帝早已起身去了贵妃崔氏的关雎宫。 容遥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劫持了个宫女问出了关雎宫的位置,便径直朝着关雎宫飞去,在关雎宫的房顶,果然找到了枕着手臂仰躺在屋顶上的陆珩,他没有别的动作,好似在认真的观看天上的繁星。 容遥学着陆珩的动作在他身边躺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宫的烟火气太盛,他看天边的星辰都没有在外面看到的灿烂。星辰不好看,容遥索性偏过头去看陆珩,陆珩的面孔半隐在黑暗中,显得越发的神秘明灭。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容遥也不知道该和陆珩聊些什么,干脆就随意找了个话题。 陆珩也偏过头,与容遥对视,他唇边挑着清浅的弧度,似有些漫不经心:“打算?具体的计划尚未确定,不过接下来两年,应该会待在封州。” 容遥中肯的说道:“封州很乱。” 陆珩轻声轻气的‘嗯’了声:“我知道。” 封州是个混乱之地,也因为混乱,所以封州方圆数座城市都被当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些地方不收拾好了,以后的大楚依然没办法宁静。他可不想当上皇帝后,还要憋屈的去和封州那些造乱头子谈判,最终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他不是完美主义者,但他这人讨厌麻烦,尤其是该享受的时候处理麻烦。 容遥动了动脖子,说道:“几年前我去过封州,那个地方基本都是根据各方势力占山为王,如果没有足够强悍的势力,是没办法在封州有立足之地的。” 封州的乱不是这两年才开始的,乱了几十年的封州,各方势力都早已根深蒂固了,要想打破封州现有平衡,是极不容易的。 陆珩看出了容遥在想什么,他轻笑着问:“你在解决疑难杂症时,喜欢怎么做?” 容遥道:“对症下药,或是以毒攻毒。” 陆珩道:“你不是问我是如何将深入骨髓的剧毒排出来的么,就是以毒攻毒。” 先死后活! 容遥对天翻了个白眼,陆珩中毒后的用药都是经过他的手的,他服用了那些药材他心知肚明,现在和他说以毒攻毒,他看起来有那么天真无邪又好骗吗? “阿珩,你也许不知道,你中毒后用的每一种药都是我亲自查看过的。”所以不要随便忽悠他,他是不会相信的。 陆珩云淡风轻的说:“知道何为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容遥点头,他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这和排毒有什么关系? 他刚想问清楚,寝殿中忽然传来了男女的欢笑声,他再次看向陆珩时,陆珩似乎已经没有了解释的想法。 陆珩眸色微沉,眼角挑着几分邪意,他安静的躺在房顶,面不改色的听着寝殿中传来的调笑声。 第82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7 容遥也不觉得尴尬, 饶有兴致的听着寝殿中传出来的声音。 说实在的,就凭他的功力,寝殿中传出的声音就像在他耳边似的, 他甚至能将楚成帝和崔氏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容门传人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单是听到楚成帝颇有中气的呼吸声, 他就知道楚成帝还没虚弱到需要借用药物来行人道, 如果没有人中途打断, 他和崔氏应该还能过一个相当美好的夜晚。 寝殿中的声音越发急促, 崔氏的娇笑也越发甜腻:“陛下,快来抓我——,抓到了, 臣妾今晚任由您处置。” 崔氏的声音甜腻软糯还带着娇柔, 让容遥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凑近陆珩, 压低声音道:“阿珩,你确定楚成帝需要药物助兴?” 他虽未经人事,但行走江湖的人从来不缺阅闻, 崔氏那甜腻的声音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影响,可是对于阅女无数的楚成帝来说,却是致命的。 果然,他这边还没得到结果, 就又听到了楚成帝的声音:“小妖精,朕马上就抓到你了。” 容遥:“……” 容遥忍不住揭开房顶上的瓦片, 朝寝殿中看去,寝殿布置的十分奢华,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崔氏笑着跑过。看到崔氏的步伐时, 他眼神微凝,他忽然就明白了陆珩想要夫妻和睦的药的原因。 感情楚成帝宠在心尖上的贵妃居然还是个处子。 那么问题来了, 楚成帝当然不会是柳下君子,以前和楚成帝圆房的人是谁?难不成皇宫还能闹鬼了,楚成帝睡了一只女鬼? 容遥虽是大夫,但还真的没有多少医者仁心,他行事向来都是看心意,所以对陆珩要给楚成帝和崔氏下药让他们成就好事没有多余的想法,人家毕竟是夫妻,不圆房是怎么回事?他甚至在想给陆珩的药是不是不够猛,能不能叫这两人今夜快活。 陆珩缓声道:“崔氏是成帝的妃子,却与皇六子私交过密。” 陆珩的话听得容遥目瞪口呆,崔氏和皇六子也算是母子罢! 寝殿中的调笑声越发清晰,崔氏也被楚成帝抓到了怀中,容遥清楚看到,被楚成帝揽在怀中的崔氏脸上虽然在笑,眼睛里却异常冰冷,仿佛没有丝毫感情。 她垂在身侧的手也略微握成拳,隐忍而克制。 崔氏是厌恶楚成帝的。 崔氏撒娇:“陛下,臣妾有些渴了,想喝水。” 楚成帝正心猿意马,想抱起崔氏就往床边走,崔氏继续道:“陛下,臣妾渴了,嗓子疼,能否容臣妾先喝点水,求您了。” 美人眉目盈盈,娇声凄凄,是个男人都不忍拒绝,楚成帝更是拒绝不了,他用短胖的手指点着她的鼻翼,佯装不悦:“就你事儿多,朕亲自去给你倒。” 楚成帝说着,竟要纡尊降贵的亲自给崔氏倒水,崔氏把楚成帝拉到塌上坐定,笑着道:“陛下乃大楚君王,万万人之上,尊贵无比,合该臣妾伺候陛下,哪敢亲自劳烦陛下给臣妾倒水,还是臣妾自己去罢!” 楚成帝在崔氏身上捏了一把,往塌上一瘫:“那朕就等着爱妃来伺候朕了,爱妃你可要快些,莫叫朕久等了。” 且先不说在现代混了二十年,交了两三个男朋友。 就是穿越而来的前世,她也是为人妇的女人,崔氏对楚成帝话中的未尽之意,理解的十分透彻。 楚成帝他想开车,急不可耐。 崔氏眼底掠过几丝嫌恶,故作不高兴道:“陛下您再乱说,臣妾就不理您了。” “朕如何乱说了?爱妃就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儿,便是离开你一时半刻,也叫朕想的心肝肉疼。” 楚成帝年轻时候就喜欢哄美人,哄了几十年,本事自然是炉火纯青。他软声哄了崔氏两句,崔氏就半推半就的重新挂上了笑颜,权当刚才的言语只是闺房之乐。 崔氏袅袅婷婷的去倒水,在楚成帝看不到的地方嫌恶的在衣服上蹭着手,她脸上的笑意早已敛去,只余下漫无边际的冷漠。 亲眼看到崔氏翻脸,容遥忍不住抖了抖胳膊,这女人也太恐怖了。当着你的面巧笑嫣兮,背对着就满目仇恨,说不定还在谋算怎么把你弄死省时省力,还不给自己惹麻烦。 歪着头想了很久,容遥才找到合适的话来形容当下的情景。 便是秀才翻书,也没崔氏翻脸快! 崔氏倒了两杯茶,背对着楚成帝往其中一杯茶中下了药,她修长白皙的手端着下了药的茶水轻轻晃了几下,灯光下的脸显得异常妖媚,在楚成帝开口催促的时,她唇角挑起的不屑与嫌恶越发的明显。 为了复仇,她可以与楚成帝虚与委蛇,但她从未想过要将自己交给一个又矮又胖,半边身体都被埋进土里的糟老头子。 崔凝烟脸上噙着冰冷的笑意,嘴里却是娇娇软软:“就来了,就您心急。” 说着她端着茶水朝楚成帝缓步而去,一步一行都风姿柔美,叫半眯起眼睛的楚成帝越发心痒难耐。 他想要的可不是茶水,是崔氏。 陆珩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本源,大致知道崔凝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模样半点都不觉得奇怪。 容遥叹息道:“都说后宫比江湖还要复杂,单是一个崔贵妃就叫人毛骨悚然,后宫数千女人,那还不得斗得头破血流啊?” 容遥也有机会在各国皇宫里走动,但每次见到后宫的女人,她们都装扮的光鲜亮丽,表现出的模样也多是端庄温柔,极少有人将不好的一面呈现在世人面前。 变脸变得像崔氏这般迅速的,他还真没见过。 忽然就有点同情起楚成帝了,后宫女人如此多,或娇美,或贤淑,或稳重,或柔婉,可真正将心放在他身上的,能有几个? 后宫中的女人,她们争夺皇帝的宠爱,为的不是皇帝的心和爱,她们为的是皇帝的宠爱能给她们带来的荣耀,以及能给背后家族带来的利益。 容遥偏过头,对着呼吸轻盈的陆珩道:“阿珩,你也想当皇帝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和陆珩也不是很熟悉,但这种貌似有点大逆不道的话,他很自然的就问了出来。并且在他的潜意识中,他觉得陆珩不会因为这话而责怪他! 陆珩唇角微扬,在黑暗中挑起些许弧度:“我会是这大楚的皇帝。” 这是他与原主的交易,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要做的任务。 容遥心里莫名有些涩,做皇帝意味着会有后宫,会有很多女人。 他勉强压抑着心里莫名其妙的涩意,故作轻松的戏谑道:“那你可要防备后宫里的女人了,后宫女人勾心斗角说不得也会殃及前朝和做皇帝的,到时候可别被那些满心算计的女人给谋害了。” 陆珩道:“后宫女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平衡朝堂,若朝堂清明干净,自然也不会叫后宫乌烟瘴气。” 他顿了顿,语气轻蔑:“设置三宫六院,除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无能也是其中之一。” 陆珩在古代世界待的次数并不多,可萧沐轮回为萧烨那次,萧烨何尝不是六宫空置,前朝却是清明和谐。当初晋国处境好了后,也有不少朝臣试图将家族中女眷送入后宫,为帝王开枝散叶,最后均被萧烨拒绝,然而因着朝堂清流居多,也没人敢真正惹是生非。 容遥:“……” 他对陆珩的话很是赞同,可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女人无数? 便是前朝号称千古明君的武帝,不也没有控制后宫么? 说白了,不管皇帝是否有私欲和能力,他都得为后代和江山考虑。一个皇子养废了,后面还有无数个皇子待选,总能选出个能掌管江山的人来。 容遥知道,他能想清楚的,陆珩作为皇子自然更清楚。 容遥道:“可是皇家的血脉不能断,不管阿珩你是否愿意,你的后宫中总要有人。” 陆珩轻笑了声,没有回答容遥的话。 眼见着楚成帝已经服用了被崔氏加了料的茶,他迷迷糊糊的躺在榻上,正对崔氏丢过去的枕头上下其手。 崔氏小声唤道:“陛下,陛下……” 楚成帝应了两声,肥胖的脸不断的在枕头上蹭着,嘴里也在念叨着崔氏的名字,好似要将她就地正法。 崔氏脸上的厌恶终于不再掩饰,她忍不住踹了楚成帝的小腿一脚,冷声道:“要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恨不得直接结果了你。” 崔氏恶狠狠的吐了心口的怨气,对着空旷的寝殿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女人身着水红色的纱衣,衣下风景若隐若现。粗略看去,她的身形与崔氏有八分相似,连略微隐没的面孔也与崔氏有些相像。 很显然,这个女人就是代替崔氏与楚成帝圆房的人,也是崔氏入宫这么长时间还能保持清白身的根本原因。 崔氏道:“他就交给你了,好生伺候着。” 女人毕恭毕敬的垂首:“是!” 第83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8 容遥再次大开了眼界, 面对崔氏这样的女人,一定要严防死守,毕竟所谓的一夜夫妻百夜恩对她来说完全没用。 连房都没圆, 夫妻都不是, 哪来的恩。 容遥不由得庆幸起来, 还好当初抵挡住了老头子的威胁利诱, 没有找个女人传宗接代, 不然现在的还有没有自由时间且先不提, 能不能保证小命的长久都是个问题。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不怕毒不怕药,可他怕女人没完没了的算计。 容遥再次望向陆珩, 以后陆珩也是要当皇帝的人, 他后宫里会出现崔氏这样的女人吗?他在想, 要不要提前准备些解毒圣品留给陆珩防身,至少得叫他知道,晚上和他并肩躺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越想越觉得可行, 容遥压低声音道:“阿珩,等过几日,我帮你配些药随身带着。” 此情此景,便是陆珩有意装傻也明白容遥要表达的意思, 忍住想要狠揍容遥的冲动,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我谢谢你。” 容遥道:“你我相识多年, 也算是朋友,说谢就见外了。” 陆珩真的是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抽他的冲动。 这一世的小崽子真不可爱。 陆珩不欲与容遥多说, 他身形微动,直接从房顶上掠进了寝殿, 宛如鬼魅般游弋在崔氏三人身边,在崔氏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点了她和女人的穴,封闭了两人的目识。 女人有些功夫,被陆珩封了目识后便下意识的听周围的声音辨别来人的方向,她双手作防御状,将不懂武功的崔氏挡在身后。 眼睛看不见,崔凝烟不可遏制的慌张起来,她本能的往后退,声音慌乱:“谁?” 崔凝烟第一反应是叫人,但她怕在侍卫到来前对方就直接出手要了她的命,她还有那么事情没有做,前世今生的血仇还没报完,如何甘心就这么死去? 重生一次就已经是奇迹,重生两次是老天爷的眷顾,她不可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死后还能重生。 她不知道来者是谁,但对方出手就让她猛地变成了瞎子,肯定是来者不善的,她摩挲着左手腕上的镯子,这镯子是父亲专门找人为她制作的,里面藏了几种药,给她用来防身,她思索着用药将对方放倒的几率。 对方还是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崔凝烟的三脚猫功夫根本辨别不出对方的位置,她尽量保持着冷静:“这里是关雎宫,阁下不请自来可否想过会有什么结果?” 对方依然不说话,崔凝烟不得不继续刺激对方开口,只有对方开口说话,她们才能分辨出对方的位置,也好出手。 她仔细想过,对方虽然来者不善,但必定是对她没有杀意的,否则以对方的本事,她压根就没有和对方说话的机会。 崔凝烟沉了口气,继续道:“阁下有什么条件,可尽管提出来,只要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 陆珩轻笑了声,若有似无的声音在寝殿中飘荡着,显得虚幻而鬼魅。 挡在崔凝烟跟前的女人迅速朝陆珩的方向发起攻击,结果她的手还未触碰到陆珩,就被他轻描淡写的拦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都被陆珩拍晕了。 崔凝烟看不到寝殿中发生的事,但女人倒地的声音让她心都在颤抖,她唤了女人几句,没有得到回应,心里彻底惶恐起来,她顾不得许多,张嘴就要尖叫‘有刺客’,结果声音还没发出来,一颗类似于药丸的东西就顺着她的嘴没入了喉管。 异物入喉,崔凝烟的眼睛里被逼出了水汽,她反射性的干呕着,试图将没入喉管的东西吐出来,可已经进了肚子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出来,她便是呕得眼泪成流,也没有将东西吐出来。 崔凝烟再也不能保持冷静,语气崩溃的问:“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做什么,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陆珩依然没有回答崔凝烟的问题,他缓步朝着躺在塌上的楚成帝走去,将另外的药丸塞进了楚成帝的口中。 做完这件事,陆珩就重新掠出了寝殿,百无聊赖的躺在房顶。 容遥亲眼看着陆珩行动的,他不觉得陆珩行事有问题,只是好奇他这么做的原因,崔氏是楚成帝的妃子,他俩是否圆房和陆珩这个皇子也没有多大关系。要说崔氏和皇六子纠缠不清,这不该是陆珩攻击皇六子的点么,为什么要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呢? 莫不是为了皇家名声? 容遥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原因,他悄声问道:“阿珩,你撮合崔氏和你父皇,原因是什么?” 陆珩将头颅枕在胳膊上,悠然的闭着眼睛,懒懒回答容遥的问题:“大楚还不够乱。” 容遥:“……”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大楚还不够乱? 要大楚妖孽横行,波云诡谲才叫够乱吗? 容遥道:“你不是要做这大楚的帝王吗?大楚乱了,别国势必会对大楚有所动作,届时该如何是好?” 陆珩道:“大楚朝堂内外均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大楚铁骑的余威还在,别国暂且还不敢太过。再者,大楚的兵马都快叫崔家养成府兵了,若有事情发生,也该叫他们认清自己的身份。” 容遥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到底是皇家出生的孩子,不管他如何谦和温润,他的心眼都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几个。 容遥恹恹的叹了口气,越是和陆珩相处,他就越是觉得陆珩这人难以捉摸。致远还活着的时候他也与他相处过些时候,那时的陆谨之还好看透些。 不过不得不说,身为皇家的孩子,不管是为保全地位,亦或是为保全自己,都得学会勾心斗角,否则等待着的必然是凄惨下场。 大楚皇六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装痴卖傻。 想到皇六子,容遥忽然就想起了不久前陆珩说的话,他说崔氏和皇六子有纠缠,是不是意味着陆珩也知道了皇六子根本就是假装痴傻的? 容遥犹豫着是否要询问陆珩关于皇六子的事,但就在他要问出口的时寝殿中传来了靡笑声,他立刻从被解开的地方朝寝殿内看去,只见楚成帝和崔氏正忘我的拥吻着,楚成帝的手在崔氏身上肆意游走,崔氏衣衫凌乱,衣下风景若隐若现。 从崔氏的眼中,他看到了抗拒和嫌恶,但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般的迎合的楚成帝。 陆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听着寝殿内传出的声音,见容遥还饶有兴致的观看现场表演,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两分:“好看吗?” 容遥老实道:“女人倒是好看,男人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不甚美观!” 陆珩阴恻恻道:“是么?” 容遥被陆珩忽然变得阴沉的声音吓得头皮发麻,他干笑把瓦片归回了原位:“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不看了。” 寝殿中传出的声音越发荡漾,陆珩瞥了容遥一眼,淡声道:“封闭耳识。” 容遥一时半刻还没反应过来:“啊?” 陆珩道:“要我帮你么?” 容遥连忙摇头,他想问陆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叫他封闭耳识,但当他对上陆珩视线的瞬间,他就不敢问了。 容遥‘哦’了一声,将耳识封闭。 封闭了耳识,他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陆珩的声音,也包括寝殿中传来的靡音。 容遥学着陆珩的模样躺好,转悠着眼珠子看皇宫上空的夜景。 容遥心里很清楚,现在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崔氏自愿的。 在不久前—— 在被迫吃下药丸后不久,崔凝烟就发现她的眼睛又能重新看见了,她看到了昏睡在地上的女人,也看到了挺着肥胖的身体朝她走来的楚成帝。 她甚至还来不及将昏睡女人拖到暗处藏起来。 楚成帝的神态很清醒,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让她摸不准他是否还记得之前的事。 崔凝烟不敢擅动,只好用平时的态度对待楚成帝,故作不满道:“陛下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刚刚都不等臣妾就直接睡了过去,叫臣妾唤醒陛下也不是,不唤醒陛下也不是。” 楚成帝瞥着昏睡在地上的女人,问道:“她是谁?” 崔凝烟脑筋飞快的转动着,她当然不可能说那女人只是代替她和楚成帝上床的,她必须给女人编造出一个合适的身份。 她咬咬牙,往跪地上一跪,请罪道:“求陛下恕臣妾罪。” 楚成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崔凝烟抽噎道:“她叫崔梦蝶,是臣妾的异母妹,臣妾幼时受过庶母恩惠,是以与梦蝶感情甚笃。在臣妾入宫前,梦蝶找到臣妾,说她自小便听陛下的丰功伟绩,对陛下爱慕敬仰许久,希望能有伺候陛下的机会。臣妾当时糊涂,心软应下了她。” 楚成帝面色有些动容,崔凝烟再接再厉道:“就在前两日,家里给臣妾传来消息,说梦蝶以为臣妾对她食言而肥,绝食抗议。臣妾与她是亲生姐妹,庶母对臣妾又有恩,臣妾……” 第84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9 崔凝烟抬起头, 泪眼朦胧的望着楚成帝。 被美人梨花带雨,深情款款的望着,楚成帝很快就投了降。 崔凝烟欲言又止, 半遮半掩的话让楚成帝自发想象了很多, 比如崔凝烟挂念姐妹感情, 将崔梦蝶接进了皇宫。 可因为她也心悦他, 是以不想将别的女人送到他床上。 楚成帝年纪大了, 最是喜欢听美人的甜言蜜语, 仿佛怎么听都听不够,崔凝烟的模样更是惹他怜爱:“这次就算了,以后有这种事儿, 莫要再瞒着朕了, 否则朕就真的不原谅你了。” 崔凝烟赶忙抹了把眼角, 诚恳道:“臣妾再也不敢欺瞒陛下,可是臣妾舍不得陛下,若非梦蝶不愿意再等, 臣妾还想再晚几天再将她引荐给陛下呢!” 楚成帝弯腰扶起崔凝烟:“知道就好,地上凉,先起来再说。” “谢陛下。” 崔凝烟顺势起身,半靠在楚成帝的怀中, 垂下了眼睑。 在崔凝烟低垂的眼睑中,是掩饰不住的讽刺, 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鬼样子,无能又好色,楚成帝更是其中最甚。所谓的原谅, 也不过是为他的后宫增加风景的借口罢了! 楚成帝看着崔凝烟楚楚的模样,心中越发的躁动, 他甚至不愿意花时间先安顿好躺在地上的女人,也不再问她昏倒在地上的原因,只一个劲的凑近崔凝烟。 被苍老而腐朽的气息包裹着,崔凝烟面上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她不着痕迹的躲着楚成帝,还暗中转动左手腕上的镯子让藏在镯中药溢出来,试图将楚成帝迷晕。 可容遥亲自配的药哪是那般没用的,它可以让服用者在任何情况下保持清醒。崔凝烟最终被楚成帝得了手,口腔中充斥着仿佛行将就木人的气息,恶心得她想吐。 饶是崔凝烟再会演戏,亲身上阵时身体表现出的抗拒还是被楚成帝捕捉到了,他半眯起眼睛,动作间用上了内力,让崔凝烟不得不就范。 “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不如明日再伺候陛下?” 楚成帝自是不听,他抱起崔凝烟就往床边走:“朕今日就想要爱妃,当然也不介意和爱妃浴血奋战。” 楚成帝的话堵死了崔凝烟刚要说‘月信’到来的话,她想说她染了病,可身体中一阵一阵涌上来的热意让她忍不住发出羞耻的声音,她感觉她的呼吸都透着甜腻,是哪种能引男人疯狂的腻。 事实也是如此,在听到她发出的声音后,楚成帝越发猴急。将她往床上一扔,就迫不及待的爬到她的身上,撕扯着她的衣物。 当两人躺在床上坦诚相对时,崔凝烟眼睛里不禁漫上了绝望,她的身体被楚成帝控制着,他肥胖的身子在她身上探索着,从她的角度还能看到楚成帝黑白交错的发丝,以及满身的横肉。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的意识很清醒,她明明厌恶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可她忍不住去迎合他。 在被异物侵入的瞬间,崔凝烟疼得惨白了脸,眼中的泪顺着鬓角流下,眼底却是发了狠。她发誓,要让没有一个好人的楚氏皇族付出血的代价,她原本只想毁了与她有仇的陆珩等人,现在看来,天下百姓便是在楚氏皇族的手中,也过不上好日子。 楚成帝阅女无数,自然能察觉的躺在他身下的女人是不是处子,在侵入崔凝烟的瞬间,楚成帝想了很多,看向她的目光也没有以前痴迷宠爱。 到底是掌控无上权力的皇帝,不管他再宠爱一个女人也无法忍受一个女人的连续欺骗。崔氏还是处子,那么他留宿关雎宫的日子里是谁在侍寝,崔氏又是怎么瞒过他的眼睛来偷梁换柱,崔氏不愿意委身于他,她入宫有什么目的,是为了迷惑他,亦或者是想谋害他? 楚成帝意识清晰,在看到崔氏脸上的泪痕时忍不住发了狠,他半点都不顾及崔氏还是第一次承欢,用力在她身上耕耘,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 陆珩面无表情的听了一晚上墙脚,对于他来说,崔氏和楚成帝弄出的声音根本在他心中惊不起波澜,他也完整的听到了崔氏和楚成帝的对话。 崔氏确实不傻,也很会抓男人的心思,她之前的话不仅能获得楚成帝的信任,还能叫他更加怜爱她,毕竟年纪大了,更想要获得年轻美丽的女人的爱慕与敬仰。 可惜崔氏的话很快就被证实是假的,在楚成帝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也因为这份虚假而破灭了七八分,翻车翻得猝不及防。 容遥封闭了耳识,听不到寝殿中传来的声音,但他又着实好奇,忍不住想偷偷摸摸的揭瓦片往里面看,然而也不知道陆珩是不是时刻都注意着他,让他每每有动作时就能叫他感受到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熹,陆珩却是从房顶上起身,打算离开。 容遥连忙解开了封闭的耳识,各种声音立刻传入了他的耳中,其中从寝殿中传来的低泣声尤为明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揭开瓦片朝寝殿内部看去,床帐早已恢复平静,只隐约露出两个背对背的人影。 陆珩站在房顶上,斜眼看着趴着的容遥:“还不走?” 容遥纠结了片刻,还是把崔氏的哭声抛弃在了脑后,崔氏和楚成帝本来就是夫妻,圆房是早晚的事,他不怎么确定的想,让他们成其好事没问题吧? 容遥道:“就来。” 陆珩没有直接出皇宫,他想起前几天皇后传来的话,拐道去了皇后的宫殿。皇后位居中宫,防守也比别的宫殿更加严密,但对于陆珩来说,他也是游刃有余,如入无人之地。 周皇后在许多年前就免了后宫众妃的请安,是以清晨的中宫还算安静,陆珩来到中宫时,周皇后已经起身,正在钱嬷嬷和宫娥的伺候下梳洗整理。 周皇后坐在铜镜前,铜镜中倒映出的女人已经老去,她用手梳理着垂在身前的黑白交错的发丝,叹息道:“本宫果然还是老了,不想服老都不行。” 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娥自然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规矩有礼,她们不会随意搭皇后的话,除非有皇后的特别恩准,或是皇后关系较为亲近的。 钱嬷嬷自小就跟在周皇后身边,伺候她长大,跟着她上过战场,与周皇后的关系自然不同寻常,她连忙道:“娘娘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老。” 周皇后挑出几根白发折断:“岁月催人老,谁也避免不了,只是一时感慨罢了,本宫不介意变老,也不用多安慰本宫。” 听着周皇后的话,钱嬷嬷想的更多的还是后宫中别的女人,一个个都不肯服老,都在用尽办法让自己变得年轻,或是叫太医开药,或是服用各类补品。 其实生老病死,各安天命,谁又逃得过呢? 刚换好衣服,周皇后眉目忽然一凝,她垂下眼睑对宫娥们吩咐道:“你们都先行出去,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宫娥们不知道原因,也没有向周皇后询问的资格,便躬身行礼后,迅速退下,最后还体贴的帮周皇后关好了门。 钱嬷嬷迟疑的看着周皇后,在周皇后的允许下,她留了下来。 周皇后沉了气,对着房顶一角道:“既然来了,就现身罢!” 钱嬷嬷忙道:“皇后娘娘?” 周皇后从容笑道:“若对方有意伤害本宫,早就动手了,何必弄出动静来叫本宫知晓,不必担心。” 钱嬷嬷还是不放心,悄悄从桌子上拿了枚金簪藏在袖中,若是来者不善,她也不是好惹的。 周皇后倒是不在意,她目光定定的盯着那个方向,等待来客现身。 不过两个呼吸,周皇后只觉得眼前好似有风拂过,她的跟前就站了一个人,待看清来人面容,周皇后眼睛蓦地泛红:“谨之!” 陆珩道:“母后,我来看看您。” 周皇后眼睛眨也不眨的打量着陆珩,她总觉得现在的陆珩和以前的他有些不同,可具体不同在哪里,她一时半刻的也说不出来。 “谨之,你没事了?” 陆珩直接把排毒的锅扔给了容遥:“儿臣运气好,刚好碰到容神医游历归来,是他为儿臣解了身上的毒。” 周皇后庆幸道:“谢天谢地,谨之没事就好。” 钱嬷嬷也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躬身见礼:“老奴见过三殿下。” 陆珩道:“我现在只是庶人,当不得嬷嬷这声殿下。” 钱嬷嬷看了周皇后一眼,恭谨道:“殿下言重了。” 陆珩来看望周皇后,除了代替原主来看望她是否安好,主要原因还是想提醒周皇后注意后宫的变化。 与周皇后寒暄了几句,陆珩便说起了来中宫的目的:“母后,从今往后后宫或许会更乱,千万小心。” 周皇后立刻就听出了陆珩的言外之意:“可是你做了什么?” 陆珩颔首道:“刺激崔氏,让她在后宫搅风弄雨。” 周皇后眉心微蹙,不赞同道:“谨之……” 第85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0 周皇后一时半刻理解不了陆珩如此行为的意思, 在她看来,后宫从来都是帝王用于平衡前朝势力的,与前朝各方息息相关。 后宫的和谐才会让前朝没那么多争斗, 作为中宫皇后, 她哪怕是不愿意管事, 她也得保证后宫的女人维持表面的平和。 是以, 不管崔氏平日里如何作妖, 她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赞同陆珩刺激崔氏, 因为崔氏的身后站着镇国大将军府,以及崔氏一门的附属朝臣,崔氏一旦有所动作, 大楚说不定会伤筋动骨。 陆珩清楚周皇后的忧虑:“母后可有想过, 若任由崔门壮大下去, 以后这大楚的臣民到底该听谁的?” “儿臣已经被贬为庶人,不久后就会前往封州,四弟母妃乃崔氏女, 五弟几年前犯错至今被陛下幽禁,六弟痴傻,七弟八弟年幼,而今崔氏只手遮天, 能勉强压制他们的也唯有陛下而已。若陛下都对其无条件信任,您觉得以后会如何?” 周皇后道:“你要去封州?可封州穷山恶水, 你去了封州,这楚京谁来平衡?谨之,听母后话, 留在楚京,母后会帮你想办法的。” 陆珩道:“母后, 我要想留在楚京,自有办法让自己留下。可封州极其周边城镇也是需要收复的,否则,它们终将成为我大楚化脓的伤口,会为大楚带来无尽的害处。” 陆珩说的有理有据,崔皇后再也没有话来反驳,她终是叹息:“谨之,一定要平安回来。” 陆珩微笑道:“是!” 周皇后叮嘱了陆珩几句,又询问了崔氏的情形,陆珩都照实说了,并且将他的推测也与周皇后说了,让周皇后能有个心理准备。 周皇后听完陆珩的话,眸色复杂道:“谨之,你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不过这样也好,去了封州,母后就不用太担心你了。” “你且放心,朝堂后宫这边,母后会看着,那个位置,母后也会看着。”周皇后说。 周皇后不傻,陆珩做出缜密的安排自然不是为了安心当个庶人,他是想要那个位置,刚好她也觉得,谨之是所有皇子中,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陆珩拱手:“多谢母后。” 他也从没想过要把周皇后从中摘出来,也没办法摘出来。 毕竟—— 他做的事,让崔氏在楚成帝心中的形象势必是有变化的,楚成帝是个多疑的男人,前朝如何他会管,后宫怎样他同样会管。 接下来的时间,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想来都不会平静。 周皇后作为中宫皇后,不管她是否有心参与后宫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都处在风浪的中心位置。 躲不开,避不了! 陆珩的思虑,周皇后心里也清楚。 但陆珩的特意提醒让周皇后心里熨帖不已,她忍不住抹了把眼角,再次重复:“谨之,一定要平安回来。” 陆珩点了点头:“儿臣会的。” 在出中宫前,周皇后在钱嬷嬷不赞同的目光中给了陆珩一枚令牌,这枚令牌通体黝黑,周边刻制了繁复的花纹。正中间的部分,一面是一个‘长’字,一面则雕刻了栩栩如生的飞腾入云的龙。 周皇后道:“你要去封州,身边离不得人。此令牌可号令三百余名身经百战的暗卫,母后现在将令牌交给你,希望你能善用。” 陆珩握着令牌的手微紧,他现在确实也需要人手,但是封州那地方的规则是拳头大的人称王,陆珩自以为在小世界中还没有几个人的拳头能够硬过他的。 面对封州的地头蛇,他也不打算与他们讲道理,准备以拳服人。 周皇后看出了陆珩的犹疑,便道:“谨之,你要记得,作为皇家子弟,务必要知人善任。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都要把人用在刀刃上。如果什么事都要你亲自去做,那和普通的庶民有什么区别?” 陆珩还是接下了周皇后的令牌,周皇后说的没有错,做皇帝毕竟不像做普通人那般轻松,皇帝是被金銮殿束缚着的,是没有自由自在的资格的,但他需要把眼睛放进民间,所以需要很多人。 陆珩再次向周皇后道谢:“多谢母后。” 周皇后亲自扶起陆珩,缓声道:“谨之,务必保重。” 从周皇后的中宫出来,陆珩比以往更有些沉默,容遥走在陆珩身边,摸不准他此时的心情,让他想要开口安慰,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回到府中,陆珩径直进了屋子,容遥迟疑着在门外转悠了两圈,还是向屋内迈出了两只脚:“阿珩,我可以进来吗?” 陆珩好笑的盯着正朝他走来的容遥,戏谑道:“我若说不可以,你就不进来了么?” 容遥从腰间拿出装逼的折扇,摇了几下,理所当然的说:“当然不会,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得时刻都注意你的身体状况。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在动用内力后,身体如何了!” 想到外面的冰天雪地,再看容遥用来装逼的折扇,陆珩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他微挑着眉梢问道:“你热吗?” 容遥下意识的摇头,他有内力护体,体温随时都能控制在最恰当的时候,怎么可能热? 陆珩目光幽幽的盯着折扇,轻笑道:“是么?” 容遥:“……” 捏着折扇的手有点僵硬,不是他的错觉,阿珩看向他手中折扇的目光真的不太对劲。 他迅速把折扇收好放回腰间,果然发现陆珩看向他的眼神正常了很多,至少不再是关爱傻子似的眼神了。 容遥撇嘴,无论春夏秋冬都手拿折扇的习惯还是和他们这些风流的富贵公子捡来的,现在嫌弃他了,楚京还有那么多寒暑不分咬着折扇装风流仕子的人,怎么不去嫌弃? 陆珩慢条斯理的把手腕伸了出来,微微偏着头:“过来。” 你说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容遥一边腹诽,一边又按捺不住对陆珩身体的好奇,老实的朝他走去,将手指搭放在陆珩的脉搏上。 根据他十几年的行医经验来看,陆珩体内的毒素确实已经被完全清除了。但就脉象而言,他的身体状况也着实称不上一个‘好’字,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卧床休养,并配以药物滋补,而不是能站起来就东奔西走的搞事情。 他自己不懂得爱惜身体,还指望别人帮他珍惜吗? 想是这么想,容遥在帮陆珩把脉的同时已经想出了数百种为他调理身体的药方,药膳药汤药浴都有,不过具体要用哪种药方,还得看陆珩对他的态度。 陆珩要是对他好,他就给他用药膳和药浴,不仅能温养五脏六腑,还能强身健体,让他轻轻松松就能养好了身体。 陆珩要是对他不好,他就给他用药汤,用最苦的药汤,苦的他怀疑人生,让他知道大夫不是能随便得罪的! 容遥轻咳了两声,用最简洁明白的话语说了陆珩身体的现状:“毒素已经没有了,你的身体大致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还有些虚弱,需要滋补。待会儿我给你开几个药方,让你府中的下人去抓了药来用,不出几日你就能完全恢复了。” 陆珩笑道:“那就麻烦大夫了。” 陆珩的态度出奇的温和,眼睛里还蕴着温暖的笑意,让容遥不自觉陷在了这双仿佛盛满了光芒的眸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数吸,再次听到陆珩的轻笑声,容遥才猛地回过神来,目光躲闪道:“不麻烦,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应该做的。” 或许是觉得大夫这个理由还不够用,容遥继续补充:“而且,我和致远是朋友,致远在离开前托我照看你,我……” 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后半句还没说完,容遥就在陆珩含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没办法当着陆珩这仿佛能看透所有的目光欺骗自己,刚才在对上陆珩含笑的目光时,他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快得好似能从胸腔中蹦出来。 他也不是受致远所托而想要照看陆珩,而是本能的想要对陆珩好,不愿意他受更多的苦楚。 容遥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你多休息。” 说完,也不等陆珩开口,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在随身玉佩中修养的陆谨之将陆珩和容遥间发生的所有都看得清楚明白,他从玉佩中飘了出来,疑惑道:“他怎么了?” 陆珩眼底掠过几丝笑意:“估计是遇到什么想不通的问题了,过两日想明白了就好了。” 陆谨之道:“你看起来很了解他?” 陆珩半眯着眼睛:“还好。” 陆谨之:“……” 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二人组,陆珩和陆谨之的对话却是极少。 陆谨之有意问陆珩搅乱大楚前朝后宫浑水的意义,但见陆珩已经阖眸躺在床上,无意多聊的模样,他便也闭了嘴,重新飘回玉佩里。 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了他要做这大楚的帝王,想来也不会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他且等着看便是! 第86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1 离开陆珩的房间后, 容遥的心跳速率还是没有减缓,他摸着泛热的脸颊,有点茫然的在府中穿梭, 他的脉象很正常, 但他分明感觉自己的身体哪里都很不对劲。 容遥很快就到了陆珩府中为他安排的地方, 吴大夫正在分拣药材, 见他匆忙踏入屋中, 抬头打了声招呼:“公子。” 容遥在凳子上坐了片刻, 喝了杯冷茶压惊冷静,问吴大夫:“老吴,你可知是否有一种病, 能叫人心慌气短, 浑身发热, 但脉搏又与常人无二的?” 吴大夫以为容遥说的是陆珩,陆珩前几日还因为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前两日忽然就将剧毒排了出来, 毕竟人不是神,不能不伤不病,身体受损后,状况不稳定也是正常的。 吴大夫的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 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明白。 容遥道:“我说的不是阿珩,阿珩的病情我自然清楚, 我说的是……我自己。” 都说医者难自医,所以查探不到自己的病情也是情有可原。 再者时间病魔千千万万,他也不可能每种都了若指掌, 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容遥把他自身的情形说了出来,包括在见到陆珩时不规律的心跳, 用内力也压制不住的燥热,以及各种各样以前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形。 最开始的时候,吴大夫还十分忧心,越是听他的表情就越是放松,最后干脆捻着胡须,微笑着听完了容遥对自身病情的判断:“我还未曾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你那里可有抑制病情的药?” 吴大夫摇头道:“公子的医术可以说是举世无双,能叫公子都束手无策的病,属下哪有可抑制的药?不过公子说的这种病,属下还真知道。” 容遥连忙问:“是什么病,可有先例?” 吴大夫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先例无数,但治好的屈指可数。” 容遥忍不住叹了口气,难不成他年纪轻轻的就要驾鹤西去了? 这世间的山川河流他还没有走遍,各方美食他还没有吃够,还有五花八门的疑难杂症等着他去诊治,容门的传人也没有找到,若真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叫他如何甘心,又怎么对得起师门的培养!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剧毒有药解,重病有药医。 他就不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病还真的就是不治之症,总能研究出药方的,他如果真死在了这种不知名的病情中,怕是无法瞑目。 容遥道:“老吴,你找人去把这种病症的先例整理给我,时间不限,越多越好。” 吴大夫笑道:“公子所患这种病,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全在您怎么看待它。” 容遥:“……” 他从没觉得老吴竟是如此啰嗦的人,一句话就能说清楚讲明白的事,偏生到现在都还没说到重点,就会让他着急。 容遥催促:“别说有的没有的,直接说重点。” 吴大夫道:“想来公子是红鸾星动,得了相思病了!” 容遥:“……” 相思病? 患相思病的不该是男人和女人么? 他不禁再次想起陆珩,想起与他相处时心绪的波动,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红鸾星动个鬼,他是男人,陆珩也是男人,怎么得相思病? 容遥再次给自己把了脉,脉象已经完全正常了。 他决定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不去管它。 容遥这边颇为坐立不安,远在皇宫的崔凝烟更是恨意滔天,她从未想过要委身于楚成帝,但昨夜却在歹人的算计中把清白的身子给了楚成帝这个行将就木的老男人,天知道她有多恨。 在楚成帝入睡后,崔凝烟几次把手伸向了枕头下方,那里放置着尖锐的发簪,可每次当她要把发簪拿出来刺进楚成帝的胸口时,这个老男人就会悠悠转醒,用浑浊得叫人头皮发麻的目光盯着她。 好不容易盼到楚成帝离开关雎宫,崔凝烟终于忍不住拿出发簪,狠狠的将它刺进了楚成帝躺过的位置,那位置上还留着特属于楚成帝的余热,一股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满身的酸疼抵不过胸腔中的恶心,她翻滚到床弦边,试图将肠胃里的东西都呕吐出来,她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但还是恶心的难受。 在楚成帝离开后,崔凝烟的随身侍女木棉就像往常般领着宫娥推门而入,见到趴在床弦边的崔凝烟,她连忙制止宫娥继续靠近,她快速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 崔凝烟满脸泪痕,双眼猩红:“热水呢?” 木棉眸光微转间就看到了床上的落红,以及刺在床上的发簪,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莫不是计划被识破了? 崔凝烟此时只想把满身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全都清除,她厉声道:“把水给我弄进来,快点。” 木棉不敢再怠慢,连忙把发簪用被子盖好,让宫女把热水送了进来。 换了十几桶水,不管怎么洗,崔凝烟都觉得自己浑身都脏,直到把身上的皮都洗掉了,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楚成帝想必也知道以前侍寝的人不是她,她必须得想个办法补救,不然她以前做的,就功亏一篑了。 她要姓陆的,全都不得好死,不然她这满腔的怨愤,该如何消除? 崔凝烟抬起胳膊,看着上面被楚成帝掐出来的青紫:“去找江淮书,让他给我准备避子汤。” 木棉是陪着崔凝烟一起长大的,当然知道崔凝烟是看不上楚成帝的,但是想到将军的吩咐,她还是低声道:“小姐,您若怀了皇子,在后宫中行走,就更方便了。” 崔凝烟猛地抬起头,盯着木棉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否则——” 木棉猛地低下头,不敢再说。 她连忙躬身退了出去,不出半刻钟,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崔凝烟还在水里泡着,她半眯起眼睛,思考着楚成帝这时候派人来的缘由。 当初,‘她’初次侍寝后,楚成帝疼惜‘她’,下旨不许任何人吵到‘她’,也免了‘她’向周皇后的请安礼。 楚成帝知道‘她’不是她,派人来做什么呢? 是奖励还是惩罚? 崔凝烟上辈子也算是陪伴帝王左右,但那时候的她是满心欢喜,也不去猜陆珩言行表达的意思,所以落了个家族覆灭冷宫惨死的结局。 这辈子,她不仅要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还要为上辈子的自己复仇,所以她不得不想尽办法猜测枕边人的心思。 楚成帝的心思比陆珩的心思好猜多了,楚成帝平庸无能,喜怒都清楚的表现在脸上,好哄又好骗。 陆珩则属于不叫的狗类型的,他表面温和端方,实则在暗中酝酿恶毒心思,想着怎么把人推进地狱。 崔凝烟掬起水扑在脸上,沉声道:“把李公公请到正殿稍坐片刻,让人进来为本宫梳妆。” 见崔凝烟重新打起精神,木棉悄悄松了口气,她就怕小姐一蹶不振,那她该怎么向将军交代? 崔凝烟本就生得貌美如花,初次承欢后的她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是以当盛装打扮过后的她袅袅婷婷的走进正殿时,哪怕是阅美无数的阉人李总管,也略微坐直了身子,眉宇间透着打量。 李太监服侍楚成帝三十余年,为人圆滑世道,见到崔氏走来,连忙起身行礼:“奴才拜见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道喜了。” 崔凝烟深吸了口气,打起勉强的笑容:“何喜之有?” 李太监道:“恭喜娘娘身边又要出个可喜的人儿了。” 李太监展开楚成帝亲拟的圣旨,尖声念道:“陛下有旨,贵妃崔氏,崔门梦蝶接旨。” 崔凝烟连忙伏跪在地,又叫了人去把崔梦蝶叫了来。 见关雎宫正殿跪满了人,李太监这才正式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崔门梦蝶,柔嘉淑顺,风姿雅悦,丽质轻灵,雍和粹纯,甚慰朕心。着即册封为贤妃,钦此!” 崔凝烟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着,她紧咬着唇瓣,低垂的眼睑遮掩不住眸中的怨恨。 她是厌恶楚成帝,但不代表她不在乎楚成帝如此打她的脸,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当初被册封为妃时,楚成帝用的也是这些词! 他是在羞辱她! 李太监躬身道:“贵妃娘娘,接旨罢!” 崔凝烟哆嗦着伸出手,将李太监递过来的圣旨握在了手中,心里明明恨极,还不得不陪着笑脸:“辛苦公公了,请代本宫转告陛下,本宫和妹妹多谢陛下垂怜。” 李太监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像是蒙了一层面具,叫人辨不出真伪:“这是自然。此外,陛下对贤妃娘娘有赏,赏赐已经搬进了贤妃宫,请贤妃娘娘尽早移驾。” 新上任的贤妃谨慎应道:“是。” 李太监又道:“贵妃娘娘初次承欢,陛下怜惜娘娘身体,特许娘娘最近三月在关雎宫中修养,可免除所有礼节。” 崔凝烟气得脸色发白,藏在袖中的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楚成帝那个老不死的是要软禁她! 第87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2 能在皇宫里保住性命的多是聪明人, 哪怕是现在跪在正殿中的宫娥太监也都明白李太监话里的休养三月是什么意思,众人在慌乱的同时又有些茫然,不明白陛下为何要禁贵妃娘娘的足。 要知道在贵妃娘娘入宫这些日子以来, 陛下对她几乎是独宠, 每次在关雎宫过夜后, 陛下的心情都会很好, 他会赏赐贵妃娘娘很多东西, 有的是皇后娘娘都没有的殊荣, 有时连带着整个关雎宫上下都有赏赐。 李太监笑眯着眼睛:“陛下还等着奴才回旨,就不多打扰贵妃娘娘了,奴才告退。” 李太监虽然只是个阉人, 但他深得楚成帝信任, 有时候十几个大臣的忠言都赶不上他对楚成帝的一句劝言, 是以哪怕崔凝烟从心底看不上李太监,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想办法与他交好。 李太监在越过崔凝烟身边时,对‘崔梦蝶’道:“贤妃娘娘, 陛下早朝过后会到贤妃宫看望娘娘,还请娘娘提前做好准备。” 新鲜出炉的贤妃再次看了眼崔凝烟,垂眸道:“是。” 崔凝烟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木棉使了个眼色, 说道:“木棉,你代本宫去送送李公公。” 木棉连忙躬身, 快步走到李太监身边,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毕恭毕敬:“公公, 奴婢送送您。” 李太监甩了甩拂尘,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作为关雎宫的掌事大宫女, 木棉随时都准备有打赏物品,遇到李太监之流就送贵重的,遇到小宫娥小太监就随手打赏。 要从李太监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来,普通的物件当然是满足不了李太监的胃口的,是以木棉把崔凝烟给她的镶嵌有红宝石的手镯摘了下来:“公公没日没夜的伺候陛下辛苦了,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莫要推迟。” 李太监从伺候楚成帝开始,便有无数人赶着给他送礼,为的就是从他口中套出一点消息来,上有皇子公主,中有文臣武将,下有宫娥太监。他起初也不安惶恐过,但自从知道陛下对此事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他也就把那点忐忑害怕埋在了心底,只要是能卖的消息,他都卖。 这次也不例外,在确定手镯上的红宝石是难得的珍宝后,便弯着眼睛道:“陛下的心思咱家也不好猜,但咱家跟了陛下几十年,也从没见过陛下如此行事过。你可知,每位娘娘的受封圣旨都是独一无二的,关雎宫两位娘娘的受封圣旨,咱家还是头一回见。” 许是看在红宝石难得一见的份上,李太监在点到即止的份上又补充道:“关雎宫娘娘未来如何,还得看她如何把握了。” 木棉脸色发白,连忙从怀中又掏出件肉质细腻的玉佩,李太监却是怎么都不肯收了:“咱家可没有在陛下跟前嚼舌根的本事,这玉佩还请姑娘收回去罢!” 李太监在走出关雎宫前,说了句让木棉重新看到了希望的话:“崔门的两个女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 送走了李太监,木棉连忙回到宫中,把与李太监的对话完整的复述给了崔凝烟。 崔凝烟沉着脸听完,阴冷的目光再次落在贤妃身上,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贤妃崔梦蝶,是镇国将军府的庶出小姐,具体消息本宫会亲自传给父亲的,你且记住你的身份就好。” 崔梦蝶低眉顺眼:“是!” 崔凝烟亲自指派了两个宫娥给崔梦蝶,让人将她送到了贤妃宫。 送走了崔梦蝶,崔凝烟阴鸷的面色没有半分好转,她把寝宫中能砸的东西动砸了个遍,心中的郁气依然难以消除。 崔凝烟是专门研究这个朝代历史的,她在研究楚武帝的同时也顺便研究过楚成帝,与武帝的丰功伟绩相比,成帝在位数十年的功绩也能称作平庸。但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对成帝的描述都有‘喜美色’三个字,成帝后宫中有名有姓的妃子统共五十余人,被他宠幸过而没有分位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在关雎宫中被禁足三月,等她走出关雎宫,后宫中的新人又不知多了几何,届时少不得会有更多的麻烦。 崔凝烟目光缓缓落到腹部,她还有筹码。 既然已经脏了,何不利用到底? 木棉被自家小姐满身的阴沉气息吓得不敢说话,但在近身宫娥将避子汤送来的时候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小姐,避子汤来了。” 崔凝烟冷漠道:“倒了。” 木棉不敢多言,迅速将避子汤倒了,战战兢兢的站在崔凝烟身边伺候着,崔凝烟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木棉从小就跟在崔凝烟身边,看着现在几乎癫狂的小姐,她都有些想不起曾经小姐恬静温柔的模样了。 小姐虽然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但她与寻常将军家的女儿不同,极少舞刀弄剑,她自幼精通琴棋书画,是楚京中有名的才女。 可是就在一年多以前,小姐忽然就变了性子,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她不再对月弹琴,不再看景作画,她喜欢女扮男装带着她偷溜出将军府,她们逛过茶楼结交文人雅士,进过青楼看花魁美人,那时的小姐豁达而特殊。 她想不明白,不过是昏睡了几日,小姐的性情怎么又变了。 没有了娴雅,没有了古灵精怪,她变得阴鸷冰冷,歇斯底里,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要把所有人都拉进地狱里,叫人毛骨悚然。 崔凝烟坐在铜镜前,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穿越后的这张脸比她后世的脸要美丽许多。 她曾经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华和这张堪称倾国倾城的脸,能够和陆珩并肩看天下,成为他心中独一无二的挚爱。 但崔门的覆灭,冷宫的欺辱,无不在告诉她,陆珩那个人,他是没有心的。 哪怕他是号称千古一帝的楚武帝,他也是没有心的,他可以在登上高位后对与他共苦的妻子下狠手,也可以对他有恩情的岳家发难,他在乎的只有手中的权利以及座下的皇位。 崔凝烟是历史系的学生,她对楚武帝这个时代的历史研究得很透彻,历史中的崔门也因为造反被满门抄斩。 刚穿越过来时,在得知她的身份是镇国将军崔家的女儿时,她也惶恐不安过,但随着与崔家人的相处,她才知道崔氏是真正的忠门烈士,他们全心全意为大楚考虑,根本就不可能造反。 前世在嫁给陆珩后,她也明里暗里和陆珩说过崔门的问题,陆珩每次都表现得信任他,结果他给她的是什么,是在站稳脚跟后立刻对崔门下手,灭了崔门全族。 崔凝烟说:“木棉,我没有退路了。” 木棉不知道崔凝烟为什么会突发感慨,只得轻声道:“小姐,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您的。” 崔凝烟中镜子中看木棉,木棉是个忠心的丫头。当初她被陆珩扔进冷宫,中宫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唯有木棉肯与她前往冷宫吃苦。木棉的死,也是因为要帮她请太医,被人溺死在皇宫的池子里。 崔凝烟慢吞吞的问:“木棉,你怕血吗?” 木棉摇摇头:“不怕。” 崔凝烟轻轻阖上眼睑,不怕就好,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她们的每一步都将溅满鲜血,她要复仇,就要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崔凝烟决定蛰伏几个月,在这几个月中,她要查到陷害她的人,然后将其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崔凝烟唤来了暗卫询问昨夜的事,暗卫盯着崔凝烟露在外面的痕迹,心中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着,疼得他心都在颤抖。 但在崔凝烟的目光中,他还是老实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对方功力很深,在属下察觉到之前就已经被对方拍晕了,醒来时已是白天。属下护主不利,请主子责罚。” 崔凝烟正是用人之际,如何会真正责罚于他,她语态冰冷的开口:“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必须给我查到昨夜那人,还有他背后的人,我只要他们的人头。” 就算崔凝烟不吩咐,暗卫也决定将这件事查到底,若叫他查出是谁动的手脚,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对方。 知道她在皇宫找了个替身和楚成帝圆房的人不多,崔凝烟眸色冰凉:“也查查内部,若有内鬼,直接清除了罢!” 暗卫道:“是。” 崔凝烟被楚成帝找了麻烦,崔氏及其党羽自然也不例外。 楚成帝成帝二十余年,手中握的权利至高无上,掌管无数人的生死。他这辈子最恨的便是欺骗,谁知崔凝烟竟在后宫鼓风弄雨,骗到他头上来了,这叫他如何能忍? 再者,崔凝烟不过一介女子,她有什么能力在皇宫里瞒天过海,靠的还不是她身后的势力? 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还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不再年轻的帝王心里充满了怀疑,看谁都像在惦记他座下皇位。 是以刚上早朝,楚成帝就找了个理由拿镇国将军府开刀,惊掉了无数大臣的下巴。 第88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3 镇国将军府崔氏虽说权倾朝野, 但还没到只手遮天的程度。 大楚的朝堂中共分作三大势力,以崔氏为首的武将流,以右相韩氏为首的文臣流, 以及专注为国为民的清流。 崔氏为保住在臣民心里的好形象, 以治军严谨, 不行恶事著称。 但人多就容易心杂, 饶是崔氏警告了无数次, 也有不知死活的人在敌方眼皮子底下犯事, 并被人抓到了把柄告到了楚成帝跟前。 以前楚成帝宠爱崔氏的女儿崔凝烟,对崔氏一脉犯的事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和稀泥的方式了结, 此时他因为崔凝烟的欺骗正在气头上, 看崔门的人谁都像是要造反, 是以对犯事的人绝不姑息。 韩右相为官数十载,在大楚的基业可以说是根深蒂固,韩门总共送了两个女儿入皇宫, 如今同样位列贵妃高位的华清宫娘娘便是韩门女。 饶是楚成帝子嗣不丰,也有皇五子和皇七子出自韩家女的肚子。 皇五子叛逆不羁犯事被楚成帝厌弃,皇七子年纪尚幼,是楚成帝的老来子, 颇得他的欢心,所以韩门几乎是竭尽全力为皇七子铺路, 试图将他扶上高位。 因为崔氏凝烟受宠,楚成帝这半年来将目光也分给了母族同样出自崔氏的皇四子,他还分派给了皇四子不少任务, 让他在百姓心中刷了不少好感。 虽然不知道楚成帝忽然对崔门发难的原因,但作为对家的韩门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在楚成帝开口后,立刻就有韩门的人出列启奏,义愤填膺的将犯事官员做的恶事揭露。 其中以贪污,枉法,为最。 被发难的是一名从五品将军崔安,也是镇国将军府的表亲,其人无视王法,贪墨军饷,还强抢民女,致使百姓敢怒不敢言。 居于中间的清流则是老神在在的看着三大势力对打,他们既不参与也不远离,等着他们相互斗出个结果来。 不管怎么说,陛下愿意出手惩治贪官污吏,这对朝堂和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楚成帝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垂首以待的文武百官:“崔爱卿,朕将大楚的兵权交予你保管,让你统领武将,你就是这般辜负朕对你的期望的?你真的是太叫朕失望了!” 崔将军当然也知道楚成帝有意针对崔门,在这种时候爱惜羽毛的他当然不可能与楚成帝对着干,向来只有弃车保帅,没有弃帅保车的说法,再者犯事的只是从五品小将,不保也无所谓。 所以,他铁面无私的开口:“只要证据确凿,臣请陛下将其依法严办。臣自知管教不严,恳请陛下责罚。” 楚成帝轻描淡写道:“朕的将士们在边关为大楚厮杀,那崔安竟连将士们的救命粮都贪,还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致使百姓怨声载道,民心不稳,朕是容不得他了。此外,崔爱卿贵人事忙,想来也管不了太多的事,便暂时将京都的护城军交予周爱卿管着罢!” 楚成帝口中的周爱卿是周皇后的母族,也是朝中的清流。周门曾经比如今的崔门还要显赫,奈何楚成帝不待见周门,周门也就慢慢隐退,成了近乎透明的望族。 楚成帝会想起周门,当然不是因为突然就想起周门的好,想待见他们了。而是看中了周门的孑然,皇二子已经故去,与周皇后关系亲近的前太子陆珩生死不明,周门如今可依靠的除了他再无别人,还是可信任的。 楚成帝毕竟为帝多年,深谙平衡之术,在惩治了贪墨的崔安后,又拿走了崔门的护城军,便暂且将这件事放下了。 楚成帝对崔门的发难就像是一支发射出的信号,让隐匿在朝堂中的狼群闻见了血腥的气味,尖锐的狼爪正在慢慢伸出,试图抓住从身边经过的猎物,再将其撕碎,拆吞入腹。 退朝后,韩右相笑眯眯的来到崔将军跟前,他也不说话,只冲他拱了拱手,随即大笑着走出大殿。 崔将军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挂在身上的玉佩却已没了踪影,点点齑粉从他紧握的手中散落,没入了大殿中铺着的地毯里。 前朝和后宫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前朝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后宫中,崔凝烟在得知崔将军的护城军被楚成帝拿走后,将寝殿中新换上的摆件再次砸了个遍,她咬紧牙关握紧双拳,她努力放空脑袋,却依然想不到解决眼前困难的原因。 她不是没有派人去请楚成帝,但她派出的人连楚成帝的影子都见不到。她不确定楚成帝是否已经厌烦了她,但她很清楚,楚成帝因为欺骗他的事,是真的生气了。 崔凝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崔梦蝶身上,只要能见到楚成帝,她就有办法扳回一城。 周皇后同样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前朝传来的消息,她正在修剪花枝,闻言轻笑道:“看来谨之这次的动作,不小啊!” 钱嬷嬷不赞同道:“周门从来都是清流,护城军被陛下给了老爷,咱们恐怕会遭崔门厌恨。三殿下这根本就是祸水东引,将咱们周门也拉进了旋涡里。” 周皇后道:“只要周家还有人在朝中当官,只要本宫这个皇后还活着,周门就永远不可能摆脱这大楚的旋涡。本宫与你的想法不同,护城军在父亲手中,意味着陛下对父亲有些信任,不管是崔门还是韩门,都不可能再轻易对周门下手。要知道,本宫膝下无子,唯一与本宫亲近的皇子谨之如今生死不明,便是日后醒过来,也是要被发配至封州的庶民。周门没有争夺储位的动力,本宫这个皇后孑然孤立,还有谁比现在的周门更得陛下信任呢?” 经过周皇后点拨,钱嬷嬷也想明白了里面的关键点,她低声道:“三殿下也不过对那崔氏女动了些手脚,陛下就有如此大的动作,不如……” 周皇后嗔了钱嬷嬷一眼:“你想什么呢?在谨之从封州回来前,这大楚的水就叫它混着罢!” 钱嬷嬷连忙道:“是!” 周皇后向外望去,天边不知从何时起又飘起了雪,大雪纷纷扬扬的叫人看不清前景。 钱嬷嬷顺着周皇后的目光朝外看去,说道:“今年雪真多,老奴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雪了。” 周皇后笑着说:“这才刚刚开始呢!这雪啊,最起码得下到年后,要明年春天才会热闹呢!” 钱嬷嬷不明白周皇后话里的意思,但她看得出来,周皇后心情很好。她也没有问周皇后缘由,且等着看就是! 楚成帝对崔将军发难的消息很快就在后宫传遍了,各宫娘娘的想法不一而论,她们大多都是被家族送进后宫为家族争夺荣耀的,年轻时还有些心思和精神争夺楚成帝的宠爱。 年纪大了,尤其是在看到楚成帝那快行将就木的腐朽模样时,什么争宠的心情就都烟消云散了。 韩贵妃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和皇七子用餐,皇七子今年不过十岁,生得乖巧聪颖,是韩贵妃的心头肉。 哪怕她如父兄一般极想将儿子送上太子位,她也不忍心剥夺了儿子的欢乐,所以她并不严苛对待皇七子。 好在儿子聪慧乖巧又带有几分天真的模样深得陛下欢心,他几乎是所有皇子中最受宠的,所以韩贵妃并不担心,在其余皇子全部被废的情况下,她的儿子不能登上高位。 想到这里,韩贵妃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她抬手摸着儿子柔软的发丝,微笑着说:“珏儿,想父皇了吗?” 皇七子陆珏被教养得很好,他暂时放下筷子,乖巧的点头:“儿臣很想父皇。” 韩贵妃道:“那吃过早餐,母妃就带你去找你父皇。你父皇今天可能会心情不好,要记得哄他开心,知道吗?” 皇七子点点头:“知道了。” 皇七子自小便聪明,三岁识字,五岁习文,书过三遍便能背诵。他经常被楚成帝夸赞,说他是除了陆谨之外最聪慧的皇子。 用过早餐,韩贵妃果然带着皇七子去拜见楚成帝,奈何往日宠溺皇七子的楚成帝根本不宣召,她不得不重新退回宫中。 回到寝宫的韩贵妃得到了韩右相的密信,密信告知她,最近不要频繁在陛下面前出现,便是出现也只能装作是无意识的偶遇。 楚成帝向来多疑,他对崔门出手是警告,同样权倾朝野的韩门也在他的怀疑之中,所以不管是崔门还是韩门,近来最好都不要触他的霉头,免得殃及自身。 尤其是韩门还有皇七子,在如今陛下看谁都像是在惦记他座下皇位的时候,最好避开锋芒,免得惹祸。 韩贵妃在看完韩右相的密信后惊出一身的冷汗,她立即给韩右相回信,表示会遵从他的意思,不会擅自行动。 女儿家的勾心斗角她略知一二,男人间的尔虞我诈她完全不懂,为避免成为被祸及的池鱼,她决定低调行事做人。 作为这些事的推导者,陆珩在得知朝中发生的事情后还算满意,现在的不过是开始,热闹的还在后面。 第89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4 当活人简单, 当死人也轻松,要活人装死人就不太容易了。 陆珩现在还是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的废太子,他的身后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就等着从他身上揪出点把柄来以便将他送进地狱。 除了晚上出门搞事情, 白天基本都在‘昏睡’中, 也幸好有容遥陪着解闷, 否则陆珩都要考虑再给楚京挑些火苗来凑热闹了。 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 容遥着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珩, 他装作给陆珩配药躲了两天后,实在抵不住心里的思念,便又装作没事人般继续晃荡在他跟前。 知道了自己对陆珩有不正当的心思, 容遥就开始有意无意打探陆珩后院的消息, 最后得出的结果让他很兴奋, 据跟了陆珩多年的管家说陆珩不仅后院空置,这么些年连娶妻纳妾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陆珩早已及冠,不提他皇子的身份, 便是寻常人家的男子,在他这个年纪也早已娶妻生子,能等到这个年纪还未娶妻的,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不喜欢女子。 作为大夫, 容遥自然能探查出陆珩那方面是否有问题,所以对于陆珩不曾娶妻生子的原因, 他默认了第二种。 至于什么时候向他本人确定,容遥表示,等他想办法让陆珩也喜欢上他就是最直接了当的证明了! 所以, 容遥直接抢了吴大夫的活儿,往陆珩身边凑的更加殷勤。 更甚者, 为了在陆珩面前刷足存在感,他连端茶送水的活儿都做了,若非陆珩还要休息做事,他恨不得没日没夜的‘勾引’他。 从来没‘勾引’过人的容遥坚信唯有真心换真情,所以每次往陆珩身边凑的时候都会带上他精心调配的药汤,或者是叫人准备好药膳或者药浴,誓要帮他把身体调理好。 对于容遥笨手笨脚的‘勾引’,陆珩眉梢微扬,全都照单收,他倒是很想知道,早在上个轮回就被他打上灵魂契书的伴侣还有哪些招式要出。 萧沐轮回了这么多个世界,也唯有这个世界的容遥与他本来的性子颇为相近,要知道当年那小崽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因为还在昏迷不醒中,陆珩就让管家搬了不少书到卧房中,他专门查了关于三百年前容门的消息,最后得出的结果,三百年前的容祁很可能就是他认识的阿祁,而礼郡王萧长清则是萧景的转世。 萧景当年几乎神形俱灭,是阿祁用自己的神魂暂时保住了他的魂魄,但因为伤得太重,也唯有还生丹可以让他有机会苏醒。 陆珩略微叹了口气,他还以为在逆天罚雷下,萧景可能会彻底消亡,却不想他还是活了下来。 这可能就是天道的仁慈,也是给阿祁留的生机。 萧景是阿祁千百年来唯一的弟子,也是阿祁从小养大的狼崽子,最后更是为了阿祁丢了性命,他对阿祁的重要性,从阿祁愿意为他逆天而行就能窥见一二。 他倒是希望,阿祁和萧景在小世界轮回时能够看清自己的心意,不要让遗憾继续。 卧房的门稍微被推开了些,从门缝中探出萧沐的脑袋来,他依然顶着那张被易过容的脑袋,这张脸不是很精致,却异常灵动。 陆珩眉梢微扬,转头望着房门的方向,好笑的开口:“外面不冷么,先进来罢!” 容遥此时仿佛已经忘记他是个有内力的人,顶着风雪踏入了室内,从善如流的说道:“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外面又在下雪,都堆起半尺厚了。” 他衣服上落的雪花早在门外就已经被他抖干净了,但已经融化的雪还是在他衣服上留下了湿痕,再加上被容遥刻意做出的发抖的模样,让陆珩看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过来。”他朝他招手。 容遥心道你是在招小狗呢? 可他的脚就是不听他的使唤,就听陆珩的话,径自朝着他走去。 在距离陆珩两三步远的地方停止,他想起了满身的湿气。 他正在给陆珩调理身体,要是因为他带来的湿气再让陆珩哪里不舒服了,岂不是有负他神医的名声? 陆珩懒懒掀开眼皮:“怎么?” 容遥心跳有些快,讪笑道:“我就在这里,你有话就直接说,我能听到的。” 陆珩弯着眉眼,唇角微微上扬:“过来。” 容遥却被陆珩这莫名其妙的笑吓得后退了两步,他左右望了望,戒备的盯着陆珩:“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现在还是病人,身体还没有好全,我要是真出手,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陆珩:“所以,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想打你了?你自己把身上的湿气弄干,别把湿气留在我屋里。” 容遥嘴角微抽,所以陆珩是想帮他把身上的湿气弄掉,他咧开嘴无声的笑着,看来他的勾引还是有用的,陆珩都注意到他身上的湿气了,是怕他生病吧? 容遥立刻往陆珩跟前掠去,一道残影拂过,便见他在陆珩身前站定:“阿珩,拜托你了!” 陆珩:“……” 小崽子瞳孔的颜色很深,当他全心全意看着别人的时候,眼中全是那个人的倒影,陆珩从他眼中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影子,眉眼清晰,轮廓分明,比照镜子还清楚。 陆珩忍不住勾起唇角,运足内力,为容遥祛除满身的寒意。 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温暖,容遥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热乎了。 他虽是容门传人,却不是哪家的贵公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在幼年有限的记忆中,他是在随着很多人流浪的。 之后被师傅看中带回了容门,被冠以容姓,承容门医学。 师傅保他吃穿住行,免他四下流离,教他做人行事的道理,授他安身立命的本事,他对他很好,这是无可厚非的,但作为容门传人,身负着承接容门数百年的传承和荣耀的责任,师傅对他极为严格,恨不得他能多长几颗脑袋,多长几双手做事。 总而言之,那糟老头子在他还小不懂得反抗的时候,几乎每天都用书本药材虐待他,要不是他聪明机灵,早就被那糟老头子坑成书呆子了! 有了自己家的糟老头子作对比,容遥更觉得陆珩体贴温柔,他目光清和的望着他,缓缓开口:“阿珩,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他要报答他,最好以身相许。 容遥等着陆珩问他要怎么报答,他连回话都准备好了。 谁知道,陆珩只是扬了眉梢,说道:“容神医衣不解带的帮我,我帮容神医做的这点远不及神医为我做的万一,说报答也该是我报答神医才是。不过……” 容遥头皮有点麻,他不想听陆珩说不过,因为这种话后面跟的向来都是不好听,不想听的! 果然,陆珩微笑着继续:“不过神医风光霁月,医者仁心,想来也不需要我那点微不足道的报答。” 容遥眼皮跳了跳,心里有点闷:“……”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知道吗? 虽然他没能解了他体内的毒,但他抑制了毒素的扩散,在毒素排出来后还一直帮他调理身体,四舍五入也算是救命之恩了,也到了该以身相许的门槛了罢? 容遥撇着嘴,不断地腹诽,等他下次找到机会,他定要陆珩亲口说出‘救命之恩’几个字,然后他再轻描淡写的告诉他,他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来生当牛做马相报,只需要他这辈子以身相许。 容遥戴的□□异常轻薄,所以他脸上表情的变化都叫陆珩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他从高兴到失望时的表情,简直叫陆珩看得瞠目结舌。许是从灵魂中信任着陆珩,容遥在面对陆珩时情态没有任何掩饰,以至于陆珩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 不过,在这种不甚恰当的时候,他也没打算拆穿。 陆珩掩唇轻咳嗽了声:“你这时候来我这里做什么?” 听到陆珩的咳嗽声,容遥下意识的捏住他的手腕把脉,在确定陆珩身体没有异常后,才略微宽了心。 容遥盯着满面红光,无病态之色的陆珩,还是在犹豫是否要将聚贤楼提前举办赏梅宴的事告诉他。 聚贤阁每年冬日都会举办一次赏梅宴,在宴会中会出现很多博学多才的学子来,有的擅诗词,有的精兵法,还有的通为官之道。 有很多为官者便从赏梅宴中挑选门客供养,请他们为自己的官途出谋划策,也有文人墨客当场写诗作词,出尽风头。 八年前的赏梅宴,出了精兵法的陈信,如今陈信已经边关赫赫有名的军师,他所出计谋,无不叫敌人闻风丧胆。 七年前的赏梅宴,出了风流墨客回莲居士,如今的回莲居士诗词难求,更是各个官员门庭座上客。 远了不提,便是近几年,赏梅宴上也出了不少惊才绝艳的人。 若陆珩就此当个普通人也就罢了,赏梅宴去与不去都没有关系,但他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他手下的能人异士当然是越多越好。 第90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5 想到陆珩以后要做皇帝, 容遥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但他也不可能自私的让陆珩不做这大楚的皇帝,陆珩生来就是皇子,做太子时就为国为民, 他这辈子与大楚的朝堂, 与大楚的百姓, 都注定是分不开的。 心里有点酸! 做皇帝意味着陆珩以后会有后宫, 也会有很多女人, 意味着他这个想与他有关系的男人将会是他抹不去的污点。 容遥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 但他不想给陆珩的名声上染上污点,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想自己美名传千古,凡是昏君暴君无不被后人厌弃唾骂, 他不想陆珩也被后人嘲笑辱骂。 对勾引陆珩的心思猛地淡薄了许多, 他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他和陆珩本来就不是同路人,陆珩是要登顶高位的做贤明君王的,他则是行迹不定的闲云野鹤, 勉强凑在一起也不过是为难双方。 古虽有分桃断袖,到底只是异流,是上不得台面的。 容遥勉强收敛了表情,摆出副懒懒的模样:“我听说聚贤阁的赏梅宴要提前举办了, 想问你是否有意参加,如果你想参加, 我提前做好准备。” 赏梅宴会汇聚各类人群,其中就包含朝廷重臣,帝王亲信, 以及皇子公主。陆珩这张脸太过出众,出众到只要出现在人群中, 就有人把他废太子的身份认出来,然后就是不间断的麻烦。 容遥要帮陆珩准备的,是□□,陆珩戴上他做的□□,保管他亲爹娘都认不出来。 在容遥提起聚贤阁赏梅宴前,陆珩已经听管家说起过了,这种热闹场面他自然是要参加的,能不能在赏梅宴中挑出几个可用之才不重要,他就是想看看有没有煽风点火的机会,大楚这潭水还不够浑,要把里面的鱼摸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陆珩轻笑着说:“自然是要参加的,我虽不再是大楚的太子,却也心系大楚的未来,关心以后可能改变大楚国运的人才。” 陆珩的神态异常真诚,但落在容遥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不禁想起陆珩在收拾崔凝烟前的神态,与此时一模一样。 表情真诚的想搞事情! 容遥想不明白,只是让楚成帝和崔氏圆了房就让楚京闹出这么多事的陆珩怎么会被废了太子位,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在楚京横着走而无人敢惹才是。 容遥想不明白就问陆珩,陆珩垂眸盯着他悬挂在腰间的玉佩沉默了数吸,有些悲伤的说道:“妇人之仁。” 容遥:“……” 还是没明白,这和妇人之仁有什么关系? 陆珩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妇人之仁的人啊! 在玉佩中的陆谨之却是秒懂,他在和陆珩完成交易后就听到过陆珩的算计,陆珩说如果他是大楚的太子,在楚成帝表露出废太子的意愿时就将人控制起来,然后自己登上皇位,再杀鸡给猴看迅速将朝中闹事闹得最厉害的收拾了,最后再慢慢来收拾小鱼小虾。 当了十几年太子,还能混成他这副凄惨模样的人才着实不多。 对此想法,曾经的陆谨之不敢苟同,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陆珩的想法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是要被杀头的。 现在的陆谨之则是深以为然,如今的楚成帝已经不再是当年英明果决的帝王,他已经老到能被女人左右想法,老到为博宠妃笑颜而对朝堂要事视而不见,老到纵容崔门之人在外行恶,以及听从奸臣建议加重赋税,致使百姓怨声载道。 他可以敬重帝王,尊敬父亲,但他不应该为了规矩而让大楚陷入混乱,让乱臣贼子横行霸道,毁了大楚的江山。 陆珩与他提过几句关于这个世界的本源,他刚开始也不太明白陆珩的意思,但反复回想的次数多了,他就理解了陆珩口中所谓的老套的,还糟糕透顶的剧情。 所谓剧情,应该是他死后,而陆珩未来,在几年后会发生的事。 若是早知道因为楚成帝的不作为而让崔氏只手遮天,他不介意弑父杀兄,变成被人唾骂的暴君。若是早知道大楚因崔氏之故会陷入战乱,最终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他会不顾一切的杀了崔氏,斩断所有混乱的根源,让她连作妖的机会都没有。 可惜,悔之晚矣! 陆谨之在玉佩中修养多日,他心中累积的怨愤并未消散多少,陆珩说的没有错,他就是妇人之仁,才叫太傅被害,左相被牵连,忠臣无枝可依。若他当初再强硬点,说不定就不会有后续事情了。 陆谨之从玉佩中飘了出来:“你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好,不必顾及我,便是弑父杀兄,我也没有意见。” 陆珩眉梢微扬,他有原主的记忆,当然知道原主的性格。 原主敦厚仁慈,敬重楚成帝,也爱护皇室兄弟,现在能让他说出弑父杀兄的话来,看来是‘剧情’给他的刺激不轻。 “想通了?”陆珩问。 陆谨之面上露出几丝苦涩,除了想通,他还能怎么办呢? 看不到陆谨之却能听到陆珩说话的容遥:“……” 他想通什么了? 是想通不再相反设法的勾引他,还是想通妇人之仁了? 容遥心里有些乱,他匆忙留下句‘我去准备’后就离开了陆珩的卧房,卧房中很快就只剩下一人一鬼,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陆谨之率先开口:“容神医对你很不同,依我看他对你应该是生了爱慕之心,你有什么想法么?” 陆珩懒懒道:“他本就是我道侣,除了如他所愿,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陆谨之蹙眉道:“你以后会是大楚的帝王,就算是为了平衡朝堂,也要往后宫里放人,你愿意委屈他么?” 陆珩漫不经心的笑道:“知道崔氏缘何会恨你入骨么?” 陆谨之听陆珩说过崔氏的来历,饶是已经变成了鬼,他依然觉得神奇。一个人居然可以跨越千年,从后世来到千年前的现在。连续死了两次都还能重生,这崔氏简直就是老天的宠儿。 不过只要想到崔氏曾经是他的太子妃,现在是楚成帝的宠妃,陆谨之整个人都不自在,有种误吞了苍蝇还被人告知那苍蝇刚从腐肉上飞过来的恶心感,想吐却没东西可以吐。 他到底是在古代氛围中长大的男人,对女人的要求也要严格很多。女人可以在后院中勾心斗角,可以外出和别的夫人千金交际,但女人绝对不能插手前院的事,尤其是国家大事。 像崔凝烟这种嫁完儿子再嫁公爹的骚操作,陆谨之表示接受不能,哪怕崔凝烟的二嫁是前后两辈子。 每次想到崔氏,陆谨之心里都有几句很脏的话想说。 陆谨之道:“不是因为我灭了崔氏满门么?” 想到这点,陆谨之还是气得不行,他是那种怕功高震主的人么?若崔门忠心为楚国,无叛逆之心,哪怕天下百姓皆知崔门而不知帝王,他都不会对崔门动手。 能让他做出灭人满人的决定的,定然是崔门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让他忍无可忍了! 陆珩轻笑道:“崔凝烟只是崔家的半路女,她对崔门的感情能有多深?不过是心中所愿破灭,需要找个发泄口罢了!” 陆谨之的魂魄找了个地方虚虚坐定,做出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陆珩道:“在崔凝烟的时代,提倡男女平等,律法规定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懂了么?” 陆谨之的表情有点微妙,他不知道后世律法如何,他只知道在他的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有的男子爱重发妻,愿意给发妻足够的体面,而选择不扩充后院,不纳妾。但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皇家,尤其是皇帝身上。 皇帝身负延续皇室血脉的重任,若一生只一人,皇子不成材该如何是好?岂不是将江山社稷拱手让人,这是对江山的不负责。 陆谨之不想再提崔凝烟,他转头望了眼容遥离开的方向,问陆珩:“你将来也要做这大楚的皇帝,你既打算如他所愿,那你准备如何安置他?” “大楚建国百余年,从未有男人位居中宫,若将他放在妃位,你就不怕他被别的女人生吞活剥了么?”陆谨之好奇道。 陆珩道:“靠女人来平衡前朝后宫的皇帝,终究成不了大事。若我做了皇帝,便是后宫空置,也能叫前朝起不了风浪。” 陆谨之觉得陆珩过于张狂,但想到他利用楚成帝的多疑便从崔门手中拿走了护城军,还挑起了崔门和韩门的斗争,他自己还半点腥臊没沾惹,就觉得他还是有张狂的资本的。 陆谨之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陆珩颔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虚空中轻叩着,姿态优雅且慵漫。 陆谨之没有询问陆珩未来的计划,他在外面坐了好一会儿,在魂魄有些躁动时又回到了玉佩。 从修养魂魄的玉佩中,他能看到外界的景象,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还能知道陆珩动作的进程。 第91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6 因为他自己的胡思乱想, 容遥又躲了陆珩两天,直到聚贤阁赏梅宴正式开始前夕,他才扭扭捏捏的出现在陆珩面前, 拿出工具给他易容。 □□是容遥亲手制作的, 轻薄且透气, 戴在脸上没有任何厚重感, 陆珩对着镜中的自己做了个轻微的表情, 覆盖着面具的脸也做了个相同的表情。 容遥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 在帮陆珩易完容后道:“你现在便是站在皇帝面前,他也认不出你来。” 陆珩打量着镜中的人,镜中映出的面孔十分平凡, 与原本的相貌无丝毫相似, 整张面具与脸极为贴合, 他用手摸了很久都没找到衔接处。 “不错。” “那是当然!” 容遥双手环胸,下巴微扬,满面得意。 聚贤阁的赏梅宴如期举行, 陆珩在稍作安排后就带着容遥进了聚贤阁,因为早就订好了位置,倒也轻松。 聚贤阁所在的街道平时就是楚京中最为繁华热闹的,在举行赏梅宴的这几天, 聚贤阁中将会汇聚来自五湖四海的能人将士,以及来楚京及其周边看热闹的百姓, 使得这条街尤其拥挤。 人流量大意味着生意极好,往常便客人满座的店铺现今更是挤满了人,掌柜的边打算盘边招呼店小二好生招呼客人, 喜得眉开眼笑。 聚贤阁能举办一年一度的赏梅宴,自然是不缺梅花的。聚贤阁占地极广, 呈四方院,内附独立花园,有假山流水,花园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梅花,每到梅花盛开的季节,聚贤阁以及周围的店铺都被梅花的馨香笼罩着,红梅白雪,白梅红梅,相互交映,极为优美。 陆珩没有参加过赏梅宴,原主却是参加过的,不过观看记忆和亲身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对参与人的看法也完全不同。 可以这么说,赏梅宴简直就是另类的科举考试。 而这场特殊的科举考试是被皇室所允许的。 毕竟官场科举就像是独木桥,能平安挤过独木桥的人屈指可数,更多的人是在过程中被挤下了独木桥,被洪流冲的渣都不剩。 赏梅宴总共分为诗词,策论,以及对战三个方向。 每个方向都有专门的人进行筛选,优胜劣汰,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有机会站在达官显贵面前展示他们的才华,并为以后的路做准备。 容遥趴在窗边,兴致缺缺的盯着外面。 策论他是两眼一抹黑,完全听不懂。 对战倒是能听懂一些,比如怎么能以少胜多,在什么情况下走为上计,参与的人的答案各不相同,每一个都叫人拍手叫好。 他想到了自己的答案,有点欲哭无泪。 他想到的答案是,在对付三脚猫的时候能双拳敌四手,打不过的时候肯定要跑! 至于诗词,他自诩略懂一二,但他觉得辞藻华丽优美的诗词通常被批判的一无是处,他觉得不甚好的诗词则是被各种恭维,还被夸赞说写出了世道的艰难,写出了风景的优美,写出了诗人的心情。 容遥:“……” 不要把他当成文盲! 陆珩就坐在容遥对面,对于容遥的抱怨他自然是听得清楚的,每次听到小崽子的抱怨,他都忍不住想笑。 诗词分位三等,上等诗词以景抒情,情景交融,叫人感同身受。 中等诗词,以情写情,虽然也能叫人若有所感,却少了诗词的优美与雅致。 下等诗词,华而不实,有景无情。 用陆珩以前轮回过的世界的诗词来说,便是为何唐诗三百首句句经典,而乾隆皇帝一生四万余首诗词,而无几首被后世流传的。 听到陆珩的笑声,容遥慢悠悠的转过视线:“你笑什么?” 陆珩道:“我这里也有几句诗词,想请神医帮我鉴赏鉴赏。” 容遥:“……” 他悄悄翻了个白眼,不要以为他不懂诗词策论就不懂嘲笑。 但表面上,他还是笑嘻嘻的说:“说来听听。” 陆珩勾起唇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好!”容遥抚掌笑道。 这诗简单,一听便能辨别出它的波澜壮阔,叹山河壮丽,感时光易逝,便是他这种不甚懂诗词的人也觉得它极好。 “然后呢?” 陆珩微微一笑:“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无数片……” 容遥望着正飘飘扬扬的雪以及满院盛开的梅花,嘀咕道:“……飞入梅花皆不见。” 听得清清楚楚的陆珩:“……” 眼里的笑意慢慢加深,不愧是儿歌类别的诗,连容遥这种半吊水都没有的人都能补充出尾句。 嘀咕完好一会儿,容遥都没听到陆珩说出最后一句诗,他歪着头看他,催促道:“还有呢?” 陆珩道:“最后一句你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容遥眨了眨眼睛,他就是看到外面的雪景和梅景有感而发,随便说说的,怎么就把尾句说对了呢? 他不禁得意起来,从这点来看,他也不全是文盲。 不过,经过不久前的诗词自鉴,容遥心里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能让他结出尾句的诗句,当然不会是脍炙人口的好诗。 再者说,陆珩念出的前两句诗不管是谁都会认为是经典诗句,哪怕对方可能不识字,但美好诗词给人的感觉是不会差太多的。 就在这时候,聚贤阁的主办方也在下面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赏梅宴的初选诗词是参与者每个人都出一首原创诗词,主办方会有专人从中选出最好的诗词作为复赛的开端。初赛对诗词是没有特殊要求的,只要足够好,就能入选。 这首《将进酒》毫无疑问是所有初选参与者中最好的,它没有任何坎坷的脱颖而出,领着它的‘作者’崔岩进了复赛。 容遥朝着陆珩眨了眨眼睛:“这首《将进酒》的前两句,和你刚才念的一样。” 陆珩道:“都是背的别人的诗句,当然是一样的。” 容遥顿时沉默,赏梅宴相当于官场小科举,靠的都是真本事,不管是作弊还是抄袭都会被聚贤阁拉进黑名单,永远都不得再参加。 拿别人的诗来参加初赛确实可以,但是后续复赛和最终的决赛都是现场作诗写词,并且出题者是参与者,是以没人能提前知道题目还请人做好答卷。 没点真本事的人,谁敢来浑水摸鱼? 陆珩饶有意味的眯起眼睛,《将进酒》是诗仙青莲居士的名作,在青莲居士的年代便流传极广,后面更是被收录进诗词全集。而现在这个时代,显然是没有诗词全集的,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青莲居士的存在,更不要说是《将进酒》了。 那么从后世来的人,除了他和崔凝烟,还有谁呢? 陆珩顺着主办方的指示看去,只见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着灰白色长袍,手中如当下文人墨客一般捏了把折扇,‘他’姿容极美,宛如好女。 原来是她呀! 楚成帝宠妃,崔氏凝烟。 或许是围观了崔氏和楚成帝圆房的场面,容遥再次见到崔氏时有些莫名心虚,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崔氏不是该在皇宫禁足么,她怎么出现在赏梅宴上了?” 陆珩想到前世看过的小说,想到小说中仿佛打不死的蟑螂般的男女主,幽幽道:“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满身光环,所有的艰难险阻在光环面前都会化作尘埃,更不要说是区区宫墙了。” 崔氏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女主角,她若老实待在皇宫禁足,剧情还怎么推进,被她勾搭的‘英雄豪杰’们还怎么出场? 容遥果真认真去观察崔氏,然而:“我没看到光环啊!” “这种光环常人不可见不可触,但它可以伤人于无形。” 俗称主角光环。 容遥道:“也不知凭我的轻功,是否能躲过。” 陆珩嘴角微抽,叫来了店小二,然后拿起早就摆在桌上的纸和笔,信手写了首诗:“把这诗拿下去,本公子也要参加赏梅宴。” 能在聚贤阁订到包间的从来都非富即贵,富贵人当然是有些特权的,比如不用在外面排队等初赛选拔。 店小二也不敢怠慢,立刻拿着陆珩写的诗去了楼下,交给诗词场管事。 管事拿到诗句时也没有不耐,他展开看了眼,眉眼带笑:“我们阁中还有位贵客也欲参加赏梅宴,这诗是贵客提交的,名唤《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请诸位共赏。”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写这首诗词的贵客名唤李白,诸位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将进酒和弃我去者这诗都是李白的哈。 第92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7 管事本就博学多闻, 平日写诗作词陶冶情操,在诗词方面的造诣自然极高,不然也轮不到他来为赏梅宴的诗词场把眼。 以他的眼光来看, 这首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是以念完后他就笑眯眯的等着参与者讨论, 并给他最后结果。 再者, 这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与不久前的《将进酒》相似的文风让他很是好奇, 究竟是谁借鉴谁? 掌事微微笑着, 静静的等着结果。 除了崔凝烟,参与者均在认真讨论这首诗句,不管是从结构还是用字遣词, 亦或者诗的表意来看, 均为上好。 虽然表意悲凉沉闷了些, 却也很好的表现出了作者对理想的追求。全诗灌注了慷慨豪迈的情怀,正如在悲怆的乐曲中奏出了高昂乐观的音调,让品诗之人只需通过诗词就能了解他不凡的秉性。 这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虽不及崔岩的《将进酒》, 但通过两首诗词来看,两位诗人都是心胸豪迈之人,颇有相似之处。 甚至有细心的墨客察觉,这两首诗不管是行文风格, 或是用字遣词,亦或者是情操都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非在场之人知道这两首诗词是不同人所著,恐怕会以为这两首诗词是同一人所写。 要知道每个写诗作词的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或浪漫, 或豪迈,或婉约, 或寄情山水,亦或者是忧国忧民,字里行间都带着属于诗人词人自己的风格。 这是最难模仿的。 站在崔凝烟身边的男子在不久前与她交换了姓名,知道‘他’就是作出《将进酒》的诗人,此诗刚出时便叫他惊艳不已,对能写出如此诗句的崔岩更是心生敬佩,他往崔凝烟身边凑近了两分:“崔兄,你与那位名唤李白的兄台可是师出同人?” 崔凝烟也在熟悉的语句灌入耳中时怔忪了起来,这个时代距离她所在的时代将近两千年,被收录进诗词全集的名诗好词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因为不管是诗仙还是诗圣都是两百多年后的人,他们的诗句不可能出现在这种时候。 除非—— 除非有人和她一样,是穿越来的。 不然怎么会刚好选了诗仙的诗词,还用了…… 听到身边人状似质疑的话语,崔凝烟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握紧了两分,但想到今天来赏梅宴的目的,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暂时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不知道对方突然出手的目的,不知道对方是否是为了针对她,她不能轻举妄动,免得功亏一篑。 但身边人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想了想回答道:“我不认识李白,写出《将进酒》也是为景为情所感,实属偶然。” 崔凝烟前世便参加过赏梅宴,还清楚的记得赏梅宴的流程。会出场就拿出《将进酒》这种千古名诗,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 赏梅宴上从来都是人才辈出,她要让品性高傲的文人墨客立刻就记住她,当然是要拿出最好的作品,一鸣惊人。拿出好的作品除了让人记住她,还有震慑的作用,让这些文人墨客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事实上在《将进酒》后,她差不多已经达成了她的预期计划,如果没有‘李白’出来捣乱的话。 崔凝烟眼神冰冷的望向阁楼,目光缓缓在阁楼上逡巡,试图把‘李白’找出来。 可天不从她愿,事也不顺她的心,她仰头望了阁楼很久,都只得到了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的戏笑声。 楚京的纨绔子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他们在戏笑别人的时候也不会在意用词语调,所以对那些难听的话语,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崔凝烟脸色难看的抿紧了唇瓣,身边的文士见了,连忙低声道:“崔兄,你不要在意这些,我听说这些人都是楚京中有名的公子哥儿,成日斗鸡走狗不学无术,他们如何能懂我们这些人的抱负。你在赏梅宴上的表现如此好,相信以后会有出头之日的。” 身边人可能是个愤青,见崔凝烟脸色好看后,又说了几句将纨绔子弟批判的一无是处的话语,这才道:“总有一日,你我会站上高处,叫这些公子哥儿再不敢轻易嘲笑。” 听到身边人的话语,崔凝烟眼里染上了几丝不屑,谁都有资格说这话,便是身边这人没有。 这人她前世便已见过,真本事没有多少,嘴上却是得理不饶人。听说参加了几次赏梅宴,都止步于初赛,后来不仅科举上没有他的名头,连赏梅宴也未再见过他的身影。 所以哪怕对方是在为她说话,崔凝烟也只是兴趣缺缺的敷衍:“我知道的。” 第二轮诗词还没有正式开始,崔凝烟的思绪慢慢飘远,她前世便参加过赏梅宴,也同样用了《将进酒》来当敲门砖,当时可没有一个叫‘李白’的贵客来砸场子,她不得不考虑重生后引起的变数。 上辈子在赏梅宴上大出风头,收获了不少爱慕者,废太子陆珩便是其中一个。 这辈子不想再引起陆珩的注意,只想将有才能之人抢走,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她记得很清楚,陆珩上辈子能灭崔氏满门,能在朝中排除异己,与他身边追随者的出谋划策脱不开关系。 这辈子,谁也别想得到这些人才。 只是……她的计划已然被突然冒出来的‘李白’打乱,让她不敢擅动。 陆珩所在的包厢能将赏梅宴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他微扬着唇瓣,已经将接下来的计划想好了。 他确实要搅乱楚京的浑水让楚京更乱,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抓住一只羊薅毛,不过崔氏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利用好像也太浪费资源了。 容遥就坐在陆珩的对面,见陆珩这幅似笑非笑的模样就有些头皮发麻,他张了张嘴,直截了当的问:“阿珩,你笑得这么阴险,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啊?” 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的陆珩:“阴险?” 容遥似模似样的学起了陆珩刚才的样子,眉梢微扬,眼角流泻出算计的光芒,唇角微微勾起,勾勒出清浅的弧度。 最重要的,还是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手指在轻轻叩击着桌面,一看就是在算计什么的样子。 陆珩:“……” 果然还是脸的问题,用他以前那张脸,便是做出算计模样也会被人当成运筹帷幄,而是不阴险的算计。 陆珩看着楼下的崔凝烟,问容遥:“你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吗?” 容遥心想,我又不是崔氏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面上,他还是给给足了陆珩面子:“她在想什么?” 陆珩瞥了容遥两眼,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容遥瞪圆了眼睛,心道你不是崔氏肚子里的蛔虫,倒是和我肚子里的蛔虫长得一模一样,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陆珩轻笑了声,重新望向赏梅宴的方向。 崔氏在想什么,他心知肚明。 不过不管她怎么想,都注定是竹篮打水。 他可没有给自己储备敌人的准备,哪怕这些敌人原本就是敌人,这些才能也可能是别人提前安排好的。 赏梅宴虽然被称作另类科举,但参与的人是可以提前安排好的,而这些提前安排好的又脱颖而出的才人,就是被安排进各家的探子。 崔氏和皇六子虽然早有交集,但让两人真正开始联系起来的还是赏梅宴,崔氏在此次的赏梅宴中大出风头,收获‘英雄豪杰’无数,其中就包括装傻卖痴被纨绔子弟欺负的皇六子。 陆珩饶有兴致的眯了眯眼睛,棒不棒打野鸳鸯的无所谓,能不能破坏崔氏的计划也没关系,他就是不想这双野鸳鸯称心如意。 是以陆珩招来了暗卫,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 容遥伸长了耳朵,还是没能听清楚陆珩在说什么。 他心里刺挠的紧,如果陆珩刻意避开他,他还能当作是重要的事情是不能叫他这个外人知道的,他可以不好奇。 可陆珩他是当着他的面吩咐的,意味着他对暗卫的吩咐是他可以知道的,听不清楚就只能怨他自己本事不够了! 容遥幽怨的斜了陆珩一眼,又斜了陆珩一眼,好奇又不想问,就等着陆珩能够有点眼色,自己把计划告诉他。 陆珩装作没有看到容遥蠢蠢欲动的模样,从容的端起已经有些凉的茶,准备润润不怎么渴的嗓子。 容遥眼色倒是极好,在看到陆珩端起茶杯时,立刻道:“阿珩,你正在调理身体,尽量少喝凉水,我帮你倒杯热茶。” 容遥知道他此时的表情肯定是有些谄媚的,他在把热茶递给陆珩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着实好奇! 陆珩问:“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的很多。 想知道崔氏女扮男装来参加赏梅宴的目的,想知道崔氏心里在想什么,想知道他之前安排暗卫去做了什么,想知道…… 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容量不够的容遥:“……” 如果全部都问,阿珩会不会让他回娘胎重生一回,带个聪明点的脑子? 第93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8 思来想去, 容遥都觉得不能让陆珩看低他,他是容门传人,是百年难遇的医学奇才, 他的天赋是他家老头子都自愧弗如的, 所以不是他脑子不够用, 而是他太天真单纯, 不适合往阴谋诡计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 容遥忍着肉疼收敛起脸上的好奇, 故作大方的笑道:“我是阿珩的大夫,提醒你日常忌讳是我的责任,并不是想与你交换什么消息, 阿珩这么想我, 就太伤我的心了。” 见容遥摆出一副‘我把你当朋友, 你却以为我想利用你’的姿态,陆珩好心情的扬起唇角,慢吞吞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 容遥闻言,眼眸乍亮,对陆珩接下来要说的话翘首以待。 结果陆珩微笑着说:“不过神医向来超然物外,想来对这些凡人间的尔虞我诈也不会好奇, 我就不与神医细说,免得污了神医的耳朵。” 容遥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表情恹恹的盯着赏梅宴的方向。 要是还不知道陆珩就是在逗他,他就真该回炉重造了! 陆珩不紧不慢的和容遥解释:“崔氏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 背靠崔门,拥趸无数, 只要她愿意嫁,上到皇子王孙,达官显贵,下到商户仕子,无不随她挑选。但她偏偏放弃了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子,放弃入主后院当家做主的机会,而选择入宫为妃,伺候垂垂老矣的楚成帝。原因是什么,你想过么?” 陆珩的声音低沉轻柔,每次听他说话,容遥都有种被他在意着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让他每回给自己做好的告诫都溃不成军,他心里也很是委屈,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居然会是个男人,还是一个以后要做皇帝,注定三宫六院女人无数的男人。 容遥闷声道:“没有想过。” 陆珩道:“全天下权力的集中点在皇宫,天下女人权力的集中点在后宫,只要楚成帝的宠爱还在,只要大楚尚未改朝换代,后宫女人就能保住雍容富贵的生活。崔氏因楚成帝宠爱而获得的利益还少么,太子太傅因她而丧命,太傅满门被流放。左相被贬谪,全家南迁。屠将军含冤莫白,死不瞑目。太子获罪被废,流放封州。” 容遥还是第一次听陆珩说起这些,他早就知道朝堂阴谋多,却少有感同身受,也不知道这种前有狼后有虎,不得不步步为营的感受。现在听陆珩云淡风轻的提起‘太子获罪’,他竟心里揪疼的厉害。 有那么瞬间,他想劝陆珩放弃朝堂的浮华与阴谋,去江湖过自由自在快意恩仇的生活。 但想法也只在心间转悠了半圈就被他放弃了,陆珩到底不是他,他可以无拘无束,可以漂泊无踪,也可以东游西荡。 陆珩不可以,他是皇子,他对大楚有放不下的责任,肃清大楚的朝堂,让大楚的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成为千古一帝才是他应该做的。 容遥从包间向下望去,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是否知道他们争相想去的朝堂其实血雨腥风,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埋骨其中。 他们又是否知道,被帝王断定结党营私,肆恶暴戾,被他们行文辱骂的皇太子其实举步维艰,却还在小心翼翼的为大楚谋后路。 容遥气闷得紧,想下药把陆珩迷晕,然后带他离开这大楚的是是非非,让他从此做个自自在在的人,谁也没有资格管他。 心里的想法乱七八糟,悲和喜相互交织,让他感到莫名疲倦。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容遥尽量做出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就算他这辈子都做不了陆珩的贤内助,他也要做最好的倾听者,做陆珩最信任的人。 容遥唇瓣微抿,听着陆珩与他分析大楚的现状,如今的大楚说不出上是四面楚歌,但内忧外患是肯定的。 内有楚成帝子嗣不丰,皇室血脉延续的问题让楚王室王族蠢蠢欲动,朝中大臣分流结派相互对立,以及封州乱地之流。 外有各个临国虎视眈眈,只等大楚濒临崩溃便从大楚身上撕下血肉来。 现在的楚成帝虽然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但有他在位,前朝后宫都会收敛很多,可—— 陆珩慢慢开口:“楚成帝老了,他会死的。” 对于后宫女人来说,楚成帝的宠爱就是她们张扬横行的资本,也是她们背后家族利益的牵扯。 一旦楚成帝驾崩了,后宫重新洗牌,前朝的利益纠葛也会重新划分。到时候谁胜谁负,都是未知数。 与其在楚成帝死后再谋划算计,倒不如先给自己准备好出路,便是不依靠楚成帝,也能让自己过得很好,立于不败之地。 容遥:“……” 他悄悄把目光放在女扮男装的崔氏身上,所以崔氏参加赏梅宴就是为了给自己找退路,或者是为崔门拉人才? 有陆珩的提点,很多问题他都能梳理明白。 可就是梳理明白了,他发现自己更加无法抽身离开,在计谋和斗争上他或许帮不上陆珩的忙。 但朝中人不乏阴险狡诈之辈,也不排除他们会在走投无路时给陆珩下毒用药,他要跟在陆珩身边,保证他毒不入口,恶不近身。 韩右相最近的心情极好,他已经从宫中得到了崔氏被皇帝厌弃的原因,崔氏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她难道不知道帝王多疑,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足以让帝王收回对她的宠爱。 几乎每个重臣在皇宫中都布有眼线为自己做事,可这都是心照不宣,不能公之于众的,像崔氏这般行事大胆的,他还从未见过。 再者,崔氏入宫数月以来,帝王独宠于她。 可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是崔氏前几日才初次侍寝承欢,那么以前侍寝的‘贵妃’是谁? 陛下又是因为什么而没有分辨出崔氏和‘贵妃’的,这不由得叫人想到了药。 对已过盛年尤其怕死的陛下用药,崔氏这是担心崔门倒得不够快么?崔门有崔氏这个惯会拖后腿的女人,也是倒了血霉了! 他可是听说了,陛下最近都在宣召太医调理身体,连召妃嫔侍寝前都要让太医先行验过妃嫔奉上的茶水点心。 韩右相正在书房与心腹谋士商议如何再给崔门重击时,相府管家敲响了书房的门,韩右相与心腹谋士对视一眼,将管家叫进了书房。 管家行过礼后,从袖中抽出封书信交给韩右相。 书信没有署名,韩右相犹疑了片刻,还是打开了信封。 看完信件内容后,他狐狸似的眼睛立刻蕴满了笑意,抬手把信件递给谋士:“刚刚还在商量要怎么……瞧,这不就送上门了么,果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天助我也!” 谋士也飞快看完信件,露出了然的笑容:“相爷打算怎么做?” 韩右相从来想要要把自己标榜成忠臣,他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去做,此时崔门有个天大的把柄落在他手里,他自然是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有镇国将军府在前面顶着,皇帝就算是降罪,最烈的火也烧不到他身上来。 韩右相向管家确认道:“这消息是谁送来的,可否准确?” 管家道:“送信件来的是街上的乞丐,未曾留下姓名。” 谋士听着韩右相和管家的谈话,没有发表意见。 跟了韩右相多年,他很了解韩右相的行事风格,宁可错杀也不会错过,所以不管他提不提意见,韩右相都会往赏梅宴上走上一遭。 韩右相道:“既是贵妃娘娘大驾,我等身为臣子,自然要护贵妃娘娘安危,让她平安回到皇宫,以免辜负了陛下对我等的信任。” 管家立刻就明白了韩右相的意思,他立刻躬身道:“那老奴现在就去准备。” 韩右相笑眯眯道:“速去准备。” 管家躬身退下,韩右相也不打算继续与谋士商议怎么搞事情,他挥手让谋士先行退下,然后将上朝时穿的官服拿出来换上,然后叫上正在朝中为官的三个儿子,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去‘保护’贵妃娘娘。 韩右相等人热热闹闹的出门,浩浩荡荡的到了聚贤阁。 陆珩耳朵好使,哪怕聚贤阁中人声鼎沸,他也听到了来自聚贤阁外的喧嚣声。 他示意容遥看向门口的方向,韩右相正领着护卫大张旗鼓的走进聚贤阁,他身着上朝时穿的官服,仪态赫赫的他此时正端着小心陪着笑脸,视线在会场中扫过两圈后,便朝着女扮男装的崔凝烟走去。 容遥:“……” 所以阿珩吩咐暗卫做的事就是把韩右相找来? 他就是再不关心朝堂事宜,也知道韩右相和镇国将军府素来不合,将镇国将军府的把柄丢给他的对家,然后让两家相互攀咬,自己无事一身轻还不沾骚,这样的行为—— 除了‘好’字,他竟找不到别的字词来形容。 这让活了二十余年的容遥有些羞愧! 有点愧对老头子的教导。 第94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19 崔凝烟在看到韩右相时就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她下意识的往身边人的身后躲,但转念又想到聚贤阁中贵人无数,她异于常人的躲避动作反而会引起别人注意和怀疑。 所以她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 祈祷韩右相赶紧离开。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 韩右相的到来与她无关, 她做了伪装, 他肯定认不出她, 可她还是因为韩右相的到来而紧张的满身冷汗。 崔凝烟不断的祈祷, 然而上天仿佛没有听到她的祈祷,甚至还有意和她对着干。 韩右相不仅没有离开,也没有冠冕堂皇的勉励文人墨客, 他在会场中扫视了一圈后, 目光就精准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心里的不安在看到韩右相径直朝她走来时放大到了极致, 她看着韩右相面带笑容的朝她走来,仿佛是看到了面目狰狞的野兽龇着尖锐的獠牙朝她扑来。 她想躲,却躲不开,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朝她逼近。 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韩右相最终在崔氏面前站定,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种笑容是布满全脸的, 带着愉悦和得意,他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老臣拜见贵妃娘娘!” 崔凝烟藏在袖中的双手猛地攥成拳, 她脸上血色褪尽,僵声道:“大人可否是认错人了,小子是来参加赏梅宴的, 不是您口中的贵妃娘娘。” 韩右相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语,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崔氏的身上,带着好奇,带着打量,以及满满的恶意,叫她如芒在背。 崔凝烟朝会场看去,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 韩右相笑眯眯的说:“老臣已经派人去通知了陛下,相信陛下应该知道您是不是老臣口中的贵妃娘娘。” 崔凝烟顿时沉默,如果还没发生那件事,她还有办法在楚成帝跟前周旋一二。如今的楚成帝已经不信任她了,想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以为是借口。 坐在包厢中的崔青峰也看到了诗词场的闹剧,他顾不得和好友多说,立刻从包厢中跳了出去,轻飘飘的落在了崔凝烟的身边。他将崔凝烟护在身后,目光不善的盯着韩右相。 “右相,你又想做什么?”崔青峰蹙眉道。 “原来是贵妃娘娘娘家兄长,镇国将军府大公子。”韩右相心情好,完全没有被晚辈冒犯的恼怒,他依然在笑:“老臣听说贵妃娘娘未带仪仗护卫,独身出了皇宫。老臣忧心贵妃娘娘安危,特意带人来保护娘娘。” 韩右相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保护贵妃崔氏,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崔青峰和崔凝烟都心知肚明。 崔青峰边与韩右相对峙边不着痕迹的把崔凝烟护在身后,压低声音道:“凝烟是我镇国将军府嫡长女,我镇国将军府自然会好生保护她,不劳右相忧心。凝烟年纪尚小,贪玩不懂事,等她折腾够了,末将自然亲自将她送回皇宫向陛下请罪,还请右相放心。” 哪怕崔青峰一口一个关卿屁事,韩右相也没打算就此放弃,他扬起手,右相府的护卫立刻将诗词场围了个密不透风:“贵妃娘娘既已嫁入皇宫,便是皇族的人。我等身为臣子,自当拼死保护。” 赏梅宴正在进行中,因为贵妃崔氏而被迫暂停的文人墨客们看向几人的目光立刻不对劲了。 不是说镇国将军府都是忠臣义士么,为何崔氏的女儿竟是如此不懂规矩之人,赏梅宴是男人展示才华谋求前程的地方,也是达官显贵们招揽人才的地方,她一个女人瞎参合什么? 崔青峰是有内力之人,自然也听到了来自人群的讨论,他脸色倏然变化,说道:“我亲自送凝烟回宫,右相想跟着就跟着罢!” 韩右相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就是为了让崔门吃瘪,他自然不会就此偃旗息鼓,他口风没有任何松动,还是那句话。 “保护贵妃娘娘,让娘娘平安回宫是老臣职责所在。” 崔青峰:“……走!” 崔青峰额角的青筋不停的跳动着,他很清楚,这次的事情,难以善了!不过他是真心疼宠崔凝烟这个同胞妹妹,所以哪怕她惹出的事会给崔家带来不小的麻烦,他也打算护住她。 崔青峰朝站在人群中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他悬着的心略微放松了两分,但看向韩右相的目光依然不善。 事情已经闹大,想来不出多少时间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到时候—— 崔门在百姓心中辛苦建立的形象,肯定会出现裂痕。 韩右相微笑着跟在崔氏兄妹身后,左右还有大批护卫,那架势仿佛是真心要护送贵妃回宫! 崔凝烟已经有些六神无主,她忍不住想回宫后会面对什么。 楚成帝的冷眼,后宫女人的讥嘲? 亦或者是直接被楚成帝丢进冷宫,过上弃妃的生活? 想到前世在冷宫的日子,崔凝烟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有可能,她再也不想去冷宫。 她不自觉又往崔青峰身后躲了些,她现在还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背靠崔门,就算楚成帝不在意她,也不得不考虑崔门的想法,他不会,或者说不敢直接将她丢进冷宫,最多就是冷着她。 韩右相和崔氏等人离开后,赏梅宴上就像是一锅滚开的油中溅入了一滴清水,瞬间炸开了花。 总而言之,镇国将军府能教出无法无天的嫡长女,他们就真的如表现的那般忠贞正义么? 贵妃崔氏的闹剧很快就在聚贤阁传开,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镇国将军府怕是要被贵妃崔氏连累了。 隶属崔门的官员赶紧收拾东西回去,打算与同僚商议该如何度过这次的难关。上次陛下对镇国将军府发难,让将军府失去了护城军,这次陛下又会从崔将军手中拿走什么? 而与崔门相对立的官员也兴致勃勃的商议,商议要怎么做才能从崔门身上剐下一层皮来,反正不能轻易揭过! 以前陛下专宠贵妃信任崔门,不管崔门的人做什么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陛下不再像以前那般宠爱崔氏,连带着崔门都不再被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如此难得的机会,要是没抓住,那得多可惜! 聚贤阁这年举办的赏梅宴,提前开始,提前结束。 前所未有的凄凉! 赏梅宴一年一度,哪怕今年举办的赏梅宴糟糕透顶,聚贤阁也不会举办第二次。 慢悠悠看完了好戏的陆珩慢条斯理的收回视线,用手托着下巴,感慨似的开口:“不是有古人曰吃一堑长一智么,为什么有的人总是学不乖呢?” 容遥斜眼看着陆珩:“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崔氏的计划虽算不上尽善尽美,但如果没有陆珩捣乱,她应该会在赏梅宴上大出风头,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知己,然后再与知己以文会友,将他们变成自己可用的人。 要知道文人墨客的笔远比真刀真剑更为锋利。 至于皇宫方面,崔氏如今正在被楚成帝禁足,楚成帝自然朝令夕改的把崔氏放出来。 而且,他正处于对崔氏的怀疑阶段,也不会主动去找崔氏。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 如果没有人告密,崔氏是否安分在关雎宫禁足,根本无人知晓。 现在么,崔氏不仅要面临楚成帝的怒火,承担楚成帝的怀疑,崔门的失望。她还彻底得罪了聚贤阁,以及无数想要在聚贤阁出头的才人,她将要面对的结果,容遥简直不敢想。 只要想想,容遥都替崔氏难受。 容遥忍不住望向把阴谋诡计用得游刃有余的陆珩,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崔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是怎么被废了太子位的? 容遥的心思就差明写在脸上了,陆珩一看就懂了,他还是那句话:“妇人之仁。” 在玉佩中修养的陆谨之:“……” 无话可说! 关于崔氏的这场好戏,陆谨之也是从头围观到结束的,依他的聪明,当然能想到崔氏将要面临什么,自然也知道崔门在百姓心中坚不可摧的忠诚形象将会受到怎样的质疑。 崔氏毁了赏梅宴,又要被多少人记恨,她少不得要被这些求而不得的文人墨客们口诛笔伐。 最重要的,还是陆珩仅利用崔氏,便成功挑起了韩门,崔门,以及皇帝之间的斗争。 他既可以给清流争取韬光养晦的时间,也能让皇室,崔门,韩门相互伤害,最后还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如是手段,陆谨之不得不叹一声:“阁下高明,在下自愧不如。” 陆珩似笑非笑的睨着陆谨之,唇瓣微扬,无声的透出两个字:“承让。” 陆谨之:“……” 陆谨之最近总是在想,如果陆珩以前就处在他的位置,他肯定不会落得被废太子走投无路的狼狈境地。 说不定陆珩早就干掉了皇帝登上了皇位,朝堂也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没有妖妃惑主,没有奸佞当道,世道和平,百姓安乐。 陆珩对他的评价其实也没错,他会有现在的结局,就是因为妇人之仁。 作者有话要说: 敌人的敌人就是好旁友。 第95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0 陆珩和陆谨之没有多少共同话题, 容遥暂时也被陆珩的算计震慑到了,他纠结的盯着陆珩看了许久,像是在评估自己对陆珩的利用价值。 最后得出的结果, 他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他虽然不会阴谋算计, 但他懂医术, 他可以治病救人。 他虽然不会上阵杀敌, 但他懂医术, 他可以治病救人。 他虽然不会翻手为云覆手雨, 不会轻易就挑起朝堂各个流派的斗争,但他会医术,他可以治病救人。 人命大于天, 只有活着, 才有千百种可能。 容遥重重的, 肯定的对自己点了点头,他可以在陆珩生病受伤或者中毒时解他于危难之中,他对他还是有很高的利用价值的。 陆珩是亲眼看到容遥翻脸比翻书还快的, 他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得萎靡,然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重新变得意气风发。 陆珩:“你在想什么?” 容遥还没彻底回过神来,没有任何防备的回答:“在估算我的利用价值。” 陆珩脸色有点黑:“什么利用价值, 谁要利用你?” 容遥被陆珩微凉的语气惊得回过神来,回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说过的话, 有点想拍死自己。 这个辩该怎么狡? 不过容遥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混的,口头本事也是不弱,他结合之前的思考与实际情况, 语带悲伤的和陆珩说:“只要我头上还顶着神医的名头,谁不想利用几分?人生在世, 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经历生老病死的过程?可是人么,总是怕死不想死,所以在被病魔缠上时就想方设法的找大夫续命,找有名的大夫。” 不巧,他就是最有名的大夫。 所以,看到他的利用价值了么? 容遥语气悲伤,眼底却带着几丝得意,他不懂阴谋诡计,但懂毒,各种毒,他也是可以弹指要人命的。 只要陆珩想,他今晚就去把老皇帝的命给取了。 陆珩给容遥倒了杯温水:“宽心,就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没人想着利用你,担心自己的秘密守不住。” 容遥接过温水仰头饮尽,气呼呼的盯着陆珩:“我哪里没心没肺了?你的秘密我不是守得好好的么,外人现在都以为你还不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呢!” 陆珩轻笑了声:“你说的都对。” 容遥忽然就闹不起来了,听陆珩的话,他竟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而陆珩言语间,都是对他的包含与纵容,让他心颤的厉害。 容遥用鼻子轻‘哼’了声,嘴角微撇,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黏在陆珩身上不肯挪开。 陆珩自然是察觉到了容遥的注视,他眉梢微微上扬:“怎么?” 容遥有些慌乱的别开视线,又给自己倒了被温热饮下,胸腔中心脏的跳动却还是没有减缓半分。 在玉佩中修养的陆谨之看看陆珩又看看容遥,问陆珩:“你对他有意,他看起来也心悦你,你为何不与他说清楚?” 陆珩叹了口气,慢慢悠悠的说道:“还不是时候。” 陆谨之活了二十余年,他的心思几乎都在国运民生上,关注国运民生从来都不挑时候。 所以他不是很明白,陆珩说的时候是指哪个时候。 容遥也听到了陆珩的话,他抬起头看向他,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什么还不是时候?” 陆珩好心情的笑道:“现在要取他的性命,还不是时候。” 容遥:“……” 他刚才只想过要取楚成帝的老命,陆珩看出来了? 他不指责他? 不说他大逆不道? 不抄他满门? 容遥有点凌乱,楚成帝不仅是这大楚的帝王,他还是陆珩的父亲,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被外人惦记了老命,他就不生气? 而且,听陆珩的语气,是不是等他所谓的时候到了,便是楚成帝被人取了性命,他也无所谓? 容遥还没问出口,和他肚子里的蛔虫长得一模一样的陆珩就已经点头回答了:“你想的没错。” 被惦记老父亲性命的正主陆谨之:“……” 心有点累,鬼魂也有点累,想休息,想遁世。 至于这两个惦记他父亲性命的活人,他也管不了了,谁让他早就死了呢! 活人难管阴间事,死人难走阳间路。 还是互不相干比较好。 在回程的途中,陆珩遇上了被人欺负的皇六子,皇六子身着花花绿绿的长袍,发丝凌乱的垂在身前,遮住了他大半表情,他被楚京的纨绔围在中间辱骂,整个人显得弱小而无助。 皇六子整个过程都是很安静的,任由别人欺负嘲笑。他看起来和普通傻子没有区别,如果忽略他眼中不时闪过的冷意的话。 陆珩站在人群中围观了一会儿,在亲眼看到皇六子因为纨绔子辱骂的‘废物’‘傻子’数度变了脸色,而周围人却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有些意兴阑珊。 欺负皇六子的这些人不学无术,围观的人也都是光吃白米饭,眼睛用来当摆设的? 这么明显的破绽居然没人抓到。 一次两次就算了,三次四次也不提了,露了十几年的破绽居然也没人抓到,让他该如何评估这些吃瓜群众贫瘠的智商? “人傻还有救吗?”陆珩忽然开口。 容遥道:“那要是看是什么情形导致的痴傻之症,若是从娘胎中带来的痴症,那是没办法医治的。若是头部受到重创或者因为药物导致的痴症,可对症下药医治,是有机会治好的。” 他看了眼被纨绔子困在中间嘲笑的皇六子:“这位的情况应该是幼时受刺激太过,导致心智受损,进而痴傻。若有好的大夫细心为他调理,再请几个夫子慢慢教导,他是有机会恢复正常的。” 陆珩:“……” 容遥见陆珩不说话,担心的补充道:“不过我曾经为他把过脉,他脉象正常,未患有痴症。不过他能装痴卖傻忍辱负重十余年,想来也不是好相与的,你要小心他。” 陆珩颔首:“我知道。” 他在想,他嘲笑围观群众的智商是不是不对,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与后世的人相比,还是要淳朴很多。 容遥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身心都没有受过现代各种电视剧的荼毒,各种鉴别技能都没有点亮,所以他对皇六子身体症状的辨别都是靠这个时代大夫所有的本事。 陆珩再次深深的看了皇六子一眼,对身边的容遥道:“走吧!” 容遥没有说话,他不会让陆珩看在血脉兄弟情上就出手帮皇六子,毕竟皇六子也是他们需要防备的人。 在陆珩和容遥隐没在人流中后,皇六子猛地抬起头,望向两人站过的地方,幽沉的眸中略过一丝深思。 而此时,被陆珩和容遥惦记着老命的楚成帝正气压极低的坐在关雎宫中,周皇后坐在他的下首,后宫中颇有分量的嫔妃也垂首坐在左右位置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相同,有假意的担忧,有真实的愤怒,有不掩饰的嫉妒,以及对崔氏倒霉的幸灾乐祸,其中又以幸灾乐祸的居多。 关雎宫的太监宫娥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整个关雎宫都充斥着沉沉的绝望,每个宫人的脸上都带着死灰。 贵妃娘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贴身伺候贵妃娘娘的大宫女已经被全部杖毙,贵妃娘娘的贴身丫鬟木棉也被打得满身是血,此时正奄奄一息的趴在雪地里等死。 身为关雎宫的奴才,他们的下场估计也不会很好。 没有人敢求情,也没有人敢求陛下饶命,因为开口说过话的人都永远没有机会再开口。 周皇后不喜不怒的坐在下首,她的目光很淡,仿佛对崔氏的事漠不关心。她与诸多嫔妃完全不同的表现让楚成帝心里的怒火略微消散了些许,但看向外面的眼眸中依然汹涌着风暴。 崔凝烟在韩右相和崔将军的‘护送’下到了关雎宫,韩右相是个识时务的人,在把崔氏送进关雎宫正殿后就暂时退了下去,没有在楚成帝跟前刷存在感。 崔将军和崔青峰进殿就沉默的跪在楚成帝面前,一副知罪认罪任由责罚的模样。 崔凝烟跪在崔家两个男人中间,将脑袋伏在地面,发出低低的抽泣声,娇弱的身躯伴随着她的抽泣声轻轻的颤抖着,颇有些我见犹怜的姿态。 不过此时的楚成帝已经对她生不出怜惜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崔家究竟安排了多少人在皇宫,现在把崔家连根拔起是否会动摇大楚的根本,崔家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事? 思来想去,都觉得现在还不是动崔家的时候,这叫他更是气闷。 楚成帝沉默良久,最终只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一句话:“崔爱卿,你教的好女儿!” 崔将军立刻俯首:“臣教女无方,请陛下责罚。” “崔爱卿为我大楚东奔西走,连年征战,对后院管束不当也情有可原,此事怪不得崔爱卿。”楚成帝深吸了口气:“不过贵妃这规矩,还得重新让人教导。” 贵妃崔氏私自出宫确实理亏,崔将军也不敢辩驳,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一切遵陛下旨意。” 楚成帝道:“皇后秉德恭和,实乃后宫楷模,朕便将教导贵妃规矩的重任交与你,可好?” 第96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1 楚成帝的语气看似温和好商量, 实则不容置疑。 当楚成帝说出这话后,在场的后妃都变了脸色,她们都知道陛下是要周皇后重新掌权的意思, 意味着中宫重新立了起来, 中宫皇后出自周家, 周家属于清流, 这意味着前朝的势力可能要重新洗牌分布。 崔将军的脸色也有刹那的难看, 但他低垂着头, 没有人注意到。 韩右相的表情则是相当热闹精彩,在听到楚成帝要责罚崔氏时他掩饰不住的得意。毕竟崔门能得到陛下全心全意的信任是与崔氏被专宠脱不开关系的。 若崔氏不再得宠,甚至被陛下厌倦, 那么崔门是不是就不再是坚不可摧的了?韩门与崔门的利益是相悖的, 崔门倒霉, 韩门就能获利。 崔大将军过得不好,与他来说,便是欢喜。 可在听楚成帝说要周皇后重新竖起后宫规矩时, 他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陛下是有意扶持周门么? 周皇后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她也没有立即欢喜的接下楚成帝抛来的重担,反而是犹疑着说:“崔妹妹年纪尚小, 贪玩也是应该的,再说臣妾已经许多年不管后宫事宜了, 怕辜负了陛下重托。” 楚成帝想起近些年吃在念佛的周皇后,想起自小被疾病缠身并于两年前去世的嫡皇子,再看如今平和中透着憔悴的发妻, 二十几年没有动过的心忽然就软了两分。 楚成帝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是中宫皇后, 为朕管理六宫名正言顺,朕也不想朕的后宫再出现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楚成帝口中的糟心事不单指崔氏私自出宫,可在这种特殊的氛围中,崔氏就像是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所有的不好都指向她。 周皇后没有再推脱,温顺应道:“臣妾遵旨,臣妾定会好生教导崔妹妹规矩,不会叫陛下失望的。” 楚成帝道:“朕相信皇后。” 对崔氏的惩罚就被楚成帝三言两语定了下来,还是当着崔将军父子的面,这毫无疑问是对崔家父子的戒备与警告。 这还只是个开始—— 崔凝烟当然也懂楚成帝的意思,就是因为懂,她才真正意识到她这次的行动给自己,也给崔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崔青峰见崔凝烟不断的颤抖瑟缩着,心里的不忍顿时被放到了最大,他刚想开口向楚成帝求情,就被崔将军拉着狠狠的瞪了两眼:“你若是想害死你妹妹,就尽管开口求情。” 崔青峰抿了抿干涸的唇瓣,他的妹妹从来都古灵精怪娇俏可爱,何时像现在这般可怜无助过,可想到父亲的话,他还是狠了狠心,别开头不去看她。 父亲说的没错,现在向陛下求情,只会让陛下更加愤怒,从而待妹妹更加苛刻。若妹妹还在镇国将军府,他便是拼尽所有也会护她周全,可妹妹现在是后宫的贵妃,后宫是他伸长了手也够不到的地方。 哪怕他心里揪着发疼,也只能同父亲一起,一起求陛下重重惩罚不懂规矩的贵妃崔氏。 韩右相朝着韩贵妃使了个眼色,韩贵妃立即起身,盈盈行礼:“陛下,臣妾多年未被皇后娘娘管束,想来自我约束也松懈了许多,也该向皇后娘娘学学规矩。请陛下恩准,臣妾可以与崔妹妹一起向皇后娘娘请教。” 诞下深受帝王恩宠的皇子的贵妃娘娘尚且要向皇后娘娘请教规矩,她们这些在后宫中混吃等死的妃嫔有什么资格偷懒,于是在韩贵妃起身后,妃嫔们齐齐起身求陛下恩准。 楚成帝笑道:“甚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皇后平和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也切莫忘了后宫的规矩和自己的身份。” 嫔妃们齐齐行礼:“是。” 在场的人都清楚,楚成帝的话看似在敲打嫔妃,实则将棍棒全都落在了崔氏身上,谁让崔氏当了后宫的出头鸟呢? 不仅如此,她还犯了帝王的大忌,连带着镇国将军府的脊梁都要被人指着戳,偏偏还没有理由反驳。 真的好惨。 楚成帝没有像上次那般大发怒火,没有直接把愤怒发散到崔将军的身上,也没有真正惩罚崔氏,但在场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夕,陛下对崔家的信任到此为止了,崔门的安逸也被迫终结了。 皇宫表面的平静,也要再次被打破。 谁也没有想到,大楚前朝和后宫的动荡居然是系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她背靠崔门,与韩门相对立。 楚成帝交代完后便起身离开了关雎宫,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崔氏。在临行前,他招呼崔将军父子与韩右相到御书房,说有要事商议。 崔青峰不放心崔凝烟,但在被崔将军拉了一把后还是起身随着他离开,在走出关雎宫前他给贤妃崔梦蝶使了好几个眼色,在看到贤妃微微颔首后,才略微放心了些。 男人都走了,后宫的主场都落在了周皇后的身上,她先瞥了眼伏跪在地的宫娥太监,淡淡道:“关雎宫人护主不利,全部送入冷庭。另外再找些手脚灵活的宫人来关雎宫伺候贵妃。” 韩贵妃捂着嘴笑:“皇后娘娘,给崔贵妃选宫人的事不着急,崔贵妃如今还要学规矩,宫人也要再教育,免得以后再闹出妃嫔私出皇宫的丑事。” 周皇后目光在其他妃嫔身上扫了一圈:“你们的想法呢?” 大部分妃嫔身后都是有利益集团的,或是为了争宠而厌恶崔氏,再者就是为了看热闹也不想崔氏过得轻松。 除了与崔氏关系比较亲密的嫔妃,或是背后家族需要依靠镇国将军府的妃嫔,都赞同了韩贵妃的提议。 周皇后叹了口气:“那便照韩妹妹说的做罢!崔氏,从明日起,你便来本宫的中宫,本宫会亲自为你安排教养嬷嬷,希望你能早日学成规矩,不再给陛下给你身后的镇国将军府惹事。” 崔氏微微抬起头看向周皇后,周皇后是个温和的女人,她不喜欢打理后宫事宜,对妃嫔们也很友好。 前世她做了陆珩的太子妃,周皇后对她就像对真正的儿媳妇,赏她金银珠宝,教她为妻之道。 这辈子她做了楚成帝的女人,哪怕她在后宫张扬跋扈,周皇后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 崔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今天开始,周皇后和她就是对立的。 说不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至少也是你若安好我便不好的结局。 崔氏重重的朝周皇后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感谢她前世的包容与今生的善待,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关雎宫没有伺候的宫人,哪怕崔凝烟在古代生活了快两辈子,她也没能点亮在乌漆嘛黑的冬日摸准时间的技能。 学习规矩的第一日,崔氏便因为迟到被韩贵妃罚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她全身都被冻得冰冷僵硬,韩贵妃才像施恩般放她进门。 学习规矩的第二日,崔氏拖着高烧的病体前往中宫,结果还没见到周皇后,就被往日里她瞧不起的妃嫔嘲笑了一顿,还被她们找理由给惩罚了。 学习规矩的第三日,崔氏高烧不退,昏倒在关雎宫。 周皇后亲自带着太医前来为她诊治,还对她嘘寒问暖。 许是病重的女人更容易感动,哪怕对两人的立场心知肚明,崔氏依然从周皇后身上感受到了温暖,迷糊中的她看到周皇后就像是看到了现代的母亲。 周皇后并未在关雎宫待多长时间,钱嬷嬷为周皇后撑伞挡去飘来的雪花:“娘娘,您为何会如此关心那崔氏,叫她就这么去了不是更好么?” 周皇后唇边挑着几丝弧度,似笑非笑:“因为本宫是中宫皇后,有责任照顾好后宫中的每一个妃嫔。” 钱嬷嬷不解,满目疑惑。 周皇后解释道:“崔氏背靠崔门,崔门根深蒂固,便是陛下也要忌惮三分。若崔氏在向本宫学规矩的时没了,崔门的怒火该由谁来承担?” 再者,就算陛下要教训崔氏,要大刀阔斧的清理皇宫里的暗桩,也只是做给镇国将军府看的,或者只是出手警告崔门,好叫他们行事不敢太狂妄。 他不能真正把镇国将军府覆灭了,因为他还需要用镇国将军府来牵扯以韩右相为首的韩门,以及看似游移实则圆滑的中流派。 周皇后说:“现在不过是个开始,以后还有的忙。” 钱嬷嬷叹了口气,她在宫里生活了数十年,也知道前朝和后宫永远都是掰扯不开的,但她总是谨记着后宫不得干政,让她老是下意识的将两者分开来看。 “宫里的消息本宫已经让人送给谨之了,端看他怎么打算了。”周皇后轻声说道。 钱嬷嬷道:“殿下经此一难,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周皇后轻轻笑了笑,没有答话。 她答应过谨之,在谨之从封州回来前,会好生看着后宫,也会保证前朝的平衡,就绝不会叫谨之失望。 第97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2 周皇后果真不知道韩贵妃等人在磋磨崔氏么, 中宫里除了被人安插的耳目都是她的人,有什么是能瞒过她的眼耳的? 她在那时候不出现,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韩氏出自韩门, 膝下还有皇七子, 韩门对她的期望自然极高。 而崔氏出自崔门, 她年轻漂亮, 有的是资本。 这两人闹起来, 才是有趣。 许是被美人伤了心, 向来喜好美色的楚成帝竟然没有整日都往美人乡里钻,在周皇后重新掌权后,他很用了些时间来周皇后这里, 似乎要帮她重新竖立起皇后的威严。 周皇后也装作不知晓楚成帝的用意, 谨小慎微的伺候着, 不骄不躁,不恨不怨。 她从来不给他上任何人的眼药,也从来不说些惹他心烦的事, 只偶尔在他面前提起几个年纪尚且还小的皇子,让他在中宫过得惬意舒适。 连楚成帝自己都说:“朕在皇后这里,是最不用操心的。” 周皇后但笑不语,在伺候楚成帝上又多用了几分心。 到底是虎毒不食子, 听多了几个小子的趣事,就不免感叹起年长的儿子来。除了已经离开人世的, 年长的要么痴要么废,再不然就是不成器,这让他如何放心把大楚的江山社稷交付? 听到楚成帝的感叹, 周皇后也没有把心里的讥诮露于表面,只说:“陛下正值壮年, 离交付江山社稷还远呢,几位皇子年纪还小,可塑性也很强,就等陛下教导成材呢!” 楚成帝突发奇想:“不如朕选两位皇子记在皇后名下,也请皇后帮朕教导一二?” 周皇后笑道:“臣妾是六宫之主,亦是众皇子母后,教导诸位皇子是臣妾的职责,何谈陛下的‘请’字。至于陛下说的将皇子记在臣妾名下,也请陛下莫要再提了,臣妾心里还放不下致远,也深知母子分离的悲痛,不愿做那让人骨肉分离的恶人。” 楚成帝定定凝视着周皇后,见周皇后目光坦然没有丝毫躲藏,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他忽然也松了口气,他会让周皇后重新掌管管理后宫,除却她是名正言顺的正宫皇后,还因为她没有私心,可用。 周门未出皇子,那么就只能做个中正的皇党,他不必担心他们会为了哪个皇子而陷入斗争,他可以放心用人。 楚成帝道:“既然皇后都如是说了,那朕也不勉强了,免得朕也做了叫人骨肉分离的恶人。对了,谨之那里,皇后可有遣人去看?” 周皇后再三提起皇子,当然不是为了在楚成帝面前夸赞他们,让他享受天伦之乐的。她提起皇子的目的,是为了让楚成帝主动提起谨之,被废的皇太子。 周皇后垂眸道:“臣妾请父亲找了大夫去给谨之诊治,父亲前两日让人传消息给臣妾,说谨之的情况不太好,现在都还未苏醒。” 从对崔氏的迷恋中苏醒过来,楚成帝也反思了他前段时间做的决定,觉得甚是不理智。但他作为九五之尊,手掌天下权的皇帝,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 于是,楚成帝道:“谨之毕竟是朕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子,朕也不想看到他生死不明的躺着,朕会遣太医前去为他诊治,他会好起来的。” 周皇后道:“臣妾代谨之多谢陛下。” 楚成帝和周皇后聊了很多,许是觉得周皇后以及她背后的家族对他来说没有威胁,他有时候也会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与周皇后听,周皇后从来不发表什么意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就过。 周皇后的表现让楚成帝对她越发满意,与她说的朝事也越多,偶尔还让周皇后说说自己的想法。 楚成帝说出的派太医为陆珩诊治的话很快就付诸了实践,为了让身体看起来还处在昏迷中,陆珩不得不叫容遥配了药服下,每天都由着太医院的太医瞎折腾。 陆珩的意识很清醒,躺在床上听着几个太医边把脉边商议药方,一张药方修改数十遍,一味药材要斟酌无数回,他都忍不住替他们头疼,容遥配的药自然不容易解,是以他们除了敢开些温和的药汤帮他把命吊着,就怕药开重了,把他的命作没了。 太医们商议好些天才把药方定下来:“那就这个药方了罢?都好几日了,我们这边却是没有多大进展,陛下和皇后娘娘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可是这毒我们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开错了方子,你我等人的人头怕是保不住了。”有太医战战兢兢道,他还是建议保守治疗,先帮床上人打理好底子,在慢慢寻解毒之法,先保住性命要紧。 “不如两者同时进行,我们一边施针用药,一边给药浴强身?”有太医提议道。 容遥易容成陆珩的贴身小厮,寸步不离的守在陆珩卧房中。陆珩服的药是他亲自配的,药中成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寸步不离的守着,一是担心太医们给陆珩乱用药,二是担心给陆珩下毒的人再次对他下手。 太医们已经当着他的面讨论了许多天,每天都相似的话语让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太医讨论出的药方他也看过,大体上是没有多少问题的,但要完全解开他配的药的药性,还是有些困难的。 容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抱紧了佩剑,抬头朝堂上的陆珩看去。陆珩脸色苍白,形容消瘦,怎么看都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太医又给陆珩把了脉,咬牙道:“就用这张方子,继续讨论也不过纸上谈兵,不如先用着试试效果。反正咱们药也用得轻,若是不行,再换方子。” 研究陆珩‘中的毒’也着实让诸位太医心力憔悴了,这位太医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认可,太医们很快就派人按照药方抓药熬药。 楚成帝派来的太医共有六个,每天都会有两位轮流着守在府中观察陆珩的病情,用解毒药后也不例外,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没了。 容遥精医擅毒,太医端来的药汤里用了哪些药材,他一闻就知道了。其他太医端来的药汤都是按照方子来的,唯独一位名唤江淮书的年轻太医,他端来的药汤里多了些料,也不是多难得要紧的药材,只是照陆珩现在的‘病情’,服用后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跑不能跳了。 卧房中暂时没有太医守着,容遥就给陆珩服了解药让他清醒过来,想起江淮书给药汤里添的料,容遥问道:“那江太医不也是来为你看诊的么,他为何向药汤里投药?” 陆珩懒洋洋的靠在床上,说道:“谁告诉你太医院的人就必须是楚成帝的人了?” 容遥:“……” 他也是昏了头了,江淮书既然敢对陆珩下手,那他必然不单是楚成帝的人,说不定是崔门或韩门或其它门安排在太医院的探子。 陆珩的太子位虽然被废了,但他对很多人来说还是有威胁的,毕竟楚成帝已经肯令太医来为他诊治了。说不定哪天楚成帝的脑子又不清醒了,免除了陆珩的‘罪’,免他流放,还恢复他的太子位。 那么,那些人算计那么长时间,岂不是都白费了? 容遥问:“那你打算怎么做,要拆穿他么?” 陆珩双手交握着,眼睛里有凉意浮现:“为何要拆穿?他既对我用了这种让人不良于行的药,我何不将计就计让人安心?” 容遥道:“那就这般放过他么?” 陆珩缓缓眯起眼睛:“怎么可能?” 容遥看陆珩这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有了计划,他也没有多问,反正等过几日他就能看到结果了。 陆珩依然不动声色的躺在病床上,每天都服用太医们熬制的药汤,服用了两三日后,他在几位太医的期盼中‘缓缓睁开了眼睛’,满目茫然的望着太医:“我这是怎么了?” “殿……”太医高兴得差点连称呼都忘记了,还是身边太医拉了一把他才堪堪住口,连忙改口道:“公子中了毒,现在才醒过来。请公子莫要介意,我等再为公子把把脉,看公子恢复得如何了。” 陆珩犹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劳烦了。” ‘初醒’的陆珩将原主的模样学了个八成,看着为他把完脉就将眉心蹙紧的太医,温声问道:“我的病情如何了,毒可是解了?” 太医道:“还有些余毒未清,公子不必担心,再过几日就能完全清除了。” 陆珩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太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以后可能身虚体弱的情况告诉陆珩,趁着还有时间清理余毒,就顺手为他调理身体罢! 陆珩醒过来的消息当天就传进了楚成帝的耳中,当时他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听到太医上禀的消息难得的停顿了手中的笔墨:“谨之醒了?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太医把隐瞒着陆珩的病情没有保留的都告知了楚成帝,得知陆珩将来会不良于行,楚成帝叹了口气道:“用最好的药,尽量让他恢复如常。” 如果不能,也只能顺应天命了! 第98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3 楚成帝的语意表达的不明不白, 太医也不敢妄自揣测,只得顺着楚成帝的话应了个‘是’。 太医退下后就与联合医治陆珩的太医们商议了很久,一致决定用太医院最好的药给陆珩治疗, 至于能让他恢复到什么地步, 就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 楚成帝最近得了个新宠, 新宠来自南方, 俏丽若三春之桃, 清素若九秋之菊, 温婉细腻,声如涓涓细流,让人闻之忘忧。 不过有了崔氏这个前车之鉴, 楚成帝不再对新宠交心, 也不会像对崔氏那般,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都舍得给。 他就把新宠当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在彻底腻了她之前稍微宠着。 李太监是贴身伺候楚成帝的,眼见着用完膳的时间到了,他便小心翼翼的提醒:“陛下,今日的晚膳, 要在哪里摆?” 楚成帝想到已经醒来却可能不良于行的陆珩,揉着有些泛酸的鼻梁:“去皇后宫里。” 李太监连忙应了声‘是’就退出去让守在外面的太监去中宫宣旨, 让中宫提前做好迎驾的准备。 周皇后在听过太医的禀告时就猜到楚成帝要来中宫用完膳,是以她早就命人准备好了楚成帝喜爱的膳食,她是个体贴周到的皇后, 不说面面俱到,至少要让楚成帝在中宫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钱嬷嬷小声道:“娘娘, 崔氏还在中宫。” 崔氏最近过得可以说是水深火热,关雎宫还没有安排宫人,她的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动手,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她哪里还有普通的生活技能。再加上与她有恩怨的妃嫔们有意为难,以及被迫学规矩时被各宫娘娘肆意嘲笑欺辱,都让她在深宫中举步维艰。 短短时间里,崔氏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她眉宇间的精气神也变得异常萎靡。曾受尽皇帝荣宠,在后宫中傲视群雄的崔贵妃终于被反噬,尝尽了后宫的冷暖是非。 周皇后眉梢微扬,轻笑道:“让人把崔氏请过来,本宫有话要与她说。” 钱嬷嬷不赞同道:“皇后娘娘,那崔氏——” 若叫崔氏再得了陛下的青眼,中宫怕是又要变得像以前一般冷清了,要知道崔氏狐媚惑主的本事可是不小,要真让她如了意,那还得了? 周皇后道:“崔氏始终是崔门的女儿,陛下没将她打入冷宫而是让她来中宫跟本宫学规矩,便是忌惮崔门,只要崔门还在,让崔氏复位也是迟早的事。与其让崔氏自己寻了机会站到陛下跟前,倒不如由本宫送她这个人情,也给陛下台阶。” 钱嬷嬷:“……” 如果她家娘娘愿意争宠,三宫六院谁能是她的对手? 钱嬷嬷立刻遣人去叫了崔氏来,崔氏身着素净的衣袍,面容依然倾国倾城,只是眉宇间平添了几分愁绪,显得她越发娇弱惹人怜惜。 崔氏毕恭毕敬的伏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叩首道:“臣妾崔氏,拜见皇后娘娘。” 周皇后亲自把崔氏搀扶了起来,表情复杂道:“怎么又瘦了?” 人是一种特别感性的生物,在感受到了无数的恶意后,渺小而稀少的善意会被无限的放大,然后珍而重之的藏在心底。 此时此刻,崔氏的感受尤其明显,她不禁仰头望向周皇后,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关怀。 也不知是室内过于温暖,还是周皇后的关怀让她心里泛酸,她的眼睛里在不知不觉中就盈起了水汽,她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愿意把自己狼狈的模样表露在周皇后跟前。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崔氏藏起短短数日就爬满了冻疮的双手,跟周皇后行礼道谢。 周皇后与崔氏说了几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在这本这里学规矩也有些日子了,今日陛下会来本宫这里用晚膳,本宫会请陛下查验你的学习进度。” 崔氏闻言,心尖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哪怕无比厌恶楚成帝,她心里也清楚,能改变她现在处境的人只有楚成帝。 崔氏低着头,充斥着茫然的眼睛里浮现出几许坚定,藏在袖口中的手微微握紧,她不想再过这种连冷宫都不如的日子。 崔氏低声道:“皇后娘娘,臣妾可否能问一句,您为什么要帮臣妾?” 周皇后道:“从你的身上,本宫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崔氏缓缓抬起头看向周皇后,她在前世就听人说过。周皇后和楚成帝是少年夫妻,周皇后当年还随楚成帝上过战场,奈何楚成帝喜好美色,姿容平平的皇后完全不被他放在眼中。 她想,肯跟着楚成帝去战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周皇后肯定是爱爱过楚成帝的,她也曾挣扎过,痛苦过。 奈何楚成帝只爱美人不管真心,最终让周皇后心如死灰,彻底放弃了这段感情,不再争不再抢,在后宫佛系度日。 看着崔氏不断变换的表情,周皇后饶有意味的扬起唇角,不管崔氏有何打算,只要不破坏她的计划就好。 当天晚上,周皇后让崔氏侍宴,楚成帝果然对崔氏低眉顺眼的模样很满意,当夜就揽着崔氏进了乾陵宫寝殿。 翌日清晨,皇帝赏赐不间断的进了崔氏的关雎宫和周皇后的中宫。贵妃韩氏气得摔了好几个珍贵瓷器,然后带着仪仗大摇大摆的去了关雎宫,要亲自恭喜崔贵妃。 周皇后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小库房挑选药材,昨晚楚成帝在告知她谨之醒来的消息后还顺便恩准她可以出宫去看谨之,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周皇后出宫没有带皇后仪仗,她令人找来了马车,让人把选出来的药材搬上马车,还顺手带了两个太医出宫。 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后,周皇后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再看宫外的景色竟有种宫墙内外是两片天空的感觉,让她既陌生又怀念。 陆珩搬出太子府后就搬进了城东一座三进院子,这院子还是原主以前买下的,让他不至于离了太子府无家可归。 有了周皇后给的令牌,陆珩将院子布置的更加密不透风,凡是眼线探子有经过他这座院子的,就绝对逃不过他的耳目。 此时,闲得无聊的陆珩和容遥正相对而坐,在他们的面前摆着棋盘,棋盘的线路纵横交错,棋盘上的棋子相互厮杀,在棋盘边缘挂着两张写了官职的纸,纸张被棋子压着,只要将上面棋子取走,纸就会飘进正在燃烧的炭火里。 陆谨之也从玉佩中飘了出来,他看看陆珩,再望望容遥,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棋盘上,他想不通,另外换个抉择的方式不好么?两个都不懂棋艺的人,要怎么分出胜负? 陆珩和容遥的身边都还有多余的位置,陆谨之想了想,还是飘向容遥,打算坐在容遥身边。 谁知他还没飘到位置上,陆珩的目光就轻飘飘的朝他望来,陆谨之嘴角微抽,赶紧远离容遥。 容遥自然是察觉到了陆珩视线,他顺着陆珩的视线往身边看了眼,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了?” 陆珩道:“没事。” 容遥不再问,继续愁眉苦脸的盯着棋盘。 小时候他也是被老头子拿着棍棒逼着学了琴棋书画的,奈何他在这方面着实没多少天赋,老头子逼着他学了两年自己先放弃了。 要是早知道要和陆珩下棋,他肯定卯足了十二分力气学习。 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就听管家来报:“公子,皇后娘娘来了。” 陆珩刻意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虚弱道:“请皇后娘娘在前堂稍坐片刻,我收拾好了就去拜见皇后娘娘。” 楚成帝是个多疑的人,哪怕暗卫和太医都告诉他废太子的情况不好,他也会猜想他是不是装出来的,只是做给他看的,他会再三查验,直到他心底的怀疑被彻底打消。 陆珩又往身上裹了几层厚衣裳,这才在易容成侍卫的容遥的搀扶下缓步朝着前院走去,他走得极慢,每走两三步都要驻足咳嗽几声,模样装得特别像重病将死之人。 容遥忍着笑意,边用手搀扶着陆珩边轻轻在他背上拍着帮他顺气,语气担忧道:“公子,属下去找两个家仆来,抬您过去好吗?” 陆珩‘身残志坚’的摇头:“我还能坚持住,走罢!” 容遥不再多说,将陆珩大部分的力气都靠在了自己身上,半搀半抱的带着陆珩去了前院。 陆珩一路上都在撕心裂肺的咳嗽,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趁着行走的途中,他低声道:“廊边的柱子后躲了一个,花园的树后躲了一个,刚才迎面行礼那个也是吗?” 容遥指的是被周皇后带来的暗查陆珩真实情况的探子,陆珩回道:“不错嘛。” 说着,他又掩着唇咳嗽了几声,冬日本就安静,府中又没几个人,让他的咳嗽声能传很远。 陆珩人还没到,周皇后就已经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咳嗽声,她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捏紧,脸上是隐忍而克制的担忧。 管家带着两个家仆伺候着,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周皇后和她带来的人。 侍卫,宫女,还有太医。 第99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4 管家不知道周皇后对陆珩的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他很清楚,坐在权利中心的那位是少有的多疑帝王,他对府中的监视从来没有少过。 周皇后垂眸坐在上位, 钱嬷嬷也安静的在她左右伺候着。 两个太医神色不明的坐在下位, 捧着温热的茶水, 异常静默。 陆珩脚程慢, 从听到他的咳嗽声到他出现在正厅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他到达正厅时是边喘粗气边咳嗽的, 在场人都‘相信’,若是没有侍卫的搀扶,他怕是走不过来的。 管家连忙上前搀扶陆珩, 顺手将他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公子, 老奴搀您过去。” 陆珩再次咳了几声, 在管家和容遥的双重搀扶下颤巍巍的朝皇后行礼:“草民陆珩,拜见皇后娘娘,拜见两位大人。” 当着周皇后的面, 两个太医可不敢受陆珩的礼,哪怕此时的陆珩只是被贬谪的庶民,两个太医连忙起身回礼,再三道‘老臣不敢’。 哪怕早就知道陆珩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 知道陆珩此时的模样只是装出来的,周皇后在看到他惨白无光的脸色, 在听到他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时,还是忍不住心疼。 此时的谨之和当年的致远,实在是太像了。 周皇后捏着茶杯的手再次发紧, 吩咐左右宫女:“谨之快免礼。” 陆珩掩唇咳了两声:“草民多谢皇后娘娘。” 知道厅堂中还有外人,周皇后抑制着心里的真实情绪, 面上只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快别站着了,找个地方先坐下。对了,公子从外面携寒意来,把火盆端到公子身边让他取暖。” 陆珩有气无力的道:“多谢皇后娘娘。” 周皇后道:“本宫也是听太医说你醒了,可是恢复的不太好,心里不甚放心,就出宫来看看你,给你带来麻烦了么?” 陆珩端着与原主相似的温和的神态:“到底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能活着就很好了,至于能恢复到哪个程度,就看天命罢!草民闲来无事,整日不是睡觉就是坐在卧房里发呆,已经许久未见过来客,皇后娘娘来看望草民,草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觉得您给草民带来麻烦了?” 许是话说得有些多,陆珩的气息很喘,站在他身后伺候的‘侍卫’容遥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 陆珩歉意的对着周皇后几人笑了笑:“身子骨不行了,多说几句话都难受得紧。” 从陆珩身上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涌出的容遥:“……” 周皇后道:“也正好,本宫这次出宫顺便带了两个太医,让他们帮你瞧瞧。” 陆珩垂眸,略有两分自暴自弃的说:“草民这身体怕是没得治了,还是不麻烦太医了。” 周皇后哪里会管这些,她朝两名太医使了个眼色,两名太医立刻上前:“公子,请将您的手伸出来,让老臣们为您把脉。” 陆珩看了周皇后两眼,又抬眸看向太医,叹息道:“那就麻烦太医了。” 他把手腕伸了出来,太医仔细为他探脉。 有容遥这个大作弊器在,陆珩想要的结果都能从太医口中得到。 两位太医在探脉的过程中脸色果然巨变,搭在陆珩手腕的手指都在颤抖。 周皇后自然看到了两位太医的异常,问道:“可是哪里不对?” 两位太医目光相错,想起主子的叮嘱,垂首恭恭敬敬的朝周皇后行了礼:“回皇后娘娘话,从公子的脉象看,分明就有中了□□的迹象。” 周皇后心里发紧:“可是之前中的毒未清干净,有余毒?” 太医摇头,沉声道:“是新毒。” 说完这话,两人迅速朝陆珩看去,只见他神色淡然,仿佛对毒,对生死已经不在意了。 周皇后差点没能控制住表情,手中的茶盏轻微晃动了两下,茶水从杯中溅了几滴出来,不烫,却叫她揪心。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前两天谨之还传信说神医容遥还在府中,说明太医查出来的□□根本不用在意,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想办法解毒。” 太医连忙道了声‘是’,然后仔细询问陆珩平时的饮食。 如今的陆珩不再是皇太子,府中可用的人屈指可数,甚至很多事务都是管家亲自处理。病重的陆珩饮食也不复杂,管家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 “公子的饮食很清淡简单,除了日常饮食,公子另外用的就是太医院开的汤药。”管家道。 两个太医顿觉有些不妙,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能否将汤药的方子和残渣拿给我二人看看?” 陆珩虚弱道:“都是太医院开的方子,药也是太医亲自抓的,没什么不能看的。阿遥,平日里药渣都是你帮着处理的,你便随管家走一趟吧。” 容遥立刻知道,陆珩这是要算计人了。 他也不敢多想,连忙随着管家前去拿东西。 在等待的过程中,太医又仔细为陆珩把了脉,得出的结果都不是很好。 管家和容遥很快就带着药渣和药方回来了,他们还顺便带回来了几包未曾用过的药材。 两位太医在查过药方后,比对着药方查了药渣和药材,最后从药渣中找出了两味相克带毒的药材,而包好的药材中没有那两味药。 太医将查验结果一一回禀了周皇后和陆珩。 陆珩神色淡淡,似是不将这要命的事放在心上。 周皇后则是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面一搁,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看了眼陆珩,见他不着痕迹得点了点头,这才将陆珩被太医治疗,以及醒来这两日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 在场的人都不是侦探,但犯罪嫌疑人过于张狂懒得掩饰,以至于在揪出他的时候都不用让脑子多转几个弯,江淮安就此浮出水面。 周皇后不知道江淮安是谁的人,但她很清楚对楚成帝阳奉阴违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这两个太医名义上是跟着她出来的,他们实际听谁的吩咐她心知肚明。 所以对江淮安的结局,周皇后半点都不担心。 周皇后在吩咐两个太医重新为陆珩开方配药后就让两人退下了。 在场的宫娥侍卫除了有周皇后自己的人,也有楚成帝的人,为了安楚成帝的心,周皇后没有刻意屏退众人,光明正大的与陆珩说话。 陆珩‘身体’不好,与周皇后没说多久话就熬不住了,周皇后也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该回皇宫了,你安心养病。” 陆珩边咳嗽边说:“多谢皇后娘娘。” 陆珩送走了周皇后,也送走了周皇后带来的探子,他将特意裹厚了几层的衣服脱下来,懒懒的往塌上靠。 这次过后,楚成帝应该能更放心了。 回到皇宫后,两个太医将陆珩府中的情况一丝不落的上报给了楚成帝,包括陆珩可能被江淮安下了□□的事。 楚成帝面无表情的听完,在斥退太医后忽然冷笑起来。 看来还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太仁慈了! 楚成帝派了暗卫去查江淮安的底细,很快就得到江淮安与贵妃崔氏关系亲近的消息。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楚成帝并不觉得意外,崔门的势力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他想若非崔门不想背上谋朝篡位逆臣的称号,怕是早就对他这个皇帝下手了。 以前多宠崔氏,楚成帝现在就有多厌恶她。 不仅是因为她再三的欺骗,更因为她背后的崔门。 他留着崔门还有用,暂时不能动,他还不能动江淮安么? 不过,既然决定做别人的棋子,就要有被人毁棋的准备。 李太监小心翼翼的望着楚成帝,他知道陛下肯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恶气,对陛下阳奉阴违,还背靠崔门的江太医,怕是走到尽头了。 楚成帝沉声道:“朕听说刘常言身体不太好,有找太医看过么?” 李太监忙道:“刘府向宫里递过两次帖子,太医院已经去过人了。” 楚成帝:“下次让江淮安去看看。” 李太监道:“遵旨。” 在知道周皇后带了太医去看陆珩后,江淮安就知道他做的事是瞒不住了。他虽然不是贴身伺候楚成帝的,却也从旁人的耳中听说过楚成帝的脾气,他知道,楚成帝是绝对不会容忍他的。 从周皇后回宫,两位同僚让他好自为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安排后事,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他父母早亡,年幼时被出宫的老太医捡回家当徒弟养大,师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如今的他孤身一人,无忧无惧。 唯一的牵挂,江淮安回头望向正在缓缓关闭的宫门—— 他能叮嘱的都叮嘱了,她愿不愿意听,他已经管不了了。 希望她能明白,无情最是帝王家。 兄弟相杀,父子相残,在历代皇室,从来都不少见。 在这后宫中,帝王的宠爱从来都不会太长久,要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站稳脚步,唯有母凭子贵。 江淮安回到太医院,就看到李太监在笑眯眯的等他。 他闭了闭眼睛,心道终于来了。 第100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5 江淮安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 刘侍郎去世的消息也很快从刘府中传了出来。 刘府扬起的白帆不止是对主人逝去的哀悼,更多的像是对前来悼念他的处境相似的官员的警告。 刘侍郎不过是党派斗争的牺牲品,江淮安也是。 然而刘府的寡母孤妻幼子不懂这个道理, 他们只知道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他们的依靠也没有了。 前来追悼的官员也没有提点他们,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朝堂中, 也许只有无知才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哭过, 痛过之后, 他们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侍郎这个职位在当朝是有着实权的,负责掌管各司事务,刘常言这人也颇有野心, 做了几年外官后就成了韩门的学生, 并借此平步青云, 没两年就爬到了侍郎的位置。 陆珩得知刘侍郎因病而亡的消息时正忽悠完府中来客,得知楚成帝亲自派了太医给陆珩医治,知道他在楚成帝心里不再是忌讳, 很多人也不再避他如蛇蝎,来府中看好戏的,关心他的,幸灾乐祸的, 以及打听虚实的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对于来府中探望的人,陆珩都来者不拒, 他依然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在接待来客时也彬彬有礼,只是他‘身体不济’说不上几句就容易气喘, 有的时候说个两句还会吐血昏迷。 面对这样的陆珩,众来客心中宛如有神兽在原地践踏。 因为陆珩在听到好听顺心的话时能够说很长时间, 他不断的掩唇咳嗽,可他就是不吐血不昏迷。然而,只要有半个字让他觉得不顺耳的,他就会喷出一大口血,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然后他那个没眼色的贴身随从就会夸张的喊:“快去请太医,公子又被气吐血了!” 气昏陆公子的人:“……” 心里有很多句脏话还没来得及说,正主已经被他气昏,有可能还会被他气死。要知道这位虽然已经被贬谪成了庶人,他到底是帝王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万一帝王再次想起他了觉得愧疚了呢? 有过几次被气得‘吐血昏迷’的经历,来探听虚实的人就不敢再随意对陆珩开口,就怕不小心让脆弱的他一命呜呼了,自己非但没有得到可靠的消息,还顺手把自己搭进去了。 送走了探病的人,陆珩立刻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见他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哪有半丝不济的模样? 暗卫将消息送到陆珩手中就重新隐藏了身形,陆珩轻笑着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记载了刘侍郎病逝前数日的经历,并不有多意外。 都说男人靠征服天下来征服女人,而女人则是靠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当男人可女人间的信任岌岌可危的时候,所有的征服都成了有利益纠葛的利用。 陆珩在现代世界轮回过几次,现代世界有各种宫斗狗血电视剧,看过不少宫斗剧的陆珩表示,千万不要小看了女人的战斗力,尤其是活在后宫,身家背景都特别强硬的女人的战斗力。 陆谨之从玉佩中飘了出来,神情复杂的看着被陆珩摊在手里的纸条:“侍郎掌管各司事务,手握实权,刘侍郎去后肯定会有不少人为此挤破头颅。刘侍郎是韩相的人,韩相肯定会找另外的人顶上这个职位。” 陆珩扬手将纸条扔进火里,直到它完全化为灰烬,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他不会,这么明显的正对韩相会看不出来么?他会举荐周门的人,如那位的心愿。” “崔门和韩门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不管是帮哪方都会让朝堂失去平衡,也有可能让他的坐下皇位岌岌可危,所以楚成帝会努力培养他自己的人,后宫无皇子,无枝可依的周门门生,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韩门和崔门也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再不甘心,他们也不会为了个侍郎和楚成帝彻底翻脸,不值得。”陆珩说。 听完陆珩的分析,陆谨之苦笑道:“你才是天生的帝王,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中。” 陆珩轻飘飘的斜了陆谨之一眼,建议道:“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家里最好有电视,有手机,有电脑,还有无数的权谋宫斗剧任君选择,耳濡目染的时间长了,你会比我还擅长。” 陆谨之奇怪道:“你也说过,那崔氏也是来自千年后,她为何……”如此不堪? 陆珩挑眉:“段位不同,王者和青铜能比吗?” 陆谨之听不懂陆珩的话,不过他对陆珩口中那个没有帝王没有战争的和平世界有了真正的向往,他想等此间事了,就安心去投胎,最好能投胎到两千年后做个现代人,也去看看他口中的新鲜物什。 果然不出陆珩所料,担任侍郎的人是周门的人,是韩右相亲自举荐的。 陆谨之很好奇:“你想办法打压崔门和韩门,扶持周门,就不担心扶持出另外一个崔门么?” 陆珩懒懒道:“我既能将人送上天,也能把人拖下地,权看对方怎么摆正他自己的位置了。” 陆谨之:“……” 这男人好可怕! 重新掌管六宫后,周皇后就恢复了妃嫔们的请安,每天清晨都要看到打扮华丽的妃嫔们争妍斗艳,年纪轻的美艳,年纪长的端庄,各个风流,果真是将天下最美最好的女人都集中在了后宫。 崔氏自从经历过‘学规矩’后就完全蛰伏下来了,如今的她在后宫基本属于无枝可依的状态。 楚成帝借着她私出皇宫大肆发挥,将她以前埋在皇宫的钉子都清理了大半,还有少数蛰伏的她不敢擅动,就怕被全部清理了。 以前贴身伺候她的人都被杖毙,熟悉的宫人也都被罚去了冷庭,现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从后宫挑选而来,是经过有心人的培养的。 换句话说,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崔氏对此不是不感到痛苦愤怒,但是她没有办法。 关雎宫里的人她可以打,可以骂,也可以罚,却唯独不能让人消失,因为她还没查清究竟哪个是楚成帝的人。 楚成帝依然会到关雎宫,会陪她吃饭,会宠幸她,与他正在宠的妃嫔相当,一视同仁。 正在思索间,韩贵妃牵着皇七子,带着贴身宫女迎面而来,她抬高下巴,眼睛里有轻蔑拂过:“原来是崔妹妹,本宫听说崔妹妹近日身体不太好,今天也来皇后娘娘这里请安,身体可是好全了?” 崔氏捏了捏拳头,抑制住对韩氏的恨意,报以同样的微笑:“妹妹多谢姐姐关心,毕竟年轻,修养两三日就好的差不多了。” 韩贵妃表情有点龟裂,被精心保养的脸上浮现出点点怒意,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人当着面说老,尤其对方家族还是自己家族的死对头,天生的敌人。 韩贵妃低头看了眼皇七子,笑道:“那妹妹可要趁着年轻,抓紧时间生个皇子,我们小七也想再有个皇弟陪着玩,是不是啊?” 皇七子脆生生的应:“是。” 韩贵妃说完后就不再搭理崔氏,趾高气扬的牵着皇七子进了中宫,一路上还能听到她和皇七子愉悦的笑声。 在这后宫中,子嗣就是底气,有皇七子傍身,不管她是否人老朱黄,陛下看在儿子的份上都会经常去她宫里坐坐,哪怕她犯了错,看在她是孩子生母的份上,他也会对她容忍一二。 楚成帝尚且如此,后宫嫔妃更是不敢招惹她。 哪怕是中宫皇后,也要对她礼让三分。 崔氏怔忪的看着韩贵妃母子走远,脑海中想起了江淮安对她的叮嘱,他说后宫中宠爱不长久唯有皇嗣可傍身。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可在看到楚成帝行将朽木的模样时心思就淡了,她实在没多少勇气给他生孩子。 崔氏垂眸看着自己腹部,想到如今言行皆被监视,比她分位低的宫妃可以肆意嘲笑她的窘境,暗自下了决定。 总有一日,她会站在这大楚的最高处,让恨她的仰望,让她恨的匍匐。血债要用血来偿,她经历过的痛苦,要让伤害过的她的人加倍痛苦。 崔氏缓步踏进了中宫,周皇后还没有来。 皇七子被韩贵妃抱在怀里,周围嫔妃都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 皇八子年纪还小,正睁着溜圆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围的妃嫔。他的生母入宫时只是小小的才人,连被楚成帝翻牌子的机会都没有。可在被楚成帝偶然宠幸,生下皇子后,就一跃成了后宫的淑妃。 等人都到的差不多,周皇后方缓步而来,她身着庄重繁复的宫装,显得雍容而华贵。 在众嫔妃见礼后,周皇后朝着两位皇子招了招手,让他们凑近。 周皇后对宫妃的训话很少,与两位皇子说的话却很多。 两位皇子似乎也对她很亲近,张嘴就是母后,有时候还不顾自己母妃的警告跟周皇后要些甜点吃。 崔氏在众宫妃退下后选择了留在中宫,她最近与周皇后的关系比较亲近,周皇后也愿意留着她用膳。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小广告哈,有可能是下本要继续写的文。请看言情文的小天使们收藏一波呗? 暂时放了一章。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作者,虽然我断更时间有点长,但是肯定要写完的,请大家放心。 文在作者专栏。 文名:穿到剧情开始前 一觉醒来,简诺穿进了古早超虐言情文中,成了那个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对男主始终是初恋的女主。 剧情中的她要至死不渝的爱着男主,要心甘情愿给重病的男主献肾,在男主的白月光装瞎时献眼,在被设计的车祸中断手断脚,最后只落了个‘活该’不提,遍体鳞伤后还要在男主的忏悔中和他HE! 简诺:“……狗男人!渣剧情!” 漫天神佛都阻止不了她心里神兽的飞升,望着刚被原主舍命救下的男主,她现在只想敲爆他的狗头! 还好穿到了剧情开始前,有机会把渣男贱女凑成堆,让他们内部消化祸害,否则她说啥都不忍。 第101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6 楚成帝下朝后也来了中宫, 在中宫看到崔氏时也不觉得意外。 然而当天晚上,楚成帝再次宿在了关雎宫。 钱嬷嬷小心翼翼的取出周皇后头上的发钗,有些愤懑道:“那崔氏会留在中宫, 说是要伺候娘娘您用膳, 实际上还是想勾引陛下。” 周皇后把玩着朱钗, 似笑非笑道:“既然她有心, 本宫若是还不成全, 岂不就成了恶人了?” 钱嬷嬷道:“可是娘娘, 若叫崔氏得逞,您和殿下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啊?殿下还要去封州,一走也不知道要几年, 如果崔氏成了火候, 岂不是给殿下招难?” 周皇后道:“你呀, 就是会瞎担心,还是没影儿的事儿。后宫这么多女人,你以为她是想如愿就能如愿的么?” 楚成帝为什么子嗣不丰, 是后宫女人不够多,还是后宫女人不能生? 都不是! 是后宫女人太多,心太杂,让很多嫔妃想生也生不下来。 一尸两命的女人还少吗? 想到这里, 周皇后眸色黯淡了几分。 若非被人算计,她的致远也不会自幼孱弱, 英年早逝。 周皇后握着发钗的手微微收紧,眸色发凉:“不要小看我们的陛下,他为了座下皇位, 可以比谁都狠心。” 钱嬷嬷何其了解周皇后,看周皇后这模样就知道她又想起了二殿下,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泛着疼。 她家小姐曾也是自由自在的,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寇的女中豪杰,她想的从来都是嫁一个能举案齐眉的夫君,生一双可爱的儿女,不求满门富贵,但求平安喜乐。 可出生周门的她注定无法如愿。 她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与无数女人争夺夫君,也没保住血脉至亲的孩子,孤苦无依的守在富丽堂皇的中宫。 用娘娘自己的话来说,她现在就是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她甚至都忘记了自由是什么滋味。 钱嬷嬷红着眼睛:“小姐……” 周皇后道:“无妨,等谨之从封州回来,等大楚的江山完全交付给他,本宫就出宫去游历,把以前想看的地方都看一遍,把致远想去的地方也走一遍,最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钱嬷嬷抹去眼角的湿痕:“老奴和娘娘一起,伺候娘娘。” 周皇后其实很少感慨自己的命运,她年轻的时候还与命运抗争过,但她的抗争永远抵不过皇命难为,因为她的抗争可能为家族招来祸患,也许会让传承百年的周家就此覆灭。 这个世道,很多男人都会嫌弃女人无能,觉得女人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后院相夫教子。但事实上,很多斗争都是由女人引起的,很多成败也是因为女人。 许是依然不放心陆珩,许是想在陆珩走前给他留个后,楚成帝在陪周皇后用膳时忽然开口:“皇后,朕想给谨之赐婚,方便有人贴身照顾他,你意下如何?” 周皇后夹菜的动作微顿,她眸光微闪,笑道:“陛下要给谨之赐婚,这是好事呀。谨之身体不好,有人贴身照顾他是好事,不知陛下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楚成帝道:“若是以前的谨之,便是王侯将相家的嫡女也是由得他选的。可他现在到底只是庶人,配的妻室太高,朕担心他会压不住。再者给谨之赐婚的主要目的是找人伺候他,名门贵女怕是不懂伺候人的活儿。” 周皇后心里气得发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陛下考虑的很周全,如果让臣妾选,臣妾也会给谨之选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她深吸了口气,才控制住把满桌子饭菜都扣在楚成帝脑袋上的冲动,继续微笑:“陛下还未告诉臣妾,您为谨之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呢!” 楚成帝道:“是兵部尚书家的二姑娘。皇后也是谨之的母后,想来也关心谨之的终身大事,这件事朕便交与你去处理了。宫里也有些时间没好好热闹过了,过几日你便召集嫔妃办个赏梅宴,多邀请几家的公子贵女来宫里走走转转,让他们年轻人也多接触接触,好好热闹热闹。” 周皇后:“……” 她心里有很多脏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皇后勉强吃了几口饭菜,味同嚼蜡。 以她的聪慧,如何能猜不到楚成帝是在打什么主意? 兵部尚书姓崔,兵部尚书家的二姑娘乃填房所生,上面有嫡出的大姑娘,她在兵部尚书府的地位不尴不尬。可问题不在兵部尚书家二姑娘的身世,问题在于她身后的家族,崔家和周家,如今已经是势不两立的状态,让她撮合兵部尚书家的二姑娘和谨之,就是要把坏人全丢给她做。 且先不说谨之如今的身份,以后会不会前往封州。便是他的身体状况,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不管哪家的姑娘嫁给他,都是要守活寡的。 她很清楚,楚成帝与她说的话从来都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她必须将这件事办成! 不管谨之是生是死,兵部尚书家的二姑娘都要是谨之的妻。 楚成帝离开后,钱嬷嬷连忙让伺候的宫人退了下去,担忧道:“娘娘?” 周皇后咬牙道:“本宫无事。去叫人准备笔墨,本宫要拟旨。” 钱嬷嬷知道周皇后有多不想拟这份旨意,但她不得不遵从陛下的命令,这个坏人她不得不当,只好安慰道:“娘娘,依殿下的聪慧,他会理解您的,知道您也是身不由己的。” 周皇后无力的摆手:“本宫知道,本宫只是担心……” 她没有继续说,在钱嬷嬷的搀扶下去了前殿。 一份懿旨,周皇后修修改改许多次,这才叫了人给陆珩送去。 皇后的懿旨被大张旗鼓的送到了陆珩手中,送走了宣旨的太监,陆珩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没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出喜怒来。 过了片刻,他忽然扬唇笑了出来,俊美的脸上噙着漫不经意的笑意,却叫人无端觉得冷,那冷意甚至比这冰天雪地更甚,让人如坠冰窖,冷彻心扉。 有那么瞬间,府中的家仆甚至觉得他们公子就是遗世独立者,在这浑浊的尘世里踽踽独行,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明明抬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 管家垂首站在陆珩身后,低垂的眼睑中有狠意掠过。 他去杀了那崔家女! 陆珩缓缓收起懿旨,面上肆意的笑也收敛了起来,他转身看着管家,意味深长道:“打打杀杀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没了崔二姑娘还有李二姑娘张二姑娘,应旨成婚才能一劳永逸。” 管家道:“可是公子,那崔二姑娘进府,势必……” “也不是什么难事。”陆珩微微抬起下巴,朝管家招了招手,低声道:“等容遥回来,你帮我办件事。” 陆珩低声在管家耳边吩咐了几句,管家听完,惊异的瞪大了眼睛:“这么做,可以吗?” 陆珩道:“去准备就是。” 管家犹豫片刻,沉重的点了点头。 陆珩捏着懿旨回到卧房,随意将懿旨扔在了桌面上,他则是拿着关于封州的杂记翻看。 百年前的封州物产丰富,百姓安居乐业。 但在数十年前,封州连年大旱,朝廷的不作为导致流民无数,曾经繁华热闹的城镇也在短短时间里变得空荡冷清,后来封州更是被流民占地为主,渐渐的不再受朝堂控制。 发展到现在,封州已是混乱之地了。 三年前,封州再遇大旱,封州以及周边数座城池都被殃及,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而占山为王的盗匪们,多是以抢劫路过车队为生。 被抢的车队多了,就少有商队车队前往封州,封州也逐渐被封闭起来,成了罪恶者逃命的天堂。 楚成帝将陆珩放逐到封州,可见他心里对他的恶意有多深 陆珩在看这些杂记时,陆谨之也经常从玉佩中飘出来,看到书本上的文字,他就好似看到了封州百姓艰难求存的模样,眉宇间都是愁绪,但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封州乱了这么多年,朝廷想办法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 陆珩翻书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就看完了一本杂记,见陆谨之还在玉佩外面,笑道:“楚成帝是你亲生父亲么,在将你贬谪为庶人后还把你发配到封州,他不知道在封州立足的都是些妖魔鬼怪么?” 楚成帝肯定是他亲生父亲,因为他们这个时代和陆珩说后世不同,他们这个时代的女人讲究三从四德,讲究从一而终。 记忆中的母妃贤惠且温柔,十几岁就从父命入宫为妃,楚成帝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陆谨之苦笑道:“他是我亲生父亲。” 陆珩‘啧’了声:“虎毒还不食子呢!楚成帝简直比老虎还狠毒,你说就这样的父亲,你当年怎么就没造反呢?” 陆谨之:“……” 他现在其实也挺后悔的。 当初就该在皇帝宠幸妖妃是非不辨时大逆不道的清君侧诛妖妃,而不是顾虑太多累得自己狼狈不堪,也连累了左相等人。 第102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7 周皇后的懿旨传到陆珩这边没有掀起多少风浪, 传到兵部尚书府中时差点将兵部尚书府闹得鸡飞狗跳。 兵部尚书府的二姑娘虽是填房所生,但自幼颇受府中老太君宠爱,以至于养成了她骄纵蛮横的性子, 自从周皇后的懿旨传进府中, 她就没有半刻安生过。 哭过, 闹过, 还扯着根小绳子准备上吊, 最后被兵部尚书一句话镇压, 他说:“你就算现在吊死在房梁上,尸体也会送到废太子府。” 崔尚书心烦意乱的呵斥过府中的二姑娘,随后不顾她的崩溃哭闹, 拿着懿旨去了镇国将军府。崔门的姑娘要嫁给废太子, 嫁给以前的对立方, 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必须要找大将军商量。 崔将军在崔尚书到来前就收到了消息,他展开懿旨看了片刻, 忽然笑道:“你觉得皇后会下这样的懿旨么?几位皇子中,皇后最心疼的就是二殿下和三殿下。” 崔尚书道:“您的意思是,下这份旨意的人其实是……陛下?他到底想做什么?” 崔将军目光深远,唇角挑着几许冷意:“他是陛下, 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配合着他便是。倒是你, 多劝劝你家的姑娘,千万不要让她闹出不可挽回的事来。要是被那位抓到了把柄,你的兵部尚书府怕是要步上陈太傅的后尘。” 崔尚书连忙道:“我知道了, 我会好生约束她的。” 与崔将军交换了意见,崔尚书里忧心忡忡的离开了镇国将军府, 他知道陛下有意对付崔门,挑起崔门和韩门的斗争,他也有意拉拢周门。但他给崔家女和废太子赐婚,还让周皇后拟旨,其实是两方都得罪了。 也许陛下并不担心得罪两方,他要的是周门和崔门永远没有联合的可能,让三足鼎立,他坐收渔人之利。 崔尚书忍不住打了个寒碜,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究竟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回到府中,二姑娘还在闹腾,他老远都能听到她的哭闹声。 从二姑娘被赐给废太子开始,她就注定再无别的用处,她是被楚成帝指定的牺牲品。 他哪怕对她有再深的父女情,此时也不得不狠心全部斩断。 崔尚书招来了管家,让他安排几个家仆看住二姑娘,准她哭闹,就是不准她逃跑,不准她做傻事。 填房夫人也为女儿求过崔尚书,均被崔尚书一句‘你想被满门抄斩就继续求情’挡了回去。只要想起满门抄斩时的惨状,填房夫人就被吓得浑身哆嗦,她只好回院子陪着女儿,开解女儿。 府中老太君也找过崔尚书两次,崔尚书如实道:“母亲,如果那份懿旨只是周皇后的意思,我还能想办法周旋一二。但真正下旨的是那位,他已是铁了心要对付崔门,要是这时闹出点动静让他抓到了,我们家会面临怎样的结局,不用我细说,您应该也很清楚。” 他想了想,补充道:“将军也是这个意思。” 老太君无力道:“既然无法逆转,那便按你的意思办罢!” 尚书府上下总共百余人,上有老下有小,总不能为了个二姑娘将所有人的命都搭上。再者,二姑娘就算嫁给废太子,最多也只是下半生守寡,她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至于废太子被贬谪,待他身体略有好转便要启程去封州的事,不管是崔尚书还是老太君,在这时候都没有想起,或者说是不想想起。 他们不想承认,为了尚书府,要亲手送崔二姑娘去死。 崔尚书府中的消息被分别送到了陆珩和楚成帝的手中,陆珩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棋子,照着棋谱将棋子摆在最恰当的位置。 在离开楚京前往封州前,他要把手中能用的钉子全部埋完,让这些钉子在埋藏的地方生锈,腐朽,蔓延,最后让被钉子侵入的地方触之即毁。 楚成帝却因为崔尚书在接到懿旨后去见了崔将军而将书桌上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肥胖的脸因为暴怒而不断地涨红,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口中骂道:“真是放肆,朕还没死,活着呢!” 李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他小心翼翼的捡起奏折放好,不敢打扰生气的楚成帝。 在楚成帝明里暗里的催促下,周皇后联合几位分位较高的妃嫔举办了宫宴,宫宴的参与者主要是年轻男女。 是以宫宴举办那天,各府中的公子小姐很早就起身收拾装扮,换上最华丽的衣衫,戴上最精美的首饰,不求艳压群芳一枝独秀,但求不给身后的家族丢脸,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在这些青年男女中有着急的,也有不着急的。 着急的如镇国将军府的崔青峰,他着急自然是为了妹妹崔氏。 自从聚贤阁赏梅宴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妹妹,只偶尔得到几个关于她的、不知真假的消息,真的是要急死他,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以前,他还能避开皇宫布防翻进去,可是自从家族在皇宫埋的人被楚成帝清除后,他就不敢擅自翻进皇宫了。 这次能光明正大的入宫,正光明正大的见到妹妹,他就能找到机会问明妹妹她的情况。只要想到书信上寥寥几语关于妹妹处境艰难的话,他就愁得整夜睡不着,宫宴前夜更甚。 是以丑时刚过,崔青峰就起身打理好自己,然后骑着马前往宫门口,等着皇宫大门打开。 崔青峰到的时候皇宫门口还没有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来皇宫的人逐渐增多,但大多数都是来上早朝的大臣。 崔青峰在这些大臣中见到了他父亲镇国将军,镇国将军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别开了眼睛,想来他心里也想知道崔氏的处境,平日不提也不过是自己憋在心里难受罢了。 不着急的如陆珩,依然是睡到自然醒,然后慢条斯理的收拾好自己,连宫宴的举办都是管家提醒的。 “公子,今日是皇后娘娘宫宴举办的时间,您看您什么时候动身去皇宫?”管家见陆珩半点不着急,似是没有想起还有宫宴这么回事的模样,不由得提醒道。 完全忘记还有宫宴这么回事的陆珩:“……” 他掩着唇咳嗽了几声,低声道:“最近病的迷迷糊糊的,连这么要紧的事都忘记了,还好管家你提醒了我,去准备罢!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进宫。” 管家无言的看了陆珩片刻,外人不知道他家公子的情况,他自己还能不清楚么? 公子在外人面前装得有今日没明天,在他们这些‘家臣’跟前可从来没有想过掩饰,面色红润脚步轻盈的公子,哪里像病得迷迷糊糊的了? 管家无奈道:“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公子上车入宫了!” 他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已是辰时三刻了。” 陆珩面无表情的应了声,还是回卧房把自己捣鼓成重病难治的模样,还拿了两本用来打发时间的杂记,这才登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管家亲自驾车把陆珩送到皇宫门口,原以为他们是最晚的,不曾想皇宫门前还有与他们行程差不多的,管家凝眸看了眼对方的马车,转身对马车里的陆珩道:“公子,是六皇子。” 陆珩将视线从杂记上移开,掀开车帘扫了眼外面,六皇子正抱着马车怎么也不肯下车,他身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哭也不闹,痴痴傻傻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委屈。 随从既无奈又不得不好声好气的劝他,告诉他皇宫里有多好。 陆珩眼睛里掠过几丝戏谑,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像六皇子这种不听话的孩子,想来是挨的揍不够,打一顿就好了。如果还是不听话,那就打两顿。” ‘不听话’的六皇子耳尖的听清楚了陆珩的话,他抱着马车的手略微僵硬,面上依然维持那副木然的表情。 六皇子的两个随从也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隐忍的笑意,但碍于主子就在跟前,不敢太夸张。 那厢管家沉默了很久,恭谨道:“公子,皇宫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陆珩慢吞吞的在随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的脸色在掀开车帘时瞬间变化,变得苍白而憔悴,仿佛下一刻就能驾鹤西去。 再次对陆珩强悍的变脸术亲眼目睹的管家:“……” 他不禁想起容神医当初说过的话,容神医道:“你以为阿珩看书很快吗?他翻脸比翻书快多了。” 管家再看了眼被陆珩交到随从手里的书,对容遥的话深有其感。 陆珩掩着唇咳嗽了几声,在随从的搀扶下缓步朝着皇宫走去。他边走在边思考,要按照他现在的病情,应该走多远就晕倒在地上。 毕竟在原主的记忆中,从宫门口到举办宫宴的御花园,路程还是挺远的。 就他这副听上三两句闲言恶语就能被气得吐血昏迷的病体,实在无法坚持那么远的距离。 陆珩正在思索,那边皇六子揪着衣角来到他跟前,期期艾艾的开口:“三……三皇兄好。” 第103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8 陆珩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抬眸看向站在他身边的皇六子。 皇六子的面容与原身这副身体有几分相似,但他比原身生得更为精致俊美,剑眉星眸, 眉眼如画, 便是他神情木讷的站在他面前, 也难以掩饰相貌上的优势。 原主从小就是被楚成帝精心培养的太子, 他要学的东西比其他皇子多很多, 所以从小就被单独培养的原主与其他皇子的关系并不亲近。 皇六子从小就装痴卖傻, 他几乎不在楚成帝跟前出现,也几乎不在皇子们面前出现,包括原主。 在原主的记忆中, 关于这位六皇弟信息很少。 陆珩慢慢展开一抹浅笑, 温和而苍白:“草民现在只是庶人, 当不得六殿下这声三哥,六殿下直呼草民名字就好。” 皇六子偏开头,似是疑惑:“三哥就是三哥, 为什么当不得?” 陆珩现在可是拖着‘病体’赴宴,没有精力和时间陪痴傻的皇六子闲扯,他浅浅的勾起唇角,对皇六子的两个打手道:“待会儿进了宫, 你们要跟紧六殿下,千万不要让他独自在宫里转悠, 免得冲撞了某些不该冲撞的人,受到不必要的责罚。还有,让他尽量不要去水边, 避开树木假山,大冬天的, 要是受伤了就不好了。” 陆珩觉得,他现在的表现简直就是大楚好兄长,要是皇六子头上有好感进度条,肯定能看到他的好感度蹭蹭的往上涨。不过现在没有好感进度条让他看,看看皇六子‘感动万分’的表情也很不错。 想到这里,陆珩的表演欲又强烈了些,他伸出手拍着皇六子的肩膀,好声好气的说道:“六殿下,你该长大了,也该学着保护好自己了。” 皇六子不自在的往旁边躲了躲,可惜陆珩手长,他没能躲过他的魔爪:“三……三哥,我……我知道的。” 在拍皇六子肩膀的时候,陆珩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僵硬。他在想,要不是这位傻王还要保持装痴卖傻的人设,说不定已经运功把他丢出去了。 陆珩心底发笑,面上的情态却是越发真诚:“你知道什么?人心险恶,暗箭难防,殿下还是个孩子,人若有心害你,你怎么躲得过?等进了皇宫,就抓着你的两位侍卫别放开,知道吗?” 被抓壮丁的两位侍卫有点无语的望天:“……” 他们能说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主子的对手吗? 皇六子颤巍巍道:“知……知道。” 陆珩身边的家仆也忍着笑,上前提醒道:“公子,该进宫了。” 陆珩缓缓点头,望向皇六子:“六殿下要和草民一起吗?” 皇六子扭头望向两个侍卫,像是在寻求他们的意见。 细节满分。 侍卫连忙道:“公子有事先行便好,我们会陪着殿下入宫的,请公子放心,我二人会誓死保护好殿下,定不会叫殿下受到伤害。” 陆珩也没有强求,在家仆的搀扶下缓步朝皇宫内部走去。 皇六子望着陆珩渐行渐远的身影,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晰,他垂眸瞥了眼被陆珩拍过的地方,眉心不自觉蹙起,眸中有冷意乍现。 陆珩自然是察觉到了皇六子打量的目光,走了几步后,他忽然转过身,对他展颜笑开,温文尔雅。 还没来得及收敛表情的皇六子:“……” 仓促之下,他露出个傻子招牌式的笑容。 全程围观皇六子变脸前后模样的陆珩:“……” 变脸速度不够快,容易被人抓住破绽,差评。 人还没有走远,就露出打量的表情,容易被人识破,差评。 所以装傻问题不少的六殿下,是凭什么装了十几年傻子还没被人拆穿的,难道就凭他的主角光环吗? 待陆珩走远,皇六子才慢慢收敛了表情,目光深远的盯着陆珩远去的方向。他自诩阅人无数,轻易能从别人的言行举止中分辨出他们的善意和恶意,也能从别人光鲜亮丽的伪装下辨别出隐藏的污垢和肮脏,但其中似乎并不包含陆珩。 陆珩是少有的,他看不透的人。 皇六子垂眸问道:“封州那边的消息还有几天能传过来?” 侍卫低声回答:“最迟明天。” 封州近些时间新入驻了批人手,那批人手异常强横,神出鬼没,在封州站稳脚跟是迟早的事情。 从得到封州传来的消息,他就在思考,究竟是谁要在这种插手封州的事,思来想去得出的结果,现在要插手封州的都只有他这位被贬谪到封州的三皇兄。 可是他的病也不像是假的,从楚京到封州至少大半月的车程,看他三皇兄这病怏怏的模样,死在路上的可能性更高。 既如此,他还有插手封州的必要么? 皇六子朝着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三人不快不慢的朝着陆珩的方向追去,然而还没追出多远,就看到陆珩在其家仆的搀扶下踽踽行走,他用手捂着喘粗的胸口,那有气无力的模样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刻就倒在地上。 他刚这么想着,就见前方不远处的陆珩踉跄着朝前方扑去,幸而家仆眼疾手快才没让他扑倒在雪地中。 同时,家仆的慌乱无措呼救声也在他耳边响起:“来人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家公子。” ‘昏’在家仆身上的陆珩悄悄抽了抽嘴角,他身边的人好像每个都有那么点戏精的天赋,要不要多多发掘呢? 皇六子脚步微顿,维持着痴傻的表情朝陆珩跑去,他蹲在陆珩身边,看着他精疲力竭的抬着眼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嘴角还有没有擦拭干净的血痕,手中虚握着一块染了血的手帕。 他趁着去扶陆珩的机会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脉搏非常虚弱,与他此时的身体情况很是符合,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皇六子木讷的脸上露出几丝着急,断断续续道:“三……三哥,别……别睡,冷……” 陆珩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被皇六子抓住的手腕,虽然说人心隔肚皮,和装傻的人交流中间还隔着两个脑袋的智商,但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点真诚少点套路吗? 捏着他的脉搏边试探边说担心他,实在是让他没办法相信啊! 六皇子的两个侍卫连忙找了人过来,在好一阵兵荒马乱后,陆珩被送进了太医院。太医给陆珩把完脉后,熟门熟路的煎了药给他服下,他病重的症状才有所减轻。 见躺在病榻上‘人事不知’的陆珩,太医无不感慨的摇头,怕是时日无多了。 皇六子把太医的话全都听在了耳中,他抬眸朝病榻上的陆珩看去,心底竟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伤感。 陆珩在赴宴会的途中吐血昏迷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宫里传开了,周皇后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主持宫宴,她身边坐着贵妃崔氏和贵妃韩氏,三人不时说几句话,对场中年轻的公子贵女进行评价。 崔氏的话最少,她和场中男女年纪相差不多,但她已经是楚成帝的贵妃,已经历经沧桑。 而场中的公子贵女们,还在因为异性的的目光而羞涩心动。 崔青峰坐在角落中,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崔氏的方向。崔氏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纳入眼中,她的愁,她的苦,她的强颜欢笑。 崔青峰双手紧握成拳,额角隐约有青筋暴露。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把妹妹带回家,让她做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崔家嫡长女。 与崔青峰有相同感受的青年男子不在少数,哪怕崔氏已经做了楚成帝的贵妃,青年们送出去的爱慕之心也收不回来。他们痴痴的望着她,试图从她身上得到一个回应的眼神。 曾经的崔家大小姐古灵精怪博学多才,惹得楚京无数公子竞相追逐,可惜没有谁得到了她的真心。 曾经的崔家大小姐不慕富贵,善良正直,哪怕她现在做了楚成帝的贵妃,青年们也以为她是迫不得已的。 周皇后不着痕迹的把所有人的表情纳入眼中,她眸色微闪,面上的笑容端庄且雍容。 贵妃韩氏进宫比崔氏早十几年,崔氏在楚京的盛名她也只是听家族里的晚辈提起过,没有切身体会过她对年轻男人的吸引力,所以也没注意观察在场年轻公子们的异常。 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匆忙而来,面带急色:“娘娘,不好了。” 在周皇后身边伺候的钱嬷嬷皱着眉头,刚要训斥,周皇后摆了摆手:“何事如此惊慌?” 大宫女为难的看了眼左右的娘娘和宫人,以及不远处的贵人们,周皇后对钱嬷嬷使了个眼色,钱嬷嬷立刻跟着宫女去了旁边。 就在此时,韩贵妃的人也到了,她的人可没有中宫大宫女的好规矩,直接附在韩氏耳边低语。 韩氏夸张的捂着嘴:“还有这事儿?皇后娘娘就在此处,还不禀告给皇后娘娘!” 周皇后也从钱嬷嬷处得到了陆珩在赴宴的途中吐血昏迷被送进太医院的消息。 周皇后暗暗捏紧手中的茶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就不能到了宴会再吐血昏迷吗? 第104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29 在韩贵妃的指示下, 宫女将她说给韩贵妃的话又当着周皇后和众嫔妃的面说了一遍:“禀皇后娘娘,奴婢刚刚听到消息,说废太子在赶赴宫宴的途中吐血昏迷了, 现在正在太医院接受诊治。” 在场的妃嫔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睛, 故作不安的看向周皇后。要知道废太子可是陛下的心中梗, 周皇后就这么直接宣他进宫, 岂不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 韩贵妃作为韩门嫡女, 倒是知道些周皇后和楚成帝间的秘密, 但这并不妨碍她抓住机会戏笑周皇后:“皇后娘娘怎么想起要召废太子入宫了?就算娘娘与他母子感情深厚,对他甚是想念,但现在的他到底是个庶人, 娘娘随意召庶人入宫怕是有违宫里的规矩吧!” 周皇后表情淡了些:“宣谨之入宫参宴是经过陛下许可的, 若韩贵妃觉得此事违逆了宫规, 本宫现在就去向陛下请罪。” “臣妾不敢。”韩贵妃连忙道。 提到楚成帝,她便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跟楚成帝说规矩?除非这大楚换个主人。 周皇后和韩贵妃间的氛围有些凝重,连坐在周边的嫔妃都觉得压抑。 有的嫔妃仗着有楚成帝宠爱肯站出来说几句场面话, 缓和下两人间僵滞的气氛。 有的嫔妃则是默默低着头,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后宫的女人太多,没有背景, 没有子嗣傍身,又没有陛下宠爱的妃嫔比比皆是。 她们虽然也不想把自己比作卑微的小鬼, 但事实上她们也就是名头听着光鲜,实际地位连很多大臣的夫人都不如。 朝臣夫人至少掌管着后院,能自在支配时间, 也能勉强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们呢?她们每天都要看人脸色过日子,忧心会不会稍不注意就踩进了别人设置的陷阱, 让自己遍体鳞伤,甚至……尸骨无存。 周皇后没有子嗣,但她背后站着周门,是皇帝敬重的发妻,还掌六宫大权,随便勾勾手指就有无数人为她鞍前马后。 韩贵妃身后有韩门,有深得陛下宠爱的皇七子,在陛下子嗣不多,且未再立太子的情形下,皇七子就是她最大的底牌。 这两尊大神打架,不想着远离还试图靠近,不是担心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什么? 与大多数低调做人的想法不同,崔氏在听到陆珩在赶赴宫宴的途中吐血昏迷的消息时还是有些发愣。 哪怕早就知道陆珩曾身中剧毒,哪怕早就听说过他以后可能得抱着药罐生活,在没有亲眼看到以前,他在她心中都是被历史记载的楚武帝,是强大到叫四方来贺的楚武帝。 在被楚成帝明里暗中派人监视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外面的消息了,父亲和兄长可能担心安插在宫里的探子被全部拔除,也没有让人给她送消息。 以前还有个江淮安可以让她稍微打听些消息,可她已经许多天没有见过他了,平时请脉的太医匆忙而来匆忙离开,根本不给她询问的机会。 至于关雎宫的宫人,他们就像是被人调.教好的傀儡,除了按部就班的伺候她,别的什么话都不与她说。 再者,不是她的人她也不敢随意用。 崔氏心里发闷,她连外面的天变没变都不知道。 陆珩吐血昏迷的消息自然也在公子贵女中间传开了,当年与陆珩不和的公子无不幸灾乐祸,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殿下也会有今天,以前的他怕是死都没想过。 贵女则多是可惜,在场的贵女大都知道她们将来的命运就是被家族用来联姻,而联姻最好的对象便是皇室太子。一旦入主太子府,以后就能成为人上之人,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崔二姑娘被家里看管了几天,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都没有用,她求过以前把她当做眼珠子疼的母亲,求过宠她的老祖宗,可她们都不愿意帮她,因为帮了她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短短几天时间,崔二姑娘原本圆润的脸颊迅速消瘦下来,她骄纵蛮横的性子也因为崔尚书强力打压而变得柔软。 如今听到陆珩吐血昏迷的消息,她也只是满怀恶意的想,怎么就不直接死了呢? 周皇后给崔二姑娘和废太子赐婚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多数公子贵女都知道,听到陆珩昏迷的消息时,多数贵女下意识的朝崔二姑娘看去,那脸上的同情,可怜,以及隐藏的幸灾乐祸让崔二姑娘敏感的神经再度崩溃。 可是崔二姑娘不敢发作,因为在她进宫前,父亲特意找到她:“不许在宫里给我惹事,不然我不介意给废太子送具尸体过去。” 崔二姑娘知道父亲说的是真的,因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冷的,比下着雪的天还冷,冷得让她连心跳都慢了几拍。 想到以后悲惨的命运,崔二姑娘忍不住落了泪,她宁愿嫁个商户也不想嫁给废太子守寡等死,她还年轻,一辈子还长,怎么能糟蹋在他身上呢? 周围的贵女见崔二姑娘哭泣,多只轻轻一笑便装作没看见。 在座的都是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淑女,修养自是不必说,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会维持好淑女的姿态。 崔二姑娘的行为在众多贵女中算是出格的,但众人也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毕竟她要嫁的人是有今天未必有明天的废太子。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她已经是被家族放弃的废棋,只等她入了陆珩府中,生死都不会再有人管。 周皇后也看到了坐在贵女中的崔二姑娘,她想了想,让钱嬷嬷去把崔二姑娘请了过来。 谨之装病这件事是秘密,是万不可透露的,她也不可能用这件事来安这位姑娘的心,可这崔二姑娘到底是谨之将来的妻子,她能看护的时候还是看护着她点。 周皇后让崔二姑娘坐在她的身边,低声与她说了几句话,又拔了支头上的发簪赏给她,以示她这个做皇后的对她的看重,也好叫她回到府中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她想,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她的意思。 果然,在周皇后把发簪赏给崔二姑娘后,在场的贵女们看向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审视。 宫宴上有多热闹陆珩不清楚,他在太医院躺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勉强把气喘匀了,他‘虚弱’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皇六子趴在病榻旁,瞪着滚圆的眼睛,似是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见他‘醒来’,皇六子木讷的表情也没有太多变化,他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三,三哥,醒……” 陆珩朝皇六子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六殿下一直守在这里吗?” 皇六子脸上露出几许迷惘,他似乎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陆珩话里的意思,重重点头:“好久,三哥睡了好久,都不想等。” 陆珩轻咳了两声,扬起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草民多谢六殿下看护,草民感觉好多了,请六殿下放心。” 这位六殿下也不是什么好鸟,在他‘昏睡’的时候,这位六殿下不仅抓着他的手腕探了数次脉,还向他的体内打入了内力查探他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被他毁得干干净净! 以皇六子的功力,如果被试探是别人,百分之九十八得露馅。 皇六子磕磕巴巴道:“不,不谢。” 陆珩挣扎着要从病榻上爬起来,用了些时间和力气,没能成功。 他只得无奈而苦涩的和皇六子道:“六殿下,可否请你帮我把我的家仆叫进来,我还要去参加宫宴,时间怕是不够了。” 皇六子:“……” 此时他的心情无比复杂,他猜不透陆珩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还能说点什么,幸好他是傻子,什么都不用说。 皇六子难得没有装模作样的用傻子的姿态劝说陆珩,他抿了抿唇,沉默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陆珩的家仆快速走了进来,神色焦急。 陆珩在家仆的搀扶下朝着太医院外面走去,太医见劝说无效,又担心陆珩再次昏在赶往御花园的途中,就派了几个人,用了顶小轿抬着他过去。 皇六子也带着侍卫走出了太医院,望着被抬远的陆珩,低声问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准确的说,就陆珩的身体状态,他还能做什么? 皇六子无比确定,陆珩的身体确实已是千疮百孔,有今天未必有明天都是往好了说,就他现今的身体情况,很可能是有今天未必有今天晚上。 两个侍卫也学着皇六子,故意做出副深沉的模样:“莫非是想在临走之前见见崔二姑娘?” 皇六子:“……滚!” 拖着副‘半死不活’的身体,克服‘重重困难’赶赴宫宴,陆珩当然不是闲得无聊,他是来碰瓷来了。 等陆珩被抬到御花园时,宫宴的流程已经进行过半,许是不久前就被‘扬了名’,也许是他的出场方式最为特别,这让他的到来显得尤其突兀,御花园中的男男女女们也因为他的到来静默了瞬间,随即便是各种明里暗中的打量。 第105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0 曾经的太子殿下,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躬身见礼,宛如众星拱月般被人敬仰簇拥着,那时的他矜贵而高不可攀。 如今狼狈出场的陆珩, 他已经无法再掠夺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出现之让在场的贵人分出了两分目光来观望, 就好似星月沉入了泥泞, 不复当年的华贵, 就只配得到俯视和轻蔑。 陆珩掩着唇咳嗽了几声, ‘颤巍巍’的向周皇后见礼:“草民陆珩,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周皇后端起茶杯掩饰着唇边将要流泻而出的笑意, 该配合他表演的她也不能视而不见:“快些起来。让你带着病体来参加宫宴, 真是辛苦你了。本宫听说你刚才在路上晕倒了, 现在可是好些了?” 陆珩的气息很沉重:“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经过太医的救治,草民已经好很多了。” 贵妃韩氏斜睨着周皇后和陆珩, 心中暗笑周皇后的装模作样。 以前她到是能理解周皇后的想法,毕竟陆珩是大楚的太子,以后也会是大楚的主人,他可以决定大楚任何人的命运, 生与死,富足与贫穷。周皇后哪怕会顺利成为太后, 她到底不是陆珩的生母,担心陆珩继位后与她有隔阂也是应该的。 但是现在,陆珩只是一个被废了太子位的庶人,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前途一片黑暗,若说周皇后现在还是真心关心陆珩,她是千万个不相信的。 不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好名声? 韩氏眼中浮现出几丝不屑,她从来都不怎么看得起陆珩。陆珩的母族在大楚并不显赫,给不了他多少帮助。 当年陛下会选择立他为太子爷实属无奈,若她儿子再早出生几年,哪里轮的到陆珩做太子? 现在他被废了太子位也好,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她儿子的,各归其位也挺好。 见到陆珩,韩氏心里略过千百种想法,但具体想了什么,除了她这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作为庶民的陆珩,除了伺候人的宫娥太监,他在御花园的身份是最卑微的。 在场的公子贵女他可以不见礼,但是在场的有名头的宫妃却是避不开的。 所以在陆珩向周皇后见完礼后,就见贵妃韩氏正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她唇边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等他用低下的庶民的身份向她行礼。 在原主的记忆中,贵妃韩氏一直就不怎么待见他。 原主还是当朝太子时,贵妃韩氏对他的见礼就很是敷衍,很多时候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碍于韩氏是楚成帝的贵妃,身后又站着韩门,原主对韩氏的野心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妨碍不到他要做的事,就基本不与她计较。 其实说起来,韩氏会底气十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是韩右相的嫡女,身后站着韩门。她是皇七子生母,只要楚成帝不学前朝皇帝去母留子,她就能母凭子贵在后宫中横行而少有人敢惹。 若非韩氏出生晚了几年,楚成帝对韩门又十分忌惮,便是这大楚的皇后位,韩氏也是有资格肖想的。 陆珩垂眸超韩氏行礼:“草民陆珩,见过韩贵妃,贵妃安好。”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不卑不亢的就与被废太子位前相同。 就好像是明月落入了泥塘,它依然出自天上,无法和塘中的泥淖混为一谈。 韩氏却好似看到被废太子位前的陆珩,高高在上的俯瞰着所有人,她说的话做的事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跳梁小丑,完全不值得被放在眼里。 被陆珩刺激的次数多了,韩氏都不想控制心中的无名火,任由它窜了出来,冷笑道:“本宫作为大楚贵妃,竟担不得区区庶民的跪拜之礼么?” 韩氏这话就是明明白白的折辱了,陆珩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前太子,他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拜帝王。但后宫女人,哪怕是周皇后,都不能直接叫他跪下行礼。 韩氏这话刚出口,不仅是在场的宫妃贵人变了脸色,就连周皇后的脸色都变得阴沉。 没有任何人说话,除了寒风吹动草木和陆珩的咳嗽声,偌大的御花园找不出别的声音来。 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静看陆珩和韩氏过招。 宫妃贵人们看热闹的看热闹,都在好奇陆珩是否会在贵妃韩氏跟前弯下他曾经高贵的双膝。如果他会,说明这位是真的废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犹豫迟疑都是多余的。如果他不会,按韩贵妃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们倒是很好奇他会怎么解决眼前的难关。 周皇后斜眸看了眼陆珩,他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并不将韩氏的折辱放在心里,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心疼,若谨之还是太子,谁敢对他这般放肆? 周皇后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终究还是没有在陆珩开口前说话。 陆珩毕恭毕敬的抬起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向韩氏行跪拜大礼的时候,他抬起的手蓦然落下,还不等韩氏斥责,他朝着韩氏的方向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血,然后他整个人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昏倒在地上,可能连今天都过去。 完全没想到的周皇后:“……” 想没想到陆珩的破难之法是一回事,现在该做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皇后心里很清楚,此时应该有戏,她连忙吩咐钱嬷嬷:“找人把谨之抬进宫里,马上拿本宫的令牌去召太医,另外会发生此事本宫难辞其咎,派人去讲此事的经过细细说与陛下听,等谨之的病情稳定下来,本宫会亲自去向陛下请罪。” 钱嬷嬷立刻手忙脚乱的忙开,抬人的抬人,找太医的找太医,通知陛下的通知陛下。 好好的宫宴,莫名的染上了几分忙乱。 坐在贵妃位上的崔氏低敛了眼眸,总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熟悉。 韩贵妃也有瞬间的慌乱,她不确定楚成帝对陆珩的感情。 陆珩是楚成帝亲自培养出来的太子,曾在他身上寄予了厚重的希望。后来他虽然废了陆珩的太子位,也表现出了对他狠心的模样,但他终究还是没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但她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在短时间的慌乱过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哪怕楚成帝对陆珩有很深的父子情,她也用不着担心,因为她是皇七子的生母。 她相信陛下不会为了早晚都要死的陆珩而让他向来宠爱的小儿子失了母亲。 然而韩氏低估了楚成帝的狠心度,也小看了他要对付韩门的决心,以及借题发挥的本事。 皇宫里兵荒马乱,无数人因为陆珩二度吐血昏迷的消息提醒吊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陆珩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的存在影响不到任何人。 但对于楚成帝来说,陆珩依然是颗可用的棋子,他可以利用他的病做很多事情。 相较于皇宫里的波云诡谲,皇宫外面就安静多了。 在近身研究陆珩所中的毒多日后,容遥总算是想起他在哪里看过类似于陆珩所中的毒的案例,是老祖宗容祈的手札。 老祖宗在手札中记载到,他曾经经历过汴州的瘟疫,当时瘟疫来势凶猛,也没有相应的药材可以抑制瘟疫的蔓延。但在老祖宗与汴州大夫不眠不休的钻研下,终于研究出抑制疫情的药物。 最后老祖宗还对瘟疫进行了分析,并且对所用的每味药材都进行了最全面的针对性记载,让后人可以对症下药。 他当时没有想起老祖宗的手札,就是将剧毒与瘟疫完全分开来看的。但是对陆珩中的毒有了足够的了解后,他才反应过来,也许那毒中有成分就是从疫症中提取出来炼制的呢? 为了确定这个想法,容遥回了次容门,将老祖宗留下来的资料全都反复看了几遍,最终确定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想到很快就能为陆珩清除体内的余毒,容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他步伐轻盈的踏进陆府,在遇到家仆时还很好心情的和每个人都打招呼。 然而家仆们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在见到他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家仆们的反应让容遥忍不住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难不成他离开几天就被人遗忘了? 容遥也没想太多,他径直朝陆珩的院子奔去,半路上遇到了唉声叹气的管家。 “管家好。”他停下脚步和管家打了个招呼,弯着眼睛笑道:“管家看起来憔悴了些,等见过阿珩我再给你开副药,保管你药到病除。” 管家叹气道:“神医您先别去找公子了,他奉召进了皇宫,现在还没回来呢!” 容遥知道陆珩和周皇后私下关系很不错,但两人私下关系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周皇后有事告知陆珩也是派人传消息来,而不是召陆珩入宫。 难不成是楚成帝? 那老不死的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是不是要对付他的阿珩? 容遥眉宇间浮现出几丝戾气,果然还是应该在离开楚京前给楚成帝下药,先毒得他半身不遂,再没心思起坏心眼。 第106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1 且先不提管家摆出的这副欲言又止的颓丧模样, 便是他高高兴兴的与容遥说陆珩被宣召入宫,容遥也是会万分忧心的。 在他的心底,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别看它被雕梁画柱金银玉石等装饰得金碧辉煌, 实际上却是一个埋葬了无数人性命的地狱。 陆珩确实很能耐, 但双拳难敌四手, 明人躲不过暗箭, 叫他如何能不担心? 再者说管家如今这副看起来就坐立难安的模样, 让他更觉得陆珩被召进皇宫是坏事。 容遥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暴戾,对管家道:“管家你先别着急, 我现在就去皇宫找阿珩, 要是他遇到麻烦了, 我会想办法帮他解决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平安把他带回府的。” 见容遥眉间的焦急不似作假,管家在略微放心的同时又难免在心里浮起几许罪恶感, 神医真是个实诚的好人,与他相比,公子简直—— 一言难尽! 怎么能算计到神医身上呢? 想是这么想,管家还是决定对陆珩发出的指令执行到底,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公子被宣召入宫, 该是没有事的,宫里有皇后娘娘看着,还有……公子到底是那位的血亲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总是要念点血脉情的。” 毕竟公子对外宣布的病情, 是活不了几天的了。就算那位想留下个好名声,也想利用公子最后的价值,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公子出手。 这是公子出府时与他说的原话。 管家的话让容遥忍不住蹙起了眉心,楚成帝和老虎可不相同,他比老虎狠毒多了。否则怎么会把阿珩流放至封州,还是在明知阿珩中了剧毒身体不佳的情况下,这不是明摆着送他去死么? 陆珩未被废黜前,管家在太子府当差时来往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为了太子府的颜面他少不得要对来访者察言观色。这就让他练就了炉火纯青的观察本事。容遥不擅长隐藏情绪,他在想些什么,管家都不用细品,就能猜到个大概。 虽然他对容遥的想法非常赞同,但皇宫这种地方也不是任由他随意进出的,管家再次叹道:“公子入宫,是因为……” 他似乎有些不太想说,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因为什么?”管家的态度让容遥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他总觉得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容遥的催促让管家终是开口:“是因为在前几日,上面为公子赐了门婚事。” 容遥心里发颤,心口仿佛被密密麻麻的尖锐的针刺着,发疼得紧,他本能的觉得不该是这样的,阿珩应该是他的,他和阿珩才应该是伴侣。 但是理智上,他很清楚阿珩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他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他会娶妻生子,后宫中会有很多各种类型的女人,唯独不会有……男人。 容遥眨了眨眼睛,让眼中的酸涩消散了些,他勉强笑着说:“这不是好事么,阿珩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婚生子了。” 管家道:“公子年纪确实已经不小了,若是别家姑娘,老奴还不会如此担忧。可那位为公子指定的姑娘,是崔尚书家的千金。” 以陆珩和崔门水火不容的关系,单是一个崔姓就能让崔家姑娘被府中所有人防备:“公子如今的情形,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等待公子的将是灭顶之灾。” 容遥脸上连最勉强的笑容都扬不起来了,他陪在陆珩身边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对他水深火热的处境却是有所感觉的。崔家姑娘进门,对陆珩来说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还有可能将所有人都拉进地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唇瓣微抿,惯来悠闲的眼底浮现出几丝杀意:“让那崔家姑娘嫁不进来不就好了?” 管家道:“老奴何曾没想过这个办法?可是没有了崔家姑娘还有张家姑娘,还有韩家姑娘,那位总是能找到机会塞人进来的。” 对于阴谋诡计,容遥向来都不擅长,见管家愁眉苦脸的思索对策,他有心安慰,也想帮管家出主意,奈何想破了脑袋也只有让崔家姑娘没机会嫁进府中,或者躺着进府之类的办法。 每提出一个想法,管家都会不赞同的摇头,并且指出他提出的办法中部对的地方,并且说出上面那人用来针对陆珩的办法。 管家说的有模有样,容遥心中尖锐的疼痛也渐渐被担忧抚平,他认真思考着帮陆珩度过难关的办法。 说到最后,管家似是无意道:“若是有足够信任的人能代替那崔二姑娘嫁进府中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府中的秘密泄露,还能帮公子瞒过上面那些人的眼睛。” 容遥歪着头想了很久:“府中没有这样的人吗?” 管家道:“自公子被废黜,府中人走的走,散的散,哪里还有人能充当夫人的角色?不拖累公子便已经很好了,哪能指望他们能帮上公子?再者,崔二姑娘长什么模样,崔家人自然是很清楚的,若是宫里召见或是偶遇崔家人,府中的秘密恐怕也保不住了。” 容遥想说去外面找几个身形和崔家姑娘相似的女人来培养,他可以负责帮她们易容,保管别人认不出来。 但不知怎么的,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中转悠了一圈便消散于无形了。他或许下意识的不愿意看到陆珩娶亲,哪怕他娶的对象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容遥沉默下来,他无意识的望向天空,天边灰蒙蒙的,阴沉得厉害,仿佛下一场雪就在眼前。 管家暗自叹了口气,狠狠心继续道:“公子不久后还要去封州,封州天高路远,若是带了个怀有异心的夫人,简直就是把所有人往绝路上逼。” 容遥隐约觉得管家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见管家面容愁苦,再想到陆珩现在的处境,府中三三两两的家仆,便又觉得管家是无人可以诉苦,便将心中的苦闷说与他听。 容遥垂在身侧的双手微握成拳,对管家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阿珩度过这次难关的。” 管家道:“神医您可千万别去帮公子找女人来训练,公子不喜生人近身,您若找了别的女人来代替崔二姑娘,她会不会泄密且先不说,公子肯定是会不高兴的。” 容遥道:“我不会找别的女人的,你放心。” 容遥原先在着急潜入皇宫去找陆珩,在得知陆珩被楚成帝赐婚的消息后,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要如何帮陆珩避开崔家姑娘上。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总不会真的走进绝境。 临近傍晚,容遥和管家才接到宫里来的消息,说陆珩因为身体不适,被陛下留在宫中修养几日,等几日后他的身体好转了,会着人将他送回府中。 宫里传来的消息语意不详,管家私下给传话人塞了好些银钱才得到精确消息。原来陆珩在前往御花园的途中就吐血昏迷了一次,后来被太医救治有所好转后便起身去了举办宫宴的御花园,没过多久就因为贵妃韩氏的侮辱再次吐血昏迷。 知道前因后果的容遥顿时就坐不住了,他是陆珩的大夫,知道陆珩的身体状况,他体内还有余毒没有清完,若是心绪过于激动,很容易引起余毒的反噬,从而引发各种病症。 管家送走了传信的人,连忙拉住容遥:“神医,您现在还不能去皇宫。” 容遥颤着声音道:“阿珩体内的毒还没有清完,他的心绪不能有大的波动,否则容易引起毒素反噬。到时候,哪怕是汇集了天下所有大夫,也无法再压制那毒。” 管家也被容遥的态度吓得手脚发麻,但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神医,公子在临行前曾告知老奴,说他在宫里可能会惹些事,有可能会被留在宫里过夜,叫老奴不必担心。还有,公子告诫老奴,说若是神医您回来了,就安心在府中等着,他会平安回来的。” 容遥苦笑道:“他什么都算无遗策,他能算到……” 能算到他的心吗? 他能算到,在得知他有危险的时候,哪怕前面可能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不顾一切的前往吗? 是的,他算到了! 所以,他让管家留下他,让他安心在府中等着。 容遥从来没觉得‘安心’两个字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也从没觉得‘安心’两个字会是所有不安的来源。 管家知道容遥也没心情再说话,便道:“神医赶路辛苦了,您先回房间歇息片刻,老奴这就吩咐人准备膳食。” 容遥没有反对,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住的院子。 陆珩原先是为他专门安排了院子的,但都被他以要近身观察他的病情拒绝了,他在很久以前就搬进了陆珩的院子,并且住在了他卧房的隔壁。 他推开卧房的门,屋中摆设与他离开前没多少区别,只除了—— 多了些陆珩进来过的痕迹。 拿起桌面上被陆珩留下的书籍,他心里忽然有疯狂的想法浮现。 第107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2 容遥终究还是放不下孤身在皇宫里的陆珩, 在没亲自确定他的病情没有恶化前,他的心情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所以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容遥就悄然出了府, 快速朝皇宫奔去。 容遥出府后管家就从暗卫处得到了消息, 他摇头叹息道:“果然还是让公子说中了。” 按照陆珩进宫前的指令, 他也没有派人去追回容遥, 而是派了人去宫里送信, 将容遥可能要闯皇宫的消息送给陆珩。 陆珩收到府中来的消息时刚看完一场前所未有的变脸大戏, 因为这场大戏的导演是他,所以他观看的兴致极好。 想到楚成帝脸上那几乎掩饰不住的要借题发挥的表情,陆珩就有些想笑, 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皇帝了, 他竟然连基本的情绪都控制不好。 这点是糟粕, 应该祛除。 等他做了皇帝,他要不怒自威,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就算是要阴森森的算计人,他也要笑眯眯的让别人以为他要给糖吃。 碰瓷成功,陆珩心情很不错,以至于府中传来容遥可能擅闯皇宫的消息都没让他变脸, 听完贴身侍卫传达的话,他眼里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无妨, 区区皇宫而已,闯就闯了。” 侍卫不放心道:“那公子,可要属下前去接应容神医?” 陆珩唇边的笑意未散, 摇头道:“不必,让他先玩玩, 松松筋骨也好。” 侍卫嘴角微抽,不太赞同陆珩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皇宫有多少人在明里暗中的守着,若是神医对皇宫明卫和暗卫的部署不清楚,他可能把性命都丢在皇宫里。 能从三百余暗卫中被拎出来跟跟在陆珩身边贴身保护的侍卫,武功自然是出类拔萃的,他都不自觉的自己能在皇宫中游刃有余,白天在宫里行走时就察觉到了,皇宫的部署十分严密。 不过公子说不用,想必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也没必要瞎操心。 容遥边躲避皇宫护卫的追击边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潜入皇宫没多久,他居然就被护皇城的御林卫给发现了。 被发现了就算了,他们还要死要活的追着他,害得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了。 小心翼翼的躲在假山后面,屏息听着不远处护城军搜查的声音,他不禁哀叹自己的倒霉运气,明明上次和阿珩潜入皇宫都畅行无阻的,怎么这次就惊动御林卫了呢? 随着御林卫逐渐靠近,容遥轻缓的呼吸都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双眸微凝,思考着换个地方躲着。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湖面上掠过,带来了一阵浓厚的血腥味,还顺便带来了更多的御林卫。 他都不用仔细分辨,就看到护卫举着火把朝黑影掠过的位置涌来,而黑影掠过的位置刚好是他躲藏的前方。 容遥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一句老天爷,他果真是看他很不顺眼太久,要在今天找机会亡了他么? 果然是天妒英才命不久么? 容遥打算先换个位置躲藏,他还没见到阿珩,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至于受伤的黑衣人,他不打算招惹,更不打算救。 可容遥不愿意招惹人,不代表人家想要放过他。 他刚想转移阵地,浓厚的血腥味便急速朝他迫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内力带来的罡风。容遥来不及多想,他连忙从假山中跳了出来,瞪着朝他攻来的黑衣人:“兄台,你拉我当垫背的就很不厚道了,你逃你的命,我躲我的灾,何必要相互拖累。” 黑衣人蒙着面巾,浑身上下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而这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异常冰冷。他什么话都不说,攻击容遥的力度更大了些,似是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他拿下丢给追查的人。 被黑衣人步步逼近,容遥也怒了:“看在你是受了伤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下次别让我碰到你,否则定报今日之仇。” 黑衣人冷笑了声,声音喑哑:“不会有下次。” 说罢,他发出的攻击越发凌厉,招招致命,容遥接招越来越难。若不是他轻功尚且可,说不定就让黑衣人打趴下了。 容遥其实挺不理解的,在被人搜查的情形下,不是逃命更要紧么?纠缠一个陌生人,简直就是在浪费逃命的时间。 眼见着搜查的御林卫已经接近,容遥跃上假山顶:“我不和你打了,逃命要紧。” 黑衣人紧紧盯着容遥的身影,朝着另外的方向掠去。他本来就想用容遥暂时拖着追兵,既然容遥都逃了,他当然也要逃。 皇宫里因为出现了两个刺客而兵荒马乱,搜查的人越来越多,让容遥觉得找躲避的地方越发困难。 他知道陆珩可能被安排在太医院养病,但他不敢往太医院方向逃,就怕把追兵引至太医院,给陆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搜查声,容遥心底浮现出几丝绝望。 “去那边搜查,都给我搜查仔细了,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他听到追兵首领如是说。 更让他无望的,还是两队追兵对他形成了两面夹击状态,让他不管往哪里逃都会投入网中。 容遥在心里估算了双拳打四手的可能性,只要能把这些人都放倒,他就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抬手摸向腰间,他习惯性在身上放些应急药物。 只是,把这些药用完了,他可能就躲不开下面的追兵了。 容遥紧抿着唇瓣,思考着从两面夹击中逃出去的几率,他身上携带的药物不多,能少用就尽量少用。 可…… 容遥眯起眼睛,计算着最佳出手时机。 他边在心底默数着,边捏紧随身携带的药。 不想就这么认命,再拼一把! 在搜查的御林卫找到他所在的位置时,容遥快速出手将人打晕在地上,他的动作引来了更多的追兵的围攻。容遥边与追兵对战,边观察着逃跑的方向,最终决定朝追兵最少的地方突围。 只要突围出去,他就能暂时逃过一劫。 就在这时候,他察觉到背后有危险袭来,但他正在与人对打脱不开手,只得顺手拉了个御林卫挡在身后。 然而来自背后的危险不依不饶,他终究有些难敌—— 对战的时间不长,容遥被纠缠的身心俱疲,眼见着朝这边靠近的人越来越多,他也顾不得药是不是不够用,他从腰间摸出药,朝着眼前众人撒去。阻挡他去路的人顿时少了小片,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一支离弦之箭带着劲风直直朝他掠来,目标是他的胸口。 饶是容遥轻功再好,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能躲过箭矢的致命攻击,却少不得要被箭矢中伤。在四周皆敌的情形下,被伤到无异于等死。 容遥扯了扯唇角,抬眸望向箭矢掠来的方向,他只能隐约看到站在房顶上的人,身着战袍,手执长弓,他的手似乎还搭在弓上,却没有急着放出第二箭,好似已经确定他躲不开这第一支箭。 他确实躲不开。 他想骂句贼老天,可破风而来的箭矢根本不给他机会。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那箭矢便偏离了方向,直直没入另外一个人的心口。 容遥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假山上立着个黑巾蒙面的人影,他宛如鬼魅般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形下出现,还救了他一命。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把手里的药都撒了出去,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可他的药刚撒完,破空的箭矢接踵而来,这次不单是一支箭矢,是接二连三的箭矢—— 然而箭矢都没能接近他就被假山上的人影打偏了,容遥抿了抿唇瓣,边与周边人对打,边朝着假山的方向奔去。 在与人对打的过程中,容遥不知道假山上的人用了什么作武器,直接让站在房顶上的人掉了下去。而周围这些试图去抓他的人甚至都没能近他的身,就被放倒了。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有个能以双拳能敌百手的神队友帮忙分担火力,容遥很快就有了优势,没用多久就把留下围攻他的人马解决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容遥略略松了口气,对站在假山上的人影道:“多谢壮士相救,救命之恩在下定当报答。” 他想了想,给壮士留了在楚京开的小药铺地址,让壮士有需求的时候尽管去找,他必定义不容辞。 容遥本以为会得到壮士冷漠的回答,比如‘顺手’,比如‘不必’等。他连回话都想好了,结果壮士的回答有点出他意料。 壮士双手环胸,懒洋洋的说:“谁知道你是不是随口报了个地址,你现在人又不在,我哪能分辨真假?再者说,就算你报的地址是真的,万一你逃开危险就搬地方安家,那这救命之恩我找谁寻去?” 容遥嘴角微抽:“那壮士有何想法?” 壮士道:“阁下大概是我见过的最不真诚的人了,一边说要报救命之恩,一边竟是连姓甚名谁都不肯留。就算阁下认下这恩情,留的地址也正确,你让我到时候去找谁?” 容遥:“……” 第108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3 容遥抿唇望着在假山之巅负手而立的人影, 他的整张脸都被黑巾蒙着,人也几乎全都隐匿在光影中,与夜色融为一体。 若非他在与他说话, 若非他靠他很近, 他也许也察觉不到这人的存在。 他不敢去想, 这个人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不是他自鄙, 像他这样的人, 救下他也不过顺手而为的事, 他真的会揪着所谓的救命之恩不放? 容遥觉得这个人在戏弄他,可是他没有证据,还理亏。 他想了想, 主动道:“在下容遥, 师承容门。阁下若是不放心, 有需求时可以直接到容门,能帮上忙的,在下定义不容辞。” “原来是世人皆赞的浊世佳公子, 逍遥自在人啊。”黑衣人轻笑道:“阁下莫不是忘记了,你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皇宫。皇宫中巡查军可不止这些,若阁下埋身皇宫,在下还找谁要救命之恩去?” 容遥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救命恩人, 这是救命恩人,如果生气就是恩将仇报,是要给整个容门丢脸的。 他扯着僵硬而难看的笑, 温和的询问:“那阁下以为,在下该如何做才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总不能以身相许吧?他有心上人, 虽然他的心上人以后会拥有三宫六院,但他绝对不移情别恋。 救命恩人没有直接告诉他该怎么报答救命之恩,反而看穿了他的尴尬:“不想笑就不要笑,不好看。” 容遥:“……是,是吗?” 他现在都要因为这个救命之恩身心疲惫了,哪里还管的上是否好看。可是他又不能否认这个救命之恩,谁叫他技不如人,如果没有这人的帮忙,他肯定会被箭矢重伤,然后极有可能落入搜查兵的手中,结局可想而知。 若说不用他救,干脆叫他死在这皇宫也不现实。他还没找到阿珩,还没帮阿珩清完身上的余毒,他是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死去的。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个救命之恩他都得认。 容遥仔细观察着黑衣人,饶是自诩修为不错的他,看到站在阴影中的他也是极模糊的,他甚至无法辨别他具体身形。他声音喑哑而低沉,极为好听,却是他以前从未听过的。 整体上,黑衣人给他的感觉就是高深莫测。 容遥主动道:“不如请阁下出个主意,在下应该如何报阁下的救命之恩。” 黑衣人道:“阁下这话说得,就像在下想狭恩求报似的。” 容遥仔细回想着两人的对话,想说黑衣人确实在狭恩求报,可是他必须得装作不知道,还得满面笑容的感激。 心好累! 容遥道:“阁下哪里话,是在下愚钝,想不出报恩的方法,所以想请阁下提示一二。” 黑衣人道:“皇宫危机重重,唯有保住性命才有资格谈报恩。不如我将阁下送出皇宫,救命之恩以后再说?” 容遥没有多想就拒绝了:“多谢阁下好意,我还有要事做,暂时还不能离开皇宫。” 黑衣人也没有勉强容遥,只留了句‘好自为之’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容遥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往太医院的方向掠去。 然而黑衣人说的没有错,皇宫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他还没到太医院就又被人给盯上了,到处躲窜后又被黑衣人给救了。 黑衣人依然将大半身躯都隐没在黑暗中,如魅影般神出鬼没,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小命又被救了。 黑衣人似乎在笑:“好巧,又遇上了。” 容遥恭恭敬敬的说:“多谢阁下再度救命之恩。” 黑衣人道:“不客气。” 容遥顿时就不知道还该说什么,若说巧合,他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对方明显就是有意救下他的,难不成是看中了他神医的名头? 他不断的在心底猜测对方的身份,说实话他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见过身手好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像黑衣人这般出神入化的,他也就听说过。可他听说的那几个都已经归隐了,而救下他的这人,听声音还挺年轻,看身形也很挺拔,明显不像归隐的高手出山。 若说还有谁能与那些归隐的高手相提并论的,便只有陆珩了,只是他没有见过陆珩出手,只见过他施展轻功。 容遥眼睛里浮现出几丝狐疑,难不成—— 黑衣人好似没有看到容遥若有所思的模样,笑言:“若阁下再让我遇上了,就是再三救命之恩了,阁下可想好了要如何报?” 容遥嘴角微抽,心道这肯定不是他的阿珩。 他的阿珩风光霁月,施恩不望报,哪里像这个人,口口声声把救命之恩挂在嘴上的,简直不厚道。 容遥也笑道:“若真有下次,三次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就只能……以命相偿了。” 如果对方是阿珩,他还是可以考虑以身相许的。 也不知对方是否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沉默了须臾道:“那还是莫要再有第三次了罢!祝你好运。” 容遥忽然就笑了,表情轻松愉悦。 他与黑衣人提出告辞后,便转身朝太医院赶去。 只是这次他不再着急,赶路的途中遇到搜查的御林卫也不慌,在性命遭遇到威胁的时候总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他的命。 直到,容遥对着虚空委屈道:“我身上带的药用完了。” 与此同时,一道银白的剑光朝他袭来,那道剑光并不致命,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再躲闪。 黑衣人再次从虚空中走出来,将他护在身后,举手抬足间便有人受伤倒下。 众多御林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人扬长而去,无能为力。 这还是容遥第一次靠黑衣人这么近,他周身的气息隐隐扑入他的鼻息间,熟悉的气息让他鼻翼泛红。他潜入皇宫不就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么,结果他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简直不厚道。 不过不得不说,跟在他的身边,他确实安心了很多。 就好像不管遇到什么困境,他们总能走出去的。 容遥抬手扯着黑衣人的衣角:“阿珩,你什么时候来的?” 黑衣人脚步微顿,他转过身扯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俊美绝伦的面容:“在你被御林卫发现的时候。” 容遥忍不住想捂脸,他记得他刚潜入皇宫没多久就被御林卫发现了,除了靠阿珩出手相救,还有就是他还算不错的轻功。 那么问题来了,阿珩是不是也看到了他被人追得东躲西藏的悲惨画面了? 那他是不是在他面前把颜面都丢尽了? 顿时,容遥有种悲伤逆流成河的感觉,他张了张嘴,还是不好意思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阿珩没有明说,他就当不知道。 然而陆珩会给他当鸵鸟的机会么? 他当然不会! 小崽子不听话怎么办? 那就从精神上打击他。 陆珩唇角挑起几丝弧度,好心情道:“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容遥嘀咕道:“那你怎么不早些出现,我可不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卫的对手,有可能小命都交代了。” 陆珩道:“你不是很会擅闯皇宫么,不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么,怕什么?” 容遥听陆珩用微笑的语气提起关于他擅闯皇宫的话题,顿觉不妙。依他对陆珩的了解来看,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都会有人倒霉,现在他们旁边没有别的人,那么倒霉的就只可能是他。 在心里哀嚎两句,容遥连忙转移话题:“那么阿珩,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受伤的黑衣人,你知道他是谁么?” 陆珩围观了容遥东躲西藏的全部画面,当然也知道他在躲藏途中遇到的调味剂。他倒是知道那个受伤的黑衣人是谁,不过敢用他家小崽子垫底,不管他是谁,他都不会让他轻易好过。 如果他没有猜错,此时此刻,就算那人还没被御林卫抓住,等他逃离皇宫时也会没了大半条命。 他这人啊,小气又护短。 陆珩挑眉:“他蒙着脸,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容遥跟在陆珩身后,开始告状:“那位兄台也太不厚道了,他逃他的命,我躲我的难多好。结果他拼着缩短逃命的时间也要把我拉出来,他根本就是想让我当垫背的帮他拖住御林卫。” 他想了想,继续道:“若叫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下次再遇上,我定毒得他半身不遂,叫他阴我。” 陆珩道:“能看出他的目的来,你也不傻么?可是你既不傻,又为何在明知皇宫危险还往皇宫里钻,是自在的日子过得不舒坦,想找点刺激么?” 容遥被陆珩的话气成河豚,他暗瞪着陆珩:“我还不是听说你在皇宫吐血昏迷了,放心不下,想来看看。” 陆珩道:“不会让人传消息么,龙潭虎穴都非得自己闯。若我不知道你闯了皇宫,你又被人抓了,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 想办法逃呗! 逃不出来就想办法见到楚成帝,楚成帝年纪大了,又是一个怕死的人,他是容门传人,要忽悠楚成帝很简单。 到时候别说保住小命,说不定还能在大楚捞个官当。 然而,他所有的幻想被陆珩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全部打碎,陆珩说:“想得美。” 第109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4 容遥撇嘴, 他哪里想得美了? 楚成帝年长怕死本来就是事实,他跟在陆珩身边这么长时间,油嘴滑舌的本事也学了不少, 用来忽悠楚成帝完全够用。 陆珩看穿了容遥的想法:“楚成帝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好利用的, 你想借他逃难, 他敢将你断脚绑在身边, 让你下半辈子都在皇宫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出入都有人伺候。” 容遥想象了下陆珩形容的场景, 有点害怕的抖了抖胳膊,笑嘻嘻道:“还好阿珩你来的及时,多谢阿珩你的救命之恩。这辈子当牛做马, 我都会报答你的。” 陆珩好心情的勾起唇角, 说话也温和了许多:“就你会贫嘴。以后切莫再这般冲动了, 皇宫比你想象中更为危险,若是这次我找错了方向,你大约已经被抓了, 皮肉之苦是少不得的。” 容遥哪里还敢顶嘴,老老实实的认错:“对不起阿珩,是我思虑不周,以后会认真思虑后再行动的。” 陆珩道:“嗯。” 容遥随着陆珩往太医院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陆珩对皇宫御林卫的部署太过熟悉,一路走来他们竟没遇上搜查的御林卫, 前所未有的平安。 看着陆珩缓步而行的身影,容遥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和陆珩说, 不如再讨论讨论救命之恩该怎么报的话题。 他认真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 他不禁想起了以前在行走江湖时看过的热闹。 漂亮姑娘在外行走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江湖上自来不缺坏人也不缺好人。 当遇到麻烦的姑娘被人救了,也是要感谢说报恩的。 当救下她们的是英俊的男子,胆子大些的姑娘会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望公子莫要嫌弃’。 当救下她们的是不好看的男子,很多姑娘则是会拿出银钱感激,或者就说‘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来世定当牛做马报答’。 想到不久前与陆珩说的话,容遥就觉得他也属于‘来世当牛做马相报’的人。他弯了弯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珩偏过头问:“你在笑什么?” 容遥也不隐瞒,将他刚才想到的趣事与陆珩说了一遍,问道:“阿珩,你觉得哪种报恩方式最好?” 陆珩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容遥这个问题。 他从来不轻易救人,救的人一般都有利用价值。 至于再三对容遥施以援手,他不救这小崽子行吗? 陆珩道:“你欠下的救命之恩,想怎么报都随你。” 容遥:“……” 他想以身相许,行吗? 他终究还是不敢在这种时候说出格的话,心愿能不能成且先不说,以后能不能跟在陆珩身边,朋友之情是否还能保住都是问题。 回到太医院不久,御林卫的搜查就到了。 御林卫搜查得很仔细,连各个角落都没有错过,结果都没有搜查到刺客的踪迹。 除了太医院,御林卫寻遍了皇宫的各个角落,结果只在贵妃韩氏的宫中寻到了几滴血迹,此刻的踪影却是没有人找到的。 韩贵妃带着皇七子战战兢兢的跪在楚成帝跟前,不断的喊冤。 她也着实是冤枉,也不知道那刺客怎么就进了她的宫殿,还失去了踪影。她想方设法的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楚成帝目光沉沉的坐在高位,居高临下的盯着韩氏,他也不说话,任由韩氏哭着求着。 周皇后和其他嫔妃闻言也赶了过来,可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敢在楚成帝面前开口,也没有任何人敢为韩氏说话。除非找出刺客,确定刺客与韩氏没有关系。 幸好那刺客受了伤,所过之处都有血迹滴落。经过御林卫的搜查,确定那刺客是在御林卫的追查中闯进了韩氏的寝宫,他们与韩是大概是没有关系的。 崔氏就站在周皇后的身侧,她低垂着头颅,交握的双手不自在的扭动着。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向楚成帝,因为担心楚成帝会将怀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楚成帝谁也没有责罚,除了让御林卫加强对皇宫的巡逻,以及加紧对此刻的搜寻,这件事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至少在陆珩起身出宫前,他是没有听到别的动静。 回到府中没几日,宫中再度传旨,腊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宜大婚。陆珩与崔尚书家的二姑娘成亲日便选定在了腊月初九,这是楚成帝亲自选定的日子,哪怕是陆珩和崔二姑娘都死了,都不可能更改。 陆珩倒是无所谓,有来客的时候忽悠来客,有好听的话就多听几句,没好听的话就装吐血昏迷,吓得人再不敢来访。 然而吐血昏迷的次数多了,别人也都知道他是个没什么节操的病秧子,只要不说难听的话,还是有机会和平共处的。 至于崔尚书家的二姑娘,自从亲眼目睹陆珩在宫宴上吐血昏迷的惨状后,回到府中就把自己锁在闺房里,连亲生母亲来看望她都不见。 每每想起昔日朋友同情的眼神,想起往日敌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就食不欢寝不安。她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陆珩吐血昏迷,梦到她嫁过去后就成了寡妇,梦到亲眼目睹陆珩死去—— 每回从噩梦中醒来,她都吓得满身冷汗。 短短几日间,崔二姑娘竟瘦了大圈,整个人也完全萎靡下来。好似再这般下去,不等陆珩死,她就先没命了。 张扬跋扈的崔二姑娘终究还是没有抵挡住心里对未来的恐惧,在大婚的前几日悬梁自尽了。幸而丫鬟发现的早,即使将人救了回来,养个两三日就能恢复如常。 崔尚书早就当这个沦为弃子的女儿已经死了,但为了自身的利益,他还是在崔二姑娘被救下来后亲自来警告她:“我说过,你就算是死了,尸体也会被送进陆府,你生是陆府的人死是陆府的鬼,你若是想我们全家都被抄斩,就尽管任性。” 崔二姑娘不死心的问:“父亲,难道你真的不在意女儿的生死了么?” 崔尚书冷声道:“崔府养你多年,供你锦衣玉食,身份地位,为崔府做些事是你应该的。” 崔二姑娘眼中的光尽数黯淡下来,她仿佛提线木偶般坐在床榻上,表情僵硬的看着崔尚书。她以前仗着崔家姑娘的身份很是做了些张扬跋扈的事,她也以为凭借崔家的势力可以让她为所欲为,却不想她以前的张扬行事都是要用后半辈子来换的。 她的父亲护不住她,或者说她的父亲不愿意护她。 为了家族的荣耀,他不在意她的生死,甚至可以亲手送她去死。 继夫人见女儿这般生无可恋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哀求道:“老爷,女儿还小,她的人生还长,不应该就这么断送了。废太子若是不死,他还要去封州,咱们女儿从小没吃过苦,让她跟去封州与送她去死有什么区别。老爷求您进宫求求陛下,求陛下放过咱们女儿,求您了……” 崔二姑娘这些日子光顾着难过了,竟是忘了陆珩还被贬谪至封州的事。现在听继夫人提起,她更是心如死灰,连点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崔尚书道:“现在求谁都没用,你要是不想我们被满门抄斩,就看好她。在嫁过去陆府前,让她不许惹是生非。” 崔尚书说完就拂袖走了,不管继夫人在后面如何呼唤他都不曾回头。从他决绝的脚步来看,崔二姑娘嫁入陆府是铁板钉钉,无可更改的了。 崔二姑娘声音嘶哑:“娘,别求他了,他不会改主意的。” 继夫人抱着崔二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她甚至提出建议,要送崔二姑娘离开这个虎狼之地,让她逃得越远越好。 崔二姑娘当然是想过要逃的,并且将逃跑的想法付诸了实践,可还不等她逃出院子,就被人抓了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崔二姑娘似乎已经认命,对府中为她准备嫁妆的事冷眼相待,既不积极也不再寻死。然而在大婚的前一天晚上,崔二姑娘找到崔尚书,与尚书府断绝了关系。 她为尚书府的前程嫁入陆府,算是报了尚书府的生恩和养恩,若她侥幸在陆府活下来了,以后也再与尚书府没有丝毫关系。当然,尚书府也与她不再有任何关系,尚书府的生存或者覆亡,都与她无关。 对于崔二姑娘磕磕绊绊说出的绝情话语,崔尚书并不以为意。 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崔二姑娘能在陆府中活下来,自然她与尚书府,尚书府与她,是不会再有任何关系的。 大婚那日,崔二姑娘安静的出嫁。 昏黄的灯光下,崔二姑娘的身形异常模糊。 陆府这边也布置得很是喜庆,大红的灯笼和绸曼早已布置好了,鞭炮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府中为数不多的家仆手脚麻利的忙碌着。 管家笑意盈盈的指挥着家仆做事,好似府中对崔二姑娘的入府十分欢迎。 府中几乎没有外客,简单的礼仪过后就是礼成。 在听到‘送入洞房’四个字时,略显高挑的‘崔二姑娘’捏着同心结的手哆嗦了一下。 第110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5 陆珩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随即掩唇咳嗽了两声,在家仆的搀扶下牵着同心结朝新房的方向走去。 ‘崔二姑娘’乖巧的跟在陆珩身后, 被红盖头遮住的脸颊不断变幻着表情。许是从未蒙着盖头走过路, 也许是身上的裙装过于繁杂扰人, 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踩住了脚下的裙摆, 整个人习惯性的朝前倒去。 正要想办法稳住身形, 走在前方的新郎官似乎更加眼疾手快, 直接将人接住了,伴随着他温暖的手心而来的还有低沉而愉悦的笑声:“注意脚下,小心些。” ‘崔二姑娘’心里发酸, 亏得他还以为陆珩娶这个亲是不情不愿的, 结果这刚拜完天地, 就关心上了。 ‘崔二姑娘’不高兴,就压着嗓音柔柔道:“多谢夫君关心,妾身知道了。” 陆珩嘴角微抽, 也演上了:“你是我的新婚妻子,关心妻子是我这个做夫君的应该做的。你我以后还要相处几十年,我自然希望你我能举案齐眉恩爱有加,而不是简单的相敬如宾。” ‘崔二姑娘’道:“夫君说的是, 妾身听人说夫君重病在身,不过妾身听夫君这说话的语气, 中气还算足,也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命不久矣啊!亏得妾身嫁过来前还很是担忧,生怕自己克了夫君。” 陆珩掩着唇咳嗽了几声, 不好意思的说道:“说起来我这身体少不得要拖累夫人,以后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切勿见怪。” ‘崔二姑娘’气得胸闷,他总感觉自己好心办了件坏事,要不是他已经把真正的新娘子给送走了,等会儿他就趁人不注意把人换回来。 他有点忧郁,要是被陆珩发现他的身份该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他替嫁是居心不良,然后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啊? ‘崔二姑娘’心事重重,因着有红盖头遮掩,他也没有刻意控制表情,只是越发沉重的脚步显示着他心里的不高兴。 陆珩唇边掠过几丝笑意,牵着新娘子缓缓朝着新房而去。 他是被废的太子,曾经太子府的好东西都不被允许拿出来,府中现有的东西都是原主以前置办的,不算很多很精致,却是府中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了。 陆谨之从玉佩中飘了出来,满目的鲜红让他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变成鬼魂的短短时间里,他再认真看外物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和陆珩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在不知不觉中也染上了几分他的洒脱,虽然他依然放不下大楚的江山与百姓,却不再执着于大楚皇室到底姓什么? 只要山河太平,百姓能安居乐业就好。 想到陆珩在成亲前与他说的话,陆谨之便觉得有些好笑,且不说他现在只是鬼魂,便还是凡人还是太子,他也是左右不了陆珩的决定的。 陆珩与他说,他此生只会有一位夫人,所以注定不会有亲生子女。他会为大楚的江山培养出优秀的继承人,但这位继承人未必流着大楚皇室陆家的血脉。 陆谨之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唇边也挑起几丝笑意,他也很好奇,陆珩和容遥这双异于别人的夫妻能在这种世道里走多远。 虽然陆珩没有详说他与容遥关系,但从陆珩的只言片语中,陆谨之也猜到了他们大约是前世今生的眷侣。 他们的前世定然也是相爱的,不然陆珩不会在看到容遥的第一眼就见他认了出来,还在相处时间不长的情况下与他共结连理。 与陆珩相处的时间不长,陆谨之却莫名肯定,陆珩不是个冲动意气的人,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哪怕他要做的事情将会被这个世道视作异类。 陆珩将新娘子送到新房,虽然知道他这位娘子不可能在婚前饿着自己,还是吩咐家仆道:“去准备茶水和点心过来,此外让人把晚膳也端过来。” 家仆小声询问:“公子可要去外面待客?” 陆珩自然是不会去的:“我身体不好就不去与宾客们说话了,你代我向宾客们说声抱歉。让管家为每位宾客都准备份小礼物,以示招待不周的歉意。” 家仆立刻应声出门,陆珩朝着新娘子带来的丫鬟以及还在房间里的喜婆摆了摆手,也让人先下去了。 新娘子不安的坐在床榻上,双腿紧紧并拢,双手不安的搅动着,心里想着要怎么向陆珩坦白。 是说崔二姑娘为了不嫁给他寻死觅活好,还是说崔二姑娘已经在他的帮助下逃婚了,他是为了不让陆珩丢尽脸面才嫁进来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新娘子从女人变成男人都是不可原谅的,陆珩会一气之下将他拍死么? 想到这里,新娘子悄悄朝床头的方向挪动,思考着在陆珩要动手时用哪种姿势自卫,他喜欢陆珩,但也不想直接死在他手下。 要不直接用药吧? 先用药把阿珩迷晕,然后绑起来给自己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 阿珩也不是凶残暴戾的人,在知道他也算是情有可原后,应该不会直接拍死他的吧? 他脸色变幻不定,嘴上却是道:“夫君,你身体不好,要不先躺下歇息片刻。妾身略懂些医术,不如让妾身帮你把把脉,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当。” 陆珩道:“夫人的声音……我怎么听着与先前有些不同?” 新娘子:“……” 他是紧张的,紧张的没模仿准崔二姑娘的声音。 新娘子假意咳嗽了两声:“许是屋里有些热……” 他半抿着唇,有些瞎扯不下去了! 他就是怕的,心酸的,怕陆珩在知道他是男的后对他下狠手,心酸陆珩对他夫人是真好,都是没见过面的女人,在成婚后便对她千万个关心。心酸他不是真正的崔二姑娘,他这辈子都可能得不到陆珩这种对夫人的关心。 陆珩在新娘子身边坐定,伸手握着他的手,笑道:“我之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希望你我能举案齐眉,相爱相守,而不是你有秘密我有隐私。” 新娘子心里越发难受,又酸又涩还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不是他真正的夫人,他是容遥,是本该住在他隔壁的容遥。 他听得出来,陆珩说的话都是真的,可惜都不是对他说的。 然而陆珩下一句话惊得他连心里的胀痛都忘记了,陆珩缓缓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萦绕,那两个字炸得他晕晕乎乎的,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陆珩说:“……容遥。” 容遥此时此刻的心情,用陆珩的话来说,就是千千万万头神兽在他心尖上崩腾,蹦得他心烦意乱。 等反应过来后,容遥一把扯掉头上顶着的红盖头,指着陆珩,满目惊骇:“你……你知道是我?” 他不是和阿珩说容门有事,先回容门了么? 阿珩是怎么知道他代替崔二姑娘嫁进来了? 陆珩慢慢悠悠的回答道:“知道。” 容遥眨巴着眼睛,易容的和崔二姑娘完全相同的脸上浮现出满满的疑惑,就差把‘你怎么知道’几个字完完整整的写在脸上了。 陆珩轻笑了声,回答道:“我听说崔二姑娘在大婚前几日曾寻死觅活,在大婚前日忽然决定与尚书府断绝关系,在大婚当日安静出嫁。你说这么奇怪反常的事,我能不查吗?” 容遥不相信陆珩说的话,哪怕陆珩表现得很真诚,他都觉得他说的是假话。陆珩知道的他要代替崔二姑娘出嫁的时间比他说的要早,早很多。 他不禁想起那次从容门回来,管家满脸忧伤的与他说皇帝给陆珩赐婚,然后给他全面分析崔家姑娘嫁进府中会给府里带来的灾难。 然后想到明明对亲事不甚在意的陆珩命人将府中安排得最为喜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容遥的心情异常复杂,他欲言又止的看着还未从他脖颈处移开的陆珩,他温热的呼吸搅乱了他所有的思考,忍不住颤声道:“阿珩,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我喜欢你? 他终究还是没有得到陆珩的答案,因为卧房的门已经被家仆敲响。陆珩收敛了表情,轻轻拍了拍容遥的手,让家仆进来。 茶水和点心都还是热的,家仆将东西摆好后就自觉走了出去。 陆珩牵着容遥在桌子边坐定,笑道:“虽然知道你不是会自我虐待的人,不过也忙了这么长时间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有什么话我们过会儿再说。” 夜还长。 容遥思绪乱得很,他有很多话想问陆珩,却还没理清头绪。 匆匆忙忙用茶水点心垫了肚子,容遥就眼巴巴的望着陆珩,希望他能给他心里的疑问解惑。 陆珩道:“你我现在已是拜了堂的夫妻,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容遥闷声道:“要和你拜堂的是尚书府的二姑娘,不是我。” 他只是取代了崔二姑娘的身份与他拜堂的人。 陆珩却是笃定道:“只会是你。” 容遥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心里浮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阿珩说的‘只会是你’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第111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6 见容遥瞪着溜圆漆黑的眼睛望着他, 他的眼睛中盛满了烛火的光芒,而他的影子就在这些光芒的最中央,仿佛系着他的全世界。 陆珩的眼里不可遏制的浮出几许笑意, 他亲自给容遥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喝点茶, 别噎着了。” 新倒的茶水还是滚烫的, 容遥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直接往嘴里送, 炙热的触感让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也不着急喝茶了, 就把茶杯捧在手心,眼巴巴的盯着陆珩。 过了片刻,容遥斟酌着言辞, 小声询问:“阿珩, 你刚刚说的‘只会是你’是什么意思?我……” 陆珩没有点了点头, 没有犹豫的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容遥觉得他可能中了剧毒,不仅身体僵硬不听使唤,就连脑袋都不好使了, 一个问题他要想好久才能回过神来。 还有,阿珩说的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容遥纠结得眉头都快打结了, 他把心里乱七八糟剪不断理还乱的想法重新梳理了两遍,鼓足勇气问出他最想知道, 也最直白的问题:“阿珩,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你说的‘只会是你’意思是不是你也喜欢我, 想和我成亲?” 陆珩眉梢微挑,依然在笑:“是啊。” 陆珩的回答很直接很迅速, 容遥刚悬起的心立刻就落到了实处,心跳还慢了几拍。这世间最令人高兴的事是什么,是我想和喜欢的人共执白首,刚好喜欢的人也想和我永结同心。 容遥兴奋的不知所以,又结结巴巴的担心道:“可,可是我是……”男人! 陆珩确实和容遥肚子里的蛔虫长得一模一样,容遥话都没有说完,他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也是男人。” 刚知道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他,容遥感觉比得到全天下还欢喜,但这份欢喜中有着他长久以来的不安和忐忑,他是男人,他给不了陆珩后人。陆珩是要做皇帝的人,大楚的江山社稷还要在他的手中传承下去,他是需要皇子的人。 两个男人的风花雪月能坚持多长时间,他也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可只要想到以后陆珩可能会厌弃他,心里就揪着发疼,难受得厉害。 陆珩当然知道容遥的惶恐所在,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江山社稷的根本在于黎民百姓,只要能叫天下太平海晏清河,下任皇帝是否流着陆姓人的血又有什么要紧?若我有血亲后人,但那后人是个扶不上的阿斗,这江山社稷还不是用来培养蛀虫的,倒不如交给更有能力的人,让他能施展拳脚,护大楚延续。再者,你我能活的岁数不过百年,死后也难管人间事,做好我们自己就好。” 容遥:“……” 他从来不知道陆珩竟然是这般想的。 把大楚的江山交给异姓人,甘心吗? 陆珩勾唇,他没什么不甘心的。 事实上,封建王朝的家天下虽是历史趋势,但不否认其中也有许多糟粕。因为执着于血脉传承,封建王朝的皇族中出了不少败类,让贤者蒙冤,佞臣当道,百姓苦不堪言。 所以,陆珩在与容遥成亲前便与陆谨之说清楚了,他不会有别的嫔妃,当然也不会有血亲后人。 如果他执着于将江山传给流有陆氏血脉的后人,他会从宗族中选出几个年轻人培养。 如果他不执着于此,他则择优培养,保证将大楚的江山传承下去。 陆谨之在陆珩的影响下都后悔没有谋反篡位了,他当然没以前那么在意大楚皇帝流的是否还是陆氏的血,他现在只想要朝堂清明,百姓安居,战火不及无辜。 至于别的,既来之则安之,他不强求。 容遥和陆珩聊了很多,最终像是在梦境中般确定了陆珩对他也怀有那种感情,这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直到吃完饭躺在床上,容遥才想起,男女大婚是要圆房的,那他和阿珩该怎么办? 容遥躺在里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陆珩伸手将他拥在怀中,听着陆珩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才缓缓入眠。 接下来几日,容遥依然是以神医的身份在府中出现,偶尔易容成崔二姑娘的模样在府中露个面。不过大婚后的崔二姑娘不像是婚前那般明媚张扬,她像是朵即将枯萎的花,憔悴而病态的拖着时间。 到了晚上,容遥悄悄地潜入陆珩的卧房,与他同眠。 最初躺在陆珩身边,他既兴奋又激动,以至于整颗心都跳动的比平时快很多,他担心自己对陆珩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所以多数时间都是束手束脚的。 直到在陆珩身边躺了两夜,在被陆珩拥抱入怀时不小心亲吻了他的唇瓣,那种难以言说的触感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每当陆珩呼吸平稳时,他都会偷偷摸摸从陆珩怀中抬起头来,仔细描摹他的唇瓣,然后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轻轻亲上两口。 解馋! 也许陆珩是真的睡得太沉,在容遥弄出这些小动作的时候从来没有苏醒过,更遑论抓他哥措手不及。 容遥欣喜于自己的小聪明,却不知道在他靠着陆珩入睡时,头顶上那双蕴含着温柔与纵容的眼睛在垂眸看着他。 古代自来就有三朝回门的说法,在崔二姑娘该归宁那天,管家在陆珩和容遥用膳时提醒道:“公子,神医,今天该是夫人回门的日子,要特别准备吗?” 管家所谓的特别准备当然是指陆珩,如果陆珩也要前往尚书府,就是要做特殊准备的。如果陆珩不去尚书府,就只需要准备‘崔二姑娘’的回门礼。 陆珩抬眸看向容遥,任由他做决定。 容遥都想过了,如果替崔二姑娘嫁给陆珩让他不高兴了,他就在三朝回门的时候死命折腾尚书府的人,独悲伤不如众悲伤。 但他‘嫁’给陆珩过得很好,求而有得,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明朗,他立刻就想起了崔二姑娘在出嫁前已经与尚书府断绝了关系,他也懒得回去同他们周旋。 容遥轻咳了声,说道:“崔二姑娘和尚书府都断绝关系了,没必要往回跑这一趟。再者我到底不是崔二姑娘,也模仿不来她的性格,遇到与她亲近的人时容易被拆穿,还是不去冒险了。” 管家道:“那可要派人送归宁礼去尚书府?” 容遥歪着头看了眼陆珩,摇头道:“还是别送了,免得尚书府的人觉得我们想藕断丝连。” 说到底,他主要还是想帮陆珩省点家底。到底是废太子,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再往外面送钱,这不是在为难自己人么? 再者说,他们过些时间还要去封州。在前往那个不毛之地以前势必要准备粮食和衣物,这些都是需要钱财的。 容遥边说边计算他自己的家底,都说夫妻本是一体,要同甘苦共患难,他早就打算将自己的家底全部拿出来用,与陆珩共抗风雨。 管家抬眸去看陆珩,只见陆珩往容遥碗里添了个包子,说道:“就按容遥的想法去办,不必在意太多。” “是!” 管家躬身退下,眼角的余光看到同座的两人,心里有些咯噔。他总觉得公子想办法让容神医替嫁入府不是他所谓的权宜之计,公子眼角眉梢里都蕴着对容神医的温柔,这不像是歉意,反倒像是—— 崔二姑娘归宁这日,陆珩和容遥在府中风平浪静的度过。 崔尚书府却有些凌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早早就到了崔尚书府作客。崔尚书府也早就准备好迎接归宁的出嫁女和被废的太子陆珩,结果万事俱备,这两股东风迟迟不肯露面。 崔尚书让人去府外看了几次,都没有看到崔二姑娘归宁的身影。直到将近午时,他派了人去陆府询问,得到对方冰冷的答案。 陆府的夫人在出崔尚书府前就已经断绝了关系,自此生死皆与对方无关。 毫无疑问的,崔尚书府成了楚京的笑柄。 也因为这件事,崔尚书每次出门都少不得要被同僚调侃。 崔门的事无论大小都被作为对家的韩门掌握在手中,贵妃韩氏在向周皇后请安时便将这件事作为笑资说给后宫嫔妃听,她在说崔二姑娘时免不得把崔门别的姑娘带上,然后掩着唇若有所指的盯着崔氏。 “说起来,崔家姑娘胆子大,这点从崔妹妹身上就能看出一二。”韩氏笑着说。 “在这后宫中,要说古灵精怪,崔妹妹敢说第二,就没有敢称第一。不过百善孝为先,归宁之日都不肯归娘家的崔二姑娘,也着实有些不像话。” “臣妾还听说崔二姑娘在大婚前与崔尚书府断绝了关系,这可真是够叫人惊讶的。崔尚书府生她,金尊玉贵的养她这么多年,这份恩情要如何算?” “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便是生气,过几日也该消了。” 韩氏的话一句接一句,让别的嫔妃都不好说什么。 崔氏垂首听着韩氏的话,脸色阵青阵白,被羞辱的感觉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第112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7 韩氏说话难听, 被周皇后呵斥后依然不改。 崔氏被气得脸色发青, 胸口发闷,一口气没喘上来,竟当着周皇后和众多嫔妃的面晕倒在地。 韩氏也没想到她竟然在短短时间里又气晕一个人,之前气得陆珩吐血昏迷她已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连父亲右相和整个韩门都受到了不小的拖累波动。这次崔氏被气晕,也不知她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崔氏不是想帮崔门整垮他们韩家,故意装晕罢? 在陆珩事件后,韩右相特意警告过韩氏, 让她不要在这种时间兴风作浪,否则再被皇帝借题发挥, 他可能也帮不了她。 想到父亲的警告和崔氏的昏迷,韩氏是又气又急, 气急败坏的说道:“本宫说的是崔尚书家的姑娘没规矩, 可没说崔妹妹, 崔妹妹何必将所有都往自己身上揽?” “韩贵妃慎言, 崔贵妃已经昏迷了。”周皇后声音严厉了两分,对宫娥道:“把崔贵妃先扶进本宫的寝宫,还有去叫太医过来。” 中宫又出事了, 周皇后自然也无心再接受众嫔妃的请安, 直接抬脚离开:“今天就到这里, 各位妹妹就先各自回宫。” 众嫔妃屈身行礼:“是。” 韩氏想知道崔氏是否是装的,她就没有随着众嫔妃离开,而是跟着周皇后到了寝宫。 太医很快就小跑进了寝宫, 在给崔氏把脉后,神情略有些凝重:“禀皇后娘娘,韩贵妃娘娘,崔贵妃娘娘这是喜脉,不过时日尚早,胎像似还有些不稳。” 韩氏闻言,立刻就有些头晕目眩,她满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般,脚下有些踉跄:“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崔氏怎么可能怀孕? 周皇后听到韩氏的呢喃,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对太医道:“立刻用最好的药,务必要保崔贵妃母子平安。” 太医当然不敢说不,立刻给崔氏开方抓药熬药。 崔氏怀孕的消息像风一般在后宫中传开,楚成帝是否真的欢喜不知道,但在得知崔氏怀孕的消息时他给关雎宫赐下了许多宝贝,还早早的给崔氏腹中的胎儿想了名字封号,此荣耀绝对是众多皇子公主中独一份的。 崔门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何想法暂且不提,韩门众人在听到崔门的底牌又多了一副时有什么打算也暂且不说。 周皇后在得知楚成帝对关雎宫的态度时,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陛下大约是她见过的最虚伪的人,既想行恶,还想要名声。 崔氏腹中的胎儿会有什么结局,周皇后已经预见了。 宫里的消息无一例外的都传进了陆珩的手中,在将所有的消息看完后他顺手就将承载了消息的纸张扔进了火炉里化成了灰烬,有时候容遥也会跟着看,然后感慨似的叹几句天家无情,更多是担心宫里的变故会不会对陆珩的计划有影响。 每当这时候,陆珩都忍不住去揉容遥的发丝,他这辈子的发丝乌黑柔软发质极佳,揉起来手感也很不错:“有听过这句话么,计划赶不上变化。” 容遥顺着陆珩的手心蹭了几下,像是般顺毛的小动物般,享受的眯起眼睛:“这话我听过啊,怎么了?” 陆珩笑道:“既然所有原定计划中都有可能会有变化产生,那么一成不变就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最好的解决方式应变化而计划,直接将对手杀个措手不及,免得被动,知道么?” 容遥傻乎乎的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 陆珩道:“那么你觉得,针对崔氏有孕这件事,要在原定计划上做哪些改变呢?” 容遥:“……” 他以为陆珩问句‘知道么’以后就没别的问题了,所以即使不那么明白‘计划变化’的意义他也顺口答了句‘知道了’,结果为什么还有‘改变计划’呢? 这不在他的原计划之上啊! 他还来不及应变化而计划啊! 容遥耷拉着眼皮,有点欲哭无泪! 陆珩挑眉瞧着容遥乱转的眼珠子,强忍着笑意:“嗯?” 容遥觉得陆珩刻意拖长了尾音说的话简直好听极了,让他的心尖都不禁随着他的话音颤抖,他伸手环抱着陆珩,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很光棍的说道:“对于我们江湖人士来说,从来不需要阴谋阳谋,直接用武力解决。能打得过的,就多打几次。打不过的,就练好轻功随时准备跑路。” 陆珩笑着说:“所以你的轻功才那么好的?” 容遥:“……” 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聊天谈人生了? 临近过年,陆珩依然在坚持不懈的往楚京各大势力中埋钉子。 他埋下的钉子现在起的作用还不是很大,只能在楚京中闹出点小风小浪,不过他能确定,在未来的几年里,他埋下的钉子能腐朽不少的势力。 在过年前,崔尚书府派人来请过‘崔二姑娘’几次,皆被‘崔二姑娘’以早已断绝关系给敷衍了回去。 容遥的想法做法,陆珩从来都没有提出异议,好在容遥也不是真正冲动无脑的人,否则他将这楚京的天捅出窟窿来,陆珩还得想办法帮他补救。 在过年前几日,容遥给陆珩易了容,两人亲自去街上买了许多年品。 除夕当夜,两人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般在府中守夜,直到子时过去才回房间睡觉。 这天晚上,容遥喝了很多酒,也是他第一次在陆珩清醒的时候亲吻他的唇瓣。 到底是生手,他的亲吻就像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放。 亲过陆珩,容遥在陆珩怀中傻乎乎的笑:“你不知道,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偷亲了你很多次。” 陆珩揽着容遥,目光幽深:“我知道。” 容遥反应有些迟钝,抬手去捏陆珩的脸:“不可能,我明明是趁你睡着了才偷偷的亲的,你怎么可能知道。阿珩,你老实跟我说,在我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偷亲我,就像刚才那样的。” 陆珩会偷偷亲容遥么,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只会在容遥眯眼睡下后光明正大的与他亲吻。 陆珩攫住容遥的唇瓣,在他口中肆意掠夺。两人的气息相互交换着,不多时就让卧房中充满了旖旎的气氛。 一吻结束后,容遥气喘吁吁的瘫在陆珩怀中,委委屈屈的说:“我亏了。” 容遥躺在陆珩身边,翻来覆去的不肯睡,吵着闹着还要亲。 陆珩翻身将容遥压在身下,如他所愿的将他啃了个遍,直到容遥快呼吸不过来才罢休:“还要么?” 容遥眼睛里盈满了水光,他瞪着陆珩,嘴里似是无意识的哼道:“阿珩是坏人。” 坏人满身火气无处纾解,他斜了眼挑火的小混蛋,深深吸了口气。要不是在古代,要不是怕小混蛋受不住,谁还做忍者神龟? 当天晚上,陆珩终究什么都没做。 容遥在他身上到处乱蹭点火,让他不得不搂着人念清心经。 翌日清晨,容遥满身凌乱的从陆珩怀中爬起来,他看了眼还挂在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难过,他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勾引阿珩了,阿珩却还不为所动。 难不成是他的魅力不够? 还是阿珩不知道男人和男人间怎么办事? 他要不要把前几天看得小人书悄悄放进阿珩经常看的书里,然后装作不经意的让他发现? 过完年,陆珩没有要拜年的对象,也没有要来向他拜年的人。 大年初六,陆珩携带家眷离京,前往封州。 在离京前,楚成帝召了陆珩进宫。 楚成帝坐在高位,免了陆珩的跪拜礼,眸色幽沉的望着掩唇咳嗽的陆珩。 他沉默了很久,问了句陆珩从未想过的话,他说:“谨之,你是否也觉得朕就是个昏君,觉得这大楚的江山迟早没落在朕的手中?” 陆珩不想去猜测楚成帝忽然问这话的意义,垂首道:“陛下的决定,草民不敢妄议。” 楚成帝盯着陆珩看了很久,陆珩的表情有些晦暗不定,让楚成帝知道陆珩的顺从下有多少不甘和愤怒。有不甘和愤怒才是正常的,若陆珩就这样沉默认命,他倒是会怀疑起自己对他的培养。 楚成帝给了陆珩三队御林卫,总共四十八人,这些人可以护送他到达封州,也能让他在封州暂时站稳脚步。至于长时间在封州生存,那就要看陆珩自己了。 将人给了陆珩,楚成帝挥手道:“在你前往封州前,可以去中宫看看皇后,她对你们这些晚辈都很关心。” 陆珩躬身退下,转身去了周皇后的中宫。 周皇后早就在等着了,见到陆珩她立即迎了上来,眉宇间的担忧几乎掩饰不住:“谨之,非去封州不可吗?” 陆珩点了点头:“非去不可。” 封州是大楚的内患,这些年封州的乱境不断朝周边城镇蔓延,如果对封州不作处理,这内患迟早要祸害整个大楚。 内患存在,外乱还远吗? 周皇后道:“你已决定要做的事,母后也不劝你更改。但千万有一点,定要注意自身安全,莫要让人谋害了去。” 陆珩笃定道:“母后放心,我定平安归来。” 第113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8 此去封州, 说不定几年都见不到。 这次与周皇后见面,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朝堂后宫的阴谋阳谋, 两人简单的聊了些家常, 又一起用了午膳,就算完了。 在离开中宫前, 周皇后还是没忍住道:“谨之,本来我是不想在这种时候与你提前楚京里的糟心事儿的, 但如果不提醒, 我又总觉得不放心。” 陆珩不觉得意外, 因为周皇后从见到他开始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微笑道:“您说。” 周皇后往陆珩身边凑近了两分, 压低声音道:“你要注意你六弟,他好像不是真傻。” 陆珩眉梢微扬, 顺从的开口:“我知道了。” 他并没有问周皇后原因,也没有与周皇后说他早就知道皇六子不傻的消息, 只是单纯的表示知道了,也会小心防备他,以安周皇后的心。 说起来周皇后会知道皇六子可能在装傻的事也是意外, 前段时间有刺客闯入皇宫, 最后刺客确实没有抓到,但刺客身上却掉了件玉饰在皇宫里。不巧,周皇后在楚成帝那里看到染血的玉饰时刚好认了出来,她曾经在皇六子的母妃身上见过两三次,是她的贴身之物。 皇六子的母妃只有他一个孩子, 她的东西自然是留给皇六子的,周皇后凭着这件玉饰推测出皇六子可能就是那个没被抓住的刺客,也推测出他可能不傻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周皇后的推测,她没有找机会测试皇六子是不是真的傻,所以她也没有告知楚成帝那件玉饰原本是属于谁的,也只是悄悄提醒陆珩,让他对皇六子有所防备,以免在阴沟里翻了船。 周皇后叹道:“去罢!” 陆珩再次朝周皇后拱手行礼,与周皇后拜别。 封州路途遥远,有楚成帝的人随行,陆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马车里装病。容遥则是易容成陆珩的夫人,贴身伺候着。 封州混乱,还没踏入封州的地界,陆珩一行人就遇上了几波盗匪。这些盗匪是有组织的行动,哪怕御林卫是训练有方的军人,也被盗匪打得措手不及,损伤不少。 倒是陆珩随身携带的几个家仆,在御林卫的保护下都平安无事,让失去同僚的御林卫又气又怒偏生还不好说点什么,谁叫他们就是被送来保护陆珩的呢? 容遥小口抿着温热的茶水,歪着头看着随手拿了本杂记在看的陆珩,问道:“阿珩,你真的不打算管他们吗?再这么下去,可能就应付不了几个盗匪了。” 这些御林卫都是楚成帝给的人,楚成帝给他人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监视他。从离开京都开始,每天都有人把他的情形传回京都,陆珩没有把楚成帝的人变成他的人的心思,对他们的小动作就装作没不知道,当然他们是生是死,他也不在意。 陆珩半眯起眼睛:“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容遥放下茶杯,懒洋洋的往塌上一躺:“有这么些眼线,我们赶路也赶得很不舒服,不如这样,让他们先去探路,我们再优哉游哉的去封州?” 有楚成帝的眼线在,哪怕容遥再不愿意,他都得穿着女装,贴着崔二姑娘的面具,坐在马车中装名门闺秀。阿珩更惨,他得时不时的咳嗽几声,偶尔还吐点血喝点药,把自己伪装成真正的病人。 是药三分毒,容遥心疼陆珩,当然不愿意看着他这么下去。 陆珩温和道:“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就是,你知道我都是支持你的。” 容遥狐疑的看着陆珩,往他身边滚了点:“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说这句话,然后让我想办法去打发他们?” 陆珩想说,还真的是。 他不是没办法打发御林卫,只是懒得理会,如果容遥愿意开动他的脑袋将人打发了,当然是更好。 陆珩空出手来揉着容遥的发丝,低笑着说:“我不是担心夫人路上没人伺候么,有他们陪夫人打发时间,我也不怕夫人路上觉得无聊了。” 容遥:“……是吗?” 虽然陆珩说的话很合他的心意,他听着也舒服,但他还是觉得怎么听都像假话,阿珩八成是在忽悠他。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在接下来的两日,容遥便去外面与御林卫交涉,苦口婆心的忽悠随行的御林卫,让他们先去探路顺便扫荡有可能拦路的盗匪。 御林卫是受皇帝命令随身保护陆珩的,容遥的话他们当然是不肯听的。然而在容遥的巧舌如簧的劝说以及各种情境分析下动摇心思,最后决定分头行动,一方面留下几个武功高强的御林卫随行保护,另一方面多数人则先行打探路况。 将大部分人都忽悠走了,容遥就开始头疼剩下的几个人,不是自己的人用着总归是不放心。 就在容遥为难的时候,管家笑眯眯的给他出了个主意。 容遥顿时就精神起来,在再次被盗匪袭击的时候,他拉着陆珩跑路了。 只有两个人的路程,容遥觉得轻松无比。 他换掉了不得不穿的女装,摘去了头上繁杂沉重的发饰,换上了男子简洁而飒爽的装束,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风度翩然。 容遥行走江湖多年,很少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但是与陆珩同行的时间里,他从未在脸上蒙上面具。 真实的他形貌昳丽,剑眉星眸,鼻正唇薄,一双似乎洒满了星光的眼眸,笑起来宛如弯月。他五官精细,面部线条分明流畅,并不尖锐,却漂亮得叫人心惊。 容遥弯着眉眼,把脸凑到陆珩跟前:“好久都没让这张脸见过太阳了,看起来是不是很苍白?” 他唇瓣绯红,微微嘟起的模样就像是在向陆珩邀吻。 陆珩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抱着不亲白不亲的心思,低头就亲上了容遥的唇瓣,就在他准备辗转时,听到有人在咳嗽:“咳咳,那个——”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陆珩顺势将容遥揽入怀中,不让别人看到他泛红的面容。 他偏开头,望着声源的方向,是从玉佩中飘出来的陆谨之。 陆谨之别开头:“我刚刚去附近转了转,在前二十里处有群盗匪,他们专门以打家劫舍为生,要收拾了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了鬼的他还能接触阳光,在玉佩中修养的时间长了,心中的暴戾气息也平缓了很多,他有时候会飘出玉佩到处转转。在随陆珩前往封州的途中,他更是经常飘在外面,哪里有匪窝,匪窝里有多少粮食和金银财宝他都摸得清清楚楚。 陆珩颔首,用只有陆谨之听得到的话说:“当然要去。封州乱七八糟,要重建封州,拉动封州的经济,招揽人口,可不是空口白话就能办成的。” 陆谨之沉默:“……” 一路走来,他看过太多的人朝不保夕。 他以前还觉得朝堂阴暗恐怖,危机四伏。事实上,生活在底层的人不比在朝堂勾心斗角的人好过。 身在朝堂的官员至少家有余粮,至少有房屋能遮风避雨。而身在底层的百姓,连最基本的果腹衣暖都做不到,他们的危机更加直接。 他自诩也算贤德爱民,可他眼睛看到的与真实的底层百姓相比,简直就是冰山一角。 陆谨之道:“我知道的,放心,你叮嘱的我都没忘。” 陆珩对陆谨之的叮嘱,与金钱有关。 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在任何时代都有不为金钱折腰,石金钱为粪土的。 但这点显然不适用于大面积改造,不适用于城镇修复,不适用与养活无数百姓,更不适用于拉动经济发展。 接下来几年需要很多金钱,但陆珩不准备在这个世界上经商。所以他把收揽资金的目光放在了盗匪窝里,为官不良的官员手中,以及各种行奸为恶的商人身上。 大楚的天下原本就是陆谨之的,说到底他会前往封州,会决定以后放弃自由做皇帝,其中有大半的原因都是陆谨之的交易要求,不然他大可以直接扶持一个有能耐的人上位,最后照样可以拿到散落在这个世界的道运。 想到这些,陆珩理所当然的就开始奴役陆谨之,让他凭借鬼魂的优势前去探路,把匪窝里的金银财宝先摸清楚。 陆谨之在外面飘的时间有些长,心中的暴戾气息隐隐有些躁动,他朝着陆珩点了点头,就飘进了陆珩腰间挂着的玉佩里。 容遥莫名其妙的被陆珩按进怀里拥着,刚被亲吻激起的紊乱呼吸也平息了下来,听着陆珩强而有力的心跳,他还是有些失落。 明明就能更进一步了,怎么就中途喊停了呢?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心里的火苗刚被点燃,燃势正要加大,却被陆珩泼了盆凉水,就剩了点小火星还在苦苦挣扎。 说不出的难受。 容遥在陆珩怀里扭了扭,闷声道:“阿珩,怎么了?” 陆珩将容遥从怀里挖出来,揽着他的腰,顺势亲了上去。 被迫熄灭的小火苗再度被点燃,容遥阖眸与陆珩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心满意足。 第114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9 前方二十里处有窝人数不多的盗匪, 陆谨之说这窝盗匪也算不上穷凶极恶,都是从封州方向逃过来的流民, 因为走投无路而踏上抢劫这条路,陆谨之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饶他们性命。 然而还不等陆珩和容遥走出多远,躲在山上的盗匪就拿着生锈的武器拦截在他们跟前,语气哆嗦不失坚定道:“我们只求财不要命,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来, 就可以走了。” 陆珩顺着盗匪的方向看去,在前来打劫的盗匪中,年纪最大的已经有牙齿脱落,年纪最小的也不过十岁出头。 果然如陆谨之所言,这是一窝不成气候的盗匪, 也不知他们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还能苟活到现在,还没被别的匪窝给生吞活剥了。 在打劫前, 盗匪窝就得到了消息, 说要打劫的是一对夫妻,长得特别好看。可真当他们面对这对夫妻时,才知道单纯好看是不能用来形容两人的,这两人好看得就像是天上的神仙, 连多看几眼都是亵渎。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要活命,要打劫。 陆珩坐在马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盗匪:“我也给你们一个机会,搬上所有的金银和粮食和我们走,饶你们一命。” 打劫的盗匪立刻就怒了,要命可以,要钱粮想都不要想,那可是比命更重要的东西。管对方长得像不像神仙,跟他们要钱粮就是长得好看的恶鬼,是来逼他们所有人都去死的仇人。 双方价值观不同,打起来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见盗匪举着武器朝他们攻来,容遥从马上跃下径直跳入匪群中,游刃有余的游走在盗匪中间,不过数呼吸时间,盗匪便全都丢了武器倒在地上呼疼。 容遥轻轻拍着手,鄙夷道:“就你们这样的还想打劫,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吗?” 他说完,对陆珩笑着说:“阿珩,现在怎么办?是直接杀了,还是拎着他们去山上换钱粮?” 盗匪一听想拿他们去山上换钱粮,顿时顾不得盗匪的尊严,也顾不得满身的伤痛,痛哭流涕的哀求:“求求两位大侠放过我们,我们山上只是不成气候的小匪窝,抢到的钱粮不多,连吃的喝的都不够。山上还有老人孩子,要是钱粮都没了,他们就只能饿死了。” 容遥是深入过封州内地的,知道封州流民过得有多凄惨,若非形势所迫,是没有人愿意走上抢劫的道路的。对于这些迫于无奈却又将狠毒施加与别人身上的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说不出将这些人全部杀了的话,他相信阿珩也不会杀了这些人,但是这些人行恶是事实,也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逐渐叫封州及其周边城镇成了绝地。 容遥扭头看着陆珩,等陆珩做最后的决定。 陆珩唇边噙着浅笑:“告诉我,你们除了抢劫过路人,还做了什么,手上有人命么?” 为首的盗匪连忙道:“回大侠的话,除了抢些钱粮,我们没有做过别的坏事。我们只要东西不要人命,拿到东西我们马上就回山上了,没有伤过人命,真的。” “我们手上真的没有人命,求两位大侠饶命,我们只敢抢点东西养家糊口,万不做那断子绝孙的事。” 他的话说得快而凌乱,冷汗不停的从额头上滑落,似是担心陆珩两人不相信他说的话,要么要命,要么上山要钱粮。被夺走的不管是命还是钱粮,这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伤害。 陆珩眯了眯眼睛,没有答话,也不知是否信了他的话。 容遥自诩和陆珩心有灵犀,在陆珩盘问盗匪的时候,他就在附近找了点藤,把十几个盗匪全都绑了,边绑边警告道:“不许想歪主意,也不要想着逃跑,老老实实的带我们上山,不然我就给你们山上下毒,连条虫都不留。” 盗匪不知道容遥话中的真假,但对方既能三两下就放倒他们全部人,就没有谁还敢在容遥的警告下造次。十几个盗匪老老实实的由着容遥绑了,老老实实的一个跟着一个朝山上走去。 容遥手里捏着根树枝,边晃边说:“阿珩,我觉得当山大王好像也挺不错的,不如咱们也打劫个山窝,然后抢劫几个盗匪窝,组织几百号人来当山大王,如何?” 陆珩纵容道:“只要你喜欢,那便当山大王罢!此去封州,遇上的山窝还会有不少,到时候你看上哪个,直接抢了就是。” 容遥笑眯眯道:“那你不会派人来平乱吧?” 陆珩挑眉:“你怕?” 容遥很想缩在陆珩怀中说好怕,但想到身边还有这么多双盗匪的眼睛盯着,他还是个英姿飒爽的男子汉,就歇了心思,一本正经的摇头:“只要你不亲自来剿匪,别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其实陆珩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承认陆珩的身手很强,可再强的人也不过凡身□□,谁能经住毒物的侵蚀?不巧,他刚好精通世间万毒。只是他舍不得将毒用在陆珩身上,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陆珩笑着说:“区区匪窝,还不值得我亲自出手。” 容遥:“……” 不想对他出手就直接说嘛,他又不会笑话。 盗匪们心惊胆战的听着陆珩和容遥的对话,他们摸不住两人的身份,他们看起来像是想要占山为王的同类,又好像是官府的人,有剿匪的权利。 没有盗匪敢在这种时候开口,他们只希望这两个活祖宗看在他们弱小可怜又无助还迫不得已的份上,饶他们狗命。 匪窝所在的地方隐藏的有些偏僻,寻常人很容易将其忽略了。 躲在山上的盗匪见首领打劫不成反被绑连忙拿着武器出来与陆珩两人对峙,山上的盗匪比被绑的十几人更加不成气候,个个都是老弱病残,面黄肌瘦的异类盗匪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吃过饱饭,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在寒冷的冬天勉强能蔽体。 在看到打劫的盗匪时,容遥就猜到这窝盗匪可能混得不太好,当他真正看到他们的现状时,他觉得用‘混得不太好’来形容这窝盗匪可能不太尊重,他们混得简直糟糕透了。 便是在楚京行乞的人,也混得比他们好多了。 容遥前往陆珩身边凑近了几分,小声道:“阿珩,你说就他们这样的资质,到底是谁给他们当盗匪的勇气的?” 陆珩无言的望向天边:“大概是老天爷给的罢!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能混到现在还没被一锅端了,也是他们的运气。” 容遥嘴角微抽:“你说的对。” 两个神仙般的人物绑了山上的顶梁柱,这让这群老弱病残心慌不已,他们拿着武器的手都在哆嗦,麻木而空洞的眼睛直直盯着两人,干涸且苍白的唇瓣缓缓蠕动着:“放,放了他们,不然,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盗匪头子连忙跪下,哭求道:“两位大侠,我们打劫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也不想我们打劫,也劝过我们。我们知道错了,求你们杀了我们,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盗匪头子跪下,剩余的十几个盗匪也连忙跪下。 各种哀求声,不绝于耳。 在这群老弱病残中,有他们的父母,妻儿,以及已经死去的朋友的亲人。那是比他们的命更重要的人,哪怕是没了命,也想要他们活下去的人。 容遥抿着唇,微微别开头。 在这个世道中,仿佛活着就是原罪。 便是不忍心,他也不会给阿珩添麻烦。 阿珩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不过他相信他的阿珩,从来都不是心狠的人。 陆谨之也从玉佩中飘了出来,这窝盗匪的惨状让他不忍心的开口:“陆珩,落草为寇也不是他们想的,是这个世道逼他们做不得良民,放过他们罢!” 陆珩:“……” 他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陆珩没有给盗匪们松绑,无视了老弱病残们,带着容遥在山上快速转悠了两圈。 这群盗匪也不完全在坐吃等死,他们想尽办法在山上找吃的,也翻了荒地准备种些粮食。奈何古代粮食的种类太少,很多都不适合种植在荒地中,所以他们种植的粮食几乎都烂在了土里。 在山上查看了两圈后,陆珩基本清楚了这片荒地更加适合种植的粮食种类,然后给暗卫送了信,让暗卫去寻找粮种。 在匪窝里待了三天,暗卫将粮食和粮种送到,陆珩将盗匪全部叫了来,让人把粮食粮种全部分发下去,粮食刚够所有人保命,只够他们吃到将粮种种下收成。 若是这群盗匪再勤快点,从来年起,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在两人离开的时候,匪窝里的人已经不那么惧怕陆珩和容遥了,他们原本是想劫钱,没想到竟抢来了两个活神仙。 活神仙给了他们粮食,还给了他们粮种,从来年开始,就不用时刻担心被饿死了。 除了粮食,还有药材。 有药材就不用担心生病的时候只能受着,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又更多了。 第115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40 陆谨之是最后离开的, 他看着匪窝里的捧着粮食喜极而泣,看着他们朝陆珩两人离开的方向伏跪磕头,看着他们商议要怎么种粮食,商量要怎么开辟出更多的荒山。 明明已经变成了鬼, 陆谨之却觉得他的眼睛有了酸意, 难受得紧。他在想,如果他没有遇上陆珩,如果与陆珩做交易,这些无辜而淳朴的大楚百姓,会有怎样的结果? 是悄然饿死在冬天里, 还是奋起反抗, 反了大楚皇室? 想到陆珩曾经说的在他死后, 崔氏将联合崔门造反, 让整个大楚战火蔓延。 前往封州路上的所见所闻,让已经成了鬼魂的陆谨之不禁打了个寒碜。其实将来蔓延的战火早已出现了苗头, 只是大楚的朝堂不以为意,刚愎的认为这些人只是生存在最底层的贫民,他们没有智谋,没有兵力, 也没有钱粮根本成不了事。 可所有人都忽视了, 这群人有活下去的心, 为了活下去,或者说为了让家人活下去,他们可做任何事。 陆谨之看了眼渐行渐远的陆珩, 飘着跟了上去。 他以前也是重视封州的,但他的重视远不及陆珩。他学的是帝王之道,在于控制朝堂,平衡各方势力,集中皇室权威。 可是他终究还是轻视了平民,皇朝的组成不仅有皇室,有百官,还有万民。就人数而言,皇室远不及万民。所以没有万民的拥护,便是得了平衡了前朝后宫的权利,皇室也是要坐立难安的。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当初他在提出要先稳固朝堂势力时,陆珩似笑非笑的问他:“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明所以,还未想明白陆珩为何突然问这话,就听得陆珩轻笑着继续道:“荀子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陆谨之望向天空,天边依然是灰蒙蒙的,好似蒙了一层色彩黯淡的雾,让太阳的光线传布过,刺不透,一如他此时沉重的心情。 他很快就跟上了陆珩和容遥,两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朝着封州的方向前行,容遥似乎与陆珩说了什么,他自己在乐不可支的笑着,陆珩眼里也蕴满了笑意,脸上还挂着对他的温柔与纵容。 见到了他追来,陆珩只是轻描淡写的睨了他一眼,随即与容遥继续说话。在他说话时,容遥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双眸中映着他的身影,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他。 陆谨之沉默的飘进了陆珩在陆珩腰间挂着的玉佩,试图让沉重的心情稍微平缓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陆珩和容遥遇到的劫匪难以铭数,其中有为了生存不得不落草为寇的,也有本性就是穷凶极恶,为了恶而行恶的。 遇上为了生存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匪窝,陆珩多是看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是不是很多,如果很多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将头子斩杀了,再想办法让别的人活下去。 如果是为了恶而行恶的匪窝,他则是丝毫不手下留情,直接将匪窝端了,当了二次劫匪,将匪窝里的钱粮劫了。 陆珩和容遥端的匪窝多了,通往封州途中的盗匪们几乎人人自危,在得知两人的行事风格后,便装起了可怜无辜。明明是手染无数鲜血的人,非得在陆珩和容遥打上山来时穿的破破烂烂,让山上的老弱病残哭哭啼啼的哀求,述说他们的无奈与可怜。 也不知陆珩生了双什么眼睛,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伪装,二话不说就端了他们的老窝,最后把他们攒了多年的窝底抢了。 有陆谨之这个大作弊器在,不管盗匪将家底藏在哪里,陆珩都能轻松的找出来,然后让跟随着的暗卫将其搬走。 作为容门传人,手下有无数医馆的容神医,自诩也不算穷人了。 可当他在看到用箱子装着,几乎能堆成小山的金银珠宝,眼睛里还是浮出了金光:“原来当盗匪能攒这么多财宝啊,我以后也去当盗匪,阿珩说好不好?” 陆珩眼里掠过几丝笑意:“那你看中了哪个匪窝,要不要先把人给你留着,免得以后把匪窝清完了,凑不够人手,那还怎么打劫?” 容遥瞪着陆珩,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居然不阻止我落草为寇,你是不是想等我堕落了,然后让人来围剿我?” 陆珩一本正经道:“我的夫人,自然是我亲自围剿。到时候连人带财宝一起抢了,刚好你嫁给我时,没带嫁妆。” 容遥心里说不出的甜蜜,面上却还是那副‘你居然是这样的阿珩’的表情。 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他说:“以后我抢到的,全都用来当嫁妆。” 陆珩:“……” 除了说好,他还能说什么? 吃软饭就此软饭罢! 怎么说都是他家小崽子的心意。 陆谨之心力交瘁的听着陆珩和容遥的对话,他能说这些财宝都是他找到的,里面也有他的功劳吗? 想想被陆珩放倒在地上的盗匪,陆谨之觉得还是不要提醒陆珩这件事了,因为没有陆珩把人放倒,他便是发现了金山金山,也没什么用处。只有他知道,搬不走,也告诉不了任何人。 但陆谨之很快就发现,在打劫盗匪这件事上,他不止能当寻找匪窝宝物的寻宝鼠,还能入梦,给人编制梦境。 刚开始业务不熟练,他给人编制的梦境简单而枯燥,被入梦的盗匪清晨醒来也不过是疲倦萎靡些,呼吸口冷气就能将梦境淡忘,将害怕和恐惧遗忘在脑后。 在他将能入梦的事告知陆珩后,陆珩道:“在别人的梦境中,你确实不能占主导地位。但是你可以引导对方改梦,随你的心意。” 陆谨之把陆珩的话听进了耳中,但还是好奇的问:“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吗?” 他慢慢数着:“你懂治国之道,懂朝堂的勾心斗角,连鬼魂如何入梦引梦都清楚。这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会懂的,你真的……”是凡人吗? 陆珩用手托着下巴:“这世间有一种,天生什么都会,不巧,在下刚好就是。” 陆谨之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他隐约想起陆珩曾吐槽别人自恋狂,在他看来,此时的陆珩和他口中的自恋狂似乎也没有多少区别。 陆谨之没有飘进玉佩修养,他出了门去找了个匪窝研究引梦。他入了盗匪的梦境,根据盗匪的梦境开始引梦,最后将盗匪的梦境改得面目全非,惊得盗匪在沉溺在梦境中,怎么挣扎都无法清醒过来。 在做鬼魂这方面,陆谨之的觉悟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不过几天时间他就能完整的给人引梦,将人吓得疑神疑鬼,甚至能将胆小的人吓病吓疯。 陆谨之:“……” 曾经斯文端方的太子殿下,从未想过他让人恐惧的方式不是为王为帝掌控人生死,而是变成鬼后引导别人的噩梦。 不过在遇上容遥与陆珩商议要怎么全部放倒盗匪时,陆谨之慢悠悠的玉佩中飘出来:“我去给盗匪头子引梦,吓得他半身不遂。” 容遥看不到陆谨之,也听不到陆谨之的话,他兴冲冲的建议道:“我前两日在路上遇到几棵药材,这种药材药性极强,只需一两片叶子,就能放倒十几个人,让他们彻夜拉肚子。” 他边说边跃跃欲试的盯着陆珩:“阿珩,刚好还没找到人给我试,下个匪窝就让我试药怎么样?下个匪窝里全是凶穷极恶之人,我上次去封州还被他们抢过,幸好我聪明逃出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阿珩。这个仇,我早就记下了,就是一直没机会报。” 陆珩道:“那下个匪窝就看你的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容遥兴奋道:“我现在就去准备,保管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所谓的准备,就是找到足够的药材,将山上的盗匪全部放倒。 再次被无视的陆谨之心累的说:“你就这么纵容他,不怕将他宠坏了么?” 陆珩懒懒道:“怕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是还有我么?” 陆谨之顿时就不想和陆珩说话了。 他发现陆珩和他父亲楚成帝有些地方还是能比较的,楚成帝喜好美色,当初为了崔氏敢对朝堂睁只眼闭只眼,让本来就混乱的前朝后宫变得更加浑浊。 而陆珩呢,他爱的人是容遥,所以他肯纵容容遥的所有行事,哪怕他要杀人放火,他也只是在后面看着,防着别人伤到他。 陆谨之很想问,如果容遥未来像崔氏一般,不甘心手中的权利,不甘心臣服于帝王的恩宠下,他是不是要把手中的权柄也送给他,让他做大楚,甚至天下的主人? 他不敢问,因为陆珩会答应他做大楚的皇帝本来就是交易。 况且,跟在陆珩身边这么长时间,他也早就看出来了,陆珩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能放下手中的权柄,能离开朝堂的血雨腥风,他怕是求之不得的。 第116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41 陆谨之的气息有些沉重,对大楚的未来也有些担心, 生怕再出个崔氏, 那大楚可能就真的要提前易主了。 不过看容遥眉眼澄澈, 一双眼睛里全是对陆珩的喜欢,他这颗微微悬着的心有缓缓落到了实处,容遥永远都不可能是崔氏,崔氏不爱楚成帝且对皇室怀有新怨旧恨,而容遥几乎把陆珩当成了他的所有。 看到陆珩和容遥的相处,陆谨之光棍了二十来年的心忽然就空洞起来,他其实也应该在死前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不过很快,他微扬的唇瓣就染上了苦涩, 他不该这么想的, 打心底遵从君要臣死臣不得死的他根本无力护住身后的人,他刻骨铭心的恋爱只会悲剧收场,让心爱的人陪他共赴黄泉。 他不是陆珩,没有在天塌下来还有我护着他的本事。 陆谨之再次看了眼陆珩和容遥,容遥还在兴致勃勃的找药, 时不时拔出两棵给陆珩看, 他脸上的笑容灿如朝阳,仿佛能刺破厚重的云层, 驱散所有的阴霾, 让人忍不住追随他的笑容。 陆珩不时与他说句话,眼角的余光随时放在容遥周围,他的手中捏着几片仍然翠绿的树叶, 陆谨之知道这是陆珩惯用的武器,是可以随时扔出去夺人性命的。 陆谨之没有再和陆珩闲聊,他飘进了玉佩,给两人留下足够多的相处时间。 容遥配的药从来都没有叫人失望过,他的药在前一天晚上投入盗匪的食用水里,第二天打上门去见到的就是拉得虚脱的盗匪们。 此时的盗匪们几乎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任由容遥和陆珩两人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又是恐惧又是不安:“你们,你们是谁?” 容遥笑眯眯的说:“我们是来打劫的,把粮食和钱财都交出来,可以酌情饶你们半条小命。” 盗匪冷笑:“休想!” 这窝盗匪可不是为了生存而落草为寇的,也不是那些不成器的盗匪,他们是真正见过血的,手上人命无数,满身的孽债,从凶狠残暴的面容便可窥视一二。 盗匪们并不认为陆珩两人能将他们怎么样,这两个人清瘦的男人看起来就很不中用,哪怕他拉肚子拉得虚脱,也能腾出手来收拾了他们。 说着,盗匪们就要挣扎着起来干掉这两个看起来就不中用的男人,但虚软的身体刚有些动作,肚子就重新抗议起来,有的盗匪甚至当场失禁,让这片区域充满了气味。 容遥捂着口鼻,偷偷看了眼还是皱起眉头的陆珩,他这次下手好像有那么点重? 为了转移注意力,容遥问道:“阿珩,接下来怎么办?” 陆珩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该杀的杀,该留的留,该种地的种地。 有陆谨之在,匪窝的里的财宝和粮食很快就被全部找了出来,陆珩让人把东西搬走后,把匪窝彻底清洗了一遍,才带着容遥离开。 两人最开始是默默无名的人,在清理过几个匪窝后就变成了让盗匪们闻风丧胆的煞神,有草木皆兵的盗匪在听到风声后就举家搬迁,投靠别的强大的匪窝。 陆珩和容遥离开楚京时风雪正盛,到达封州时已是六月艳阳天。因着早就派人来治理封州,再加上盗匪们人人自危没时间和精力惹是生非,如今的封州倒是没有杂记记载的那般荒凉,反而有些生机正破土而出。 管家等人早就到达了封州,楚成帝给的御林卫也被陆珩手下的人软禁了起来,这半年来传出的消息都是管家安排人传出去的。 陆珩在封州的府邸中休息了两日,与众人商议起改变封州的方法,这是他前来封州的主要目的。 而封州及其附近的城镇,以往最大的问题就是隐藏在山上的盗匪,因为这些盗匪,百姓活得心惊胆战,商队损失惨重。除了山上的盗匪,封州的天灾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陆珩主要在安抚民心,以及收拾封州及其周边城镇山上的落网之鱼,将各个匪窝清理得干干净净。 陆珩到封州的第二年,陆陆续续有商队途经封州,封州的经济逐渐复苏。 陆珩到封州的第三年,封州及其周围城市有大量的百姓涌入定居,封州再不像以前那般难寻人影。 同年,陆珩与容遥收养了一名孤儿记在名下,取名陆宴时,取海晏清河,时和岁丰之意。 次年,封州人口迅速增加,昔年狼狈姿态已成历史。 陆珩到封州的第五年,封州及其周边城镇绝大部分百姓食能果腹,衣能蔽体,半数以上百姓家有余粮。 翌年下半年,周皇后来信,楚成帝病危,可能会召陆珩回京。 周皇后来信不过半月余,楚成帝下旨召陆珩回京。 容遥闷闷不乐的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掀开车帘瞪陆珩两眼。 尽管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他还是有些恍然无措,他甚至几度想开口让陆珩就留在封州,逍遥自在的做个土霸王,不去管朝堂的尔虞我诈。但想到陆珩生来的使命,他发现他根本说不出来这种话。 陆珩要回楚京,要做皇帝。 小小的陆宴时已经会察言观色了,他窝在容遥怀中,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爹爹,你在生气么?” 听到陆宴时的声音,容遥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个孩子也算是他和阿珩的孩子,也是阿珩给他的承诺。 这个孩子以后会成为阿珩的太子,继承大楚的江山。 容遥揉着陆宴时的小脑袋瓜,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以后,叫娘!” 陆宴时不懂容遥的意思,偏着小脑袋,狐疑的问:“为什么?” 容遥胸口疼,他能告诉小家伙他当年冒充崔二小姐嫁给了陆珩,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陆珩的妻子,陆珩孩子的母亲么? 容遥养了这孩子三年,忽悠他的本事手到擒来:“等我们回楚京后,会有很多坏人想害爹爹,把爹爹叫成娘亲,就能阻止坏人害我,小宴时这么聪明乖巧,会保护爹爹是吗?” 陆宴时歪着头,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也不转的盯着容遥,认真的点头:“会的,我会保护两个爹爹。” 容遥又看了骑马的陆珩,两年前把身体好转的消息传回楚京,楚成帝当时并未说什么。许是楚京的事情过于混乱让他无暇多顾,许是想到天高皇帝远,他自知已经控制不了陆珩。 容遥忍不住叹了口气,有陆珩派人暗中控制,楚京倒是不像表面上那般混乱,但回到楚京,少不得还是要处理些麻烦的。 察觉到容遥时不时掀开车帘看他,陆珩回过头给他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和容遥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如何还弄不懂容遥的心思,只是这是他与陆谨之的交易,暂时还不能与他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等把陆宴时培养起来,他就会放下大楚的事务,去过他想过的生活。 从封州到楚京,官途是专门修整过的,沿途的盗匪也早已绝迹,前后不过半月余,陆珩等人就站在站在了楚京城外。 如今的楚京终究还是不比前几年热闹,崔韩两门这几年彻底撕破脸皮,斗得你死我活,最终两败俱伤。朝堂官员几乎人人自危,人人都想着给自己找退路,谁还有多少心思管庶民的生死。 回到楚京的第二天,陆珩进宫拜见了楚成帝。 楚成帝比几年前更老了,华发丛生,原本圆润的身体变得精瘦,埋在皮下的骨形清晰可见,面色枯黄,眸色浑浊,双手更是颤抖不已,几乎已经踏入了行将就木的阶段。 楚成帝用浑浊的双眼盯着陆珩,良久,缓声开口:“我没想过你会活着回来的。” 陆珩笑道:“我没想过我会死在外面。” “谨之,朕召你回来,是有事要托付给你的。”楚成帝说。 “我知道。” 陆珩当然知道楚成帝在打什么鬼主意,在崔门和韩门的斗争中,不仅要牵扯到后宫嫔妃,连王子皇孙也躲不过各个势力的迫害。 除去已经成为废人的皇子,装痴的皇六子被拆穿了装傻,但因着夜闯皇宫被重创,身体也垮了下来。 陆珩离开那年,皇七子落水身亡。 皇八子被人下毒丢了大半条命,虽是救了回来,也不得不捧着药罐过日子。 至于崔氏腹中的孩子,当年的楚成帝根本没让他出生,崔氏孕八月早产,母存子亡。 楚成帝认真观察着陆珩,他早已记不清当年的陆谨之是什么模样了,在面对他时是什么心态。 而今站在他面前的陆珩,他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出众的年轻人,他当得起他要托付给他的任务。 楚成帝不想临了还给自己在史书上添一笔恶行,所以他不会给陆珩以及蒙冤的大臣们洗清冤屈。 但他又不甘心将江山社稷交给外姓人,只能重新把废物拎出来用,以期不将自己变成末路君主,留给后世唾骂。 陆珩曾是他精心培养的太子,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因为春节后有些忙,过大年前不定时更新,爱你们么么哒。 这个小世界会先完结。 第117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42 楚成帝和陆珩间的父子关系已经破碎成渣, 他此时也早就没有了修复父子关系的心思, 只想把大楚的江山交给陆珩, 后续会怎样, 他是不打算管了。 换句话说, 楚成帝只在意江山是不是在他手上没落的, 只在意他在史书上,以及在后世眼里的名声:“谨之,你是大楚的皇子, 也是朕曾精心培养的太子, 这大楚的江山除了你, 朕不放心交给任何人。” 陆珩唇边挑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深不见底的眼睛直视着楚成帝, 好似能通过楚成帝几近腐朽的皮囊看清他内心的想法, 他的目光过于锐利, 让哪怕是醒掌天下权数十载的楚成帝都有些难堪。 但他主意已定,天皇老子也无法让他回心转意:“过两日, 朕会下旨恢复你太子位,让你入朝监国。” 陆珩道:“草民当年是以不遵帝训, 肆恶暴戾, 不仁不孝, 以及结党营私被废黜太子位。不知陛下想复草民太子位,又以何理由呢?” 楚成帝既召回陆珩,自然是把重立他为太子的名头是想好了的,别的不提, 便是封州的功绩,便足以抵消他当年的所有罪过。 更何况,崔门和韩门已是两败俱伤,以周门为首的清流派很是看好陆珩在封州的功绩,想来是不会反对他复位的。 陆珩笑道:“陛下是想以草民在封州的作为来复立草民为太子么,真是不好意思,草民觉得甚是不妥。当年,左相清廉,太傅爱民如子,屠将军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刘家忧国忧民,陛下却轻信人言,简单几个字便抹除了他们的功劳,还让忠臣蒙冤含恨离朝,不知午夜梦回间,陛下可曾有想起过他们?” 楚成帝枯黄的脸涨得通红,他不断的咳嗽着,浑浊的眼珠子瞪着陆珩,气息沉重:“放肆!放肆!” 陆珩却是不在意楚成帝的愤怒,更加放肆道:“而今的大楚,内有已经被逼至绝境韩门和崔门,造反也不过朝夕之间。外有诸国虎视眈眈,只等兵强马壮后便向大楚发兵。陛下此时唤草民回朝,不过是不愿做这亡国之君,想将所有的恶名都推给草民罢了。” 楚成帝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陆珩:“你莫要以为朕只有你一个皇子,朕还有很多皇子,随便选一个都能继承朕的皇位。” 陆珩道:“陛下高兴就好。” 楚成帝被陆珩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胸口发胀,他不断的喘着粗气,指着大门的方向:“滚!你给朕滚出去!朕不稀罕一个不孝的逆子继承朕的皇位,不稀罕!” 陆珩目光平静的看着楚成帝,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昏君。” 言毕,陆珩也懒得管楚成帝是什么反应,抬步走了出去。 陆谨之从玉佩中飘了出来,神情复杂的站在楚成帝的对面,看着楚成帝无力的在龙椅上坐下,满身疲倦。 他知道楚成帝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他手中的权力,为了权力他不惜弑兄杀弟,不惜让膝下孩子自相残杀。他很清楚,当楚成帝愿意放下手中权力,愿意将坐下龙椅交付给他人的时候,便是他真正无能为力的时候了。 陆谨之也怨楚成帝将大楚的江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但他终究是他血脉相连的父亲,曾经精心培养过他,也对他寄予了深厚的希望。看到他落寞而无力的模样,陆谨之的心里还是生出了几许不忍。 楚成帝挥开李太监的手,摸索着桌边缓缓坐下:“朕真的做错了么?是不是在所有人的心里,朕就是个昏君?” 他的声音很轻,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想说给身边的李太监听。李太监也不敢妄自揣测,只更加低垂了脑袋,做出副听训的模样。他很清楚,不等陛下自己想明白,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陆谨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在天下人的眼中,年老的楚成帝毫无疑问是个昏君。 可他分明记得,太傅与他说的父皇,曾也是个试图让大楚海晏河清的帝王,他也想过肃清朝堂,也曾励精图治想让大楚国泰民安。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楚成帝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老友,想起与他们共议山河治理,想起南征北战时的同袍情谊,也想起他们最后看向他时失望的表情。 楚成帝对李太监道:“去请皇后过来,朕还想与皇后吃几顿饭。” 李太监不放心楚成帝,连忙应了声‘是’便出门吩咐别的人去请皇后,他则是回殿里守着楚成帝。 楚成帝没有与李太监说话,但他的表情很是悲凄,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很久,楚成帝问李太监:“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李太监几乎没有多想,立刻就回答道:“自陛下五岁起,老奴就在伺候陛下,至今快五十年啦。” 楚成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都这么多年了,那你还记得朕年轻的时候想做什么吗?” 李太监深吸了口气,微笑道:“陛下想励精图治,做个青史有名的千古明君。” 楚成帝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望向窗边,从窗边的缝隙隐约可见天际。天边还有些昏沉,但有几束太阳光刺破沉重的云层泛出独特的光芒,他吩咐李太监:“去把窗开大点。” 李太监不敢多言,连忙顺着楚成帝的吩咐开大了窗户。 天边更多的景象落入楚成帝的眼中,在这瞬间,犹如福至心灵,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周皇后很快从中宫过来,楚成帝笑着让周皇后在他周边坐定,他打量着周皇后。皇后也老了,端庄的脸上尽是皱纹,她没有了当年做将军时的凌厉和傲然,她看起来温和许多,是个令人称颂的皇后。 楚成帝边咳嗽着,边说道:“朕没想过,与皇后相处的最好的时候,竟是朕最后这几年。” 周皇后笑道:“臣妾也从未想过。” 楚成帝问:“皇后年少便嫁朕为妻,随后与朕南征北战。可朕这数十年来少有对皇后好的时候,皇后可曾怨过朕?” 周皇后摇头:“陛下是君,臣妾为臣。陛下是夫,臣妾为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楚成帝立刻就明白了周皇后的意思,他眼底浮出几许苦涩,明白的太晚了。 楚成帝和周皇后聊了很多,周皇后都回答得滴水不漏。只在皇二子致远的事上,周皇后露出了怨愤和不满,但她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让感知的到她情绪的楚成帝差点以为是他的错觉。 陆谨之就坐在楚成帝和周皇后的对面,将两人的表情全都纳入了眼中。在两人身上,他看到了楚成帝的歉意和周皇后的漠然。 在出宫的途中,陆珩遇到了贵妃崔氏,这位来自后世的女子,她身着繁复典雅的宫装,脸上化着精致厚重的妆容,头上顶着华丽的发饰,一点一滴都规行矩步。她身上那来自后世的古灵精怪在深宫的倾轧中荡然无存,只余下她最看不上的属于古代女子的烦闷与无趣。 看到陆珩,崔氏暂停了脚步,望向他的目光十分复杂。最叫人注意的,还是眼中沉重的怨愤和爱慕—— 爱恨交织的情绪让崔氏忍不住握紧了双手,华美的脸也有片刻扭曲,但随即她缓步上前:“陆公子,几年不见,陆公子可还好?” 陆珩道:“托贵妃的福,享受了几年自在日子,甚好。” 崔氏瞳孔猛地缩了下,她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本宫不懂陆公子是什么意思。” 陆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氏,无所谓的说:“贵妃不懂就算了,在下府中还有些琐事,便不与贵妃多言了,告辞。” 崔氏想起不久前听到的消息,陆珩不仅与崔二姑娘琴瑟和鸣,还与崔二姑娘生了个孩子。每每想到这些,她心里就不可遏制的生出几丝嫉妒,她明明比崔二姑娘生得好,性格也比崔二姑娘更好,学识也远比崔二姑娘好,便是见识也不是崔二姑娘能比的。 她什么都比崔二姑娘好,凭什么她得到的是陆珩的冷眼和杀戮,而崔二姑娘却成了陆珩的心尖宠,成了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 崔氏深吸了口气,说道:“本宫听说崔二妹妹也回楚京了,本宫与她数年不见,甚是想念,不知陆公子何时带崔二妹妹入宫,本宫也好与她叙叙旧。” 陆珩直白道:“他没空。” 说罢,他径直越过崔氏,远去。 崔氏:“……” 望着陆珩远去的背影,崔氏的心情尤其复杂。 她以前倒是见过崔二姑娘几次,那个张扬跋扈的姑娘给她的印象很不好,骄纵,嘴毒,不成器,还组小团体欺负人。 崔二姑娘就像她在后世看过的里的恶毒女配,仗着家族势力欺善怕恶,实际上没有多少修养和内涵,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主角的升级作垫脚石。 说实在的,她从未将崔二姑娘当成她的对手,因为各方面条件都远不如她的崔二姑娘,连给她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第118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43 当年, 在得知崔二姑娘被赐给陆珩时,她无比高兴。 在她看来, 半死不活的陆珩和恶毒女配崔二姑娘, 简直就是绝配。 人渣和恶劣就该相互祸害,锁死。 可几年过去了,她得到的消息, 却是与她当年所以为的完全相反。 崔氏有点茫然, 她前后在古代活了两辈子, 经历的事情数不胜数, 这让她差不多都快将现代的事忘记了。 自得到陆珩回归楚京的消息,她就努力回忆历史书上记载的楚武帝,发现陆珩走向帝位的经历和她在史书上看到的有些不同,至少史书上的楚武帝顺风顺水,没有病得半死不活,更没有被贬谪为庶人。 封州的治理也确实是楚武帝的功绩, 但那是楚武帝登基后才有的功绩。史书上记载, 楚武帝登基在肃清朝堂后,便派兵攻打封州匪窝,盗匪奸诈狡猾,这场国内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三月。 而封州的治理更为艰难,因着封州混乱, 草木不继,民不聊生,且商业系统崩坏, 楚武帝十二年封州的事才勉强告一段落。 崔氏不禁想起一个词,一个在中出现频率很高的词。 蝴蝶效应。 她的出现改变了楚武帝的人生历程,却没办法改变他的结局。他依然会是史书上赫赫有名的武皇帝,而她所在崔门依然会以恶名昭著的名声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前世她所在的镇国将军府未曾有过谋反的举动,可这辈子的镇国将军府谋反的心思昭然若揭,且已经将谋反付诸于行动,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对大楚的皇室发难,然后—— 然后,会像历史记载的那般失败吗? 崔氏低声问身边的大宫女:“你相信有蝴蝶效应么?” 大宫女不解,小心翼翼的回答:“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崔氏给大宫娥解释蝴蝶效应的意思,用了这个时代容易懂的方式:“在最南边国家里的蝴蝶,偶尔煽动几下翅膀,在半个月后可以在大楚引起巨大风浪。这就是我说的蝴蝶效应,你相信吗?” 大宫娥忍不住捂着嘴笑:“娘娘说笑了,蝴蝶多小啊,娘娘们扑蝶的时候很容易就扑死了。您说的蝴蝶效应,奴婢不懂,但您说蝴蝶煽动翅膀能引起风浪,奴婢是不相信的。” 崔氏愣道:“是吗?” 大宫娥道:“娘娘您就别多想了。” 大宫娥这句话对于崔氏来说,无异于将她压垮的巨石头。她在这个时代努力挣扎,却始终改变不了她想改变的。崔家的最终结局也会像史书记载的那般被满门抄斩,崔家上下都是谋害忠良的逆臣。 崔氏心尖发颤,她忽然就恐惧起来,既是已知未来的恐惧,也是对这个时代的恐惧。 陆珩回到府中,将这些年埋在楚京的钉子挖了出来,让他们做好准备,楚京就要彻底乱了。 回到府中的第三日,陆珩接到楚成帝圣旨,以封州功绩为引,恢复他大楚太子的身份。 同时,彻查左相等人的冤屈,为左相等人正名。 又两月,当年的废太子案彻底查清楚,此时参与者甚众,其中便有崔门镇国将军府的手笔。 镇国将军府及其党羽以构陷忠良的罪名被楚成帝下令抓捕,镇国将军府自是不会等死,在楚成帝派出的御林卫到达镇国将军府前,崔将军率兵造反,整座皇城陷入混乱中。 然崔门造反不过三日,引后力不足,造反失败。 镇国将军引颈自尽,自杀于皇城脚下。 崔门余党见崔将军自尽,己方无力不敌且节节败退,多数人在对方的喊话中弃械投降,这叫宁死不屈的崔门兵将又是恨又是无奈,奈何少数人干不过多数人,最后也只能饮恨而终。 楚成帝的身体垮得很快,在得知镇国将军府全员被抓捕后就倒下了,他浑身无力的躺在龙床上,跟前跪满了太医,这是为对楚成帝的病束手无策的请罪。 李太监双眼通红的守在楚成帝身边,他抽噎的看着满身生机都像是被抽空了的楚成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成帝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李太监。 李太监连忙上前,将耳朵伏在楚成帝嘴边:“陛下您说,老奴听着呢。” 楚成帝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圣旨,玉玺,谨……之。” 早在彻底倒下前,楚成帝就留下了圣旨,只在他驾崩后,陆珩便可以登基为帝。 李太监道:“老奴知道的,老奴知道的。” 楚成帝缓缓望向虚空,眼中的光芒终于溃散,变得灰暗。 他唇角挑着些弧度,却没有人摸准他的想法。 李太监颤巍巍的把手伸到楚成帝的鼻翼前,没有感觉到他还有出的气,顿时崩溃嘶喊:“陛下,驾崩了——” 寝殿中的人立刻跪下,凄凄哀哀的哭了起来。 楚成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前朝后宫,宫里很快扬起了白帆。后宫里的女人在周皇后的组织下有条不紊的为楚成帝守灵,有多少人在真心为楚成帝哭泣不清楚,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悲伤的。 楚成帝去世后,太子陆珩即位,号武,世称武皇帝。 武皇帝登基第三日,册封陆宴时为太子,册容遥为皇后,尊周皇后为皇太后。 武皇帝登基第六日,楚成帝下葬,入黄陵。 第十日,崔氏满门获罪,凡是参与谋反的人全部于午门前斩首,未曾参与谋反且有功者,可照常在朝堂中任职。大楚没有罪不及妻儿的律例,凡是获罪者的家属,均被发配各地,若无诏令,永生永世不得回京。 处理过崔门,喜欢兴风作浪的韩门自然也是躲不掉的。 韩门的人自从崔门倒了后就夹着尾巴做人,但陆珩在楚京埋了这么多年的钉子又岂是无用的,在钉子的作用下,韩门里喜欢搞事,并且将搞事付诸于行动的都被揪了出来,按律法获罪。 然而陆珩的雷霆动作持续还不到半年,大楚的改造就被周边国家得知了,为了不让大楚越变越好,原就蠢蠢欲动的国家正式对大楚发兵,攻打大楚。 陆珩将整顿朝堂的事情直接交给了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人,令太子监国,然后带着楚国的军队,御驾亲征去了。 在他出征那日,容遥身着戎装,笑意盈盈道:“阿珩,我与你同行。” 陆珩揉着容遥的脑袋,唇边也挑着笑意:“好。” 武帝携皇后南征,不过六个月时间,敌对国家便送来了降书,金银珠宝,与如花美眷,企图与大楚说和。 陆宴时从朝中得知了敌对国家送美人给父皇,立刻就迈着小短腿跑到容遥住的宫中:“娘亲,有人给父皇送美人了。” 容遥懒懒的从躺椅上起身,掀开眼皮道:“去告诉你父皇,就说娘亲怀孕了,不能受到刺激。” 陆宴时:“……” 他早就知道男人是不能怀孕的了,不要以为他是个孩子就可以随便忽悠。 但是,陆宴时还是来到陆珩跟前,小心翼翼的帮他传话:“父皇,娘亲说他怀孕了,不能受刺激。” 娘亲受到刺激就容易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控制不住手,想用毒。 众大臣立刻就顺着小太子的话想下去,满身冷汗。 敌国使团早就听说过武帝后宫只有皇后,便猜想武帝与皇后的感情是很好。但这世间就没有不喜欢美人的男人,只要美人够温柔妖娆,男人再坚定的心都会动摇。 他们此行带来的美人,个个都是天姿国色,个个都令人心动。 满朝文武劝也不敢劝,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劝过陛下广开后宫,为大楚延续血脉。结果陛下还没说话,皇后先给他们这些提出建议的大臣府中下了药,让他们丢尽了颜面。 当他们向陛下告状时,陛下则是懒洋洋的道:“皇后先是随朕在封州日晒雨淋吃尽了苦头,后又陪朕南征北战风餐露宿,朕实在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与皇后争辩,诸卿若能说服皇后,朕便如了诸卿家的也无不可。” 可是皇后的言岂是那么好进的,且先不提皇后那手出神入化的毒术,便是陛下那辈的皇子,个个结局凄惨,随便拿出来说几句都叫人头皮发麻。 多说几句,都有挑拨皇室不和的嫌疑。 使团带来的美人终究还是没能送入陆珩的后宫,降书和金银珠宝陆珩倒是收了。 武帝登基第三年,皇太后出宫游历天下。 武帝登基第六年,冷宫崔氏熬不住去世。 在去世前,她回顾着自己的前世今生,满心苦涩。 两辈子的汲汲营营,都落了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武帝十六年,武帝禅位太子陆宴时,携皇后周游。 武帝在位期间,文治武功,朝堂清明,修运河治灾害,百姓安居乐业,贪官污吏是有史以来最少的。武帝在为共十六载,曾六次出征,打得外朝不敢来犯,签订百年不犯降书。 武帝功绩不计其数,有一点却让当朝官员无言。 武帝是出了名的怕皇后,明明可以有后宫三千,却只有皇后一人,血脉更是只有太子。 幸而太子成器。 陆珩教会了陆谨之修行,让他在人间晃悠了十余年,方送他入轮回道。在入轮回道时,陆谨之已无丝毫戾气。 从遇到陆珩开始,容遥就有个梦想,他的梦想是和陆珩远离朝堂的阴谋阳谋,与他在江湖上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如今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虽然晚了十几年。 陆珩这辈子都没带容遥回过皇宫,他们游走在江湖,去过南边的海,去看过北方的雪,到过大漠,也去看过草原上的牛羊。 直到两人都走不动了,就回到了封州,在封州附近选了座山头当盗匪。 这是容遥年轻时开的玩笑,陆珩一直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小世界完结了。 第119章 侧写师1 方继明天不见亮就进了警局, 和遇到的同事打了招呼后就径直去了刑警队办公室。 他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两三只小猫了, 他们边吃东西边捏着两个月前的案子查看,几人的眉宇间均笼罩着浓厚愁绪。 见他推门而入,两三只小猫均抬头看向他, 以前经常迟到的黄新恹恹道:“头儿, 早上好。” 方继明很想像以前那样拍着黄新的肩膀说‘今天不错啊,居然没有睡过头’来调侃他, 但见他眼眶青黑, 脸色苍白, 一看就是很久没睡好的模样,就什么调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个月前的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不大, 是因为对于他们这些常年行走在犯罪一线的刑警来说,案子真没到惊心动魄的程度。 说不小,却是因为他们在两个月前的案子里差不多折了两个人。 一个是队里的侧写师陆珩, 一个是省局法医唐沐。 陆珩在这个案子里受了重伤, 至今躺在医院昏迷未醒。 唐沐则是被查到在第一案发现场留有半枚耳纹, 关于这半枚耳纹的来源他没办法说清楚, 虽然目前没有被拘留调查, 却也被停了职, 在家休息。 到现在为止,两个月前的抛尸案就像是陷入了死胡同。除了抛尸地点,被害人的身份,以及第一案发现场, 别的信息被掌握的很少。 刑警队在解决新的案子之余,空闲时间都拿来看这个案子了。反复查看陆珩留下的对凶手的侧写,查看唐沐留下的法医勘察资料,以及痕迹科给的信息。但对于凶手的刻画,还是不明显。 凶手似乎对反侦察很有研究,在几个现场留下的资料都很少,但懂得声东击西嫁祸于人,再加上这两个月来凶手没有再犯案,就像是销声匿迹了般,让刑警队的工作陷入了困境。 方继明太了解黄新的心理,所以只是说道:“加油。” 黄新暂时把资料放在桌上,仰头望着方继明,忧愁道:“头儿,你说陆哥会醒来吗?” 方继明笃定道:“他肯定会醒过来的,他知道我们都在想念他,都很需要他,他不会抛下我们刑警队不管的。你看我们都在很努力的侦破这个案子,说不定等我们破了案,他一个高兴激动,就醒过来了呢!” 坐在不远处的陈飞腾道:“头儿,你每天都这么给我们熬鸡汤,我们都喝饱了。不如你去给陆哥熬吧,他说不定一个感动就醒过来了呢。” 杜航也道:“不然给真凶熬也行,说不定他一个良心不安就来局里投案自首了,到时候说不定陆哥一个激动,就醒过来了。” 方继明:“……” 这群小兔崽子! 方继明道:“我让法医科又重新检查了受害者的尸体,今天会有新的资料送过来,希望会有新的线索让我们发现吧。” 陈飞腾等人却是不那么乐观,受害者的尸体他们都翻来覆去查无数回了,痕迹科也被烦得见到他们就怕,要是有新的线索发现,他们早就把两个月前的抛尸案给破了。 陈飞腾道:“头儿,我一直在想个问题,为什么受到攻击的是陆哥而不是我们几个,正常情况下我们出现场的时间比陆哥要多。是不是陆哥受袭的案子和抛尸案根本没有关系,他出现在第一案发现场只是巧合?” 杜航道:“反过来推,就是陆哥被袭击,是因为他遇到了凶手。那么,在时隔几天后,凶手还去第一案发现场做什么呢?是不是有飞去不可的理由,还是他遗留了什么线索在第一案发现场,必须得处理,否则有暴露的可能?陆哥那么聪明,我觉得他不可能不留线索给我们。头儿,要不我们再去第一案发现场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就在这时,气喘吁吁的林心静背着包从外面进来:“第一案发现场我去了很多次了,没有找到陆哥留下的线索。” 黄新弱弱举手:“犯罪必留痕迹,我也赞同去案发现场勘察。” 方继明刚想说今天没事就再去跑案发现场,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杜航离得近,顺手捞起:“你好,这里是江安市刑警队,请问有什么事吗?” 打电话来的人是局长,他尽量用最简洁的语气说明了案情,叮嘱道:“这个案子关系到中学生,对社会影响很大,务必尽早破案。” 杜航连忙对局长应了几个‘是’,然后正色对方继明道:“头儿,有案子。” 作为刑警,面对犯罪是片刻都不能耽搁,他看了眼正拿着早餐望着他的同事们:“都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出发。” 杜航连忙把最后一口油条咽下,又猛地吞了口已经不烫的水:“是。” 黄新和陈飞腾也不敢耽搁,都立刻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资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一行人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了起来,外围有蠢蠢欲动的老百姓伸长了好奇的脖子,似乎是想探查内圈的情况。 守岗的警察刚好认识方继明,见他过来,连忙捞起警戒线说:“方队,你们来了,就在里面,看起来有点惨。” 方继明沉默的点了点头,戴好手套和脚套,抬步走了进去。 死者安静的躺在地上,满身侵血的伤口,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应时的衣服,看起来与寻常的乖巧的高中生别无二致。 方继明以前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案子,看到死者的遗体时脑海里就有了相应的章程。陈飞腾和杜航也进刑警队有几年了,对这类的案子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唯有相对算新人的黄新,在看到年轻的生命再度逝去时,还是有些不忍的别开了眼睛。 在查过现场的情况后,方继明等人让人把死者的遗体运回了局里,有人把死者的资料递给方继明,他大致看了几眼,把重点信息记在心里就把资料递给了黄新:“这件案子不难,没必要拖到明天。” 黄新立刻就明白了方继明的意思,他是想让他在这件案子里出主力锻炼他,他紧紧抱着资料:“头儿放心,我会努力破案的。” 黄新在外面跑案子,不知道警局的人是怎么与死者的家属勾通的。只知道等他带人抓着疑犯回警局时,死者的家属虽然依然状态不好,但过于激动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下来了。 林心静正坐在被害人母亲的身边,见他过来,连忙起身拉他走向旁边,压低声音询问:“你回来了,案子办理得怎么样了?” 黄新朝被害人家属看了两眼,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嫌疑犯已经抓到了,证据确凿,只等审问过后就能定下来了。” 林心静松了口气,重新回到被害人家属身边,指着黄新道:“这位是专门负责案子的黄警官,请你们放心,案子的嫌疑犯已经被抓了,相信会给你们一个真相和公道的。” 被害人家属之前就被告知过很快就能让疑犯落网,当他们真正听说疑犯已经被抓到时,还是难以置信。 被害人的母亲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嘴里呢喃着的话语已经不能被人清楚的捕捉。 倒是被害人的父亲,还能勉强维持着镇定,却依然忍不住颤抖:“这是……真的么?” 林心静抬头看向黄新,黄新再次点了点头:“疑犯确实已经抓到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把具体消息给你们。” 林心静迟疑了一会儿,再次劝被害人家属先回去。 他们之前坚持守在警局,就是听说今天能抓到疑犯,现在疑犯已经落网,想来是可以先回去了。 被害人的父亲哽咽着询问:“警官,我能不能问一下,我们家孩子被害的原因,是什么?” 黄新默了片刻:“为财。” 被害人父亲眼眶通红,荒谬的笑了起来,笑得涕泗横流。 黄新和林心静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胡乱安慰,只站在旁边安静的陪着他们。将近半个小时后,被害人家属起身离开。 林心静眉宇间的愁绪浓得散不开,直到放在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是医院的来电。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颤巍巍的开口:“您好,我是林心静。” 电话那头传来颇不冷静的女生:“您好,请问您是陆珩先生的家属吗?陆珩先生在半个小时前已经苏醒,您……” 林心静没有听到电话那头完整的声音,她握着电话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整个人似也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吓得黄新连忙下意识的去搀扶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你看起来很不好。” 林心静扯出大大的笑脸:“医院来的电话,陆哥醒了!” 黄新也瞪大了眼睛:“真的?” 医院的电话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的,此时被通知已经苏醒的陆珩正满脸无语的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的由着医生检查。 他知道自己每次来到小世界时的状态都不会太好,却没想到…… 不是残废就是将死之人,这次还成了个可能让医学史出现奇迹的植物人。 甚是无语。 第120章 侧写师2 医生有条不紊的帮陆珩检查, 陆珩极不积极配合, 也不反抗检查, 看起来颇有几分死如死灰的模样。 为了测试陆珩的大脑和身体机能恢复情况,医生也会要求陆珩配合他做些简单的动作,有时候问几个相对简单的问题,陆珩都按照医生说的做了。 最后医生再次确认了陆珩的身体状况,这才拿着资料本朝着外面走去。 许是知道陆珩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医生也没有和他说过多的不必要的话惹他心烦。只在离开时询问他的意见,问他要不要现在就通知家属,请家属过来探望。 其实这也是医生从陆珩昏迷这两个月中得出来的结论,自他在病床上昏睡, 探望他的人也只是偶尔过来, 并且每次来的人都不相同。 这让医生自动将探病的人归为陆珩的同事, 至于他的家属,似乎都没怎么出现过。 他觉得可能是陆珩和家属的关系不好,但他从昏迷中醒来是个很好的契机,可以让两方人相互见面,以消除些许隔阂。 陆珩还没开始整理属于原主的记忆, 也没查看这个世界的本源, 还不清楚原主的身世。但在医生询问的时候,他还是条件反射的调出这具躯壳的身体记忆, 用来应付医生的问题。 原主是个孤儿,在很小的时候就父母车祸双亡,他也被送进了福利院, 自此成了个孤儿。 陆珩抬头看向医生,声音依然有些喑哑:“我自小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家属,谢谢医生记挂。” 医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医生在陆珩病床前站定,表情严肃的和陆珩道歉:“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陆珩慢吞吞道:“都过去好多年了,该忘记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谈不上伤心事。” 医生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又和陆珩道了歉,让他好生歇着,便抱着资料本离开了。 陆珩静卧在病床上,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开始整理原主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地位,以及明确他将来要做的事情。 毫无疑问的,原主也叫陆珩,是个父母双亡,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 与前几个世界不同,原主这次的事故与重生者或者穿越者没有关系,他是因为查案被伤,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的被他代替了。 原主的职业也与前几个世界的职业完全不同,他将不再是商圈大佬,不再是科技达人,也不是古代贵族,更不会举手投足就引起社会的颤抖,装x气息能冲出天际的超级大佬。 原主的职业是侧写师,专门帮助警局破解疑案抓住疑犯,是一个代表正义的人民警察。 侧写师对于陆珩来说是个十分陌生的职业,他以前倒是从电视电影中看过这个职业,他本人却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 不过陆珩没有打算更改原主的职业,他想着在出院前多接触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再结合原主的身体记忆将这方面的知识融会贯通,免得以后在面对案子时手忙脚乱。 整理过原主的身体记忆,陆珩知道原主受伤是与两个月前发生的抛尸案有关,抛尸案的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意思,原主和警局的同事日夜不休的忙碌许多天,也没能抓到凶手。 后来原主为了能更精准的掌握案件的情况,便三番五次去了现场查看,以方便他对凶手的侧写。 原主的记忆在他最后一次去案发现场时戛然而止,之后便是两个月的昏迷。陆珩代替原主醒来,但因为没有原主的神魂意识,他也不知道原主的想法,以及对凶手的侧写。 陆珩缓缓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这两个月中,抛尸案是否已经破案,而造成妙龄女青年死亡的凶手是否已经落网。 而远在局里的同事,此时正在商量要怎么来看望陆珩,商议是否要在探望的时候提起抛尸案,询问陆珩关于抛尸案的线索。 说实在的,抛尸案就像是哽在众人喉管中的利刺,一天不拔除就一天不舒服。 在这两个月中,被害人家属三番五次来局里询问情况,那焦急而失望的模样,让刑警队的所有成员都觉得难堪而悲伤,甚至有些难以面对。 以前不是没有遗留未破的案子,但很少有案子像两个月前的抛尸案那般让人难受,因为在陆珩出事之前,他曾说过,犯下这种悬而未决抛尸案的凶手不像是新手,因为他处理现场和尸体的手法很老道,也许在未知的地方,还有别的受害人。 换句话说,两个月前的被害人可能不是最后一名被害人。如果不快点抓到凶手,也许还会有别的受害人出现。 刑警队的成员们心惊胆战了两个多月,生怕在下一刻,在明天,亦或者是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就又有案子发生,而他们依然对案子的破解束手无策。 黄新缩在椅子里,闷闷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问问陆哥关于案子的发现,早点抓到凶手就能早点让死者安息,让死者家属安心,也避免下个受害者出现。” 林心静扭头看了眼垂眸沉思的方继明:“我赞同大黄说的,凶手还在逍遥,早点抓到他不仅能让被害人及其家属得到公正,还能给陆哥出气,还能还唐法医清白。” 黄新听到林心静喊他大黄,若是平时他少不得要和林心静争吵几句,但是这时候的他完全没有心情,他甚至都没有把目光转向林心静,只直直的盯着方继明,等着他决定的结果。 方继明道:“我知道该怎么做,若是陆珩精神不错,我会向他询问他查到的细节的。” 最后被决定去医院探病的是方继明和林心静,两人交代黄新在办公室等着后,便驱车去了医院。 两人抱着花束拎着果篮到达医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但医院这种地方从来都是灯火通明的,医生,护士还处于忙碌状态。身着蓝白条纹的病人,以及在医院陪护的患者家属正来往穿梭,他们面上的表情或是轻松,或是沉重,或是喜悦,或是悲伤……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们的事情,方继明和林心静径自走向陆珩的病房。两人到时,陆珩正在护士的帮助下面前吃些食物,看到他们愣愣的站在病房外,他抬手阻止了护士喂食动作,抬头望向他们。 在与陆珩的目光对上的瞬间,方继明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既酸涩又欢喜,复杂得叫他难以置信。 林心静抬手撞了下方继明:“头儿,进去吗?” 方继明连忙点头,勉强扬起笑容来到病床前,对陆珩道:“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了。” 林心静把花束和果篮放好,又从护士手中接过饭碗,也笑着说:“陆哥,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我们都好想你。” 陆珩有原主的身体记忆,对原主与方继明等人相处也像是看电影般走马观花的看过,知道他与刑警队的人关系很不错,所以在与两人相处的时候,态度中就不自觉带上了两分亲近。 见林心静激动的双眼泛红,陆珩不禁笑道:“是想我醒来能帮你干些活儿,让你多偷些懒吧?” 林心静别开头:“才不是呢!就算要我承包队里所有的工作,我也不想陆哥进医院。” 方继明道:“看来咱们林警官是觉得我这个队长是多余的了,想要取我而代之啊!” 林心静眨了眨眼睛,彩虹屁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头儿,您就是指引我们前行的光,没有您我们将举步艰难。您就是我们人生路上的指明灯,是我们航行途中的灯塔,没有您,我们甚至都分不清东南西北。队里可以没有黄新,也可以没有陈飞腾,就是不能没有您。” 方继明:“……” 和这帮活蹦乱跳的小兔崽子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算听过彩虹屁无数的‘成功人士’。但他还是每次觉得,这帮小兔崽子的恭维话是真不走心,因为被恭维的他都能清楚感觉到其中的尴尬。 方继明摆手:“罢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免得你说得难受,我听着也不好受。” 林心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我说的是真心话。” 方继明和林心静说了几句话,陆珩没有参与其中,但三人间的疏离好似在不知不觉中又消失了些许。 在闲聊了几句后,还是陆珩率先开口:“头儿,两个月前的抛尸案,有结果了么?” 方继明正不知道该怎么和陆珩提起这件事,听陆珩提起,他立刻摇了摇头:“还没有,凶手在这两个月间并未有任何出现的痕迹,第一案发现场,抛尸现场我们都专门派了人盯着,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还有,当初有可疑却没有证据的几个人我们也派了人在暗中监视,他们没有任何异常的行为。” 陆珩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所谓的身体记忆,就是原主的实际经历。 原主的实际经历在他看来就像是被演绎的电影,他能看到原主做过的事,却接触不到他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接触侧写师这个题材,是真不会写。 而且我感觉人物塑造也有那么点不合心意,悲—— 第121章 侧写师3 见陆珩沉默,方继明也没有继续追问,只当陆珩在两个月前没有发现线索。 心里有些失望焦急,却也没有当着陆珩的面表现出来,若凶手那么好抓,他们也不会在案发后这么久都还没有抓到人。 哪怕在刑警队干了多年,见过不少违法犯罪,也和不少的罪犯凶手打过交道,方继明也不是那种暴躁性子,更不会一言不合就向人发脾气。除非对方做的事让他没办法忍受,比如正面对上了犯罪分子。 林心静也有些难过,毕竟在这两个多月里,他们对陆珩被攻击的猜测,便是他可能发现了与凶手相关的线索。此时陆珩的反应告诉他们他没有发现线索,这叫她如何不难过 要知道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这就意味着还有另外的受害人。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在他们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凶手又盯上了别的目标,下一个受害人也会在他们防备或者没防备的时候出现。 不过,不管是方继明还是林心静都很清楚,寻找并抓捕凶手不是陆珩一个人的责任,他们刑警队的所有人都义不容辞。 方继明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说“没发现也没关系,只要是犯过的罪都会留下痕迹,我们总能抓住凶手的。” 林心静也不想灭自己人意气长凶手的威风,紧接着方继明的话说“头儿说的太好了,等抓到凶手,我一定要狠狠的踹他几脚。” 陆珩“” 说的好有道理,他一点都不想反驳。 不过,他好像都没有说话,他们为什么就认定一定没有线索呢 陆珩认真回忆着原主受伤昏迷前的画面,他没有原主的心理历程,却也知道原主被袭击的原因有可能是从第一案发现场中找到了线索。至于线索是什么,他还得仔细推敲。 陆珩道“头儿,能不能把案件资料再给我看看” 方继明担忧道“你刚醒来,可以吗” 陆珩笑笑“昏睡了两个多月,脑子都快生锈了,刚好用案子来磨磨锈,顺便打发在医院修养的这段时间。” 方继明听陆珩这么说,也没有多犹豫的答应道“明天我就让人把案子资料给你送过来,你还需要什么吗” 方继明主动提起,陆珩也没有客气“我家里的电脑中也有资料储存,麻烦头儿帮我把电脑也带过来。还有,我需要几本关于侧写的书,我家里的书架上都有,也请你帮我带过来。” 方继明对陆珩提出的要求并不感到意外,各行各业都需要精益求精。且不说陆珩这种主要靠脑力劳动的侧写师,便是他这种经常和罪犯追逐体力劳动者,也需要经常恶补各种知识。 没办法,现在的罪犯个个都是精英,文学武功无不精通。他们这些做刑警的若是不进步,就跟不上罪犯的节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罪犯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看着他们张牙舞爪的违法犯罪。 这么想着,方继明笑着说“都没问题,你想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只要我不在案发现场,保准第一时间送到你手里。” 林心静也道“陆哥需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送。” 抛尸案还没有结果,但是别的案子还得继续。 陆珩和方继明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后,便说起了这两个多月来遇到的案子。违法犯罪随时都有发生,陆珩昏迷的这两个月,刑警队还真遇上了不少案子,也幸好都顺利解决了。 案子解决得越是顺利,至今未解的抛尸案就越发像一根哽在喉管上的利刺,一刻不拔就一刻都得不到轻松。 方继明和林心静并没有在病房待多少时间,与陆珩聊了几个案子,虽然陆珩大多时候都只是当个倾听者,但还是让方继明和林心静心里有了确定,在确定陆珩确实清醒并且智商并没有因为沉睡两个多月而下降后,两人放心的离开了医院。 探病的人离开后,医院的护士来查了房,之后便只剩下陆珩无所事事的躺在病床上。 他回忆着原主对抛尸案凶手的侧写凶手为男,身高176182,相貌英俊,至少比大多数人形貌英俊。职业为医生,或者法医,对反侦察类的知识很熟悉。大学本科以上的学历,他会残忍杀害女性并抛尸的原因,有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与被害人的关系未定 陆珩边回忆着原主对凶手的侧写,边在心里完善。 凶手长相英俊,且很容易给人好感,最好是平易近人的类型。凶手对自己的作案手法很自信,但这并不代表他熟悉反侦察类的知识,有可能是有人在指导,也有可能是足够细心。 被害人身上有利器伤,现场却没有找到相应的利器,说明凶手是把利器带走了,那有可能是凶手自带的,对凶手有着特殊的意义。 或许,等抓到凶手的时候,划伤被害人的利器还被他带在身上。 陆珩开始给凶手画像,凶手为男,身高176182,相貌英俊,平易近人,表面是个温和有礼的绅士。他的职业是医生,或者法医,与被害人关系可能并不亲密但有联系。高学历,专业知识很精通,细心,有严重洁癖,喜欢穿白衬衫 陆珩边画像边在脑海中补充,结果他侧写出来的凶手相貌很模糊,根本不能完整的画出相来。 “还不是时候。”他这样告诉自己。 侧写到底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原主的专业知识和亲身经历他也只是像看电影般走马观花的看过,并不能很好的融入成自己的。 没有画出凶手的相,陆珩也不沮丧。 他开始思考起轮回在这个世界的萧沐来,根据前几个世界的经验,萧沐应该就在他身边,可能以各种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不过经过这么多世的轮回,萧沐的职业似乎已经固定成医生了。 至于姓甚名谁,陆珩觉得他不能更多要求。 萧沐毕竟不是他,每次轮回都叫陆珩。 那小崽子是真正的入轮回道轮回,父母都由不得他选,更何况是姓名。 陆珩想了想原主身边的医生,原主是侧写师,为了了解各类罪犯的行为模式,他需要和各种职业的人打交道。医生也是他主要接触的类型之一,原主认识的除了在常规医院常驻的医生护士,还有法医,以及精神病院的医生。 将人与萧沐的本来性格对比后,陆珩的想法就落定在了省局法医唐沐身上。 唐沐是省局派来支援,也是在两个月前的抛尸案里被连累暂停工作的法医 在没有见到人以前,陆珩没办法确定唐沐就是萧沐的转世,他想了一会儿,拿起原主的手机,拨通了方继明的电话。 在方继明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时,他回道“头儿,我想见一见唐法医。” 方继明理所当然的以为陆珩是有关于案件的细节要与唐法医商量,也没多想的答应“没问题,我帮你联系唐沐。他最近在休息,应该能抽出时间来医院。” 陆珩跟方继明道了谢,继续思考抛尸案的细节。 因为第一案发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警方将凶手的追查方向大概定为与被害人相对亲近的人际关系上。在原主受伤昏迷以前,方继明等人都还在摸排原主身边的人。 陆珩在思索中入眠,方继明将林心静送回家后就驱车去了唐沐的住所,暂时被停职的唐沐没有被允许回到省局,他住在市局为他安排的宿舍中,接受着来自警局的监察,几乎所有的活动都被监视着。 接到方继明来访的电话,唐沐并不觉得意外。 他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家里经常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哪怕有客人突然来访,家里也能拿得出手,不用特别收拾。 方继明来得很快,唐沐开了门请他进门,请人坐下后随口问道“喝点什么” 方继明望向唐沐,唐沐衣着灰白常服,脖子上随意搭了条毛巾,向来柔顺的头发有些湿润的搭着,看起来颇有几分凌乱的美感。 当然,这份凌乱的美感也是因为唐沐生得好看,若是换了他们刑警队那些参差不齐的痞子,美感就会骤减,只剩下凌乱。 方继明也没有和唐沐客气“白开水就好。” 唐沐给方继明倒了杯白开水,也顺便给自己倒了杯,他在方继明对面坐下“方队长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方继明开门见山的说“陆珩醒来,他想见见你。” 唐沐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表情中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方继明是为此而来。 他抿了口热水,垂眸道“抛尸案我不被允许参与,手里也没有什么线索可使用。该法医的部分,我也都了。” 方继明没有劝唐沐去见陆珩,只是说道“这两个月来,我们刑警队一直在追查抛尸案的凶手。据我们的推测,凶手极有可能会继续犯案。如果不尽快抓住他,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下一名被害者了。” 这些话唐沐早就听过无数遍了,说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也不为过。可是想到被装在行李箱中,生命停止在妙龄,且到死都没闭上双眼的被害人,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不仅关系到被害人的公正,也关系到他是否能洗刷冤屈,能否重新回到法医岗位。 唐沐很清楚警局的流程,知道在没完全证明他与抛尸案无关后,他是不能接触所有与这件案子相关的材料的,所以他也没有跟方继明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唐沐最终还是决定去医院看望陆珩,他对方继明点了点头“大概几点” 方继明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最好是上午,医生说陆珩刚醒过来,下午最好多休息。” 唐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方继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将杯中水喝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唐沐将方继明送到门口,在要关上门时,方继明忽然开口“陆珩跟我要了抛尸案的资料,我答应了。” 唐沐眼睑颤了颤,抬头看向方继明。 眼中的光影明灭不定,看着方继明的目光也有些迟疑。 方继明却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转身进了电梯。 唐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到屋里。 他没心思做别的事,洗漱后就直接回到了卧室躺着。或许是能重新接触到这个案子让他有些激动,他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关于抛尸案的细节。 抛尸案的细节他在这两个多月中已经回忆了无数遍,可以说只要经过他手的那些资料都能细数,但他依然没从里面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唐沐夜里睡得不好,清晨起来时精神却还不错,他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动身去了医院。 他知道陆珩所在病房的房号,他拎着水果径自到了陆珩的病房前。直到站在病房前,才惊觉他来得太早了,早上六点,陆珩应该还没起来。 一时间,唐沐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唐沐选择了退。 他在走廊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直到医院热闹起来,直到有医生护士推开陆珩病房的门,他这才起身,重新朝陆珩的病房走去。 唐沐是省局来的法医,只是来帮市局查个案子,他来的时间不长,与市局刑警队的关系不疏不近。所以,他没有以陆珩的朋友和亲近的同事自居,来了就直接去打扰陆珩。 他站在门口,望着病房内的情景,医生正在给陆珩检查身体,边检查边表情温和的与他说着什么。陆珩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脸上噙着浅浅的笑意,让唐沐莫名看痴了眼,舍不得移开视线。 在医生收起工具时,唐沐深吸了口气,曲指敲响病房的门。 在陆珩抬眼看过来的瞬间,唐沐与他遥遥相对,在那刹那,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异常欢快,似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陆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叫他心里莫名酸涩,有千百种委屈想跟他诉说,他有种错觉,只要和陆珩说,他就会帮他。 唐沐扯了扯唇,将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感觉全部压制着,抬着僵硬的步伐走了进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陆珩的视线一直都在唐沐的身上,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僵硬和不自在。他眉梢微挑,唇边的笑意略深了些。 医生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笑着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再观察几天,如果情况持续好转,病人就能出院修养了。” 唐沐点头笑道“谢谢医生了。” 医生道“应该的。” 与唐沐简单说了两句,医生将目光转向陆珩“你躺在病床上的时间不算长,肌肉萎缩的情况也没有出现。我建议,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下面走走看看,运动的时间不用太长,先将身体本来机能捡回来。” 陆珩道“我会的。” 医生还有别的病人要看,在交代过陆珩几句后就离开了病房。 医生离开后,唐沐莫名有点手足无措,与陆珩视线接触的瞬间心跳又加快了些许要不是之前就与陆珩有过时间不算短的相处,唐沐都会觉得他是对陆珩一见钟情了 唐沐稳住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刚要开口,就见陆珩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先坐。” 唐沐沉默着搬来凳子,距离陆珩不远不近的坐着。 在看到唐沐的瞬间,陆珩就知道这人是他要找的了。 在放下心来后,陆珩便与唐沐聊起了家常。 两个相互绑定的灵魂,哪怕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在重新接触时都会有触动。 比如,萧沐是陆珩的道侣,这是轮回多少世都不会改变的。 再比如,萧沐对陆珩的感情,那是融入魂魄的深爱,不管轮回多少世,只要与他再遇,灵魂深处就会有触动。他会不自主想要靠近陆珩,这种感情的行为表现,便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钟的不是脸,而是情。 闲聊了一会儿,唐沐迅速和陆珩熟悉起来,说话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拘束,他主动离陆珩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陆珩,我感觉你这次醒来有点不同了。” 陆珩勾起唇角“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我记得我们以前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你是从哪里得出我和以前不同的结论的” 方继明和原主共事多年,方继明都没察觉到他有哪里不同。 这小崽子倒是察觉到了。 唐沐认真想了想“给我的感觉不同了。” 他总不能说他以前与陆珩相见时心静如水,只当他是普通同事。而自他昏迷醒来,他的心跳速率却因为他变得快了许多吧 他到市局的时间不长,却也听过不少八卦。 其中便有陆珩与他前女友剪不断理还乱,堪比山路十八弯的感情纠葛。以前听了就算了,现在想来,陆珩的取向根本就是正常的。 如果他将真实情况说出来,指不定要将陆珩恶心成啥样。 唐沐心里有点郁闷,他以前没怎么想过自己未来的伴侣会是什么样子,但他更没想过他竟然会是个隐形同。 同也就算了,突然爆发出来就尴尬了 唐沐斜了陆珩几眼,垂下眼睑补充道“气质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特质,也许是与生俱来,也许是环境培养。一旦形成,很难改变。但是今天你给我的感觉,与以前相比,就像是不同的人。” 而这种气质包含,说话语气,动作行为,表情管理,以及眼神。 脸还是以前的脸,但整个人就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灵魂,让他的行为表现与以前完全不同。 当然,从小就生长在红旗下唐沐自然不会认为陆珩是被借尸还魂了。他提出陆珩与以前不同,更多的是想掩饰他内心的悸动。 不过借口而已 陆珩轻飘飘的看着唐沐,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唐法医这话说得叫我都在怀疑自己了。” 唐沐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别开眼“也许是以前与你相处的时间不多,不了解你,所以感觉有些不同。” 陆珩笑着伸出手“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还请唐法医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 唐沐将手搭放在陆珩的手心,他又有种错觉,好似从陆珩的话中听出了别有的意味,但仔细品来,这种意味似乎也消失了。 可他很快就没心思想了,陆珩的手心很暖,这股暖意顺着他的手心蔓延至他的血液,途经四肢百骸,最终流入心脉。 整颗心都因为这股暖意颤动不已。 唐沐悲哀的想,他怎么就眼瞎看上陆珩这个直男了呢 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肯定是他昨晚没睡好,今天光线太过迷离,让他产生了自己对陆珩心动的错觉。 待会儿回家后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这种对男人心动的错觉就会消失了,然后他的生活就能重新回到正轨。 陆珩一直在观察着唐沐,他的所有情绪变化都被纳入了他的眼中,与这小崽子相处数百年,与他相恋几辈子,陆珩敢拍着胸脯说他比唐沐肚子里的蛔虫更了解这个人。 可以这么说,他眼珠子转一下,他就能猜到他想打什么主意。 不过这种时候,陆珩也不打算与唐沐挑明,好心情的调侃“唐法医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看医生吗” 唐沐猛地收回手“没事,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太好,有点不舒服。待会儿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不用看医生。” 说完,又惊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大,他看了眼陆珩,见他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便松了口气,说道“对了,你找我来做什么” 陆珩道“是关于两个月前的抛尸案的,你因为这个案子被暂时停职,这个案子如果一直不破,你的清白就难以得到肯定。” 陆珩的话让唐沐心里发热,让他的喉管都有些涩,一时间竟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虽然警局的同事大都相信他不是抛尸案的凶手,但像陆珩这样直白说出来的人却是没有。市刑警队没有放弃对这个案子的追查,可刑警队也要负责别的案子,能分给抛尸案的精力并不多,两个多月来也没找到多少蛛丝马迹,唐沐就一直被迫停业在家。 良久,唐沐低声道“谢谢你。” 陆珩道“不客气。” 半上午的时候,方继明带着刑警队几人来了医院,本来就不大的病房因为几人的涌入而变得尤其拥挤。 黄新挤在最前方,盯着陆珩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生物,过了很久,他才怔怔开口“陆哥,你终于醒了。” 陆珩道“医生说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杜航和陈飞腾都比黄新成熟稳重,但在见到清醒的陆珩时,两人的眼睛都泛着红,颇有几分喜极而泣的模样。 几人寒暄的时间不长,在了解过陆珩的基本情况后,黄新就被方继明撵开了。方继明将带来的资料放在陆珩身边,看了眼被刑警队几人挤到外围的唐沐,对陆珩说道“你要的东西我都给带来了,两个月前整理好的抛尸案细节。这两个多月来,我们陆续查找到的,补充的细节都在里面。” 除了他们刑警队对案发现场三番五次的勘察,对有嫌疑的人的追踪,以及法医的再三检查内容,都放在里面。可以这么说,这个案子的资料对刚醒来的陆珩是全部公开透明,半点都没有保留的。 陆珩拿起抛尸案的资料随手翻看了一会儿,说道“以前有过没有破解的,情况相似的案情么” 方继明道“在推测出凶手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后,我们就在市系统查过近几年里没被破解的抛尸案,倒是查到了两起,但经过再查,已经把嫌疑人捉拿归案了。” 陆珩点了点头,继续低着头看案件资料。 资料很详细,除了印刻在原主记忆中的,还有方继明等人在这两个月间补充的。陆珩看了看现场照片,有原主的记忆加持,倒也不至于两眼抹黑,对凶手的侧写也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陆珩边看资料边说“从凶手处理现场和尸体的手法来看,他的犯罪已经很成熟,所以不会是首次犯案。市内找不到相似的案子,就去全省乃至全国找,总会有相似的案情的。” 方继明从资料中抽出两张纸“这上面的就是全国范围内有记载却没破的抛尸案,我们已经申请让当地警方协助调查,详细资料很快就会被传送过来。到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陆珩在看资料的时候,黄新等人自发的安静了下来。 唐沐站在人群之外,凝眸看着垂首的陆珩。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陆珩的半张脸。 这半张脸算不得精致,甚至说不上好看。 可垂首工作的他,却莫名的点中了他的心口,让他的心脏为此飞快的跳动着。 唐沐也清楚在这种时候产生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但他好似根本不能控制住自己,仿佛被陆珩下了情蛊般,让他的目光,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悄然握紧了手心,指甲与皮肉接触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他现在也在嫌疑人的范畴中,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对陆珩犯花痴,而是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两个月前,陆珩也因为这个案子受伤,被迫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将凶手捉拿归案,也能帮陆珩报仇 陆珩忽然抬头看向唐沐“唐法医,你大学在哪里上的” 唐沐并不怎么意外陆珩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的半枚耳纹被凶手留在了现场,凶手又精通各种医学手段,想来是明里或者暗里都与他有些关系的人。 他当然也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也顺着这个方向去查了不少人,但结果都不是很理想。 唐沐道“就在省城读的。” 陆珩仔细算了算,从唐沐大学毕业到现在,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那么“你大学期间有类似的案子吗” 坐在陆珩旁边的黄新错愕的睁大了眼睛“陆哥,你的意思是凶手作案是在好几年前吗” 陆珩道“也许更早。” 方继明在刑警队也是个老鸟了,听陆珩这么问,也立刻就想通了缘由。他也回过头去看唐沐,想从唐沐的口中听到答案。 如果有类似的案子,那就是不错的进展了。 唐沐的记忆力惯来很好,更何况是这两个多月里回忆了无数回的事情,他张口即来“在我大三那年,学校里发生了一件血案,死者是比我低一级的学妹。死者满身利器伤,后被装入行李箱抛尸,但凶手在不久后就被捉拿归案了,现在正在服刑。” 刚开始听唐沐说到有类似的案子,杜航等人还挺激动,心想那狡猾的凶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可后面听说凶手已经在服刑,心里的火热顿时就被冰凉的水给浇透了。 陆珩却是道“头儿,能不能把案子的资料给我” 黄新道“陆哥,这个案子已经定下来了,如果没有反转的话,凶手是不会错的。” 陆珩道“我知道。” 他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因为唐沐与这个案子有关联,他便下意识的想着凶手是与唐沐有点关系的人。也许不是直接关系,但凶手肯定是认识唐沐的,所以陆珩更多的是将其定义为唐沐的同学或者同事。 反侦察知识可以通过书本或者电视剧电影获得,但是他所熟识的医疗知识,从学校或者实践中获得的可能性更高。 陈飞腾沉默,当年抛尸案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实习生,刚巧被抓了壮丁。所以当年省城女大学生抛尸案他是从头参与到结束的,凶手是被害人的暗恋者,因为求而不得痛下杀手。 凶手被抓捕的时候对所有罪行都供认不讳,没多久省局刑警就将案件报告和凶手都交给了上面。因为凶手认罪态度良好,且犯案时精神不怎么稳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八年。 陈飞腾道“这个案子我也参与过,与主管这个案子的警官很熟悉,我请他帮忙把资料调过来。” 方继明道“尽快。” 陈飞腾道“我马上就去联系。” 案件紧急,好不容易有点苗头,陈飞腾自然不想案子因为自己的原因再度被耽搁。他立刻朝着方继明等人点了点头,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不多久,陈飞腾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清晰可见的喜意“那边已经答应了,说会尽快把案件资料送过来。” 黄新也露出了笑脸道“真是太好了。我都说了,等抓到凶手,一定要狠狠的踹他几脚。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就要实现了,我都迫不及待了。” 陈飞腾等人却是不那么乐观,且先不说几年前的案子与现在是否有关联。便是几年前已经落定的案子,能不能从中筛选出别的嫌疑人也是未知数。 所以,对于黄新说的愿望即将实现,其实没那么简单。 陆珩还得继续在医院休养,方继明等人为了不打扰陆珩修养,在确定各自要忙碌的方向后就离开了病房。 原本走的时候,方继明是想把唐沐也叫走的,却在他打算叫的时候,陆珩慢声道“请唐法医留下,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 方继明眸色微沉的看了眼被陆珩握在手中的资料,随即又看了唐沐两眼,终是叹了口气,与黄新等人走了出去。 既然答应陆珩把抛尸案的资料给他,又亲自请了唐沐来医院,就不要再做出惹人心烦的事情。哪怕唐沐被牵扯进了这件案子,哪怕他因为这件事被暂时停职,但他是无辜的,这是刑警队一致认为。 方继明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多休息。” 陆珩点点头“我知道的,谢谢头儿。” 在方继明将病房门关上后,陆珩立刻朝唐沐招了招手“过来。” 唐沐下意识的想说,你说过来就过来,当招呼小狗呢 但是,因着心底对陆珩的莫名顺从,小狗唐沐还是缓步朝陆珩走去,在他身边坐下。 唐沐没有拿陆珩放在手边的资料,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陆珩将资料中法医鉴定部分递给唐沐“在法医鉴定这部分,你是专业的,你先看看里面有没有问题。” 唐沐抿唇,不肯接“我现在还是嫌疑人,直接接触相关案件资料,不合适。” 陆珩道“你是凶手吗那个无辜的姑娘是你割破她的动脉,将她装入行李箱抛尸,让她死不瞑目的吗” 唐沐双手紧握成拳,黝黑的眸中浮现出几丝怒意,显然是想到那可怜的被害人。 “不是我,虽然从现场找到了我半枚耳纹,但我很肯定,在案发以前,我从来没有到过现场。”唐沐说。 陆珩低笑道“很显然,你是被人陷害了。我,方继明,还有刑警队的同事都相信你是无辜的。所以我把资料全部要过来,把你叫过来,他们都没有意见。你确定不接这份资料,不亲自为自己洗刷冤屈么还是你觉得,即使身负冤屈也无所谓,即使那姑娘死也不能闭眼也没关系” 唐沐道“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我在这种时候接触了这个案子,会连累刑警队所有人的。” 他自然知道陆珩和刑警队众人都是好意,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好接受,他会连累他们。甚至,作为这件案子的主管人方继明,他有可能会因此受到惩罚。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陆珩道“凶手犯案手法熟练,很明显不是第一次犯案,也不太可能是最后一次犯案。如果不尽快抓住他,下一个被害人就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抓住凶手。 这话唐沐不久前才从方继明口中听说过,但从方继明口中听说远没有从陆珩口中听到震撼,他想,这或许与他对陆珩起了旁的心思有关,也或许是与陆珩的坚毅有关。 唐沐脸上露出几丝不好意思,歉意道“抱歉,是我想差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凶手,别的都要往旁边靠。” 唐沐从陆珩手中接过解剖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在被发现有半枚耳纹落在现场以前,唐沐也是抛尸案的主要法医,死者的尸体他早就解剖过了,对死者身上的伤口,死者死亡时间,以及死亡前吃过什么心里都有数。 在他被停职后,警局的人担心他在资料上动手脚,所以另外找了法医来解剖死者。所以,现在他的手上有两份解剖资料。 唐沐对自己的解剖资料很熟悉,再看也只是巩固,所以他看得很快。对于另外一份解剖资料,他看得认真多了,结果两份资料大同小异。 陆珩也安静的翻看案件资料,他边看资料边将凶手的画像凝实。结合案件资料和原主对凶手的刻画以及他自己对凶手画像的补充,陆珩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物画像。 不过还需要得到佐证。 在唐沐看完解剖资料后,陆珩抬头问他“有什么发现么” 唐沐摇头“没什么特别发现。” 陆珩拿出一张照片,指着几乎没有打斗痕迹的第一案发现场“这是第一案发现场的照片,从第一案发现场来看,现场中没有打斗痕迹,大门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由此可见,凶手可能与被害人熟悉,也有可能凶手是凭借某种方式让被害人毫无防备的开了门,然后对其进行侵害。在案发后,凶手没有急着逃离现场,甚至还有心思和时间对现场进行布置,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唐沐道“说明凶手对被害人的生活节奏很了解,知道在那时候不会有人去找被害人,他是被害人亲近的人,还是他在暗中观察了被害人很长时间” 陆珩道“他未必与被害人亲近,也不一定在暗中观察了被害人很长时间,有可能是他与被害人亲近的人相熟。” 被害人的生活习惯都是从别人处听来的,所以凶手与被害人中间还隔了人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猜测,还没有证实。 第122章 侧写师4 陆珩不咸不淡的说出他的推测, 语气清润,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 可他的话却在唐沐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案子真的像陆珩所说,那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了。 只要找出这些案件的相似点,再从相似点中找出有交集的人, 那几乎就能将这个人定为嫌疑人了。 凶手杀了人, 犯了案, 哪怕他再细心收拾,身边都会留下痕迹。 换句话说,只要锁定了嫌疑人, 逮着他薅羊毛似的查,总能查出点问题的。 听着陆珩条理分明的分析着这个案子, 唐沐心里有些慌乱。 两个多月前,陆珩还没查出什么线索,凶手只觉得陆珩有可能威胁到他便下狠手,这次真叫陆珩查出点什么来,凶手还不得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唐沐抿着唇瓣, 想说这个案子,陆珩最好不要出面。 可他毕竟是法医, 抓捕凶手,还受害人公道, 维持法律的公平才是他应该做的。 他确实有私心,但这点私心并不足以让他摒弃原则。 所以,唐沐低声说道:“凶手心狠手辣, 调查的时候千万别一个人行动。” 他甚至没有多想的说:“我会和你一起行动,我从事的职业虽是法医,专业解剖尸体,但在学校时以及工作中都研究过也痕迹学,肯定能帮得上忙的。” 听着唐沐卖力的推销自己,陆珩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笑意盈满了整双眼睛,语气轻松的说:“当然,我当然相信唐法医的能力。” 唐沐松了口气,埋下头继续梳理案子。 他在被停职前就已经将被害人的尸体研究得很透彻,被害人身上有哪些伤口,被害人生前吃过什么都知道。 他们甚至从被害人的身上找到了她的身份,以及她生前去过的地方,但关于凶手的痕迹,可以说几乎没有。 由此可见,凶手是有多狡猾。 就在唐沐专心致志的时候,陆珩又缓声说:“唐法医可能还不知道你在我们局里的名声。” 许是陆珩这瞬间的声音太过温柔,唐沐翻动案件资料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竖起耳朵来听陆珩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在局里的名声是什么样的,在陆珩的眼里心中,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的唐沐心里莫名紧张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指节出隐约可见的苍白。 陆珩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唐沐两眼,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些,一个人从神魂中带来的小习惯,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不管是处在怎样的环境中。 见陆珩忽然沉默下来,唐沐心里有点着急,便装作不经意的说道:“说起来,我来到市局后就一直忙着工作,还真没怎么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不知道在陆警官,还有别的警官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陆警官提出来,我肯定会改正。” 陆珩轻笑道:“唐法医在我们的局里的名声,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你几乎是人人称赞的年轻有为,英俊帅气且敬业的好法医。” 唐沐想问陆珩对他的看法,他斟酌着言辞,说道:“陆警官说的范围太过宽松,让我误以为自己是个完美的人。可我心里也明白,人无完人,不知道在陆警官的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珩道:“我觉得你刚才有个词用得很好。” 唐沐疑惑的盯着陆珩,脑海中将不久前说过的话重新回忆了一遍,他哪个词用得很好? 陆珩为他解了惑:“完美!在我心里,唐法医就是个完美的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唐沐:“……谢谢?” 陆珩道:“真心话。” 他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和陆珩的闲聊并未让唐沐完全放松下来,手里握着的资料就像重达千斤,承载着无辜者的生命,以及仍然逍遥法外的凶手。 陆珩自是看出了唐沐的想法,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说道:“风过尚且留痕,更何况是犯了罪的凶手?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抓住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我们就能顺藤摸瓜,将他揪出来,不用太过忧心。” 唐沐垂眸:“我知道。” 陆珩见唐沐正在思索,也不好打断他,便安静的翻起了资料。 当天下午,陈飞腾就将当年省大案的资料送进了医院。 省大案的凶手是抓住了的,凶手也在受审的过程中认了罪,并且详细交代了作案动机和犯罪过程,如今正在监狱里服刑。 陈飞腾把资料递给陆珩:“陆哥,省大案的凶手已经被抓住了,现在正在监狱服刑。头儿回去后就给监狱那边去了电话,省大案的凶手并没有逃离监狱,最近几个月也没有人前去探监。我和头儿,我们都觉得他与这次的抛尸案没有关系。” 陆珩道:“我只是有个初步想法,现在还没得到证实,你先不着急离开,等我看完这两份资料,给你个画像。” 陈飞腾连忙点了点头,在就近的凳子上坐定。 陆珩翻开陈飞腾带来的省大案的资料,资料的内容十分详细。 有文字资料,也有图片资料。 文字资料多是当年警方对案子的摸查,以及对相关人士的调查与证词。 图片资料则是被害人生前的相片,以及遗体被发现时的照片。 除了被害人的图片,还有凶手的照片,以及与这两人有关系的人的照片。 翻完所有的图片资料,陆珩的目光在一名身着白衬衫,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他生得俊朗,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意,再配以他的衣着装扮,极容易给人一种好亲近的错觉。 陆珩活了几辈子,上千年,看人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不自主想起了原主对凶手的画像,以及他在原主的画像上所作的补充。 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斯文温和,实际上却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 从相貌上来看,此人命途不顺,年幼失祜,父不慈母横死,食百家饭长大,眉眼间戾气横生,心性极狠,也是个不长久的命。 陆珩忽然对侧写师这个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别的先不提,便是他看相识人的本事,也能让他在侧写师这一行上发光发热。 他翻看了年轻男人的资料,年轻男人名叫周宇晗,是省大案凶手的朋友。 资料中有他对凶手的描述,以及对凶手与被害者关系的叙述。在他看来,被害人之所以会被夺取性命,并被抛尸山间,与她个人行为是抛不开的。 被害人在感情方面的牵扯不是很清楚,除了有正式的凶手男朋友,她还在学校里吊着别的男生,利用别的男生对她的好感谋取利益,包括金钱,衣服,包,首饰,以及一些奢侈品。 除此之外,被害人还与校外人士有牵扯,在学校的名声不是很好。 陆珩将周宇晗的照片递给唐沐,问道:“在抛尸案发生前,你见过这个人吗?” “周宇晗?”唐沐摇头:“在大学毕业后我就直接进了省局实习,这几年连他的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陈飞腾见陆珩把周宇晗的照片单独翻了出来,连忙说道:“陆哥你怀疑他就是抛尸案逃匿在外的凶手?” 陆珩暂时没有回答陈飞腾的问他,而是望着唐沐,等他的说法。 唐沐莫名就了解了陆珩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说辞,他组织着语言,慢慢将他与周宇晗的纠葛说了出来:“其实我和周宇晗也不熟,我们都是省大医学院的学生,同级不同班,除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基本都见不到面的。” 所以,如果周宇晗真的是凶手,他实在想不到他陷害他的理由。 陆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摊在他跟前的资料,若有所思的说道:“一个人要陷害另外一个人,最大的可能便是嫉恨与仇怨。如果是不相熟的人,则是有可能是嫉恨引起的仇怨,若周宇晗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你极有可能自己都不清楚在哪方面得罪了他。” 唐沐与周宇晗不熟,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那么,周宇晗陷害唐沐的原因就有可能是:“也许是你的成绩碍着他的眼了,也许是你活在阳光下让他感觉不舒服了,也许他求而不得的被你轻易就得到了,也或许是他喜欢的女生对他无感而对你情有独钟。” 不管是在大学还是在社会中,能让人心中产生嫉妒情绪的事情实在太多,尤其是对于常年生活在阴暗环境中却不得不用和煦光明来包裹表象的人,随便一点刺激就能叫他心态失衡。 而长时间压抑后的心态失衡,往往都伴随着违法犯罪的产生。 唐沐张了张嘴,他本能的相信陆珩的判断,说不出质疑的话。 他顺着陆珩的话回忆几年前还在省大时发生过的事,时间距离有些久远,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 但有件事,他现在想起来仍然有点毛骨悚然。 在省大抛尸案后,学院组织了一场颁奖典礼,在典礼结束后。与他几乎没有交集的周宇晗忽然找到他,跟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省大抛尸案是距离我们这些学生最近的案子了,唐同学没能参与破案,可真是遗憾呢?” 周宇晗在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噙着清浅的笑意,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泛着冰冷的光芒。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凶手与他也算是朋友,朋友犯罪入狱,为什么他的精神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那时候他手上还有实验要做,对于周宇晗的异常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周宇晗大概是既得意又骄傲的,因为他作为证人,警方根本没有怀疑到他。 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唐沐皱着眉抿着唇,就算他和周宇晗间有对比竞争,那也是良性的,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碍着他的眼了。 省大案是陈飞腾从头跟到尾的,当年的案子破获得太过顺利,以至于也没有人怀疑凶手的背后是否还有别的人。 现在陆珩提出质疑,而周宇晗又恰巧与省大案和唐沐都有纠葛,这就叫陈飞腾也生了怀疑。 也或许是抛尸案的凶手至今没有露出马脚,而周宇晗恰巧踏入视线,让他想抓住这个点查下去。 抛尸案不能再拖下去,更不能再有新的被害人出现。 陈飞腾小心翼翼的问道:“陆哥,你真的怀疑周宇晗啊?” 陆珩点头:“他是与我对凶手的侧写重合度最高的人。” 陆珩不想告诉陈飞腾,他判断周宇晗与这个案子有关系的主要原因是看了周宇晗的相貌,从相貌上推测出他手里有命案。 警方只要逮着周宇晗查,迟早能从他身上找出犯罪的痕迹来。 陈飞腾立刻道:“那我立刻通知头儿,让他派人去盯着周宇晗。” 陆珩道:“凶手是个有心理疾病的人,犯案会使他兴奋。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他手上肯定还有别的案子。” 陈飞腾到底干了多年刑警,立刻就理解了陆珩话里的意思。 在对周宇晗实行监视的同时还要暗中彻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不知道还能说点啥来狡辩。 第123章 侧写师5 所以除了陆珩提出的关于周宇晗的疑点,相信同事的判断也是陈飞腾决定向方继明提出监视周宇晗的主要原因。 只是作为同事的他相信陆珩是一回事, 局里是否批准监视周宇晗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局里人手紧张, 平时还有别的案子要处理, 而彻查周宇晗又不是小工程。 有原主的记忆,陆珩对两个月前的抛尸案细节了解的很清楚, 他把两个受害人的相似点摆出来给唐沐和陈飞腾看:“省大案的被害人在感情方面都很复杂,两人都有正式男朋友, 同时还和别的男人有牵扯。” 他边说边指出省大案时周宇晗的证词:“像这样的女人,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其实并不觉得奇怪。” 陆珩没有给陈飞腾和唐沐多少思考的时间,将他对凶手作的画像说了出来。 他每说一个字, 陈飞腾和唐沐就在脑海中幻想出凶手的画像,最后两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周宇晗的相片上,那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温和阳光的年轻男人,怎么看都像是手染鲜血的恶魔。 陈飞腾立刻起身:“陆哥你多休息, 我先回局里了。你放心,只要周宇晗身上有案子,我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陆珩道:“他肯定还会继续犯案, 尽快把他这几年待过的地方以及所在地相似的案子调查出来, 也许就能从其中找到证据。” 陈飞腾道:“我知道,定让他跑不了。” 陈飞腾离开后,唐沐也没有在病房待多少时间。 他将手里的资料全部递给陆珩, 垂着眼睑道:“我也先离开了,你多休息,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唐沐的神情有些凝重,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然的蜷缩着,指节处隐约可见的苍白。 陆珩唇边的笑意淡了点,凝眉道:“不要冲动。” 唐沐豁地睁开眼睛,眼里有些泛红:“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打草惊蛇。” 陆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说道:“人心隔肚皮,没有多少感情是永恒不变的。恋人会分手,夫妻会离异,朋友会背弃,手足也会残杀,被背离的感情,不管以前有多美好,终究都只会变成回忆。” 唐沐面上有些惨然:“你说的我都清楚,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唐沐唇瓣微微颤动着,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陆珩,想质问他说‘你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但他的理智和情感相比,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心里也清楚陆珩是在安慰他,他此时说出不好听的话就是在恩将仇报。 再者,陆珩也是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因为这个案子被迫昏迷了两个多月的他比谁都有资格说话。 唐沐沉默了两分钟,再次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陆珩点点头:“你回去后也多休息。” 许是陆珩的表情过于淡然,许是他那双仿佛能看透所有的眼睛过于犀利,唐沐只觉得满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乏力极了。 他甚至有种可能没力气走出这间病房的错觉。 唐沐扯了扯唇瓣,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步步沉重。 陆珩从唐沐身上将目光收回,眸色有些幽深。 据他对他的了解,背叛他的那个人定然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以至于他本能将人排除在会谋害他的外围之内。 若不是他这次提起,他也许还不会怀疑到那个人身上。 或者说,便是怀疑了,也有可能被他重新排除。 陆珩眸色蓦地沉了下来,有点不高兴。 唐沐离开后,陆珩也没多少心思继续看抛尸案资料,他随手翻开方继明带来的书籍看着,巩固原主学过的知识。 要从事原主的职业,自然不能单靠看相算命来解决问题,毕竟这是个唯物主义的社会,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 陈飞腾回到局里后,就立即和方继明等人说了陆珩关于凶手的侧写,方继明等人将周宇晗的资料翻出来细看,均有些狐疑。 陈飞腾见方继明不着急派人去见识周涵宇,便将陆珩与唐沐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说道:“头儿,过多的巧合就是必然。周宇晗在省大抛尸案中虽然看起来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是凶手的朋友,他有可能为凶手出谋划策。而且……他与唐法医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他认识或者交好的人中也有与唐法医认识或交好的,他有机会拿到唐法医的耳纹。” 陈飞腾深吸了口气,翻出陆珩指出的证词:“还有你们看这里,这是省大案中周宇晗对被害人的评价,他认为被害人有罪,被人害死也不奇怪。” 陆珩在市局从事侧写师工作多年,帮刑警队抓住的凶手不计其数。在抓捕凶手的过程中自然也有失误,但更多的时候,他对凶手的侧写还是很精准的。 陈飞腾道:“陆哥说,周宇晗是最符合他对凶手的画像的人。” 黄新紧盯着案卷上周宇晗的相片,嘀咕道:“这个人,我看着好熟悉啊。” 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林心静在旁边记录陈飞腾说的话,在陈飞腾说完后补充道:“根据陆哥和唐法医的推测,这个叫周宇晗的人身上肯定还有别的案子,头儿我同意陈飞腾说的,对周宇晗进行密切监视。便是他与抛尸案没有关系,能破了别的案子也好。” 方继明白了林心静一眼:“我说了不对他进行监视么?” 杜航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指挥。 就在这时候,黄新猛地拍了下脑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大声道:“我想起在哪里看过这个人了,我想起来了。是三年前,是在南临市抛尸案的卷宗上,他也是作为证人出现的。” 黄新刚毕业没多久,南临市抛尸案发生的时候他正好还在学校学习,学校是将这个案子作为经典案例来讲解的。周宇晗不是这件案子的直接关系人,是以卷宗中对他的描述不多,人物面相也被遮掩了,这让他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他来。 现在既是想起这么个人来了,黄新便知道周宇晗九成是与这个案子脱不开关系的,陆珩关于他是凶手或者身上沾有命案的推测也不会是无的放矢的。 黄新这话刚说出口,陈飞腾就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他,林心静也沉默的盯着他,好似在等着他的下文。这让刚进市局就对林心静有着不同寻常的黄新耳根不自觉泛红,他不自然的别开眼睛,试图躲过林心静的逼视。 谁曾想他还没组织好语言说南临抛尸案,头儿方继明的声音便响起:“仔细说说你刚想起来的南临抛尸案,以及周宇晗在这个案子中扮演的角色。” 黄新不敢懈怠,连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但周宇晗不是南临抛尸案的主要人物,案件中关于他的记载也是不多,饶是黄新将他记得的南临抛尸案的细节都说了出来,周宇晗在案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依然不痛不痒。 没有直接证词证明他与抛尸案有密切关联。 方继明听完黄新对案件的回忆,以及他断断续续的补充,陷入了沉思。 陈飞腾道:“周宇晗与其中一起抛尸案可能是巧合,与其中两期抛尸案有关也可能是偶然,但他与其中三起或者三起以上相关,就是必然了。” 林心静道:“为什么非得是抛尸呢?” 陈飞腾道:“陆哥和唐法医也分析过这个问题,他们猜测是与周宇晗从小的经历有关。陆哥分析,周宇晗幼年时期应该受到过关于被抛弃的虐待,以至于他心理上有这方面的问题。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将被害人的遗体扔进三林中抛弃,他或许是觉得这样很安全,至少对于他本人是很安全的。” 陈飞腾迟疑了瞬间,将唐沐提出的另外一种可能性也说了出来:“唐法医说,凶手选择在山林弃尸,还有种可能,便是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山林中抛弃过尸体,但时隔多年,也没有人发现被害人的遗体,这让他下意识的觉得在山林中抛尸是很安全的。” 换句话说,凶手对自己的行为很有信心,他甚至是自大的认为,没有人能发现他的作案手法。或者说,就算有人怀疑到了他的身上,他也有办法让自己逃脱法律的制裁。 陈飞腾道:“头儿,凶手作案抛尸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若是不尽快将他抓捕,有可能还会有别的受害者出现。” 陈飞腾这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多余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凶手丧心病狂的心理行为,都知道若不尽快将人抓捕归案,他还有有下次,下下次,甚至是无数次的杀人抛尸行为。 方继明没有多犹豫,吩咐道:“黄新,你去联系南临市,请南临市局将三年前抛尸案的案卷发送过来。还有,请他们将周宇晗在南临市期间所发生的所有抛尸案,不管是凶手已经被抓捕归案的,还是案件仍然在调查中的所有案卷,都请他们发过来,我们需要汇总。” 黄新立刻道:“是!头儿,我立刻就去。” 方继明朝黄新点了点头,对林心静道:“心静,你在计算机这方面很厉害,你负责调查周宇晗这几年到过的地方,以及他所在地方是否出现类似命案。如果有,就请当地警局将案卷发过来,我们要进行筛选。” 林心静道:“我知道了头儿,待会儿就去进行调查。” 方继明继续对陈飞腾和杜航下达指令,让他们关注陆珩那边的消息,以及对被害人的周边人际关系进行更详细的访查,还有就是对周宇晗的生平,尤其是幼年时期的经历进行调查。 方继明打算自己去跟着周宇晗,他也不怕被周宇晗发现了,他就是想告诉那个人,警方已经在怀疑他了,让他在想寻找下一个目标时能有些束缚。 方继明眼里掠过一丝睿色,不管凶手有多狡猾,他们总是要抓住他的,否则怎么对得起头顶的帽子,怎么对得起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被害人,以及将抓住凶手期盼放在他们身上的被害人家属! 方继明等人很清楚,哪怕陆珩肯定周宇晗就是凶手,他们也是不能直接将他抓捕归案的。 心理侧写只能帮助他们更快的找到凶手。 要抓住他,还是得铁一般的,无可狡辩的直接证据。 陆珩当天晚上就从方继明那里得到了调查周宇晗的消息,彼时他正在看原主留下的书籍。 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算例外,只是在方继明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说道:“头儿,周宇晗的心理问题与他小时候的经历不无关系,我建议找些人去暗访他幼年的经历,去查他身边失踪的又没报死亡的人,我相信会有消息的。” 关于这点,陆珩只有小半是根据原主的记忆推测出来的,其中大半是根据周宇晗的面相看出来的,他甚至能从他的面相看出他谋害的第一人是谁,并且直接找到被害人的尸骸。 不过他与周宇晗从不相识,能遇上也是因为抛尸案,提多了就不好了。 方继明与原主工事多年,早就形成了默契,对陆珩话中的未尽知意也瞬间明了,他立刻道:“我知道了,会仔细查的,你好好休息,我最近几天就不过来看你了。” 陆珩道:“好。” 陆珩收好电话,唇边扬起一丝浅笑,方继明这次访周宇晗老家是肯定会有收获的,死者的冤情也应该大白于天下了,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也该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方继明挂断电话后,连夜驱车去了周宇晗的老家,并且立刻让人对周宇晗实施监督,让林心静联系周宇晗这几年到过的地方的本地警方的速度也加快。 不管多完美的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找到周宇晗老家,找到他谋害的第一人,他们就有理由将人给控制起来,这就为其它案子争取到了时间。 方继明缓缓抿紧唇瓣,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凶手跑了,更不能再有别的被害人出现。 为防打草惊蛇,方继明没有直接联系当地百姓,而是去了当地警局请求支援。 有了明确目标,在陆珩若有似无的指导下,经过一天一夜的寻找,方继明等人发现了一具早已化成白骨的尸体,并且尸体上有象征她身份的证据,以及许多粗糙的环境证据。 方继明猩红着双眸,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已经被装入证物袋的尸骨,拿出手机给飞腾打了个电话:“可以收网了。” 第124章 侧写师6 陈飞腾刚接到方继明的电话时还有些难以置信,他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没想到不过这么点时间就能收网了。 他仰起头望着周宇晗住房的灯光, 灯光明亮, 与别处的灯光别无不同, 但他清楚的知道,从今天开始, 这处的灯光就要变得灰暗了。 陈飞腾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头儿, 我知道该怎么做,肯定不会让他有再作案的机会。” 挂断了方继明的电话,陈飞腾立即下车往周宇晗所在的楼栋走去。为防止嫌疑人逃跑,他们在各个出口都安排了人监视, 接到方继明的电话后,陈飞腾和监视的刑警便迅速朝周宇晗的住房围拥而来。 逮捕令和方继明的命令是同步进行的,陈飞腾等人刚汇聚在周宇晗家附近不多久,就有小警察将关于周宇晗的逮捕令送了过来。 陈飞腾紧握着关于周宇晗的逮捕令和搜查令,看着逮捕令上猩红的印章, 双眸隐隐有些泛酸。 持续两个多月的抛尸案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曙光已然出现,相信不用多久, 凶手就会俯首认罪, 让被害人得以瞑目。 他深吸了口气,对着围拥而来的警察们做了个手势,他自己也从枪袋里将手枪拿了出来。 随后, 他对着其中两名刑警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拿着枪退到旁边,方便待会儿破门而入。 对于抓捕嫌疑犯的工作,在场的老鸟们早就是轻车熟路了,几人配合默契的敲门,应付屋内的嫌疑犯,准备着随时进攻。 对于警方的敲门,屋中人也不知是太有自信警方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还是真正想配合警方的工作,在与门外的警方有过两句简单的要求后就来开了门。 陈飞腾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嫌疑人,他身着浅灰色的家常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长身玉立且温文尔雅的模样让陈飞腾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了人。 无他,这个人给人的外在印象实在太好了。 让人很难联想到他与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有丝毫联系。 年轻的男人见屋子外面围了好几个人,眉梢微微上扬,不慌不忙的说道:“几位看起来不像是物业,不知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唇边的笑意都未曾消减半分,依然温和斯文的模样,仿佛是真不知道来者的身份,以及他们找到他的目的。 陈飞腾是在陆珩的病房中看过陆珩和唐沐对周宇晗进行分析的,他们对这个人的解析清楚而直白,哪怕面前人迷惑了他片刻,他也很快就从这种迷惑中走了出来。 这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正是因为他的心理素质极好,才能一次次从警方的监察范围中逃脱。 不管外表多具有迷惑性,都不能掩盖他那颗狠毒冷漠的心。 陈飞腾拿出代表身份的警察手册展示:“周宇晗先生是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这边有个案子想请你与我们走一趟。” 周宇晗唇边的笑意浅了些,却依然存在:“原来几位是警官先生,真是失敬了。” 陈飞腾心想这个周宇晗心理素质确实不错,别的凶犯在警方找上门来时少不得要慌乱,面上也会有所表现。他倒是好得很,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给人一种他从未做过坏事的错觉。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陈飞腾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宇晗,重复了刚才的话:“周宇晗先生,我们手边有件案子需要请你配合调查,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周宇晗道:“虽然说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市民应尽的责任,但我自以为奉公守法,从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不知警察先生要以什么理由请我与你们走一趟。据我所知,没有明确证据找上门来,我是可以告你们污蔑的。” 陈飞腾听周宇晗还在放软刺,唇边不由得牵起几丝冰冷的笑意,他将逮捕令和搜查令展示出来:“我们警方自然是依法行事的,能找到周先生这里来当然是有证据的。不然用瞎猫碰死耗子的方式,得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 周宇晗脸上的笑意更淡了些,无奈道:“看来各位是有备而来了,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对我的名誉造成损失,不然我是会与各位警官先生追究到底的。” 周宇晗没有再挣扎,配合的与陈飞腾等人进了市局。 不过既然有搜查令,陈飞腾也没浪费了,他很快通知了局里的其他同事,让他们来周宇晗的家里进行搜证。 陈飞腾其实也很清楚,依周宇晗的谨慎,能在他现在住宿的地方找到证据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但万一呢,万一周宇晗老马失蹄,不慎有证据遗落在这个住所呢?或者,周宇晗有点别的奇怪的癖好,比如收集收藏被害人随身携带的物品等。再或者,他在谋害被害人的时候沾上了与被害人相关的证据等。 周宇晗越是谨慎狡猾,陈飞腾就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请周宇晗回局里配合调查的理由是十几年前的山林抛尸案,面对警方的审讯,周宇晗依然是不痛不痒的模样,对于警方的询问,他选择了避而不答。 在周宇晗的老家找到那具被掩埋的尸骨后,方继明并没有急着赶回市局,他在村子里走访了些人家,想更进一步了解周宇晗这个人。 方继明的走访并不很顺利,主要原因是与周家交好的年轻人大都去外面务工了,很难找到在村子里生活的。而年老的人记忆力并不是很好,大多对十几年前的事都已经模糊,只能断断续续回忆起些许事情来。 走访艰难,方继明也没有放弃。 从村民们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方继明为周宇晗拼凑出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童年。 他想,就是这个不怎么美好的童年,大约就是周宇晗走上歧路的主要原因。 在离开村子前,有位老人特意找到方继明,悄声与他说:“警察,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大牛的案子有关系,不过我想我还是和你说吧。” 周大牛是周宇晗原本的名字,在被送进福利院后,周宇晗就给自己换了名字,抛弃了周大牛的身份。 方继明拿出记录本,做出倾听的模样:“您说,只要您能想起来的,都能说。” 老人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大牛他妈和别的男人又不好的关系,大牛他爸也是因为他妈的关系不肯再回村子。” 方继明竖起耳朵,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老人却是摇摇头:“记不清楚了,只模糊记得有人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方继明却是将这点着重记载下来,他想起了省大案和两个月前抛尸案被害人的共同点,两人都在感情上与人不清不楚,这就与凶手选择被害人目标的方向一致了。 如果周宇晗他妈就是周宇晗怨恨在感情上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女人的主要原因,那老人提供的线索就十分有用了。 方继明连忙道:“谢谢您专程来提供线索,您提供的线索对我们破案很有帮助。” 老人道:“大牛真的违法犯罪了吗?” 方继明也不好与老人多说什么,只道:“他不是真的违法犯罪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一切都要等待调查结果。” 老人似乎有些失望。 方继明别开眼睛不去看老人失望的表情,他接触过的人形色各异,只一眼就知道老人在失望什么。 她并不是在失望村子里的小年轻竟然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也不是在为周宇晗这个从小就变成孤儿的孩子感到可惜。她是在失望,又少了件可以与周边老头老太太作为谈资的八卦。 想到这里,方继明语气严厉了两分:“现在周宇晗同志是否真的存在违法犯罪的行为都还不确定,我希望您不要把我们间的谈话透露出去,免得影响到其他人。” 方继明的话让老人脸上的失望之色更加明显。 方继明嘴角微抽,再次装作没有看见老人失望的表情,再度问道:“您还有什么线索能提供吗?” 老人道:“在大牛他妈离开后,村子里就有人说他是和人私奔了。后来大牛听见了,说他妈是去找他爸了,要把他丢给他爸。结果这么多年,他妈都没能找回他爸,他妈也没回来过。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大牛他爸妈那是不要他了,不想管他了。” 方继明快速记录着,边记录边问些问题。 在方继明若有似无的引导下,老人尘封的记忆似乎也见到了阳光,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断断续续地,她与方继明又说了些别的事。 与老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方继明亲自将老人送回家,这才驱车离开。他已经从市局得到了消息,周宇晗虽然配合的进了市局接受调查,但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全盘予以否认,而市局这边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多起案件的凶手,对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陈飞腾在与他打电话时问他,可不可以对周宇晗屈打成招? 这个问题差点就让方继明暴走了! 他们是警察,要以理服人,要用证据来让犯人无话可说,要用法律来审判犯人,而不是他所谓的屈打成招。 当时方继明只有一个想法,大清早亡了,屈打成招在这个法治社会中不管用! 虽然他也挺想对周宇晗屈打成招的,尤其是知道他可能与多起抛尸案有关的时候。 他还想直接枪毙了他呢! 可是,能吗? 能吗? 屈打成招或者直接枪毙能服人吗? 完全不能! 方继明又打了电话去找陆珩去吐槽陈飞腾,陆珩只是笑着说:“我这里倒是能提供不少屈打成招的方法,飞腾想要用哪种,我把详细过程写给他。” 然后方继明就听陆珩漫不经心的提了几种屈打成招的方法,比如凌迟,比如鞭笞,比如电击…… 方继明无语凝噎:“屈打成招是行不通的,我们要用证据让他无话可说,然后再将他送上法庭,是吃枪子还是终身监禁,那是法庭的审判,不是我们说了能算的。” 陆珩道:“头儿,我是个侧写师,我只负责帮忙找出凶手。让凶手伏法认罪,寻找证据就是你们的事了。” 方继明:“……” 也许,是他错了。 他不该看陆珩沉稳就与他说这件事。 方继明挂了电话,将脚下的油门踩的更狠了些。 同事都是不可靠的,还是要他这个当头儿的来将犯人绳之以法。 第125章 侧写师7 陆珩的伤势并不重,他醒来后只在医院修养了几天就被医生通知可以回家了。 原主父母都不在了, 考上大学后他就独自生活。 参加工作后更是少与不熟悉的人交好, 几乎没有亲近的人。 他住院的这段时间主要是靠同事和医生照顾。 没有父母, 同事忙着处理抛尸案, 能来医院接陆珩出院的人都没有。 每到这种时候,陆珩也不知道是该同情自己亲情缘薄好, 还是该庆幸原主的亲人都不在,没有人能拆穿他这个家伙才对。 陆珩倒是无所谓自己出院, 但他在收拾好东西后蓦然想起了这个世界的唐沐,他勾了勾唇角,拨通了唐沐的电话:“唐法医,我今天出院了, 你能来接我出院吗?” 唐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小声问道:“没有别的人来接你出院吗?” 陆珩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几丝微不可查的落寞:“我是孤儿,同事们都在处理抛尸案,我暂时找不到人来接我出院。” 唐沐本能想问陆珩的女朋友, 问她是不是也不能来接他出院。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没有将这话问出口。 罢了! 然而陆珩的下句话已经顺势而来:“可以吗?唐法医。” 虽然隔着电话,唐沐却觉得陆珩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让他根儿不自觉发麻, 他用舌头抵触着牙齿,心不由己的说道:“稍等,我很快就过来。” 说完这话, 唐沐也不知道他是应该松口气好,还是应该提着气好。 陆珩是有前女友的人,他的性取向再清楚不过。 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里对他的喜欢,这几天他努力躲着陆珩,尽量忽视心里的感觉,可最后还是抵不过陆珩的一句‘能来接我出院吗?’。 他能不去接他么,他不能! 他的心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就像是刚才,哪怕他的理智和情感在作拉锯战,最后还是情感占了上风。 唐沐努力勾起唇角,笑容中透着两分苦涩。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自己的情感完全左右理智的。 有多少犯罪者因为理智和情感相互冲突,最后理智控制不住情感,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亦或者是为了陆珩,他都不想让自己处于失控中。 唐沐没办法想象,在未来的某一天,陆珩不得不亲手抓捕他,他会怎样。 他想,他是宁愿死也不想陆珩看到他狼狈的一幕罢! 唐沐收起所有想法,出门去接陆珩。 他是有自己的车的,住的地方距离医院又不远,没多久就进了医院。 到陆珩所在病房时,陆珩已经完全收拾好了,正坐在凳子上翻看书籍。他半边脸正对着他,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中,衬得他整个人如真似幻,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不是凡尘中人。 说实在的,唐沐生在医学世家,从小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见过的美人,不拘男女,不计其数。陆珩在他见过的人中甚至算不得俊美,但他似乎有种力量,能让他将全部心神集中在他身上,以他为中。 唐沐抿着唇瓣,他向来都是理智的,这种失控让他有些惊慌,却又下意识的想要将其掌控。 陆珩在唐沐在病房外犹疑时便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他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书籍,对唐沐展开笑颜:“你来了,谢谢你来接我。” 唐沐大步走了进去,沉默的去拎陆珩已经收拾好的行礼,客气而疏离的说道:“不用客气,刚好我也有时间。而且我的清白还需要你们帮我证明,帮你做点事是应该的。” 陆珩眉梢微微上挑,眼角的余光落在唐沐拎着行礼的手上,指节处隐隐泛着苍白,指尖无疑是的绞在一起,那是他情绪紧张慌乱时候的外在表现。 陆珩也没有拆穿唐沐,扬唇笑道:“如唐法医所说,为你洗刷冤屈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必与我们客气。” 唐沐拎着行礼的手更是紧了些,眼睑微微垂下,遮掩住眸中即将外泄的情绪。 唐沐最后给了几个字总结:“都是同事,不用客气。” 陆珩嘴角微抽,从唐沐手中接过一些行礼,与唐沐并肩朝着外面走去,为了打破唐沐的沉默,陆珩边走边说了些事情,是关于两个月前的抛尸案的。 方继明每天都会与陆珩说抛尸案的细节,关于周宇晗的,关于这几年中与周宇晗有关的案子的。 总之,每天都有新发现。 方继明等人已经肯定周宇晗就是抛尸案的凶手,确定他手上有不少命案。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找到直接证据证明周宇晗就是凶手。周宇晗也仗着警方没有直接证据指正他,就咬死了不肯认罪。 方继明和陈飞腾每天都在走访,试图找到更多的证据。 林心静整日里抛在网络上,分析周宇晗相关案子的细节。 黄新则是拿着卷宗研究,在研究的同时还拜访卷宗中牵扯的人物,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 陆珩这里每天都有消息被汇总,要怎么撬开周宇晗的嘴,他心里也有了苗头。 不过从方继明等人话中分析,陆珩觉得那周宇晗也不像方继明等人说的那样稳如老狗,他比警方更希望这个案子能更快结束。 此时与唐沐说起这个案子,唐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从被害人的尸体上看,凶手的心理素质极为强悍,他在杀人时手法熟练而沉稳。好似人命在他的手中就像蝼蚁,他轻而易举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唐沐沉默了片刻,补充道:“从尸体上来看,他对死者的行为就像是审判。” 陆珩若有所思的看着唐沐,唐沐将‘审判’这两个字用的极妙。在周宇晗的心中,他的行为可不就是审判么,他审判那些在感情方面牵扯不清的女人,他认定他们就是坏人,就是十恶不赦的,就是该死的。 所以在他的心中,那些被害人的死是微不足道的。 他甚至不愿意在她们身上投入更多的注意力。 但是这种人有个特点,极度自负会让他们忍不住想要反复欣赏他们的作品。 那么—— 周宇晗会将被害人的什么东西作为收藏品呢? 陆珩将大致情况与唐沐说了,将他自己的分析也与唐沐说了,然后问道:“如果你是这个案子的凶手,你会将被害人的什么东西作为自己的收藏品?” 唐沐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十字路口的灯变了颜色,这才开口道:“首先是能证明被害人身份的,最好是被害人贴身的,还能证明他的审判没有错的东西。” 陆珩也是这样想的,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有周宇晗和被害人知道了。 不过既然周宇晗有收藏品,那他的收藏品就是证明他是系列命案凶手的铁证。警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周宇晗的那些藏品。 就在陆珩与唐沐交流的时候,一辆大红色跑车横冲直撞而来,那失控的跑车眼见着就要撞上唐沐的车。 唐沐眉眼一利,对陆珩道:“可能会有点晕,坐好。” 陆珩会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拉着安全带,等着唐沐的操作。 唐沐显然是会玩车的人,他的座驾性能也很不错。 在他熟练的操作下,唐沐不仅保证了他和陆珩的安全,还让那辆失控的红色跑车渐渐停了下来。不过红色超跑在唐沐车的别动中受了损伤,车中人惊魂未定的从车里出来,那模样显然是被吓懵了。 唐沐立刻就认出了年轻男人,是他家一个关系不远不近的亲戚,对方还要喊他一声表哥的李遇。 唐沐和陆珩也赶紧下车,上前询问对方是否有事。 可两人还没完全靠近,浓烈的酒气便扑入了两人的鼻息。 唐沐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语气清淡的问:“你没事吧?” 年轻男人颤巍巍的抬起头,看到唐沐时眼角颤了下:“唐沐表哥,我,我没事。” 李遇的酒在汽车失控时就已经醒了,他抬眼看了眼车,说道:“唐沐表哥,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啊?” 唐沐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喝酒开车,不是别人想害你,是你自己想害自己。” 唐沐说着,拿出手机给交警打了电话。 至于是不是像李遇说的那般,是有人想要害他,还得调查过后才能知道。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去交警队作笔录。 陆珩从下车开始就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李遇眉宇间停留的时间长了些,这个年轻男人的死劫就在不久后。 从面相上看,这个叫李遇的年轻男人出生富贵,但身无建树,是典型的二世祖。他身上倒是没有背多少戾气,却也无任何功德。 来人世走的这一遭算是无功无过。 看在李遇叫唐沐一声表哥的份上,陆珩说道:“还是请交警仔细查看车辆失控的原因吧。” 李遇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此时不管周围人说什么,他都下意识的点头:“是是是,应该查,应该查。” 说完他眼巴巴的盯着唐沐,哀求道:“唐沐表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唐沐对这个便宜表弟没有多少好感,却也不会任由违法犯罪的行为在他眼前发生,他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第126章 侧写师8 交警方面来得很快,刚好来解决问题的交警也认识陆珩, 在与陆珩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处理问题。 陆珩和唐沐简单说了几句他们这边的问题, 就让交警去给李遇做记录了。且先不提李遇的车是否有问题, 单是他醉驾, 他就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交警对李遇可没有对陆珩和唐沐的好态度,在给李遇做笔录的时候几乎是声色俱厉的, 这让平时几乎能仗着家世横到天上去的李遇十分不习惯。但因为不久前才因为车祸出了事,他仍然惊魂未定, 是以就没将他大少爷的脾性在这时候爆发出来。 几乎是交警询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责任不在身上,陆珩和唐沐这边做完了笔录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了,两人在与交警交流了几句后便重新驱车离开, 尤其是请交警方面要细查李遇的车况,看是否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交警看着骚包的大红色跑车,再看李遇那张经常在娱乐版本出现的脸,认出他是豪门李家的公子哥。顿时就理解了陆珩和唐沐要求细查的原因,毕竟李家家大业大, 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缺,干掉一个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还是能分到不少的资源的。 在上车前, 李遇眼巴巴的看着唐沐:“唐沐表哥, 我的事。” 唐沐眉心微蹙:“你的事情会有交警帮你处理的,以后别再酒驾了,真出了事谁都帮不了你。” 李遇下意识的和唐沐解释:“其实我平时也不喝酒开车的, 这次是意外,我有个哥们儿从国外回来了,一时高兴就喝了几杯,真的喝的不多。” 唐沐抬眸看着李遇泛红的脸颊,闻着他从嘴鼻间呼出的二手酒味,脸上的嫌弃完全不掩饰。 李遇也是讪讪:“真的只是意外,以后不会有了。” 他也不敢再有了,要不是遇到唐沐表哥,他这次小命说不定都没有了。要是再有下次,谁也不敢保证他还有今天的好运气。 他还不想死,哪怕他家里就是一团乱麻。 但他有钱,有钱就能过上吃喝玩乐的神仙日子。 不过—— 李遇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唐沐,见他表情没有特别阴郁,这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唐沐表哥是做法医的,他也曾在案发现场见过他,当时的他冷静自沉的检查着已经僵硬冰冷的尸体,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几分,仿佛查验尸体完全不能让他有任何情绪波动。 李遇也是担心,担心自己也会躺在冰冷的铁床上,然后他唐沐表哥拿着刀具面无表情的剖开他的身体,将他的五脏六腑从胸腔中拿出来,然后再用丑的没眼看的针线在他身上缝出蜈蚣纹路。 只要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简直不能更恐怖了。 李遇一直就很怕唐沐这个面冷的表哥,小时候的唐沐不爱说话,阴阴沉沉的,让同是小孩的他看到就下意识的躲开。后来唐沐学了医当了法医,他就更是怕他了,就怕他什么时候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将他变成他手下的解剖品。 就像此时此刻,不管唐沐说什么,他都觉得他是对的。 哪怕唐沐指驴为马,他也能昧着良心附和。 唐沐亲自把陆珩送回了家,工资不高,生活并不富裕的原主是在城里租了套小房子,房子占地面积不大,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布置温馨,倒也能拿出手来招待客人。 陆珩有原主的记忆,原主放置的东西他都能找到,在将唐沐领进门后,便开口留人:“家里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有些灰尘,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收拾好。” 唐沐没有像陆珩说的那般在沙发上坐定,拒绝道:“不用麻烦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陆珩抬手拉住唐沐的手腕:“是我麻烦你来医院接我回家,是我麻烦你了。我若是连杯水都不肯烧给你喝,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唐沐抿着唇瓣,想说真的不用麻烦。 他还想说如果不是陆珩将周宇晗揪出来,他身上背负的冤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清,应该是他感谢他才是。 陆珩如何能看不出来唐沐的想法,他叹了口气道:“唐法医若是直接离开,我以后还怎么敢请你帮我的忙?” 也不知是不是唐沐的错觉,他竟然从陆珩的语态中听出了失落,这种感觉让他的心跳蓦地慢了两拍,他几乎是本能的想要答应陆珩。 但好在理智还没来得及离家出走,他同样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你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收拾这种体力活不适合现在的你来做。刚好我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我帮你收拾吧。” 陆珩眼里掠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噙着些许歉意:“那怎么好意思,岂不是太麻烦唐法医了?” 唐沐嘴角微抽,他确实从陆珩面上看到了歉意,但是从他的话中他只获取到了最后几个字。 麻烦唐法医了! 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说:“不麻烦。” 然后,他和陆珩客气,陆珩是真的不怎么和他客气。 他家里两个多月没有住人,家里到处都沾满了灰尘,要清扫的地方很多。陆珩直接将清扫的工具给了他,然后满怀歉意的拿着毛巾做些力所能及的清洁工作。 好在唐沐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他习惯独居,也不喜欢有陌生人在家里进出,他家里的清洁工作几乎都是他独立完成。 所以这时候,他做起清洁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陆珩特别悠闲的擦拭灰尘,每隔一会儿就站着休息片刻。他所站的位置很是精妙,能够看清楚唐沐正在忙碌的身影,看到这个人他眼里的笑意就在不断加深。 许是察觉到陆珩迫人的视线,唐沐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正对上陆珩含笑的双眸,他的心跳忽然慢了两拍,随即装作不经意的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只有唐沐自己知道,他用来清洁的手是僵硬而麻木的,他几乎是靠着本能在进行清洁工作。他以前没有和陆珩好好相处过,不知道陆珩究竟是怎样的人,但就这几次的相处来看,他是个…… 唐沐也说不出那种感受,他只知道当陆珩将视线汇聚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心脏会跳得很欢乐。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陆珩打电话叫了外卖,又找出烧水壶烧了水,给唐沐递了杯白开水。 说起来,在小世界也轮回好几次了,他学到的技能也不算少。但有一点他总是学不会,他至今仍旧没学会怎么做饭。 唐沐不在意的接过,顺口道:“谢谢。” 陆珩道:“唐法医帮了我这么大忙,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不好意思,家里有些时间没有住人,东西也不齐全,只能用白开水招待你了。不如过两日,我再请你到家里做客,到时候肯定不用白开水招待你。” 唐沐抿了口温热的水,摇了摇头:“白开水也挺好的,喝了对身体好。” 他不是个热心的人,但帮陆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他心甘情愿的。但他显然是不可能这么说的,而是道:“同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你不是也帮了我大忙么?” 陆珩忍不住笑了起来:“唐法医对待人事物都是这么认真的吗?” 唐沐不解的看着陆珩,为什么这么说? 陆珩随口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唐沐板正规矩的讨论案情,比如唐沐从来都不肯放松,总是不苟言笑的模样。 唐沐双手捧着水杯,微微歪着头,白皙精致的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来。他从小长在医学世家,医学是这个世上最严谨的学科之一,因为它关系到人命。 所以他从小就被要求要认真谨慎,因为谁也不能因为他的疏忽丢了性命。后来做了法医,整日里对着冰冷的尸体,他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就怕一个疏忽就就错过附着在尸体上的证据,让破案难度增加,让死者不能瞑目。 这些话唐沐也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告诉陆珩的意思。 喝完了水,唐沐几乎帮陆珩清扫家里。 他的速度并不慢,总共不到一个小时,陆珩家里的灰尘就让他都清整干净了。 唐沐沉默的将清扫工具归类好,又去洗手间细细洗了手,这才和陆珩提出告辞。 陆珩道:“吃了饭再回去吧,我已经叫好了外卖,两人份的。” 唐沐就明白了,这顿饭他是非吃不可了。 陆珩叫的外卖也来得很快,他从来就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叫外卖是往好了叫。所以外卖员送来的外卖质量也很高,陆珩将其中一双筷子递给唐沐,两人分食了外卖。 吃过外卖,唐沐觉得是真没他什么事情了,再次向陆珩提出告辞,然后被陆珩拉着讨论了半下午抛尸案的细节。 在工作方面,唐沐从来就不是马虎大意的人,陆珩与他讨论,他就认认真真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将自己的推测也不保留的说了出来。 半下午的讨论时间,两人聊得也甚是愉快。 在临近傍晚时,陆珩本来还想留唐沐再吃顿外卖,可唐沐怎么也不肯再留下,起身走出了陆珩家里。 第127章 侧写师9 当天晚上,唐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直到天色微熹, 他这才感觉到了疲倦, 可闭上眼仍然是陆珩含笑的双眸。 他不知道他眼里的笑意是因为什么, 但这份笑意是确确实实的落入了他的心间,让他辗转难眠, 难以忘却。 就在唐沐下定决心将陆珩含笑的双眸赶出脑海时,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急促的响了起来, 唐沐想也不想的捞过手机接通了电话:“你好,唐沐。”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接通电话后才想起他现在正在被停职,局里是没有工作要他做的。他揉了揉泛疼的额角, 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昨天才见过的李遇。 唐沐吐出口浊气,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李遇,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李遇声音有些颤抖,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唐,唐沐表哥, 你,你救救我。” 唐沐满身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他蹙眉问道:“说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遇沉沉开口:“交警方面的检查已经出来了, 我昨天开的那辆车,刹车被人破坏了。如果昨天不是好运的遇到表哥你们,我可能就要死了。” 唐沐沉默了片刻, 问道:“报警了么?” 李遇道:“还没有报警,唐沐表哥,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把想害我的人找出来,我还年轻,还不想死。” 李遇虽然纨绔,却也知道。 既然有人决定对他下手,一次不成就肯定还会有下次。他这次好运的躲过了,下次还不能活着,谁也不知道。 只有将要谋害他的人找出来,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李遇当然也知道,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报警是最好的。 可他也清楚,在没有真正发生事件的时候,警方是不会专门派警力来调查的,他们最多就是派人去他家里调查两回,然后暗里警告那些想要对他动手的人。 再者,他还担心想要谋害他的人会丧心病狂的联合某些见利忘义的警察,两方联合起来对付他,到时候他就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李遇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唐沐。 他们李家与唐沐所在的唐家有些亲戚关系,而且他们家也在某些方面需要依附唐家,唐家提出的警告肯定能震慑某些人。 再加上唐沐是法医,经他的手破获的案子不计其数,相信那些人就算看在唐沐的份上,在对付他的时候也会收敛一些。 李遇也知道,其实真正一劳永逸的方法是他放弃家族的继承权以保全性命,可是凭什么呢? 他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他有资格继承李家的财富。 而且,他在这二十几年里早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去过为钱发愁的生活,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思来想去后,他还是选定了唐沐作为他的保护人。 李遇心里也是忐忑的,表哥唐沐从来都是个冷漠的人,他担心他会直接将他的情况交给警方,然后就不搭理他了。 李遇小心翼翼的说道:“唐沐表哥,你帮帮我好吗?” 他不敢说出让唐沐动用家族力量去警告李家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所以只是道:“唐沐表哥,你能不能帮我找出破坏我刹车的人,求求你了。” 唐沐依然沉默,就在李遇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时,开口道:“这种事,你找我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我不是警队的人,没有调用警力资源的资格。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人,对你们家的人际关系也不熟悉,其实帮不上多少忙。” 唐沐是实话实说,但听在李遇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认为唐沐就是不想帮他,说这些话的原因就是想推脱。 不过他好歹还记着他是有求于人,没敢把自己的大少爷暴脾气对着电话那头的唐沐发,反而是诚恳的请唐沐帮忙:“唐沐表哥,我知道请你帮我处理这件事让你很为难,但我是真的害怕。担心在以后的某天就变成了僵硬的尸体,现在时间还来得及,还能阻止那些人动手,你就帮帮我好吗?你陪我去我家看看,能找到人当然是最好的,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以后会加倍小心的。” 这种已知的危险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刀剑,知道它落下来,却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落下来,让人坐卧难安。 唐沐也明白这种感受,所以也没有真的拒绝李遇。 还是那句话,他确实不怎么喜欢李遇这个便宜表弟,却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违法犯罪产生而无所作为。就算李遇不找上他,他也打算请警方的同事好生查查李家的事,免得悲剧真的发生了。 唐沐道:“你现在就去报警,等着警方和你一起回家,到时候我会自己过去的。” 电话那头的李遇松了口气,唐沐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他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去他家。 李遇依着唐沐的话报了警,等警方去调查这个发生了一半的案子。 唐沐完全没有了睡意,他握紧电话,想起陆珩昨天说的话,还是决定给陆珩也打个电话。 陆珩似乎没有把手机放在身边,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被接通。 唐沐紧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就在他打算挂断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陆珩充斥着睡意的慵懒声音:“唐沐,怎么了?” 唐沐心颤了下,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蜷缩着,他抿了抿略有些干涸的唇瓣,说道:“刚刚李遇打电话给我,说他的车调查结果出来了,刹车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陆珩似乎没有注意到唐沐话里的内容,反而更在意他声音中的嘶哑和疲倦:“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是昨晚上没休息好么?” 唐沐道:“我没事,就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陆珩大概已经猜到了唐沐想拜托他什么事,依然笑意盈盈的说:“别用拜托这两个字,感觉太疏离了。你有事,直接说就好,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便不会推辞。” 唐沐道:“是这样的,李遇已经为刹车被破坏的事报了案,这个案子只能算是刑事未遂,想来警方那边可能不会当做命案来重视。你是警方的人,能不能请你联系你的同事,请他们更仔细的调查这个案子?” 唐沐的话说得直白且不留情面,要是别的人,指不定就为他的话而感到不满了。 但接这个电话的人是陆珩,他只觉得小崽子直白,不懂迂回。 他甚至有些担心,唐沐会不会因为不太会说话而得罪很多人。 当他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时,唐沐比他还疑惑:“我是法医,日常接触的人多是死人,我只需要从他们身上找到物证,不担心会得罪人。” 陆珩忍不住笑了出来:“唐法医说的是,那些躺在你解剖间的尸体还要靠你为他们找出死亡的真相,找到谋害他们的人,他们哪里敢抱怨你不会说话呀?” 唐沐被陆珩调侃的耳根泛红,他把电话拿得远了点:“那就谢谢你了,我还要去李遇家看看,就不打扰你了。” 陆珩忙道:“我是侧写师,观察人物这种工作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和你一起去,说不定能事半功倍呢!我现在在家里,你可以来接我么?” 唐沐下意识的想拒绝,陆珩刚出院,他需要休息,而不是随着他去处理李家的糟心事。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听得陆珩又道:“最近两个多月都快躺成废人了,要不是再不干点脑力活,怕是以后都不能胜任侧写师这个工作了。” 唐沐嘴角微抽,对陆珩这种‘妄自菲薄’‘不自信’的行为难以理解。如果说刚醒来就画出困扰了警方两个多月的抛尸案的凶手的陆珩不适合当侧写师,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适合了。 与陆珩相处的时间不算多,唐沐却是知道陆珩做下的决定几乎无可更改,他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就过去你那边。” “好,那我等你。”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陆珩满意的挂了电话。 唐沐打电话的时间有点早,陆珩也刚从洗漱间洗漱出来。 简单洗漱后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他这张脸算不得惊艳,浑身的气度却是叫人难以忽视。 陆珩并没有因为要与唐沐一起出门就特意打扮自己,他随意搭了身衣服,又打电话叫了两份外卖,便在客厅中等待唐沐的到来。 在等待唐沐的过程中,陆珩给警局的同事打了电话。 警局的同事告知他,叫李遇的年轻男人已经报了案。 但因为他本人提供的证据不是很齐全,警方那边也没办法当做重案要案处理,但他们已经决定顺着李遇的请求,派出警力调查刹车被破坏的始末。 警方的同事也说了,警局警力资源紧张,所以不可能花费太多的精力在这件还没发生的案子上。 对于同事说的,陆珩表示理解。 李遇就是个纨绔,平时吃喝玩乐,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要广撒网的将破坏刹车的人找出来,警方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毕竟警方不是为他一个人服务的。 第128章 侧写师10 挂了电话, 陆珩就在客厅里等着唐沐到来。 他等待的时间不长, 拿到早餐外卖没多久唐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唐沐说已经快到他家楼下了, 等他这边收拾好直接出门就好。 陆珩垂眸看了眼还热乎的早餐外卖, 问唐沐道:“你吃早餐了么?” 唐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不想对陆珩说谎, 便道:“我不饿, 你要是还没吃早餐就吃了早餐再出来吧,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陆珩笑道:“既然唐法医也知道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不如就上楼来陪我吃个早餐如何,我叫了两个人的, 我等你。” 唐沐抿了抿干涸的唇瓣,想说不用了。 然而陆珩又说:“我刚刚给警局的同事打了个电话, 他们正在给李遇的案子做笔录,要出警调查还需要些时间。你先上来坐会儿, 等那边准备好出警了, 我们再过去。” 唐沐没有再拒绝陆珩的提议,在将车停好后就上楼去找陆珩。 陆珩还在等唐沐, 听到敲门的声音立刻就起身开门, 门外的唐沐神色有些疲倦,但在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扬起笑颜。 陆珩往旁边让了些, 对唐沐道:“进来吧。” 唐沐礼貌的说了句‘打扰了’,顺着陆珩让出的位置进了门。这是他第二次来陆珩家里,屋子里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 与他昨天清扫时看到的完全相同。 陆珩请唐沐在沙发上坐定,他则是把早餐摆了出来,将其中一份放在唐沐跟前:“先吃点早餐,等警方出警,我们再往李家去。” 唐沐低声说道:“谢谢。” 陆珩坐在唐沐的正对面,眼眸间就能看到唐沐倦怠的神色,以及他眉眼间的青黑,他早上就从唐沐的声音中听出他昨夜没有休息好了,此时也没有开口询问。 吃完早餐,唐沐自觉的收拾了残留物,然后有意无意的抬起手看时间。 陆珩也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他再次给警局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询问李遇案的进展,得到的结果是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出警。 陆珩把警局同事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唐沐,见他安静听着,便说道:“警局那边还需要时间收集证据,你要是觉得累就去我卧室里躺一会儿。” 一整夜没有休息,唐沐的太阳穴胀疼得厉害,陆珩的声音低沉而好听,能很好的缓解他的头疼。在陆珩声音的环绕中,哪怕是坐在沙发上,唐沐也觉得他很快就能进入梦乡,见到周公。 唐沐双眸的瞳孔微微缩了缩,扩散的光芒很快凝聚在一起,他凝神看着陆珩,见他表情认真,便不由自主的想要点头。 然而,在与陆珩对峙了三秒钟后,唐沐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缓缓摇了摇头:“抱歉,我精神不是很好,能借你的沙发躺一下么?” 唐沐在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情绪很有些复杂,纠结,挣扎,执着,苦涩…… 这些复杂的情绪全都落入了陆珩的眼里,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那你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吧,到该出发的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唐沐不好意思的和陆珩道了歉,见陆珩就坐在他对面,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直接躺下,仍旧坐在沙发上,仿佛陆珩不走,他之前说的话就不作数。 陆珩嘴角微抽,也能猜到唐沐的想法。 他深深看了唐沐两眼,起身回了卧室。 陆珩当然不是回卧室咸鱼的,他从衣柜中翻出条全新的凉被,在确定唐沐躺下后才重新走了出来。 唐沐身材颀长高大,长手长脚的蜷缩在沙发里显得格外委屈。 陆珩放轻了脚步走近,在他要将凉被搭在唐沐身上时,睫毛本就在颤动的唐沐倏地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珩。黝黑的眼眸中透着询问,问他想做什么? 陆珩扬了扬手中的凉被,说道:“虽然现在的天气算不得冷,可就这么躺在这儿也容易受凉,我给你找了床凉被,你盖着睡吧。” 唐沐眼睑颤了颤,从陆珩手中接过凉被,声音嘶哑道:“谢谢。” 陆珩道:“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陆珩也知道有他在这里,唐沐是睡不好觉的,他把凉被递给唐沐后就转身回了卧室,继续用电脑查看抛尸案的细节。 这几天,方继明陆陆续续把周宇晗待过的地方所发生的抛尸案件转了过来,有的案子已经破了,凶手也已经伏法。有的案子至今没有头绪,成了尘封在警局档案室内的无头公案。 现在将这些案子全部清出来重查,任务量不可谓不大。 陆珩这个负责给凶手画像的侧写师也被方继明抓了壮丁,让他分析相关案子的卷宗。 接手抛尸案的刑警队,不管是方继明也好,陈飞腾也罢,亦或者是黄新、林心静等人,都对凶手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就找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陆珩翻看卷宗的速度很快,昨晚整理了大半晚上后基本已经将卷宗归纳成了几个方向,他将可能与周宇晗有关的抛尸案放在一边,其中包括凶手已经伏法的和凶手还没找到的。将确定与周宇晗完全没有关系的卷宗放在另外一边,这些案子与这起抛尸案没有关系,不管凶手是否已经找到,都不是他们现在要查的重点。 在将案卷完全归纳分析后,陆珩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拨通了方继明的电话,问方继明:“头儿,你有没有想过,抛尸案的凶手可能不止周宇晗一人。” 方继明为了找到周宇晗的犯罪证据,正埋首寻找蛛丝马迹,他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了,原本就不精致的男人在这段时间的煎熬中变成了个胡子拉碴的邋遢大叔,锐利的眼睛里也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听到陆珩的话,方继明的瞳孔不正常的收缩着,捏着手机的手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忽然想起在审周宇晗时,他不慌不忙的模样,以及他唇边噙着的那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因为那丝笑意曾让他浑身发毛,多年的刑警经验告诉他那丝笑是不怀好意的,可他当时只顾着找到周宇晗的犯罪证据,没有将那点不安放在心上。 此时重新想起来,方继明只觉得浑身冰冷,他颤声道:“确定吗?” 陆珩道:“我将你给我的卷宗全部归纳好了,将所有卷宗分成与周宇晗有关的以及和他没有关系的。在与周宇晗有关的案子里,有好几起案子,周宇晗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或者说,他身边有协助他犯案的。” 陆珩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方继明只觉得天都要黑了! 他很清楚周宇晗身边有协助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协助者为了帮周宇晗脱罪会进行犯罪活动。 也就是说,可能下一名被害人已经产生了。 陆珩继续道:“周宇晗是个懂得催眠的心理医生,他选定的被害人要么是他身边的,要么就是通过他的客户得知的。我建议将周宇晗身边的助手监控起来,还要查最近去找周宇晗做心理治疗的客户。” 方继明心里沉重得厉害,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他慌乱的时候,在凶手真正归案以前,他们是片刻都不能放松的。 挂了陆珩的电话,方继明立刻通知黄新对周宇晗身边的人进行监察,以及找他近段时间的客户,以及客户身边符合周宇晗选定为被审判者的女人。 方继明命令下达完毕后,沉声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下一个被害人产生。” 黄新道:“是!头儿!保证完成任务。” 方继明则是继续查找抛尸案的蛛丝马迹,片刻都不肯休息。 陆珩把卷宗收拾好,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桌面上。 要让周宇晗俯首认罪的直接证据就是与被害人相关的东西,如果能找到那些东西作为证据,饶是他周宇晗有多狡猾,也定然无辩可狡。 作为侧写师,就是要将自己代入凶手的心理。 走凶手走过的路,想凶手想过的事,猜测凶手的作案动机和处理遗留证据的手法。 陆珩想,如果他是周宇晗,他在杀了那么多对感情不忠的坏女人,在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后,他要怎么做? 他不畏惧警方,因为他已经有完美的犯罪手法,哪怕警方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他身上,他也能保证自己能从案子里脱身。 他是审判坏女人的天神,他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他想把这种正义发扬光大,所以他必须从坏女人身上留下什么来证明他的行为。 再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怎么能他一个人欣赏呢? 他要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的成就,所以—— 他要展示。 所以他留下的证据就不是在隐蔽得不见天日的地方,而有可能是人流量颇多的地方。 陆珩立刻翻找出周宇晗的个人资料。 周宇晗的基本资料陆珩已经看过无数遍,让陆珩最在意的还是周宇晗的社会地位。 他不仅是一名心理医生,还是某大学的外聘老师。 第129章 侧写师11 就在陆珩慢慢将头绪整理出来时, 警局同事的电话打了过来, 告知他警方已经打算去调查李遇的案子了。 陆珩快速应下,挂了电话后又拨通了方继明的电话,将之前的推测全部说给方继明听,并且让他尽快去查证他的推测。 周宇晗是个十分谨慎的凶手,哪怕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来欣赏他的成就,他也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中。所以, 哪怕他的协作者深得他信任,他也不会将犯案证据的藏地告知他。 倒是不用担心证据被人为销毁了。 陆珩提供的信息让方继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一丝明亮,虽远不到雨过天晴的地步,也好歹让跟在他身边查案的小警察们松了口气。 要知道就方警官之前的表情,他们丝毫不怀疑他会在他们找不到案子线索时将他们给生吞活剥了,简直不能想, 越想越恐怖。 之前不是没有人看方继明几日几夜没休息好而让他先去睡一会儿, 得到的结果是脾气不算暴躁的方警官直接将‘进谏’的小警察骂得狗血淋头,后面要不是有同事开导安慰,他怕是都要怀疑人生了。 所以在抛尸案的凶手认罪伏法前, 在找到真正的证据前, 没有人敢在方警官的头上薅毛。 对于陆珩的发现,方继明也没有隐瞒连日来跟着他连轴转的警察们,他将大概意思传达给警察们后, 咬牙道:“来几个人跟我换个地方找,这次我们非得把周宇晗的老窝给翻遍了不可,我就不相信他能把东西藏到天上去!” 有小警察顺着方继明的杆子开玩笑:“藏到天上算什么, 东西总要掉下来的,他有本事把物证送出地球,那我就真服他。” 方继明横了小警察一眼:“他要是有那本事,还当什么罪犯!” 方继明的搭话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们都绷得太紧了。 尤其是方警官,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不修边幅发展成为胡子拉碴的邋遢大叔。也是方警官还没结婚,若是他已经结婚,他们都担心他老婆会因为嫌弃他而和他离婚。 现在问题又来了,不修边幅的方警官本来就不好找媳妇了,如今变成了邋遢大叔,原来那些对他可能有好感或者想成为方嫂的女警们是不是就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心思了? 这么想想,方警官可真可怜。 可怜的方警官斗志昂扬的带着痕迹科人员和几名刑警队员往陆珩推测的地方而去,虽然陆珩说过以周宇晗的谨慎不可能把藏匿的犯罪证据告知给任何人,但在把犯罪证据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前都会有变数,他们必须争分夺秒的把周宇晗的犯罪证据拿到手。 这段时间不间断的寻找周宇晗犯罪证据却没有多少收获,方继明表面像是头暴躁的狮子,内心里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暴躁。 他甚至都开始思考陈飞腾所谓的屈打成招的可行性,要不是理智还在,他是真不介意给周宇晗上点刑,让他自己老老实实的,毫无保留的把犯罪证据交出来。 方继明压抑的情绪有刹那松懈,可只要想到周宇晗的犯罪证据还没掌握在警方手中,他那点松懈的神经就立刻重新绷紧,现在不是懈怠的时候。 原主和方继明公事多年,陆珩也算是了解方继明,知道他在得到他的消息后会立刻去查探,他这边也暂时性放下了心。 李遇的案子已经展开调查,陆珩把抛尸案的资料整理好放在旁边,他自己则是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脚步依然放得很轻,可在他靠近唐沐时,他还是很快睁开了眼睛,并从躺姿换成了坐姿。唐沐不算了解陆珩这个人,却也能猜到他这时候从卧室出来的原因。 唐沐浅浅吸了口气,不着痕迹的将睡意散去,低声问道:“出警了么?” 陆珩点头:“刚刚警方的人和李遇已经赶去李家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唐沐缓了口气:“就现在过去吧。我们和警方一起进李家,多少能震慑做了坏事的人,说不定还能抓出狐狸尾巴。” 唐沐见惯了生死,看多了躺在铁架床上冰冷的尸骨,却也因此更加敬重生命。李遇虽和他不是同路人,但他是活生生的人,他没办法做到对他见死不救。 不知是不是可小崽子在小世界相处的时间太长了,陆珩发现他能很轻易的看穿小崽子的想法,哪怕他在小世界里轮回后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 陆珩和唐沐驱车去了李家,车子是陆珩开的,唐沐精神还没养足,也没和陆珩争司机的位置。 两人到李家时,警方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和李家的人做笔录。 唐沐对于李家来说算是贵客,李家人对他热情而客气,唐沐却只是疏离的说:“我是李遇遭遇车祸的另外一位当事人,来李家也是想了解具体的情况。” 唐沐不客气的话让李家人有些讪然,他们不着痕迹的瞪了眼李遇,对唐沐依然赔笑:“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李遇不好,把你也牵扯了进来。” 唐沐道:“据我所知,交警方面的调查是有人特意破坏了李遇的刹车,这是导致他的车在马路上失控的原因之一。警方也是因为要调查真相,才出警力到李家的。” 李家众人:“……” 就这么把天聊死真的好吗? 虽然说的是事实,就不能委婉点,给他们李家留点面子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他们李家人自相残杀真的好吗? 陆珩就坐在唐沐身边,听着唐沐直白的话语,忍不住抽了抽唇角,这简直就是拿刀往人心口上戳,这还不止,他在戳完后还顺手撒了把盐,疼得人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他还没察觉到哪里有问题,与李家人对视的时候半点尴尬都没有,倒是把李家人尴尬得恨不得找到缝钻进去。 陆珩看够了好戏,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李家众人身上。 李遇这件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不大是因为没有闹出人命,说大则是因为是杀人未遂,按照法律也是可以将人判刑的。 李遇是个纨绔公子哥,平时多是吃喝玩乐,小打小闹的事情闹出过不少,但真正严重到想要他命的也很难找到。 李家不同,李家人与他有最直接的利益关系,而这些利益关系就能成为最直接的作案动机。 在前往李家的陆珩,唐沐就简单和陆珩提起过李家的家族关系。李家在本市也算是颇有名望的家族,李家的人丁也很兴旺。 比如李遇的父亲,李家现任家主,他是个十分风流的男人。 光是太太就娶了三任,第一任太太生病去世了,第二任太太车祸去世,现在李家的当家主母是李家主的第三任太太。 这位太太比较厉害,在第二任太太去世后,就带着一个儿子,挺着个大肚子进了李家。 李家有名分的太太就有三位,并且这三位都留下了孩子。 除了能拿出手的正式太太,李家主在外面还有不少风流债,在这些风流债中也不乏有想母凭子贵却没能借机上位而不得不留下孩子的。 李遇是李家主第一任太太生的,他与李家主后面的孩子有所不同。他手中握有他祖父在他出生时候送给他的李氏的股份,也有他母亲留给他的股份和财产。 可以这么说,李遇是李家主众多儿女中最富有的。 如果这位没有了,李家的股份要被收回,他母亲留给他的财产也要被送到李家主的手上,最后究竟会到谁的手里也不好说。 陆珩浅浅勾起唇角,李家倒是给他看了好大一出戏。 他漫不经心的扫视着李家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表情和小动作都纳入了眼里,看完李家人的表现,陆珩心里也有了底。 陆珩和唐沐都没有说话,听着警方和李家人交涉。 李遇焦急的坐在警方这边,恨不得跳起来指着李家人说,就是他们破坏了他的刹车,就是他们想要他的命。 警方作好了李家人的笔录后就准备离开了,李遇气得咬牙切齿,他巴巴望着唐沐:“唐沐表哥,你帮帮我吧。” 唐沐观察了李家人这么长时间,谁是人谁是鬼心里都有点数。他抬眸看向陆珩,只见他略微点了点头,便跟李遇道:“会将人抓到的,放心。” 然后唐沐又嘱咐李遇:“最近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到处跑。” 李遇不傻,他知道唐沐这么与他说就是变相告诉他破坏他刹车,想要他小命的人就在李家。 让他多待在家里,是为了让人忌惮不敢轻易在家里动手。 可是让他和想要他小命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吃同样的食物,呼吸同样的空气,他怎么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太恐怖了好吗? 李遇哀求道:“唐沐表哥,我能不能和你住几天?” 唐沐沉默的看着他,神情漠然,眉目冷淡。 小时候被唐沐压制的感觉瞬间盈满了李遇的整个心口,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就……就一天?” 第130章 侧写师12 唐沐用实际行动告诉李遇, 别说是一天了,就是一个小时, 一分钟都不行。 他甚至都没给他个笑脸, 直接和陆珩并肩走出了李家大门。 在与李遇分开前,陆珩小笑眯眯的给李遇建议:“这年头天灾**简直防不胜防, 为防止财产被迫留给不想留的人, 李先生不妨找律师写份遗嘱,提前安排好这些财产的去处?” 陆珩这话就相当于撕下了李遇案最后的遮羞布,直指出李遇案的精髓。 李遇倒是不觉得有多难堪,他是受害人。 这世上还没有受害人有罪论的律法! 看着逐渐走远的两人, 李遇吸了吸鼻子,有点慌张的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双阴森森的眼睛在盯着他, 还有双黑漆漆的手在慢慢的靠近他, 就想将他推进冰冷的地狱。 李遇不敢再作妖,决定在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前就在家里生根发芽了。他要是在家里还能出事,只能说明想要他命的家伙是真的胆子大, 那他也不那么害怕, 反正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也不孤单。 不过同吃, 同喝,同住,他应该能躲过这双黑漆漆的手吧? 李遇慢腾腾的朝着楼上楼去,无视了李家主愤怒的嘶吼。 然而在李家主责骂他是废物点心的时候, 他还是忍不住面带嘲讽道:“我是废物,我是不学无术,但我好歹遵纪守法,不会为了点利益就心狠手辣的想要谋人性命。您倒是能耐,那请您约束好您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李遇想了想,又想起陆珩临行前的话,低笑道:“看来是有人看我活得太潇洒不高兴了,我也觉得应该要居安思危。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去找律师写遗嘱,要是我因为意外或者别的原因离开了人世间,我名下的财产就全部捐给国家处理。” 李家主被逆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的第三任太太温柔体贴的安抚她,她时不时的将目光望向李遇,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遇眼角浮现出几丝不屑,嗤笑道:“小夫人您也不必用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我,我的财产我想怎么处置都是我的自由。您要惦记的应该是我父亲手中的部分,还是那句话,我就是全部拿去扔水里,您也管不着。” 说完这些虎话后,李遇像是出了口恶气般,顿觉神清气爽。 他回了房间,没有再搭理李家主等人。 陆珩和唐沐离开了李家,负责李遇案子的秦警官还没离开,见两人并肩走过来,和两人简单打了招呼,又笑着对陆珩说:“你可真是闲不得,刚出院就马不停蹄的处理案子。” 陆珩道:“这件案子和我与唐法医有直接关系,你说我们能不关心吗?别下李遇车子,阻止惨案发生的就是唐法医,我是目击证人,我们总得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吧?” 秦警官道:“也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李家人有直接作案动机,但他们的表现都还挺正常的。” 陆珩问:“李遇车子刹车是怎么被破坏的,有监控录像吗?要是找到破坏刹车的人,再顺藤摸瓜应该很容易找到主使人吧?” 秦警官摊手道:“该查的我们都已经查了,李遇车子刹车被破坏那段时间内的监控刚好出了问题,巧合的让人不得不怀疑。” 陆珩挑眉道:“监控是自然损坏的?” 秦警官眨了眨眼睛:“你是说?” 陆珩摊手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每个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哪怕李遇刹车被破坏现场的监控是坏的,不好查到直接破坏人。但李遇去的地方多是高消费的场所,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任由监控一直坏着? 那么,监控更有可能是人为损坏,损坏监控的人是为了钱。 那么,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顺藤摸瓜,顺着藤蔓总是能扯出几个瓜的。 要找到主使人还难么? 秦警官转移了话题:“你对李家这些人怎么看,有怀疑的人么?” 陆珩回头看了眼跟小城堡似的李家别墅,若有所思的说:“对于李家怎么看啊?最强烈的感受,就是有钱是真的好。招待客人的茶水是今年最新最嫩的茶叶泡的,家里还有专门烘焙糕点的女佣,住房家具更是不用说,样样精致到让人眼红心跳。” 秦警官嘴角微抽:“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得陆珩继续道:“也不怪有人眼红,想将李家的财产全部握在手中,也想把不属于自己的部分抢夺到自己手里。” 秦警官顿时就明白了陆珩要表达的意思,他是在告诉他们,警方的调查方向并没有出错。李家人确实有问题,只要逮着着几只羊薅毛,总能把披着羊皮的狼给抓出来的。 秦警官道:“我们就先忙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局里,到时候你请客,我们都来给你接风洗尘。” 陆珩对秦警官的建议敬谢不敏,他已经查过原主银行卡上的余额。说实在的,那余额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多吃几顿好的外卖都会让他觉得是罪恶。 还自己花钱请局里的同事给他接风洗尘? 陆珩并不乐意。 所以,陆珩很直接的拒绝了秦警官:“等上面什么时候给我涨工资了,我再请大家去外面吃一顿。” 陆珩和秦警官都清楚,作为警察,工资基本是死的。 等着上面涨工资,可能得到猴年马月了。 秦警官去处理李遇的案子,唐沐把陆珩送回家。 在半路的时候,陆珩接到方继明的电话,让他去周宇晗任职的心里医院。 唐沐明面上还在停职,进入警方封锁线的就只有陆珩。 他穿好民警递给他的脚套,戴好手套走向方继明等人。 方继明看到陆珩过来,连忙道:“陆珩,你来看这个。” 陆珩道:“是人造琥珀,这里面藏着宝石。” 被方继明握在手里的是琥珀制品的雕塑,雕塑被雕刻成了审判者的模样,从外面看雕塑里似乎还隐藏着东西,从不同的角度看,那里面藏着的东西还在泛着不同的光。 就在这时候,方继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接通。听筒的声音很大,让站在他身边的陆珩都清楚的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话语,他们在周宇晗任教大学的办公室里也找到了类似的雕塑。 方继明小心翼翼的将琥珀雕塑放进证物袋,然后继续查看别的地方,真是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陆珩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两圈,确定除了琥珀雕塑,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作为证物。 收队后,方继明就把收集来的证物交给了法证,让他们将琥珀雕塑里的宝石全部取出来。他有预感,这些宝石是让周宇晗认罪伏法的最好证据,一旦确定这些宝石来自被害人,他难逃法网。 因着抛尸案牵扯甚广,法证那边也不敢拖延。 用最好的技术,最快的时间将琥珀里的东西弄了出来。 与此同时,方继明派了大量的人走访被害人家属,也拿到了相关物证。 至于周宇晗的协作者,一直被警方的人监督着。 他是周宇晗的助手,在他正要再作案想捞出周宇晗时被警方当场抓获,现在正在被审讯。 在鉴证结果出来后,方继明心里的阴霾顿时就消散了。 他神清气爽的拿着证据去找周宇晗,周宇晗在警方提供的证据后就沉默了下来,他没有再淡然如斯的说着自己的无辜,却仍然不慌不忙的模样,仿佛所有结局都在他的预料中。 然而,周宇晗在看到罪证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是她们该死,我这是为民除害。” 审讯他的方继明和陈飞腾差点暴走,什么叫该死,杀了那么多人的凶手才是该死。 他们也想为民除害,不还是努力找证据让他无辩可狡么? 方继明为此时的审讯做足了准备工作,他的面前不仅放着物证证明,还放着这些年被周宇晗谋害的被害人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生命被迫定格在最美年华的女子,方继明再度猩红了眼睛:“什么叫该死,就因为她们在感情方面没有直接了断么?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对她们进行审判?” 周宇晗笑看着方继明,眉眼弯弯的模样:“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该死么?明明有丈夫有孩子还去外面勾搭男人,就那么饥渴吗?” 方继明将第一张相片推到了周宇晗面前,这张相片有些模糊,却不妨碍他们分辨出相片上的女人,她有张好样貌,与被审讯的周宇晗还有几分相似。 周宇晗知道方继明把相片推给他的原因,他也没有抗拒去接触这张相片,他双手平稳的拿起相片,表情慢慢变得扭曲,愤恨。 方继明道:“你所谓的水性杨花的女人就是她吧?你可真狠得下心,不管她怎么对不起你,到底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狠下杀手,简直——” 畜生不如! 周宇晗蓦地将相片撕碎,猩红的双眸中染满了狠意:“你又不是我,你知道什么?这个女人就是该死,她该死,我没有做错!” 方继明在查访周宇晗的时候就了解过他的身世,知道他年幼时过得不好,他也同情他,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滥杀无辜。 有了突破口,方继明和陈飞腾的审讯就变得格外顺利。 周宇晗也没有再挣扎,把他做过的案子都讲了出来。 陆珩站在外面,低垂着眼睑,陷入了沉思。 黄新和杜航也在他身边,能抓住周宇晗这个狡猾的凶手着实不容易,他们都想亲眼看着他认罪。 直到周宇晗在证词上按上了拇指印,抛尸案才正式进入尾声。 第131章 侧写师13 陆珩在食物链的最高端待了上千年, 从来都是看不顺眼的就抬手收拾了,好在他三观还算正常,杀的多是身怀罪孽的修士。 在这个世界里,原主直接或者间接接触过很多手染鲜血的人,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将人杀害,那些被杀害的人或者无辜或者有错, 但在原主的意识中, 能审判他们的就只有法律,所有的私刑都是违法的。 陆珩虽然没有继承原主的感情,但他还是愿意好原主一样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将凶手绳之以法,将他们送上法庭, 让这个国家的法律来审判他们。 像周宇晗这样的人, 法律给他的结果定然不会好。 周宇晗这边已经突破, 协助他作案的人就极好攻破了。 周宇晗的助理, 他犯案的协同者, 名叫周建。 周建在接受审讯时,先是诡异的笑了一会儿,然后扭曲着表情,慢慢的将他与周宇晗的结识, 以及两人协同作过和他单独做过的案子讲了出来,让审讯他的警官直接气扭曲了脸色。 周建倒是没有像周宇晗那被打被骂而无可反抗的扭曲且可悲的童年,他是单纯的为违法犯罪感到兴奋。 据他所说,他是在偶然中发现周周宇晗有违法犯罪的行为的, 当时他并不觉得害怕,也没有报警的意思。从第一次发现周宇晗杀人后,他就更加细致的观察着周宇晗,没多久周宇晗也发现了他知道了他的秘密,但是他没有对他下手,而是更加粗糙的在他面前留下痕迹。 周建满脸陶醉的说出这些,在他说到与周宇晗第一次共同作案,看着被害人慢慢停止呼吸后,他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几乎陶醉的说:“你们不知道,那种掌控人生死的感觉,真的是太妙了,我几乎是一瞬间就爱上了这种美妙的感觉。” 审讯他的警官差点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见他没有丝毫悔过,似乎还在思考着如果在外面还要继续作案的可能性,警官们都不由得扭曲了脸色。 周建抬起猩红的双眼看了警官几眼:“周医生是我的好伙伴,也是我人生导师,是他教会我在有看不顺眼的人时就要亲手解决。你们抓了我的好伙伴,抓了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了。只是可惜,我连人都选好了,你们怎么就把我抓住了呢?” 审讯的警官:“……” 不干净把这恶鬼抓住,难不成还留着他继续在外面祸害人吗? 不过好在这人虽然神经了点,却是没有在交代案子方面模糊。甚至有些关键性证据都是他本人提供的,在审讯结束后,他忽然问警官:“我会被判什么罪,会是死刑么?” 审讯他的警官半弯着腰,缓缓凑到他面前,试图看清楚他这张狰狞的面孔:“你看看你手上的血,这是九条人命叠加而成的。你会被判故意杀人罪,根据《刑罚》第232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可酌情处理,你自己看看你的双手,你觉得你会被判什么刑?” 旁边的警官冷漠的丢出两个字:“死刑。” 周建似乎没有想过掌控别人生死的他也会被人掌控生死,他怔忪的坐在椅子上,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如果我有精神病鉴定证明呢?” 精神病鉴定还是周宇晗带着他去做的,他当时还觉得周宇晗多此一举,现在倒是觉得这张精神病鉴定证明着实是有的妙,他的伙伴果然很有先见之明,连后路都想好了。 精神病杀人不算犯法。 想到这里,他慢慢笑了起来,笑容张狂而无所畏惧。 他那表情,仿佛是在说,即便是你们抓到了我们,有了我们犯罪的证据又能怎么样,我们是精神病,精神病杀人又不犯法,你们能耐我们何? 两名审讯的警官脸色也收敛了,目光漠然的盯着他。 周建歪着脑袋笑,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也松了开,整个人做出一副放松的姿势:“警官,我建议你们再去背几遍法律,免得吓到我这种有精神病的犯人,我也是有人权的,吓到我,我是会告你们的。” 两名审讯的警官差点被气出心肌梗塞。 但两名警官也没有在审讯室待多长时间,如果周建有精神病鉴定证明,那是不是意味着周宇晗也有?他们这么辛辛苦苦抓到的凶手,谋害了多条人命,而令被害人死不瞑目,被害人家属痛不欲生的凶手,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两名警官迅速找到方继明,彼时方继明正在办公室和陆珩等人说话:“根据我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审讯周宇晗的过程太顺利了,让我觉得很不安。” 黄新道:“头儿,周宇晗都落我们手里了,他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上面也把这个案子送到了检察院,等过不了多久检察院就会来局里提人,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审判。” 杜航沉默了片刻,也说道:“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顺利得不可思议,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我们。” 陈飞腾疑惑:“难不成他还想越狱,或者外面还有别的同伙?可就算他想越狱,面对他这种程度的范围,我们也是安排了人将他团团守住的,哪怕他是变成蚊子,他也是不容易飞出去的。再说如果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同伙,这并不妨碍他个人的罪行啊。” 方继明摇摇头,总觉得还有哪里是他没想到的,他抬眸看向陆珩:“这个案子的审讯你也是从头看到尾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珩认真回想了下周宇晗的态度,确实太过从容镇定了。 仿佛已经笃定,哪怕他们已经抓住了他,拿到了他犯案的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换句话说,是律法审判不了他。 陆珩在小世界轮回了几次,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犯人,他立刻就想起一种可能:“法律规定,在受到精神病症状影响,丧失了对自己行为的辨认和控制能力,可评定为无刑事责任能力。” 被陆珩提醒,方继明等人显然也想起了这点,几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偏偏陆珩还在雪上加霜:“依周宇晗的谨慎来看,他肯定不会简单的给自己弄个人格障碍、精神症等简单的精神病鉴定,他的鉴定肯定能让他保证自己性命。” 方继明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好了,此时整个人既憔悴又疲倦,听到周宇晗可能会因为并不存在的精神病逃脱法律的制裁,他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老子现在就去打爆他的狗头。” 陈飞腾比方继明更加暴躁,他瞪圆了眼睛,忍不住道:“日!” 林心静则是细心很多,连忙拦住暴走的方继明:“头儿,先冷静。周宇晗的精神鉴定证明肯定是没用的,我们可以重新申请他的精神鉴定,我们请最好的专家来给他作鉴定,保证让他逃不开法律的制裁。” 陈飞腾和杜航已经盘算起认识哪些专家了。 陆珩不急不缓的说道:“周宇晗在犯罪时思维清晰,在杀人抛尸后的后续处理也清楚有条理,完全不是无刑事能力人该有的行为。所以,一张精神鉴定证明罢了,说明不了什么。” 就在此时,审讯周建的警官匆忙而来,将手里的证词交给了方继明:“方警官,这是周建的证词,还有……” 他欲言又止,想到整个刑警队因为怕抛尸案忙了两个多月,侧写师陆珩还差点因为这个案子永远躺下去,他就有些不忍心说。 方继明却是道:“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不就是两个精神病么。这次,别说是有精神病证明,他就是有全身毛病证明,都别想逃了!” 两位警官见方继明还有力气暴躁,顿时就放下心来。 就怕方警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萎了。 方继明从来都是说做就做的性格,他下定决心要让周宇晗和周建老实接受法律的制裁,那他就绝不打无准备的仗。 知道周宇晗和周建为自己准备了精神病鉴定证明,那他就为他们多准备几个专家,让他们清楚的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精神病,他要让他们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要接受怎样的惩罚。 方继明立刻跟上面打报告,要求上面出面请专家出席。 他这方面也吩咐陈飞腾等人去找认识的专家,同样请他们出席。 方继明没有给陆珩分配任务,陆珩刚醒来,他更需要的是多休息,而不是跟着他们东游西晃。 未免陆珩这个‘心思细腻’的侧写师胡思乱想,方继明‘细心’的将他的想法告知了陆珩,说明了没有排挤他的意思,让他不要多想。 陆珩也没有主动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打算去见见周宇晗和周建,周宇晗是懂催眠的心理医生。 据他所知,厉害的催眠师不仅能催眠别人,也能在心里给自己做暗示。 他得保证周宇晗的头脑随时保持清醒,不能让原主和方继明等人的努力因为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精神病付诸东流。 而且,陆珩眸光微沉,除了要处理好周宇晗和周建的问题,拿到唐沐耳纹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应该从水底下浮出来了? 方继明这边还没完全把结果讨论出来,陆珩就接到了秦警官的电话,说是李遇案有了结果。 破坏李遇刹车,以及幕后的主使者都被找了出来。 如陆珩所猜测的那般,主使人是李家主的第三任太太,动机也是为了李遇手里的股份和资金。 她本人出生普通,平时花销全是李家主给的,她本人给不了自己的儿女什么,就惦记上了李遇手里的财产。 第132章 侧写师14 陆珩对李遇的案子没有多大的兴趣,在听秦警官说了后也没有放在心里, 可他打算在见到唐沐后就顺口提几句, 用以增加两人间的共同语言。 挂了电话,陆珩就重新回到刑警队伍里, 方继明等人针对周宇晗的精神证明已经拿出了合适的计划, 并且坚信只要按照计划进行,就能粉碎周宇晗的恶性阴谋。 所有人都斗志昂扬, 下定决心不让周宇晗这个罪孽深重的杀人犯逍遥法外。 见刑警队没有他多少事,陆珩就去了暂时羁押周宇晗的地方, 周宇晗是局里特别重要的犯人, 对他的看守自然比普通犯人要紧密。 得知陆珩是来看望周宇晗的,看守的警察犹疑了下,说道:“陆警官请稍等,我们先进去做些安排,还请您理解, 周宇晗涉及重大案件,我们不敢有丝毫马虎。” 如果周宇晗真的逃跑,不仅是来看望他的陆珩,他们这些负责看守的警察更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看守的警察真的是无比希望检察院赶紧来人接手, 尽快把周宇晗接走, 送上法庭。 陆珩表示理解, 笑道:“我能理解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随意。” 看守的警官道:“那陆警官您稍等。” 两名警官走了进去, 将近十分钟才从里面出来:“陆警官,您可以进去了。不过根据规定,这名犯人不被允许与人单独见面,我们需要和您一起进去,可以吗?” 陆珩又不是来谋划救走周宇晗的,他与周宇晗之间也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所以他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等见到被控制在铁架床边,双手还被套了手铐的周宇晗时,陆珩嘴角不禁抽了抽。 依照他对这个人性格的侧写,周宇晗看似温和斯文,实则是个极度自负的人,这些时间被□□在警察局已经是他人生的黑点,现在更是被控制在方丈之内,这必然会让他的内心产生深沉的怨恨。 陆珩也不着急实施他到来的目的,而是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周宇晗的表情。他靠在铁架床上,双眸紧紧闭着,从他紧皱的眉头中可以看出他的烦躁,从陆珩进门到他开口,他都不曾睁开眼睛过,哪怕是两名警官粗着嗓子吼他。 陆珩轻笑着,慢条斯理的开口:“还记得我么?” 周宇晗眼睑颤了颤,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这是陆珩第一次与抛尸案的凶手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看起来依然温和斯文,只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他的心理素质强得令人不可思议,不然也不会在杀了那么人之后还能泰然自若的生活工作? 陆珩道:“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来看你,主要是想和你聊聊你的脱身之法。你说你选什么队友不好,非得选个心理素质远不如你的,他为了活着,不仅出卖了你,还把你想好的脱身之法也全部交代了。” 周宇晗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杀了人我有罪,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审判。” 陆珩笑着说:“那你为自己和周建准备的精神证明算什么?” 陆珩慢慢凑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再度放缓了声音:“我听说,很多心理医生都懂得催眠。” 周宇晗瞳孔颤了颤,却见陆珩又从他眼前远离了去,还不等他松口气,就听到陆珩又说:“祝你好运。” 周宇晗不自觉握紧了双手,望着陆珩的目光慢慢变得幽深而诡异,陆珩回视着他宛如深潭般的眼睛,笑道:“我们法庭上再见。” 饶是周宇晗心机深沉,他也没能想明白陆珩到来的目的。不过针对陆珩刚才说的事,他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如陆珩所言,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完周宇晗,陆珩就去了唐沐工作的部门,他到的时候唐沐正在工作。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唐沐才从解剖室里出来,手里边翻看着记录的文件,边和助理说些什么。 见到陆珩,唐沐下意识停顿了下脚步,然后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朝他大步走来:“你怎么过来了?” 见唐沐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陆珩从口袋中掏出手帕递给他:“我听局里的同事说你恢复工作了,就过来看看你。对了,李遇的案子有结果了。” 唐沐回到工作岗位就开始忙碌,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来得及喝,更不要说是抽时间接电话了。他倒是听助手说了有未接电话,想来就是关于李遇案的。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有结果就好。” 他说了两句话,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助理:“你先去会议室准备好,通知相关部门把人手召集过来,我很快就来。” 助理连忙道:“好的唐法医。” 陆珩见唐沐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倦色,问道:“案子很麻烦么?” 唐沐摇头:“也不是很麻烦,是碎尸案。” 他做法医这么多年,也接触过不少的碎尸案,碎尸案最麻烦就是要把破碎的尸体拼接起来,然后在根据尸体呈现出的状态寻找蛛丝马迹。至于寻找被害人身份,以及寻找别的碎尸,就是刑警的职责了。 陆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唐沐也不多说,也朝陆珩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会议室。 陆珩没有直接离开,两分钟后他接到方继明的电话,方继明让他来法医科,说是有新案子。 他转头看了眼法医科的会议室,抬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人还没到齐,唐沐就坐在椅子上翻看资料,打完电话的助手则是在里里外外的忙碌,调试音麦,复印资料,或者调试画面的清晰度,以及将大体信息填写在白板上。 陆珩在唐沐身边坐定,说道:“能把你手里的资料给我看看么?” 沉浸在资料里的唐沐是听到陆珩的声音才抬起头的,他先是茫然的看着他,在陆珩眼神的示意下连忙把资料递给他:“就目前发现的尸块来看,不太容易找到被害人的身份,我们需要更多尸块来找寻线索。” 就目前发现的尸块,拼凑而成的只有被害人的大半条左腿,左腿上没有任何痕迹,没有黑痣,没有胎记,也没有烫伤的痕迹,也没有骨折修复,更没有美体留下的材料等,所以根本没办法凭借这点来寻找被害人的身份。 唐沐揉了揉酸疼的鼻梁:“从尸体的**程度来看,被害人遇害至少有三天了,要尽快找到被害人的其它尸骨,找到她的身份,不然这个案子会更难破。” 陆珩问:“这些尸骨在哪里找到的?” 唐沐说:“是在清水湾的桥下,是住宿在清水湾桥下的流浪人发现的。” “他是今天才发现这些尸骨的,这是不是说在今天或者昨天晚上之前是没有的?” 唐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清水湾桥已经被封锁起来了,流浪人也被请进了局里,到时候我们会把他交给你们刑警队,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你们自己去问吧。” 陆珩和唐沐说话间,方继明等人就走进了会议室,几人的呼吸都有些喘,想来是跑步过来的。 方继明在陆珩身边坐好,问提前到来的陆珩:“怎么回事,怎么我们刑警队没收到消息?” 陆珩说:“是碎尸案,至于我们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出现场,我也不清楚。我不比你早来多少时间,不过听唐法医的说法,这次不会是轻松活儿。” 方继明压低声音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就不能让我们安稳几天么?” 陆珩露出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把罪犯抓完了,什么时候就能安生了。” 方继明抬眸看了眼坐在陆珩身边的唐沐:“刚才有人来自首了,是帮周宇晗拿到唐法医耳纹的那个人。” 在知道唐沐是被陷害的时候,方继明就知道在周宇晗的身边还有别的协助者,他也把人给查了出来,本来是想一鼓作气把人抓起来免得他再为祸世间的。结果唐法医给他打电话,说是请警方再给他一个机会,等他亲自到警局自首。 方继明想着反正人都在警方的监控中,他要是有逃跑的意思,就立刻把人给抓了。 方继明没有和陆珩说唐沐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但陆珩的眼睛何等锐利,他稍微想了想,就猜到了唐沐在这件事里做了什么。 陆珩侧过身,低声和唐沐说:“刚才我们头儿跟我说,周宇晗案的又一名协作者来警局自首了。” 也不知是不是唐沐的错觉,他总觉得陆珩在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他下意识的别开视线,僵硬的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讨论手里的案子了。” 陆珩轻笑了声:“好。” 唐沐偏过脑袋,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对着助理点了点头,开始说他们法医方面的发现:“今天早上六点左右,民警接到报警,说是清水湾桥下发现了疑似人类尸骨的东西,经过我们法医部检查确认,那确实是人类尸骨。” 他朝助理点了点头,助理立刻调出由法医部拼凑出的尸体部分,继续说:“这些是我们法医部拼出的尸体部分,我们认真检查过,从已发现的尸体上找不到能被害人身份的东西。” 方继明也觉得很是头疼,碎尸案他们刑警队也处理过不少,但每起碎尸案都能搅得人精疲力竭。碎尸案的难点在于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只有确定了被害人的身份,才能根据他的为人处世和身份地位推测他被人谋害的原因。 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不合理,本应该通知刑警队和法医出现场,然后再进行尸体拼凑。 这是我写完周宇晗部分还写了几百字才想起来的,然后就不想改了。 然后—— 我也不知道这个辩该怎么狡了。 等我有时间有精力再修这个部分哈。 今天已经是条咸鱼了。 第133章 侧写师15 唐沐有条不紊的说着法医部的发现, 沉稳自信的模样让他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 让人不自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陆珩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虽然早就知道唐沐很优秀, 但在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小崽子, 也是他将要共度余生的道侣, 他甚是庆幸当年把他从萧景那里拐了出来。 作为要为死者鸣冤的法医,唐沐早就习惯了在工作的时候将身心合二为一,可他还是察觉到了陆珩略有些灼热的目光。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这份不自在远不如为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全的死者鸣冤, 他刻意忽视了心里的感觉,继续认认真真的**医部的猜想和推测。 唐沐在接到电话后是出过现场的,他对现场的环境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从抛尸地点和时间的选择来看,我猜测凶手应该对清水湾的环境有很清楚的认识,因为他知道清水湾哪些时间有人流量,在哪里抛尸可以让他更好的避开人的视线, 减少他暴露的可能性。” 唐沐停顿了下, 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猜测。被害人的尸骨**迹象明显,凶手怎么处理其它尸体也是问题。另外, 我们发现被害人的尸骨有冷冻过的迹象, 这可能意味着凶手家里或者凶手身边有大型冰柜。” “从凶手抛尸的情形来看, 凶手已经不打算继续藏着尸体了,他会陆续找地方弃尸,我们要尽快把别的尸骨找到, 时间拖得越久,尸骨上遗留的线索就越少。”唐沐说。 在唐沐的讲述中,陆珩也渐渐陷入沉思,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敲打着桌面,他在根据唐沐提供的线索对凶手进行画像。 被害人的尸体有被冷冻的痕迹,那意味着凶手杀人并没有计划,有可能是意外或者冲动型杀人。 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一般的家庭是用不到大型冰柜的,尤其还是能装下成年女人尸体的冰柜,所以凶手初藏尸的地点不会是家里。 而需要大型冰柜的地方,多是卖冷货的小商人,或者是家里就有冷库的冻货批发商。 陆珩循着蛛丝马迹思考凶手的环境和身份,直到唐沐说完,方继明站起身,他的思绪才暂时终止。 陈飞腾捧着资料从不远处的椅子上站起来,弯身与精神明显有些萎靡的黄新道:“又要开工了,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碎尸案,恶心人不说还容易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对了,平时有这种案子,上面不是直接找我们刑警队的么,怎么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我们这边才得到消息?” 黄新撇嘴:“昨天是钱队他们值夜班,今天早上的报警电话是他们接到的呗。” 陈飞腾脸色有刹那扭曲:“那我现在只希望钱队他们不要把现场翻个底朝天,什么线索都不给我们留了。” 钱队也算是局里的刑警队长,但是他这个刑警队长没有他们头儿有能耐,钱队的队员也不比他们几个拼命,所以钱队和他的队员很多时候都是处理些简单的案子,这都让他们有种局里只有他们是刑警的错觉。 事实上也不是陈飞腾小看钱队和他的队员,前两年局里也不是没分配过重案要案给他们,结果他们拖着处理不了,最后还是他们头儿带着他们加班加点的把案子破了,次数多了之后,局里就默认了把重案要案都给了他们队。谁知道钱队又在这次的碎尸案上插一脚,让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想起以前钱队带着他队员干过的骚操作,陈飞腾下意识的朝他们头儿看去,只见头儿好不容易才雨转多云的脸色又变得阴森森的,仿佛瓢泼似的大雨很快就要降下。 方继明现在确实暴躁得很,整张脸都快扭曲了,他瞪着手边的资料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走,出现场!” 唐沐也随手整理好资料,低声问陆珩:“他看起来很生气,怎么了?” 陆珩刻意往唐沐方向凑近了两分,不疏不近,既不会让唐沐感觉到不自然,在外人看起来却有两分亲近:“因为可能会多一些本不该有的工作,他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再多些莫须有的工作,能不生气么?” 唐沐刚到市局没多久,对市局的局势也不清楚,他疑惑的回看着陆珩,却在抬眸间与他四目相对,陆珩的瞳孔中清楚的倒映出他的面容,以及他忽然就变得僵硬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在陆珩的眼睛里看到了纵容和笑意,而这让他的心跳不自主漏了两拍,让他有些慌乱。 唐沐不自然的别开眼睛,问道:“怎么这么说?” “说起来,咱们市局可不止我们头儿是刑警队长,今天去勘察现场的钱队也算是刑警队长。不过你也知道,良才善用,能者居之。不巧,我们头儿刚好比钱队多了些能耐。”陆珩低声说。 剩余的话,陆珩都不用多说,唐沐也能猜到。 他在的省局情形不比市局简单,局里也有不少人在勾心斗角,他虽是不参与,也是听过见过不少的。 唐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陆珩眸色微沉,话题一转:“刚刚我们头儿给我透露了个消息,说不久前有个人来局里自首,是与周宇晗案相关的。” 听到陆珩提供的消息,唐沐松了口气。 到底是多年的好友,哪怕以后不再是朋友,他也选择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还没等到唐沐说话,陈飞腾就已经站在门口喊开了:“陆哥,我们要出现场了,你快点。” 陆珩唇边噙着笑意看了唐沐一眼,说道:“我先出现场。” 陆珩唇边的笑意让唐沐头皮发麻,他竟然自发为陆珩补全了下一句‘等我回来,听你解释’。 真的是要疯了! 他怎么会这么想? 唐沐摇摇头,试图甩去脑海中不着边际的想法,他抱着整理好的文件走出会议室,刚出门就有人叫住他:“唐法医,有人想见你。” 唐沐抿了抿唇瓣,拿着资料的手倏地收紧,片刻后又缓缓放开,对找来的小警察道:“走吧。” 小警察腼腆的笑了笑,把唐沐带到了审讯室。 站在审讯室门外,唐沐透过单面玻璃墙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他抬头望了眼熄着的审讯灯,抬手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在听到门响的瞬间就抬起了头,他看起来很是狼狈憔悴,完全没有往日的痞气,他常年挂在唇边的坏笑也完全收敛了起来,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唐沐朝他走了几步,却也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不再像以前那般与他亲近,步履间都透着漠然与疏离。 年轻男人在见到唐沐时眼睛里那点微不可查的光芒又很快黯淡了下去,他苦笑着望着唐沐:“沐沐,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唐沐沉下眼睑,缓声开口:“抱歉,即便是你对我说了对不起,我也没办法跟你说没关系。” 言外之意,做朋友还是免谈了。 唐沐性情冷淡,坐在对面的男人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结果对方却在背后狠狠插了他一刀。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圣人,对不起他的,他可能不会私下报复,可要让他与对方一如既往的维持关系,他是做不到的。 年轻男人道:“虽然你不接受,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对不起沐沐。我不知道我的行为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真的对不起。” 唐沐没有接他的话,在做了错事后再说对不起,是最虚伪的。 哪怕,哪怕他起初并不知道周宇晗要他的耳纹是为了陷害他。 哪怕,哪怕最终周宇晗对他的陷害没有成功,他依然无法原谅。 久久听不到唐沐接话,年轻男人对唐沐的决绝知道的更是深刻。他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唐沐从来就不是开朗的性格,当年也是他要死皮赖脸的和他做朋友,为此还努力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成为唐沐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现在为了周宇晗被唐沐彻底拉入黑名单,他也说不清心里的具体感受,很复杂,又酸又涩又后悔,还很想哭。 他低声道:“沐沐,我们再聊聊天好吗?” 他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和唐沐聊天了,哪怕是为了纪念他们曾经有过这段友谊,他也想最后再和他聊聊天。 具体聊点什么,他其实也没有想好。 唐沐没有走近,也没有远离,与他保持着之前的距离。 唐沐没有离开,年轻男人就自顾自的开始说:“沐沐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吗?那时候你是学校所有人都觉得遥不可及的学神,所有人都觉得你跟高岭之花似的,连和你做朋友的想法都不应该产生。当时我就想啊,作为学渣的我,一定要和你成为最好的朋友。” 唐沐依然没有接话,年轻男人就继续说,说愉快的高中时代,说唐沐进了省里最好的大学,说他进了所三流大学。 他说了很多,酸甜苦辣咸都有。 然而,他话锋一转:“如果我们大二那年夏天,我没有去你们学校该有多好。那我就不会见到站在梧桐树下的周宇晗,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也不会为了他背叛我们之间的友情。” 唐沐拿着资料的手有些泛白,他不是没猜想过他背叛他的缘由,却没想到,他竟是喜欢周宇晗。 年轻男人看到唐沐脸上的震惊,笑容更加苦涩:“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在大学里,我换女友和换衣服差不多,可我真正爱上的竟是个男人。” 唐沐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审讯室,脑海中全是年轻男人最后说的话‘同性恋是得不到祝福的,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不敢赌,也不想赌’。 同性恋不会有好下场,是吗? 他想起来了,以前学校里也有同性恋人。最后两个人在别人歧视的目光中,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分了手。 还听说两人最后的结果不好,一个人得了抑郁症自杀了,一个人退学远走他乡,再也没有消息。 陆珩和方继明等人很快就到了清水湾桥,桥下部分地区已经被封锁起来了,封锁的外围区域有附近的居民围观,正伸长了脖子朝封锁区望,嘴里还在和周边人八卦这附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警车停稳后,围观的群众自发让出条路来。 方继明等人在走进封锁区的过程中还隐约能听到‘又来警察了’‘肯定死人了’‘是不是谋杀’‘意外事故’之类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BUG我给圆回来了,我真棒! 第134章 侧写师16 方继明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眉心微微皱了皱, 却也没有说什么。很多国人的现状就是这样的,对什么都充满着好奇, 不管消息是不是他们能够知道的。 陆珩也没有说话, 他在跨进封锁线的途中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围观的群众, 把每个人的微表情和说话时的语气, 以及说话的状态,还有他们的衣着都记在心里。 事情果然如方继明所料十分不妙,一行人刚进封锁线就看到钱队正忙碌指挥着人将清水湾桥周围大肆搜索,恨不得掘地三尺的模样让他整个人都快暴走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钱队他们收集的证物袋, 几大袋的证物让他更是头大, 如今是要求精求细, 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受尽证物袋,那只会将工作量无限放大。 陈飞腾等人在看到几乎被人到处都翻找过的地方, 看到装了好几大袋的、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环境证据, 只觉得天都要黑了。 陆珩感受倒不是很明确,他是侧写师,是根据大体环境和现有证据来给凶手画像的, 所以那几袋子的环境证据应该不会让他整理。而大体环境也就在这里了, 能从环境中看出多少东西来,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方继明气得咬牙切齿, 三两步走到钱队跟前:“你在干什么, 是嫌我们的工作量不够大吗?” 钱队慢悠悠的转过头,单眼皮,小方脸, 留两撇小八字胡,与某岛国动漫里的某侦探有几分神似。 他早就知道了方继明带着人来了,但此时此刻,在方继明怒气冲天的站在他跟前时,他还是故作惊讶:“哎呀,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这个案子是我们队的吗?” 方继明咬牙道:“你们队能处理这种案子吗?还不如去抓几个不聪明的小贼,或者去调节几个家长里短的案子。” 钱队因方继明的轻视感到很不爽,冷笑道:“你方继明倒是能耐,局里的案子都让你给要去了,你要我们怎么处理重要案子?别忘了,我也是刑警,吃的也是刑警这碗饭!” 方继明却是不想再和钱队争吵:“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就带着你的离开,不要再插手这个案子。要么,你继续查这个案子,但是不准干扰我们队工作,并且要把之前找到的证物提供给我们队查看使用。” 钱队暴怒:“凭什么?” 方继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拨通上面的电话。 钱队一把给他抢了,黑着脸道:“我选二!” 方继明道:“那么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 钱队气得想跳脚:“方继明,你不要太过分。” 方继明冷笑道:“怎么,都掘地三尺了还没找到你们想要的证据?那我就真的得怀疑你是否有能力参与侦破这个案子了。” 钱队让方继明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狠狠的瞪着方继明,然后招呼自己队的人走了。 方继明松了口气,刚转过头就对上陆珩略带了些戏谑的目光。 有那么两秒钟,他甚至觉得陆珩已经看穿了所有,他头皮隐隐发麻,不自在的别开眼睛,问道:“看出什么了么?” 陆珩笑着说:“是看出了点有意思的。” 方继明道:“那你再四处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更有意思的,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没多少时间了。” 陆珩点了点头,就真的去四处看了。 清水湾桥占地不算宽,桥下有条流淌着不干净的水的河。这条河在前段时间清理过,现在清理的工人多已经离开。在距离清水湾桥两百米远的地方是高架路,所以这边修建的小区并不密集。 从凶手抛尸的时间来看,他很清楚在他选择抛尸的时间点是清水湾桥附近是没有多少人的,这让他可以有效地避开目击者。 换句话说,凶手对这附近的环境很熟悉,他甚至和住在清水湾桥下的流浪者也认识。 那么,凶手现在会不会待在他家里窥视警察对清水湾桥附近的搜查呢?那么,凶手会不会与封锁线外围观的群众有相识的人,在他们围观完全程后,再对这件事进行打听呢? 根据现有环境,陆珩能对凶手做出的画像实在不多。 凶手为男,其貌不扬,身高体重暂时未知,职业是经营冷货店或者批发冷货,他并非独居,在家里地位却是不高,性格胆小懦弱,杀人碎尸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 事实证明,经过钱队掘地三尺的搜刮后,方继明等人真的没在现场找到什么有效的证据,为了不空手而归,他们把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都收进了证物袋,打算拿回去慢慢翻找查验。 方继明叹了口气,也没当着陆珩几人的面继续骂钱队和他的队友,只是看了眼稀稀拉拉的证物袋:“先收工,最近要多注意报警电话,凶手肯定还会继续抛尸的。” 陈飞腾等人立刻道:“是!” 陆珩道:“你们先回去,我再在附近转转。对了,不是说那个流浪汉也在警局么,在询问他证词的时候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开冷货店的老板。” 方继明着重把陆珩说的这点记在了心里:“我会亲自跟流浪汉征取证词,你注意安全。” 陆珩颔首,在他转身朝着封锁线外走时,方继明左想右想还是不怎么放心。陆珩到底刚出院不久,出院后又忙着处理案子,身体都没得到很好的修养,他要是再被凶手盯上怎么办,谁能保证凶手不会狠下毒手,谁能保证他在沉睡两个月后还能醒过来? 方继明是越想越不放心,他对黄新道:“黄新,你跟着陆珩,要注意安全。” 黄新其实也挺不放心陆珩的,毕竟陆珩的情况他们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让他暂时不要参与案子的侦破又实在过意不去,只能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了。 黄新很快就追上了陆珩,笑嘻嘻的说:“陆哥,我对这附近还是挺熟的,我给你带路。” 陆珩如何能猜不到方继明和黄新的打算,他也不打算拂了他们这份好意,就把黄新给带上了。 黄新眼珠子朝四周扫了两圈,见附近没有陌生人,便凑在陆珩身边悄声问道:“陆哥,你是不是有线索了?凶手就是这附近的,对吗?” 陆珩不答反问:“如果你是凶手,你胆子不大,意外失手杀了人,但你还不想为此付出代价,你要怎么做?” 黄新认真想了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把尸体藏起来。” 陆珩继续道:“我给你几个选择。第一,把尸体藏在家里,让它永不见天日。第二,把尸体远抛,找个很少有人去的地方藏起来,比如找个深山远林埋起来。第三,把尸体抛弃在眼皮子底下,可以随时观察警方的进度,自己也可以作相应的调整。” 黄新若有所思的说:“放在家里肯定是不行的,很容易被家里人发现,就算凶手是独居,也迟早会被亲戚朋友发现。再来,就是再好的冷冻库,遇上意外情况,尸体也容易变质发臭。弃尸荒山野岭也是行不通的,出城检查这关就不好过。那么,就只有第三点可以选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碎尸呢,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陆珩慢条斯理的说:“说明一点,在凶手看来,只要查到死者的身份,警方就很容易顺藤摸瓜找到他,这是典型的心虚。” 黄新:“……” 他为什么没看出来,难不成是道行不够高。 眼见着要走出封锁线了,陆珩忽然问道:“你不是说想吃海鲜么,就今天怎么样?” 黄新眨了眨眼睛,他啥时候想吃海鲜了?而且他们这里是内陆地区,想吃新鲜海鲜除非有私人飞机进行空运,否则就只有冷冻海鲜可以吃,冷冻海鲜有啥好吃的? 等等? 冷冻! 他怎么给忘记了,凶手家里可是有大冰柜的人,说不定他家就是卖冷冻海鲜的。 黄新看向陆珩的目光中充满了佩服,嘴上从善如流的回答:“难得陆哥还记得我想吃海鲜,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好了。” 陆珩对黄新的反应能力还是很满意的:“我听说这附近有条街专门卖冷冻海鲜,去看看?” 黄新道:“好。” 陆珩和黄新讨论的声音不大不小,让周边围观的群众也勉强能听个大概,所以在他站在一名围观的群众前,问她:“大姐,我这同事很久没吃海鲜了,天天都念叨着。我们听说最近有条专门卖冻货的街,请问那条街上谁家的海鲜比较新鲜啊?” 被问到的围观群众也听到了陆珩和黄新的谈话,所以在他询问她这个问题时,她并不觉得奇怪:“要说谁家的冻货海鲜比较新鲜,那肯定要数老孙家的了,他家不仅做零散售卖,还做冻货批发呢!他家每天都有新鲜货要进出,要吃新鲜的冻货,去他家买准没错。” 陆珩和围观大姐道了谢,然后听得大姐又问:“里面是不是真的死了人啊?” 陆珩叹了口气:“是的。” 大姐还要再问,陆珩却是不想再说,露出副惆怅的表情,一副案情很重大,案子很棘手的模样。 陆珩和黄新顺着围观大姐的话去了冻货街。 这条街很多都是卖冻货的,几乎所有卖冻货的店铺都有符合规格的大冰柜,黄新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冻货铺,觉得眼前有点黑。 他总不能上前就说,嘿,老兄,我是警察,我现在怀疑你杀人碎尸,赶紧把你家所有的大冰柜打开,我要看里面有没有尸体。 他要是真这么说了,估计得被人当成神经病。 陆珩不慌不忙,先是带着黄新在冻货街上溜达了两圈,关注了哪些店铺没开门,这才有目的性的去买东西。 可惜他们还没开始工作,迎面就走来两个身形肥硕的女人,两个女人因为打麻将输了,嘴里正不干不净的骂着。 陆珩盯着其中一个女人看了几眼,被女人送了个白眼加神经病! 方继明等人则是拎着他们找到的为数不多的证物回了警局,回到警局后,方继明立刻让陈飞腾拿着证物去找法阵检验,让他顺便把钱队他们收集到的证物也拿来查验,他自己则是朝安置着流浪汉的会客室走去。 流浪汉被这次的事吓得不轻,方继明推门而入时他正抱着老旧的手机看视频,见方继明进来,他连忙放下手机,手脚拘束的盯着他。 手机视频没来得及关闭,方继明还清楚的听到视频里有女生用甜美的声音说:“嗨喽大家好,我是手抓饼的小甜甜,我正在参加手抓饼的快乐歌唱比赛,希望大家支持我,多给我投票票哟。” 第135章 侧写师17 林心静是要陪着方继明一起对证人进行口供征集的, 但是她的记录本还在办公室,所以比方继明晚来两分钟。 林心静过来之后,方继明才温和的问流浪汉:“我们要和你询问一些证词, 先把手机视频关掉可以吗?” 或许是方继明过于温和的语气让流浪汉感受到了久违的人间的温暖, 他颤颤巍巍的去拿手机, 露出发黑的牙齿说:“可以的。” 流浪汉把手机视频关了,依然拘束的坐在椅子上,说道:“我是今天早上回到清水湾桥下的时候发现那东西的。” 许是真的害怕,他在回忆起被黑色塑胶袋包裹着的血肉时, 浑身都在颤抖, 说话的语气更是断断续续的,显然不怎么愿意去回忆。 方继明朝陪同流浪汉的小警察使了个眼色, 小警察很自觉的走了出去, 他和林心静则是在流浪汉旁边坐定, 做出询问和记录的姿势。 林心静见流浪汉还是静不下来,便说道:“你不要害怕,这里是警察局, 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我们很快就能抓到凶手,以后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流浪汉点点头:“我, 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要, 要不你们直接问我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如实告诉你们。” 方继明看了林心静一眼,转头望着流浪汉:“你叫什么名字, 是长期住在清水湾桥下吗?” 流浪汉浑浊的双眸露出几许茫然,他没有回答方继明前一个问题,直接回答了他后一个问题:“我在清水湾桥下住了三年多啦。” 方继明和林心静都清楚,流浪汉回避第一个问题是不愿意面对,他们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就继续问道:“今天早上是你报的案,你是在几点钟发现的尸体的,在今天以前有没有见过类似的?” 流浪汉摇头:“我发现尸骨的时候大概是六点钟左右,以前都没有见过。” 方继明又问:“昨天晚上,你有没有见过疑似凶手的人经过,或者说这几天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流浪汉说:“我晚上都要出去的。” 林心静记录的笔停顿了瞬间,作为警察,她很清楚这是重点。这意味着凶手清楚流浪汉的活动轨迹,也许流浪汉与凶手经常在晚上打照面,还是经常性的。 方继明当然也清楚这点,他抬眸看着流浪汉:“你晚上你在清水湾桥休息,是去了哪里呢?” 流浪汉语气低落:“出去捡瓶子卖了,晚上在外面吃东西便宜,所以我很多时候都是晚上出去,白天再回到清水湾桥下睡觉。” 方继明问:“每次都很准时吗?” 流浪汉道:“晚上十点多,外面还能找到东西吃,吃完了东西就有力气捡瓶子了。早上五六点钟往回走,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方继明眸色沉了沉,问道:“我听说清水湾桥附近有很多卖冻货的,你经常在外面行走,应该认识很多卖冻货的老板吧?” 流浪汉道:“是有几家卖冻货的铺子要到晚上十一二点才点完货关门。” 方继明赶紧问是拿几家冻货店,然后又问他与冻货店老板的关系,流浪汉都全部告诉了方继明。 问题问得差不多后,方继明就安排了小警察带着流浪汉去休息,在抓住凶手以前,他不打算让流浪汉回清水湾桥下,免得凶□□急跳墙,伤了流浪汉。 方继明带着林心静往刑警队办公室走去,边走边问:“你怎么看?” 林心静道:“这几家店值得查。” 方继明道:“打电话通知陆珩和黄新,让他们着重关注这几家店,也许凶手就在这几家店里。” 林心静点头:“好的,我马上就给他们打电话。” 林心静拿出手机拨通了陆珩的电话,把他们征集到的流浪汉的证词简单明要的与他说了,还着重强调了那几家在晚上与流浪汉有交集的冷货店。 在林心静打电话时,方继明又听到了之前听到的甜美声音,手抓饼的小甜甜,她在别的手机里跟人要投票求支持。 而正在播放这个视频的是两个年轻的小警察,在给小甜甜投票支持后:“票都给你,你要快些回来给我们直播啊。” 另外一个小警察也叹着气道:“小甜甜失踪第六天,想她!” 两个小警察没有注意到方继明在打量着他们,依然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小甜甜,讨论她甜美的歌声,说她强悍的带货能力,那双可以看十年都不腻的美腿,以及她那张国色天香的初恋脸。 方继明也看过几个小甜甜的视频,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 小甜甜的皮肤和五官是经过美颜滤镜美化的,她现实中的皮肤五官肯定不像视频中好。 声音是加了音麦的,实际声音怎么样不好说。 至于她的双腿,根据人类骨骼生长情形来看,是绝对不会长到那种程度的。 所以方继明是在不明白,这种利用美化神器把自己美化到连照镜子都不认识自己的网红,有什么好追的。 两个小警察后知后觉的发现方继明还在盯着他们,两人连忙把视频关了,迅速将手机放回口袋,讪笑道:“方队,我们这就认真工作,这就认真工作。” 方继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别开了视线。 林心静打完电话,跟方继明说:“他们粉的小甜甜是手抓饼视频网站的网红,在手抓饼网站很有名。除了她的颜值和身材外,她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她的带货能力和她不干不净的私生活。” 林心静在下班后也是自由的,她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刷手抓饼的视频,小甜甜有钱有颜值也有人气,她每次发的视频几乎都能在推荐上看到。次数多了,即使她对小甜甜没兴趣,对她的各种事迹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方继明对网红的事情没兴趣,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被害人的身份信息,抓捕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因此,方继明道:“让杜航去查全市失踪人口查得怎么样了?” 林心静道:“正在查。” 方继明眉心凝紧,却也知道他给的时间太短,还真不好查出什么了:“要尽快。” 林心静点头,她决定把东西放下后就陪杜航去筛选失踪人口,从中找出有可能是被害人的人。 但是,林心静又想到一种可能:“头儿,如果被害人是外来人口呢?” 方继明只觉得眉心在突突的跳个不停,如果被害人是外来人口,那要查找的范围就大了很多。毕竟他们不知道被害人是从哪里来的,是乘坐飞机还是高铁来的,亦或者是自驾出租。 想到这些可能,方继明眼眶下的黑眼圈就更是明显了:“先查市内的,如果市内找不到符合的人选,再查外来流动人口。顺便通知邻里几个市的警方,请他们协助调查。” 林心静连忙应道,迅速朝刑警队办公室走去。 陆珩和黄新在冻货街上溜达了两圈后,几乎把这条街上的大致分布和情况都摸遍了,再加上方继明和林心静从流浪汉那里得到的证词,要从哪个部分开始调查,也都有了明确的目标。 陆珩和黄新打听到,平时这个时间段应该出现而现在没出现的人只有七八个,而这七八个人又在方继明拿到的铺子名单里的就只有两人。 其中一人就是批发加零售的孙家冷货店,店里总共有七八个业务员。店长孙强除了进货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守在店里。 今天不是孙强进货的时间,他本人也没在店里。 另外一人姓张,在街的尽头开了家冷货店,店里生意不怎么好,只聘请了两个业务员,店长平时不在店里看着,只在每周的这个时候过来查看存货。 但根据街上其他店家所说,张姓店家今天还没有出现过。 黄新站在街道边,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呼吸着被扬起的灰尘和呼啸而过的汽车尾气,还顺手掂了掂手里刚买的八爪鱼:“陆哥,我们先查谁?” 陆珩放远了目光,将街上的铺面都纳入了眼中,指着正烈日高悬的天空道:“快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 黄新:“……啥?” 难不成他们就只是来看看的? 而且,什么叫就快要下雨了? 没看到太阳正骄,恨不得把大地上的生物都做成孜然味的烧烤吗?再说了,他还是很相信国家的气象卫星的,天气预报都说了最近好多天没有雨。 陆珩却是不管黄新,他拿出手机给方继明发了条短信,就慢条斯理的抬起手招了辆出租车,这清水湾桥距离原主租的房子还很有段距离,他就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也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去挤公交车。 见陆珩低身钻进出租车,黄新张了张嘴:“陆……陆哥,真的回去了啊?” 陆珩眉梢微挑:“要和我一起走吗?” 黄新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家距离这边不是很远,我走过去就好了。” 陆珩没有再管黄新,招呼出租车师父开车。 黄新又吃了口尾气,也叹了口气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不到两分钟,大雨疯狂的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不多时,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斜,地面上水流成河。 而整个天和地都被雨幕连接,雨雾弥漫,仿佛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里面,让人看不清前路。 黄新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他抬手抹了把顺着脸颊往下流的雨水,张嘴吐出一个字:“日!” 要是早知道天气预报这么不可靠,他肯定就上陆哥的车了。 不就是坐车绕圈么,总比被淋成落汤鸡要好吧? 第136章 侧写师18 黄新第二天是带着重感冒上班的, 他用卫生纸堵着不断流鼻涕的鼻孔,眼睛里更是布满了吓人的红血丝。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模样,不知招了多少同事的慰问。 方继明对于抓捕碎尸案的凶手已经有了大体章程, 联系的心理专家也有了良好的回复,在蒙头大睡几个小时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很好,见到黄新, 他甚至还心情很好的调侃:“我们是有多长时间没见了,上次见你还活蹦乱跳的, 今天怎么就病恹恹的了?” 黄新深吸了口气,抬手把堵着鼻子的卫生纸往里面塞了几分,说道:“昨天和陆哥去查看情况, 回程的时候下雨了。” 方继明了然的点头,拍着黄新的肩膀说:“辛苦了,要不要请假休息,今天我什么也不说, 直接给你批假。” 黄新现在哪里也不想去, 他就想抓到凶手, 让他好好看看他黄大爷为了抓他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黄新问:“头儿,凶手那边有线索了么?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能把人抓捕归案,我申请去抓凶手。” 方继明瞅着黄新,叹了口气:“原来陆珩什么都没和你说啊。” “啊?”黄新不解,他们昨天不是只去冻货街上转悠了两圈么,陆哥甚至都没有进冷货店详细询问什么, 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还想到了抓捕凶手的办法了? 黄新有种被抛弃的悲伤感,刹那间他觉得眼睛更疼了,鼻涕也流得更欢了:“我以为我和陆哥已经是合作愉快亲密无间的好伙伴,原来只是我以为的,他什么都不和我说,把我当外人。” 方继明:“……” 生病中的小黄看起来格外脆弱,他觉得还是应该多安慰他,不能寒了孩子热爱刑警职业的心:“其实,这件事陆珩只发了短信让我知道,而且前期执行任务不能由我们出面,我们只需要去守着兔子出现就好。他没有及时和你说,也是怕你打草惊蛇了。” 毕竟警方要搜查别人家里是要申请搜查令的,申请搜查令就要有足够的证据,不能说警方指着谁说他像是凶手,上面领导就直接给批搜查令了,这还不得乱套啊? 相较于以前处理过的碎尸案,这次的案子还没找到被害人的身份,就已经找到了凶手。他们必须引诱凶手亲自把被害人的尸体送出来,才有足够的证据将他逮捕。 打草惊蛇是必须要有的行动,但这条蛇不能由他们几个来惊。 黄新懵圈的盯着方继明,他忽然觉得他们粗糙的几乎让人觉得他没文化的头儿高大上了不少,他仿佛有点明白了他说的话里的意思,却又好像越听越迷糊了。 黄新和方继明说话间,陈飞腾和陆珩也走进了办公室。看到陆珩,黄新立刻忘记了之前与方继明的谈话,他现在满眼都是陆珩,眼睛里的怨念几乎要溢出来。 陆珩歪着头笑开:“怎么这么看着我,这才多久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黄新指着自己的鼻子:“陆哥,我昨天淋了雨,感冒了。” 陆珩懒懒道:“我看出来你感冒了,至于昨天淋雨,我不是和你说了很快就要下雨,在我坐车离开之前不是还问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么,你拒绝了不是么?” 黄新张着嘴吸气,他觉得每次吸气都伴随着疼痛,哪里都疼,心肝脾肺肾,还有头疼。 可他还不能说点什么来表示自己的抗议,因为陆珩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拒绝了陆珩的好意,也没相信陆珩说的要下雨的话。 陈飞腾笑道:“陆哥你可快别说了,咱们家小黄都气哭了!对了小黄,你有去拿感冒药么,我听说最近有种流行性病毒,专攻击你这种因为感冒而抵抗力减弱的人的脏器。” 黄新原就千疮百孔的心灵受到了他来自最亲爱的同事们的最无情的暴击,原来被包裹在眼眶里坚强的不肯往外溢的水汽顿时颤巍巍的往外面滑落,沾湿了他的眼窝。 陈飞腾嘴角微抽,瞪大了眼睛:“我把他欺负哭了?” 陆珩露出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回了他的工位。 原主会的技能他还是掌握的不熟悉,比如这次抛尸案的凶手,他虽然能根据现场环境和尸体的情况对凶手进行画像,但他写出的画像并不完整,比如对凶手的身高和体重,他就没有作出详细的画像。甚至于在凶手即将被抓捕的现在,他依然没有为凶手作出完整的画像。 至于说为何能确定凶手的身份,这就得多亏了他比这个世界的人多活了几辈子了。他敢保证,所有凶案的凶手只要敢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能立刻认出来。 只可惜这个技能过于私密,不能公之于众。 明面上,他还是个侧写师,是根据现有环境和证据对凶手进行画像的侧写师,而不是看人面相,再看凶手是否沾染血腥人命的神棍。 黄新抹去眼角的泪痕,湿润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加委屈了,委委屈屈瞪着陈飞腾的模样让陈飞腾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这个小可怜。 小可怜是可怜,淋了雨得了重感冒还被他们无情的调侃,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非但没有任何愧疚甚至还有点想笑。可见黄新这可怜的模样,当着他的面笑又似乎很不厚道,所以陈飞腾直接干脆的转过身,捂着嘴笑个够。 黄新气得想跺脚,他转过头去看方继明:“头儿,你看陈飞腾,他看我得了重感冒不但不关心我,还笑话我。” 方继明再次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他的这些属下就是这样,在对外的时候那是铁板似的团结,等不必对外的时候就像是散沙,谁也不乐意挨着谁,说不定还能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相互伤害。 “你和他共事这么长时间,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大不了等你痊愈了,再跟他找回场子。我们支持肉搏,支持嘴炮,支持各种形式的比赛,只除了动用杀伤性武器。”方继明说。 黄新:“……” 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所以他们头儿这是在挑拨离间,让他和陈飞腾相互伤害,互刚到底? 他以前就知道他们队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团结友爱,可当要相互伤害才能保全自己的残酷现实摆在面前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和欺骗。 这个残忍的发现让黄新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他也没有力气再和谁争辩什么,只是失力的趴在办公桌上,逼迫自己面对这个残酷而冰冷的现实。 陆珩和方继明在商量碎尸案凶手的抓捕方案,陈飞腾见还有时间,就去外面的药店给黄新买了感冒药。小黄病怏怏的模样,让他对他的调侃充满了罪恶感,还是活蹦乱跳的小黄好。 黄新迷迷糊糊的趴在办公桌上,耳边是陆珩和方继明刻意放低了声音的交谈声,让他不至于为耳边的声音感到心烦意乱。 简单说了碎尸案的处理办法后,陆珩和方继明又说起了抛尸案的结果,抛尸案凶手周宇晗、以及协作凶手周建被检察院送上法庭是必然的,心理鉴定专家那边也得到了很好的回复,想来是万无一失的。 陆珩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慢慢说道:“这是肯定的,抛尸案犯案证据完整,凶手心理素质极强,被判刑是必然的。” 方继明看了眼趴在办公桌上的黄新,想到现在还在外面跑案子的杜航和林心静,以及其他在岗位上没日没夜的忙碌的同事,感慨道:“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恢复真正的太平。” 陆珩轻笑道:“估计你这辈子是看不到了。不过,若是不想管这些糟心事,辞掉刑警这个职业就好了。” 方继明做了多年刑警,早就习惯了:“辞不掉了,早就习惯了。不过等这个案子了解了,我们也能休息几天了。” 陆珩颔首,他其实不觉得累。 毕竟他的精力比普通人强大太多,只要不是用这具凡人的身体没日没夜的连续工作,他是不会到达极限的。不到极限,他的神魂就感觉不到真正的疲倦。 方继明看了眼时间:“今晚上应该就会有结果了,你和黄新就不要去了,都回家好好休息。” 陆珩没有反对,他打算今晚上邀请唐沐吃个晚餐,再与他聊聊诗词歌赋与人生。今晚上过后,唐沐又会开始忙碌。 迷迷糊糊的黄新听到方继明的话,颤巍巍的把爪子举了起来:“头儿,我要去。” 方继明看了黄新两眼:“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别说是抓捕凶手,搜查现场了。你别被凶手挟持了当人质,在现场到处搞破坏,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就很好了。” 黄新不服气:“我下午去挂水,很快就好了。” 黄新刚说完没几秒钟,陈飞腾就拎着感冒药走进了办公室,把感冒药往黄新办公桌上一放:“感冒药,赶紧吃,别把病毒传染给我们了。” 看到感冒药的瞬间,黄新还是很感动的。 然而陈飞腾的话让他所有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多少钱,我过会儿给你。” 汗流浃背,气还没喘匀的陈飞腾:“……啥?” 第137章 侧写师19 陈飞腾现在只想狠狠揍黄新几拳, 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他辛辛苦苦去外面买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难不成就是为了那几个药钱么? 他根本就是看他不舒服, 不忍心见他太难受才会去买的。 当然, 他也不否认自己心里对他有那么点小小的内疚, 以及想从他嘴里听到几声感谢。 陈飞腾瞪着黄新, 咬牙切齿的说:“我真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认识好几百年了!” 重感冒中的黄新脑子转得特别慢, 整个人都充满着茫然和迷惑,问号都快写满了整张脸:“为什么这么说?” 陈飞腾皮笑肉不笑:“不然你怎么能把狗咬吕洞宾的事儿干的这么熟练?难道不是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就不当回事了么?” 黄新顿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用赤红的眼睛瞪着陈飞腾, 将放在办公桌上的药往陈飞腾跟前推去:“谁稀罕你的药, 拿走!” 陈飞腾耸了耸肩膀:“头儿说今晚上有行动,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能出任务吗?” 陈飞腾这话就像是戳着黄新的心在说话, 把他的死穴捏得紧紧的,黄新倒是不很在意感冒有多严重,也不怎么在意他的病能生多长时间,可他在意今天的行动, 在意抓捕凶手的过程中有没有他。 黄新只觉得心肝脾肺肾更疼了,他连瞪陈飞腾的力气都被气得快没有了, 但他还是默默抓回了被推得不远的感冒药,不情不愿的说了句:“谢谢。” 陈飞腾故作大方的摆手:“同事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不过, 给你买感冒药的钱还是要给的,待会儿就转给我吧。” 黄新:“……” 他心里有很多句很脏很脏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飞腾却是没有在意那么多, 给黄新倒了杯温水就去了陆珩和方继明所在的位置,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听了好长时间,陈飞腾都没听到方继明和陆珩讨论今天的抓捕行动,心里有点着急,主动开口:“头儿,陆哥,我们都不计划要怎么抓捕凶手吗?” 方继明笑着说:“已经计划得差不多了,我们的同事差不多也在行动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抓捕行动肯定成功。” 之前还可怜黄新的陈飞腾顿时也怜悯起自己来,他好像也被排除在外了,他耷拉着脸盯着方继明和陆珩,控诉他们为什么不等等自己,难道他不是刑警队的成员,不是刑警队的大可爱了吗? 陆珩托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看着陈飞腾,说道:“这事儿是头儿决定的,你看我也没用。 于是,陈飞腾就把幽幽的目光放在方继明一个人身上,方继明觉得头也疼了起来,之前的神清气爽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有这么群不靠谱的队友,他们刑警队是怎么支撑到现在,还破了那么多重案要案的? 有那么一瞬间,方继明竟然怀疑起刑警队的效率来,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他的队友虽然不怎么靠谱,能力还是不容否定的。 比如陆珩擅长对凶手进行侧写,林心静擅长在网络上查找资料,黄新虽然年轻记忆却是极好,陈飞腾体力很好身手灵巧在抓捕凶手上不可或缺。杜航心细,经常能发现不容易找到的蛛丝马迹。 至于他自己,方继明认真想了很久,自恋的认为,他是团队的头儿,他指挥队员找证据,抓捕凶手也是跑在最前面,是团队里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在陈飞腾委屈且控诉的目光中,方继明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思考着是继续用忽悠黄新的台词来忽悠陈飞腾,还是直接甩锅给陆珩好。毕竟,这件事本该是陆珩来说明并且通知大家的,结果陆珩偷懒就用短信跟他一个人说了,这口锅就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若有所思的想,要不要把锅甩回去? 陆珩不仅能轻易看穿唐沐的想法,他也很容易就能看穿别人的想法,毕竟相较于其他只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他相当于老了他们许多辈的老祖宗。 于是在方继明思索着要把锅甩回给陆珩的同时,陆珩说道:“我听说周宇晗最近都很老实,不会再做其它打算吧?” 说起周宇晗,愧疚和自责刹那间盈满了方继明的内心,陆珩刚从昏迷中醒过来,醒过来就开始处理抛尸案和碎尸案,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的做过复健,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他怎么能把锅往他身上甩? 这个问题陆珩不久前才和方继明讨论过,可他没想起来,顺口就连台词都没变化的接道:“不管他有什么计划,他都逃不开法律的制裁,我们这边证据链完整,至少能让他被毙个八回。今天下午我们市里的专家会来局里给他做过简单的心理精神评估,他就是想靠精神病逃过法律的制裁,也难。” 陆珩随口应了声,就继续翻看原主的专业书。 方继明见陆珩书不离手的模样,对陈飞腾道:“看看你们陆哥再看看你自己,是不是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陈飞腾满脸的黑人问号:“……???” 啥意思? 所以他要的公道不仅没有找回来,还被顺手训导了? 刹那间,陈飞腾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抚心里逆流成河的悲伤。 太难受了! 方继明很快也回了自己的位置,他心里很不安宁,虽然相信陆珩说的打草惊蛇,可要是草打了没把蛇惊出来该怎么办? 他紧紧抓着手机,看到有电话打进来就立刻接通,结果接了好几个与这个案子没有关系的电话,无用电话让方继明心情很不好,偏偏这种时候还有诈骗电话打了进来。 方继明的脸顿时就更黑了,语气沉重:“你说我收到了法律的传票,要我现在去交钱,还说如果我不交警察就会来抓我?” 对面是个很温柔的男声,用温和有礼貌的声音哄骗他,还顺便用软刀子明里暗里的恐吓他,好似把他当成了容易欺骗的傻大个。 方继明道:“你的转账号码是多少,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对方可能是觉得方继明没有见过世面,太过好骗,连原本准备好的忽悠台词都没用上就让欲上钩了,于是很痛快的把转账号码报给了他。 方继明把账号记了下来,招呼陈飞腾去查。 就在这时候,陆珩从方继明手中接过账号:“给我吧。” 然后他示意方继明把网络电话给他看,记住了网络电话的号码。 方继明这时候正是火大,诈骗电话打到他这里来,他不给他们把窝都端了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陆珩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翻飞,一串串代码随着他手指的跳跃而出现在电脑荧幕上,不多时账号的主人和网络电话的地址都让他找了出来。 陈飞腾正在目瞪口呆中,他以为他们刑警队中电脑技术最好的应该是林心静,不想还隐藏着个超级大佬啊! 顿时,他心里对陆珩的敬佩犹如黄河之水流不绝,如浩浩长江奔不回,他咽了口口水,想问大佬还缺腿部挂件否,读过大学会抓犯人的那种,他想抱。 陆珩转过头,眉梢微扬:“还不去通知当地警方?” 陈飞腾从傻眼中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几分钟后,陈飞腾快速奔回办公室,殷勤道:“陆哥,你的电脑技术真的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变成技术大佬。” 陆珩却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双手,电脑技术是他早在前几个世界就学会的,上个世界去了古代,几十年不碰现代的高科技产物,到底还是生疏了。按他以前的手速,找出诈骗犯的地址和身份,不过分分钟的事情,这次确实多用了不少的时间。 陆珩随手敲击着键盘,敲出几个代码,问陈飞腾:“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吗?” 陈飞腾瞪着电脑屏幕看了很长时间,他总觉得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东西很眼熟,他也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它们,可惜就是想不起来它们叫什么。 这就好比是你认识我,我好像也认识你,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你。 陆珩说:“这是最简单的计算机c语言,你要是真想玩计算机,就买几本相关的基础书吃透,更高深的是建立在基础之上的。” 换句话说,你若是连最基础的都学不会,那我就没办法教你更高深的了。 陈飞腾问:“那陆哥,计算机语言难吗?” 陆珩手指还搭放在键盘上,慢悠悠的说:“对我来说,不难。” 陈飞腾却是自发从他的话中总结出了下一句,对我来说不难,对你来说就未必了,毕竟两人在智商上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 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决定明天就去买几本关于计算机的书来看,他就不相信自己能傻得无可救药。 就算他在这方面没有天赋,不是还能死记硬背么? 再说了,万一他也是有天赋的人,只是以前没有发现呢? 方继明还在费尽心思忽悠对方,在给对方转多少钱来破财消灾的点上相互拉扯,方继明肯定是不愿意多出钱的,毕竟他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穷人,对方当然是想在方继明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的,毕竟人家想方设法的忽悠人也不容易。 听到对方说他这件事不好处理时,方继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好处理就不麻烦你们帮着处理了,我自己去警局自首,让警方抓了我好了。” 好不容易有条鱼上钩,对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方继明,继续忽悠道:“你要是被警察抓了,大不了就是坐几年牢,可是你的老婆儿女呢?他们会成为别人口中劳改犯的亲人,会被人看不起的,亲戚朋友都会孤立他们,说不定还会害得他们患上抑郁症,这可是会要人命的病,你真的想看到你的老婆孩子没了命吗?” 方继明:“……不想,可是我现在真的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对方当然不会说让方继明去和亲戚朋友借点的话,万一他把这件事跟别人说了,然后拆穿他被人骗了的真相该怎么办,那他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对方好似退步般的语气道:“那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钱,都给我们转过来,剩下的我们这边先给你垫上,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们就好。” 陈飞腾嘴角微抽的听着方继明忽悠诈欺犯,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陆珩的屏幕,他屏幕上的画面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诈欺犯所在地方的街面,街面上警车正在某个破旧的小区里停下。 陆珩唇边噙着浅浅笑意:“可以收网了。” 陈飞腾:“……” 陆珩朝方继明点了点头,方继明对电话那头说:“你们要的钱,我可能是不会给了,不过我有份很贵重的礼物可以送给你们。” 对方差点连表面的温和都没维持住:“您说什么?” 方继明却是照着陆珩比出的手指道:“五、四、三……一、零,到了。” 然后方继明就听到了来自对面的踹门声,再是警方独有的声音:“都老实点,都抱头蹲下。” 电话还没挂掉,方继明听到对方用凄厉的声音叫道:“骗子!” 对面的电话被警察抓了起来,开口就说:“同志你好,我是A室警察,给您打电话的是专门利用电信诈骗的诈欺犯,您不要相信他们。” 方继明也表明了自己身份,与对方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心里的恶气顿时消散了许多。 对面的警察在挂断电话,扫视了屋中被铐住的四人,冷笑道:“你们倒是能耐,都敢骗到警察身上去了。” 四人刚开始是觉得运气极好,终于钓了条肯上钩的鱼,在与对方周旋的时候还觉得对方又憨又傻。就算后来来了警察,除了与方继明周旋的人察觉出了些许不同,别的人都认为是时运不济,在即将要得手的时候被人踹了窝。 谁他妈知道,这根本就是对方的阴谋。 卑鄙小人。 现在警察都这么阴险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插个诈欺案。 侧写师最近几天就准备完结了,太难了。 第138章 侧写师20 方继明可不知道几个诈欺犯是怎么想他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顺便打击了违法犯罪让他紧绷的精神放松了很多,他也饶有兴致的加入到了陈飞腾和陆珩的谈话中,询问陆珩对计算机的擅长度。 陆珩认真想了片刻, 回忆起在前几个世界中做过的事, 他做出过智能手机, 也做出过人工智能, 还在航天科技方面达到了顶峰, 他的计算机技术也算是这个世界数一数二了吧? 所以, 他不客气的说道:“我的计算机技术,若我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换句话说, 我设置的防火墙, 让全世界所有的顶尖黑客来破解, 给他们最顶尖的设备和几十年的时间,都没有人能破解。” 陈飞腾下意识的看了眼天空,没能看到破渔网在天上飞, 可是他陆哥在地上吹得很厉害呢! 方继明也明显不相信陆珩的话,他不懂计算机技术,也不知道破解刚才那组网络电话需要多少技术,但他觉得只要懂得计算机技术的人, 应该很多人都能破解网络电话。 陈飞腾和方继明干笑了几声,就和陆珩转移了话题。 他们能说什么, 能说陆哥把他的计算机技术吹嘘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做科学家或者商人么? 要知道当科学家可比蜗居在小小市警察局有前途多了,不仅发展前途光明, 还极受人尊敬。科学家出门,至少都是部队人员开路, 他们这些当刑警的连给科学家做保镖的机会都没有。 做商人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能锦衣玉食,因为现在是虚拟世界腾飞的时代,只要懂得这方面并且参与的,基本都成了有钱人。 讲事实摆道理,陈飞腾和方继明总结起来,就是不相信陆珩的计算机技术有他说的那么厉害。 对于方继明和陈飞腾的想法,陆珩不以为意,他在思考另外的事情。原本打算这辈子做个老老实实的侧写师,尽量少用以前学过的东西来改善生活。 可想到原主留给他的遗产,以及原主每个月能领到的工资,他还是决定先去股市转悠两圈再收手,他半点都不想叫外卖还得计算手里还剩多少钱,在吃饭之余还得考虑下个月的房租是否还足够。 方继明和陆珩聊了没几句,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手都激动地发抖了,他连忙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简单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方继明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走!出任务了!” 陈飞腾立刻站直了身子,顺便拿好装备,跟着方继明朝着外面走去。在经过黄新的位置时,看到脸颊绯红,眼睛瞪得迷迷糊糊的黄新,想起黄新对案子的积极性,心里不忍:“头儿,黄新怎么办?” 方继明还没说话,黄新就已经颤巍巍的举起手来:“我也去。” 方继明:“……” 方继明还没说话,陆珩慵懒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是去添乱吗?依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别说是抓捕凶手,不被凶手当做人质就已经是能耐了。” 听到这个声音,黄新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很多。他吸了吸鼻子,浑身的有气无力告诉他陆珩说的都是真的。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宜到处奔走,要是真的和凶手正面对上,他未必能打得过凶手,有可能还会被凶手反挟持,到时候不但没帮到忙,反帮了倒忙。 黄新揉着涩疼的眼睛,声音嘶哑:“头儿,这次的任务我就不去添乱了,下午我想请假,我要去医院挂水。” 方继明道:“去吧。” 方继明和陈飞腾去凶手门外蹲点,以他们的初步估计,凶手在白天是不会有任何行动的,起码得蹲到凌晨人少的时候。 卖冻货的老孙早早就来了店里,他店里的冻货新鲜又便宜,所以店里的生意每天都非常好。有在他店里买了很多冻货的老客户,有老客户介绍来的新客户,也有是闻名而来的客户。 因着名声好,东西便宜,老孙开冻货店的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 老孙长得矮,相貌不出众,看起来又矮又胖,但他的相貌给人的感觉却是不错,老实且憨厚。 老孙是个厚道的老板,对待员工也从来都不苛刻,该发工资的时候就发工资,该发奖金的时候就发奖金,有时候店里业绩好,他还从自己口袋里拿出钱来请员工们吃顿大餐。 就算员工犯了错,他也不会恶声恶气的指责,反而会笑着和犯错的员工说‘谁都会犯错,改了就好’。 所以老孙在员工们的眼里心里,都是无可挑剔的好老板。 店里业绩好,员工懂事听话,老孙弥勒佛似的脸上从来都是笑嘻嘻乐呵呵的,可从前几天开始,老板脸上的笑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员工犯错的时候,他虽然也不会大声呵斥员工,却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笑着和员工说话。 他很多时候走在走神,哪怕店里来了大客户,他似乎也提不起精神招呼,只将招呼客户的任务交给店里的经理。 老孙今天更加魂不守舍,他浑浊的目光慢慢飘向远方,脑海中却是不断地回想着之前听到的消息。 摸约就这两天,上面要来人检查食品安全,其中重点检查他们这些开冻货店的,除了检查店里冻货的质量,还要检查店里的设备,以保证在天气更热的时候冻货不会出问题,保证消费者买到安全质量过关的冻货。 若是以前,老孙是一点不担心的。 他店里的冻货是出了名的新鲜,他店里的冻货设备算不上一流,在质检方面肯定也是能过关的。现在的问题在于,冷藏库里的东西。 老孙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捱过,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点多,员工们都下了班,在确定店里的员工全部离开后,老孙进了冷藏库。 冷藏库里的货物倒是没有异常,他快速行至冷藏库的角落,将遮挡的货物全部拉开,现出个灰白色的巨大行礼箱来。 想到藏在行礼箱里的东西,老孙本就憔悴的脸颊上又添上了几丝苍白,他不断地对着行李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我不是有意想杀你的。” 他实在没有勇气打开行李箱,哪怕行礼箱里躺着的人有张他曾经爱而不得的脸,可那张早就没有了血色的脸如今让他升不起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有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上面的人要来检查,这东西肯定是不能放在冷藏库里了。刚好他最近要去进货,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东西带走抛弃。 他不知道警察已经查到哪个程度了,是不是已经怀疑到他身上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尽快把这东西扔掉,把这烫手的东西找个偏僻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扔掉。 老孙小心翼翼的把行李箱拖出了冷藏室,再朝四周观察过后才拖着行李箱朝他停车的方向走去,然而他还不知道,早在他出门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蹲了将近十个小时,方继明等人才看到目标人物拖着目标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允许目标人物带着目标跑路? 方继明低声对着耳麦道:“目标出现,行动!” 在陆续听到几个回声后,他和陈飞腾也迅速下了车,追着拖着行李箱的老孙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在作祟,老孙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他时不时的回头去看,却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在看到自己的车时,忍不住松了口气。 就在他打开后备箱准备把行李箱放进去的时候,几个衣着便服的人身手敏捷的扑到他身边,将他双手反剪在后面。其中两个不急不缓的把行李箱移开,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在警察侦查清水湾桥的案子时,老孙就躲在家里用望远镜偷窥,所以他把为首的警察的面容记得很清楚。 此时,在路灯下,那陌生中透着熟悉的脸孔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老孙就知道,事情暴露了,他完了。 老孙惨白着脸,颤抖的声音中仿佛透着些放松:“我认罪。” 陈飞腾蹲下身将行李箱打开了些许缝隙,他看不清里面的被覆满了冰霜的人的脸,只从部分结构确定里面是个人,他朝方继明点了点头,说道:“头儿,是人类尸体。” 方继明深深看了眼老孙,沉声道:“带走。” 几个警察立刻用手铐把老孙铐住,将他带上了警车。 陆珩接到方继明电话时还在看原主留下来的书,看得多了他对凶手画像的刻画就变得更加清晰。 比如碎尸案的凶手,他能在以前写出的内容上再添加凶手的大致身高和体型,写出凶手的职业和性格,以及他的生活环境和经济情况。 挂了方继明的电话,陆珩就知道他的侧写是没有问题的。 在得知凶手被缉拿归案后,他就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现在很在意另外一件事,是关于唐沐的。 第139章 侧写师21 他原本是打算在晚上请唐沐吃晚餐的, 连请他吃饭的理由都想好了,结果在给唐沐打电话的时候被拒绝了。 这也不要紧,唐沐是市局请来帮忙的法医, 他手上的工作比他的还要多, 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 让他在意的还是唐沐的态度, 那看似不着痕迹的回避, 唐沐在回避他, 或者说他在回避和他之间的关系。 陆珩打算过两天再和唐沐说清楚, 没理由在保守的古代都成了亲做了夫妻,在改革开放几十年后还要做两个陌生人吧? 方继明等人连夜把尸体送进了市局法医室,经过法医鉴定, 之前减到的尸块和今日得到的尸体骨接口伤一致, 可以认定为同一人的尸骨。 被害人死亡时间过长, 再加上尸骨被放在冷藏室冰冻的时间也过长,从行李箱中搬出来的时候关节已经完全僵硬了,法医们用了好多方法才把尸体铺平, 将被砍下来的尸块重逢缝合。 在尸体被搬出行礼箱的刹那,方继明还没认出来被害人的身份,毕竟她满身覆满了霜花,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睁得很大, 惨白而僵硬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他只能从她大致的相貌和头发上来看她还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 真的是可惜了。 而曾是她粉丝的陈飞腾很快就将被害人认了出来,他颤巍巍的指着铁床上的尸骨:“头儿,是她, 是小甜甜。” 方继明再次朝着不再动弹的尸骨看去,他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才勉强从她脸上和视频中被美化得不似真人的活泼女孩子看出一丝相似来:“就是那个粉丝过百万,带货能力也很强的主播?” 陈飞腾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就是她。” 方继明也不知道该和陈飞腾说点什么好,从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认出她是小甜甜,想必陈飞腾也是她的粉丝,现在偶像被以这样凄惨的方式死去,肯定是很难过的,偏偏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方继明去找了老孙,长相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被手铐铐住的双手痛苦的捂着脸颊,嘴里不停的在呢喃着:“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想杀她的,那是个意外。” 方继明带着人进了审讯室,在老孙对面坐定,将录音设备放好后,见老孙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和我们谈谈?” 老孙缓缓放下手,圆胖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他看着审讯的方继明和另一名警察,哽咽道:“我不是故意杀她的,那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的。” 方继明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就算她的死是个意外,那么你对她的尸体进行破坏呢?那也是个意外吗?” 老孙煞白着脸,没有接方继明的话。 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杀人毁尸的行为罪大恶极,更何况是别的人呢?他悲哀的想着,也不过是杀人偿命,欠下的到底该还。 老孙极为配合方继明的审讯,在几个常规问题过后,审讯就进入了正题。其中包括老孙和女死者的关系,包括是怎么至女死者死亡的,以及藏尸过程和抛尸过程。 根据老孙所说,他和女死者小甜甜在这次案发前也见过几次面,他是小甜甜直播间雷打不动风吹不走的榜一,只要小甜甜开直播,他必然是要进她直播间送上各种礼物的。他不缺钱,每次送礼物都是数万块,直接拿下小甜甜直播间榜一。两三次过后,两人就相互加了私信,相互聊了起来,也都了解了对方的基本状况。 许是老孙憨实的外表遮不住躁动的内心,与小甜甜聊天的时间长了,他对小甜甜生了种隐秘的心思,但他将这种心思藏得极好,直到与小甜甜初次见面。 现实中的小甜甜并不像视频和直播中那么精致能干,她像是邻家女孩儿般会笑会闹,也会盯着路边摊的小吃移不开脚,会在夹娃娃机边尝试一次又一次。 直播里的小甜甜只与他的心上人有两分相似,生活中的小甜甜与他藏在心底的朱砂有八分相似,他不可抑制的为她心动。 与小甜甜相约了两次后,他们进了酒店,因为小甜甜说从没人对她这般好过,她不在意他的身高长相,甚至不在意他是否有家室,哪怕是露水情缘也心甘情愿。 方继明在听到老孙说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和同在审讯的警官对视了两眼,不是他们觉得老孙傻。就小甜甜的话,都不必用脑子想,都知道她说的是假的。 约会了几次后,老孙觉得和小甜甜的关系让他既痛苦又难堪,他想和小甜甜断绝这种关系,但小甜甜不肯,还说要断绝关系就得给她两千万,否则就将他们的事告诉他老婆。 自此老孙是完全清醒了,他清楚的知道小甜甜和他藏在心里的女子完全不同。 两人在争执间,老孙在为小甜甜租的房子里错手杀了她。 后面就是藏尸抛尸之类的了,大体过程与方继明他们推测的相差不大。因为这件案子几乎是现场抓捕凶手,所以凶手老孙无可辩驳,在证词记录完后,老孙很老实的按了手印。 陆珩刚到警局就听到了警局内对于碎尸案的讨论,警局里有不少男警察是小甜甜的粉丝,他们对于小甜甜的死亡表示了深切的悲伤,可在得知小甜甜被杀害的原因后顿时像在喉管里哽了口气,进不去也出不来。 原本以为冰清玉洁女神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个人,不仅钓有钱有老婆孩子的老头子,还在老头子要分手时威胁着要钱,否则就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这跟宅男梦碎也没多少差别了。 所以在简单的讨论过后,大部分人也就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陆珩到了办公室,陈飞腾和林心静也在讨论小甜甜,林心静眉宇间藏着些不屑:“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个小甜甜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还不相信,还非得说是别人污蔑她,现在呢?” 陈飞腾作出求饶状:“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男的看直播就看个节目表演,谁还去了解她私底下是什么人啊?黑历史黑历史,求别再提了,我都想找个缝隙钻进去了。” 林心静哼道:“地缝是没有了,窗子倒是能开缝,去吧!” 陈飞腾脸色僵了瞬间,钻窗子缝? 姑奶奶是不是忘记了,他们这是在七楼,从这里钻出去不死也得伤好吗?别人有没有本事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没有本事的。 在和林心静说话间,陈飞腾眼角的余光撇到了站在门口的陆珩,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直直朝陆珩走去:“陆哥来了,碎尸案的凶手已经抓捕归案了,凶手也全都招了。” 陆珩打量着陈飞腾,似笑非笑:“你也是小甜甜的粉丝?” 陈飞腾被陆珩戏谑的目光弄得头皮发麻,他仿佛听到了沉且门的梵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眼光真差!” 尽管知道这是他的脑补,陈飞腾还是异常不自在,他几乎是讪笑着解释:“都是以前的事,那时候我还年轻,年轻人都有不懂事的时候。以后肯定不会了,我会擦亮眼睛看人。” 林心静笑嘻嘻的说:“知道你为什么没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么?” 陈飞腾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也不想再提起小甜甜,所以想也不想的说:“不知道。” 林心静好心解释:“因为你穷!” 扎心了,老铁!求不提穷这个字。 陆珩没怎么理会林心静和陈飞腾的说闹,他在办公室坐了几分钟后就去了看管室,凶手老孙被暂时看管在这里。 进了看管室,陆珩与老孙简单聊了几句,在聊天的过程中他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从他的肢体语言中推测他的想法,也从他的神态语言中对他的心理活动进行侧写。 凶手被抓捕归案后,市局警方就着手通知被害人家属和凶手家属。老孙的老婆是个悍妇,在得知老孙不仅婚内出轨还因此而杀了人后便不管不顾骂了老孙半个多小时,要不是警察拉着,她说不定还会上前对着老孙拳打脚踢。 陆珩远远看了老孙媳妇两眼,这个女人就是他当日在冻货街上找线索送了他‘神经病’三个字的人。 从这女人的言行和调查结果来看,她爱好打麻将,不关心家庭,不关心丈夫,动辄对丈夫殴打辱骂,老孙悲剧的造成也不缺她的手笔。只是她当惯了米虫,习惯了锦衣玉食,以后没有了老孙为她提供钱财来源,未来不可期。 从女人的面相上来看,上半辈子过得算是衣食无忧,下半生凄苦难过。 至于小甜甜的家属方面,尽管方继明等人很早就通知到了,但等到他们前来认尸还是在当天下午。 小甜甜的家属和老孙的媳妇在警局闹了起来,双方各执一词,都认为是对方的错,都要求赔偿。 结果争到了傍晚,也没争出一个结果来。 第140章 侧写师22 当天晚上, 陆珩再次邀请唐沐共进晚餐,还是被他用‘很忙’这个强悍的理由给拒绝了。 之后他又邀请了几次,不管他用什么理由, 唐沐都没有接招。 这个世界的唐沐大概是陆珩轮回这么多次碰到的最硬的茬,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行动上都很坚定的说‘不’。 对此, 陆珩非但没有觉得无趣, 还很有意思的和唐沐周旋, 他早已经诚实的面对了自己的内心,又怎会允许小崽子在中途退缩?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没有案子发生的时候, 刑警队的工作是真的很悠闲。 陆珩每天的任务就是看原主留下的书籍, 加强他本身对缺乏的专业知识的了解。 闲余的时间就去股市转悠几圈, 想办法挣点外快来改善生活。 这辈子的陆珩不打算再当世界首富,所以在资产上保持稍有盈余即可,他没有去弄那些高风险收入的股投, 而是玩着以前从未玩过的细水长流,这也算是别有番风味。 网上关于小甜甜被害的消息沸沸扬扬的闹了几天后就沉浸了下来,病好归队的黄新忍不住感慨,原来网友的热情也不过如此。 没有了小甜甜, 还有张甘甘李果果,网络上的网红层出不穷, 网友们的心很大,真爱也很多。 然而黄新却是忘不了她,她的生命停留在了最美好的花季, 她被人杀害了,尸体还被那么残忍的对待。 陈飞腾向来对自己的智商很有自信, 说好要自学计算机语言就必定是要自学的。 刚开始的两天他还很有兴趣的自学书本知识,向懂得精通计算机技术的林心静和陆珩请教。 在两三天的热情过后,他发现他只要看到计算机语言的书就头昏脑涨,甚至忍不住暗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给自己找麻烦。 陈飞腾每天都在继续学习和直接放弃中间左右摇摆,继续学习难受的是心里好看的是面子,直接放弃难看的是面子,好受的是心里。但是不巧,每当他看到黄新托着下巴笑望着他,一副‘我就知道你坚持不过三天’的表情,他就面子和里子都想要。 除了黄新,林心静还时不时刺他两句:“计算机技术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你还是另外找个网红追吧!” 陈飞腾顿时什么话都不想说,就算是憋着最后一口气,他也要把最基础的计算机语言学会。不求能成为翻手为云覆手是雨的超级大佬,至少得让他在这群没同事爱的人面前吐口气。 就在陈飞腾快要被计算机语言逼得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周宇晗的案子被检察官提起刑事诉讼,法庭开庭的时间就在近几天。 周宇晗案对于市局刑警队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所以在开庭那天,方继明带着刑警队的所有人都去法庭,要亲眼看着周宇晗和周建这两个罪大恶极的凶手被判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方继明还专门打电话咨询了局里邀请的几位心理专家,询问他们是否能亲自出席法庭。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方继明这才松了口气。 在确定开庭时间前,方继明得到了消息,为周宇晗申辩的律师名叫薛海。 薛海算是律师界的枭雄,名声不怎么好。 因为对他而言,只要资金到位,他是什么案子都愿意接的,并且会为这个案子付出所有努力。 经薛海过手的案子很少有败诉的,他总是能抓住案子中的疑点或者盲点对案子进行辩护,用以达到当事人的目的。 方继明研究过几个经薛海辩护的案子,实在为薛海的手段而不齿。就拿他最近辩护的案子来说,是有个富二代迷.奸了一个女大学生,女大学生及其家人将富二代告上了法庭,然而经过薛海抓住案子里的疑点进行诡辩,女大学生及其家人败诉,富二代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富贵生活,并没有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而女大学生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迫退学,还得了抑郁症,住进了医院。 方继明把薛海将为周宇晗辩护的消息说给刑警队众人听后,几人都忍不住去查了薛海的消息,结果都气红了眼睛:“他这是在钻法律的空子,他这种人到底是怎么通过司法考试的?” 陆珩查到的消息比几人从网上看到的消息更多,懒懒开口:“对法律条例倒背如流,就能在法律边缘游走,踩着法律的底线为人辩护。” 作为律师,薛海行事确实不厚道,但却不得不说,他对法律的钻研可比寻常律师对法律的掌握熟悉透彻得多。段位都不同,哪有那么多的可比性? 周宇晗案开庭如期进行,陆珩和方继明等人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检察官对周宇晗犯下的案子提起公诉,并且将警方提交的相关的证据陆续呈给庭上。 与周宇晗抛尸案相关的被害人家属坐在原告席上,听到检察官念出的他们的亲人的名字均忍不住低下头抹泪,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有的被害人家属早就等来了凶手,也亲眼看到凶手认罪伏法,以为被害人的冤屈已经得以洗清,被害人也可以瞑目了,谁曾想在凶手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个大推手。 有的被害人家属却一直没有等到凶手伏法,他们甚至都悲观的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凶手归案,结果时间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们不仅等到了凶手归案,还能亲眼看到他被法律审判,等着他被判刑。 检察官不疾不徐的向庭上陈述着周宇晗和周建两人的罪行,庭上法官也在检察官陈述的时候翻看由检察官提供的证据,虽然早就对周宇晗抛尸案有所耳闻,当真正的案卷摆在面前,当所有证物都呈现在面前的时候,庭上法官还是震惊不已。 做法官的上可审判双规官员,下管平民百姓的民事诉讼,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了。可在面对周宇晗抛尸案的时候,在看到那些生命被定格在最美年纪的女孩子生前的照片时,庭上法官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愤怒和悲哀。 检察官的陈述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庭上法官也清楚这个案子的影响力有多大,他们相互商量后,由主审法官开口:“对于检察官的陈述,被告可有什么要说的?” 周宇晗和周建手上有数条人命,这是证据却照且毋庸置疑的,周宇晗能够逃脱法律最严厉的审判的方式,就只有那张精神鉴定证明。 周宇晗还没有说话,他的律师薛海就已经站了起来:“请庭上,我的当事人却是做了很多错事,但他的精神很不稳定,在犯案时属于无意识行为,请庭上查明。” 薛海早就把周宇晗和周建的精神鉴定证明准备好了,哪怕庭上想直接判周宇晗两人死刑,也不得不看客观证据。 主审官面部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对着薛海道:“请被告律师呈上被告的精神鉴定证明。” 主审官这话一出,原告席和观众席立刻像是炸开了的油锅,各种躁动不满的声音脱口而出:“这是几个意思,杀了那么多人,就一张精神鉴定证明就能让法官判他们无罪?今天这两个人要是不被判死刑,我死也不离开法庭。” 庭下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主审官不得不敲响了法槌:“肃静!法庭之上,请各位保持肃静!” 方继明等人虽然早就知道周宇晗和周建会用这招来脱身,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心里的怒火还是遏制不住。 周宇晗他怎么敢! 法官看完周宇晗两人的精神鉴定证明,看向薛海:“请被告律师陈述你的理由。” 薛海不紧不慢的陈述着他的理由,不愧是律师界的枭雄,薛海陈述的每一条都针对周宇晗的心理问题以及精神方面不稳定,表示他的当事人在精神不稳定的时候犯的案可酌情审判。 检察官面无表情的看着薛海表演,看着周宇晗虽低垂着头颅,唇边却是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两人的神态仿佛所有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仿佛今天从法庭上被轻判是肯定的。 检察官冷笑着站起来:“庭上,在开庭之前我方也听说过被告可能会利用精神鉴定证明来逃脱法律的审判。为了鉴定被告是否有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的能力,我方请了几名心里专家到庭上。我方正式申请,为周宇晗周建两名被告重做精神鉴定。” 薛海和周宇晗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点,两人依然是不慌不忙。 薛海甚至附和检察官的话:“庭上,我方当事人同意重新做精神鉴定。” 方继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庭前。 为周宇晗两人做精神鉴定的专家早就等在庭下,相应的仪器也被他们带了过来,为保证鉴定的公平和公正,主审官同意现场为周宇晗两人做精神鉴定。 为两人做精神鉴定的过程并不繁复,主要就是重复询问几十个问题,与两人幼年时期相关,能够刺激两人精神不稳定的相关问题,询问与被害人间的关系,以及在谋害被害人后相关的处理方式。 如果周宇晗还有办法进行自我催眠,这场精神鉴定毫无疑问是他赢,可当他要暗中对自己进行催眠时,发现他的思想格外清楚,他好像连怎么对自己进行催眠都不知道了。 在几个心理专家对两名被告进行完心理监测后,在精神鉴定上落下了最诚实的结论:“当事人在实施犯罪时头脑清醒,有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 在鉴定证明出来的瞬间,薛海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侧头看了眼周宇晗,终究没有再上诉。他们手中最大的王牌已经被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主审官在看到相关证明时,眼里也浮现出几丝轻松,对周宇晗周建两人进行了最后宣判:“青川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查明,被告周宇晗与周建直接或者间接杀害多条人命,被告在犯时精神稳定,有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根据华国刑法第232条规定,周宇晗与周建两人犯故意杀人罪,情节尤其重大。现我代表青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被告周宇晗及周建做出如下判决,判决周宇晗及周建死,立即执行。” 除了判处两人死刑,被害人家属还获得了一定的赔偿。不过对于被害人家属来说,获得赔偿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凶手被判处死刑,让他们终于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 方继明等人在听完主审官最后的宣判词后才真正松了口气,直到现在,抛尸案才真正有了最后的结果。希望那些生命被定格在花季的女孩们,也能真正闭上眼睛。 周宇晗在得到精神鉴定的时候就知道完了,所以在主审官宣判的时候还是很冷静的,周建不同,在听到主审官宣判他死刑立即执行时就崩溃了,他不顾形象的在庭前大吼大叫,骂周宇晗,骂警察,也骂那些被害人。 有被害人家属忍受不了,冲上前对着他就是好一阵拳打脚踢:“害了那么多人命,你本来就该死,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便宜你了。” 有被害人家属甚至道:“也是不知道你和周宇晗这个衣冠禽兽是凶手,要是早知道我早就杀了你们为我家妞妞报仇了。” 不止周建崩溃,被害人的家属也同样崩溃。 时间没有磨平他们的悲伤,反而在心底落下了深刻的伤痕,每天每夜,没日没夜的疼,那是伤。 而周建的崩溃,更像是跳梁小丑。 周宇晗抛尸案正式落下帷幕后,陆珩又在刑警队过起了咸鱼的生活。 有事没事就去法医科转悠,邀请唐沐共进早中晚餐,刚开始他被唐沐拒绝的次数很多,慢慢的唐沐的态度就软化了,在他发出邀请时,他会点头答应。 这对陆珩来说,是个非常大的进步。 可他工作的地方毕竟是刑警队,咸鱼的时间还没过去多久,方继明就带来了消息:“南湖小区三号别墅,发现两具男尸。” 第141章 侧写师23 南湖小区是市里最好的住宿区没有之一, 南湖小区虽然占地面积不广,但依山傍水,环境极其优美, 是近几年才兴起的小区之一, 也是年轻人最喜欢的住宿区之一。 虚拟世界有很多网友调侃, 说能住进南湖小区的年轻人都是投胎小能手, 都不用奋斗就能拥有别人努力三辈子都无法挣到的财富。 当然这种话是有失偏颇的, 尽管住在南湖小区里的年轻人多是靠父母资助买了房和车, 其中也有不少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在里面买了房子,住进了多数人仰望而不得的南湖小区。 作为最高档的住宿区,南湖小区的安保自然是不容置疑的。 在与被害人没有任何纠葛的前提前, 能在南湖小区犯下命案, 凶手的犯罪能力不说数一数二, 至少也应该是能在犯罪榜上排的上号的。 当然,不排除凶手和被害人本来就认识,甚至凶手就是由被害人亲自引进小区别墅的。以及凶手本就在南湖小区居住, 或者是南湖小区的工作人员,那就可以近水楼台先杀人了。 方继明和刑警队到达南湖小区时民警已经将三号别墅封锁了起来,法医和法证也都到了,正在对尸体进行检测, 对证据进行采集。 陆珩和方继明等人戴了手套脚套进了别墅,两名被害人是死在一楼客厅的, 两人仰卧倒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两人的眼睛都睁得很大, 像是死前受到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在两人仰躺的地方,地毯被鲜血染红浸透, 被害人的胸口处被利刃反复刺了许多下,胸口处都被刺成了血窟窿。 最让在场男士最难以接受的,还是其中一名被害人针对女性的犯案工作被人为割去,此时那地方空空荡荡的,凝固的血液从小腹的位置一直到地毯上。 另外一名被害人舌头被人为割去,唇瓣被针线粗糙的缝制在一起,那状态好似是要被害人不许说话。 这毛骨悚然的场景叫在场多数人不寒而栗,哪怕是见多了各种各样死状的刑警,此时也有点想吐。 陆珩和方继明等人不久前才查过这两名被害人的资料,所以在看清他们的面孔时立刻就将人认了出来。 其中一人正是前几天为周宇晗辩护的律师薛海,另一人也是薛海为之辩护过的当事人,半年前涉嫌迷.奸女大学生的富二代宋高正。 被割去犯案工具的是宋高正。 被割掉舌头、用针线缝了嘴的是薛海。 黄新捂着嘴,别开头不去看两名被害人的惨状,低声说:“头儿,陆哥,你们说这算不算是报应啊?” 宋高正行为不端,各种骚扰女性,软的行不通就来硬的,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女性。 而薛海凭着一张嘴颠倒是非黑白,不知让多少受害者没办法讨回公道。 现在可好,两人都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方继明暗瞪了黄新一眼:“胡说什么呢?不管他们有什么错,我们当警察的就是要找到证据让他们接受法律的惩罚,而不是动用私刑,私下报复。” 黄新耸了耸肩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心里很清楚,别看头儿嘴上说得伟光正,心里不定怎么想。 唐沐蹲在两名被害人身边,给两名被害人作最基础的检查,他身边的助手在不停的记录着唐沐说的话。 将两名被害人周身做完大致检查后,唐沐说道:“两名被害人身亡的时间大约是两个小时前,也就是今天早上九点钟左右,致命伤在胸口。另外……” 唐沐低头看了眼两名被害人:“除了致命伤,我们还在他们身上找到了殴打性伤口,以及两名被害人的明显伤痕具有生物活性,属于生前伤。两名被害人生前被残忍的虐待过,很明显的报复性虐杀。” 宋高正的犯案工具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被人割掉的?在场的所有男性警官都忍不住夹紧了双腿,用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命根子。 薛海的舌头也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被拔掉的,那凶手要表达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陆珩微不可查的看了眼嘴巴被凶手缝得跟乱爬的蜈蚣似的薛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也太不好看了。 观察完客厅里的情景,陆珩心里对凶手的画像和特点都有了大致的侧写,眼前的场景确实残忍,可两名凶手又何尝不可怜? 原本还算安稳幸福的人生,因为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将毁之大半。 陆珩凑到方继明身边,低声道:“我已经对凶手的画像做出了侧写,你派人去盯着他们,尽量等他们自首。” 方继明在听到唐沐说凶手是在报复性伤害两名被害人时心里就有了数,对凶手的追查也有了方向,毕竟凶手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他能保证在两天之内把凶手抓捕。 方继明侧头看向陆珩,锐利的眼睛里带着些许询问。 陆珩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方继明猜的没有错。 陆珩低声道:“两名凶手割掉了两名被害人身体部位,没有直接抛弃在现场反而带走,只能说明他们拿着还有用,也没有逃匿的意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能让两名沉静许久的凶手突然崩溃报复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最亲的人没了。” 方继明清楚陆珩要表达的意思,也知道该去哪里蹲守两名凶手。 他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汗珠拭去:“我带着人亲自去蹲。” 陆珩颔首:“小心。” 方继明带着陈飞腾去蹲凶手,陆珩则是跟在唐沐身边,他也不开口向他询问问题,只安静的看着他工作。沉浸在工作的唐沐安宁而平和,明明是在和死神打交道,可叫他做起来格外的雅致。 唐沐不是没察觉到陆珩在盯着他看,刚开始他的心跳还会因为陆珩的目光而心率失调,时间长了之后他就当没有这么个人在身边。 法医把两名被害人的尸体装进裹尸袋,运回了法医部。 法证也把他们收集到的证据放进证物袋,拿回了市局法证部检查。 陆珩和黄新走在后面,宋高正的父母被人搀扶着站在别墅外面,看到代表着处理这个案子的刑警陆珩几人,连忙上前询问:“警官,我儿子被杀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凶手能抓到吗?” 宋高正的父母在青川省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活了几十年就宋高正这么个独生子,所以两人对宋高正的教育方式就是宠,无底线的宠,最后不仅把宋高正宠成了人尽皆知的纨绔,还为此失去了性命。 宋父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见过的风雨不知多少。即使心里为宋高正的逝去悲痛不已,表面上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如果忽略他脸上的青白与狼狈的话。 宋母就没那么在意形象了,她红肿着双眼,保养得宜的面孔几乎是扭曲的,她此时是半点也不在意形象了。她为什么要早出晚归的努力,不就是为了给儿子安定的生活,能为儿子扫除人生路上的障碍么,现在儿子都没有了,她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也没有了,她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黄新站在陆珩身边,神情淡然的说道:“抱歉,关于这个案子我们还在调查中,目前不方便任何调查细节。” 宋母叫道:“我们是被害人的父母,我们有权力知道你们调查的所有细节,我要求你们快点抓到凶手,不然我就投诉你们。” 黄新道:“追查案件真相,抓捕凶手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我们警察做事自然有我们的流程,还请宋太太尊重我们的工作。” 他对宋家父母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如果这两个人能在宋高正初次犯事的时候就阻止他,而不是跟在他身后为他清扫,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更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受害者。 宋高正会有今天的结局,这对夫妻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 可看他们现在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认为宋高正被害,全是凶手的错。 黄新道:“说起来,还请宋先生宋太太也帮我们提供些消息,比如宋高正先生平时和谁相处得不愉快,有没有仇人之类的。” 陆珩只看了宋家夫妻两眼就别开了视线,他听着黄新与宋家夫妻打太极,唇边不由得扬起些许笑意。 忙碌的宋家夫妻当然是不了解宋高正的真正生活的,他们除了给他足够的金钱和保护,让他物质上高出许多人,他们对他基本是没有陪伴的,所知的都是宋高正挑着捡着跟他们说的。 而宋高正自然不会把对自己不利的告诉父母,所以在宋家夫妻的心目中,宋高正虽然有些任性,却是个不会和人结仇的好孩子。 看到宋家夫妻的表情,黄新就大致猜到了两人的想法,他缓声道:“看来两位对宋高正先生也不是很了解,我建议两位多向周边人询问宋高正先生的行事作风。” 等知道了宋高正是个什么货色后,相信两位也能想到他被杀的原因了。 宋父道:“能否请警官说清楚?” 黄新道:“我们是外人,对宋高正先生的行事作风只有个大致了解,要想知道详细的,您还是向宋高正先生周围的人请教吧,相信他们会把最真实的情形告知两位。” 黄新这话是半点都不客气,把向来高高在上的宋先生说得颇不自在。 留下宋家夫妻,黄新和陆珩上了警车,扬长而去。 警方的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这栋被封锁的别墅却再也回不到它最热闹的时候,除非能迎来不忌讳的新主人。 第142章 侧写师24 有了陆珩的提示, 方继明带着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凶手。因为有方继明提前下达指令,警员在下车后并没有直接上前缉拿两名凶手,而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两名凶手在一座新墓前祭奠。 方继明的视线从来都很好, 他能清楚的看到两名凶手的表情, 两人蹲在新墓前, 神情悲伤而温和的说着话, 手指还放在墓碑的边缘轻轻抚着, 由此可以想象躺在新墓中的人对他们的重要性。 他见过太多被逼迫而成的凶手, 他们本来会有美满而幸福的家庭,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家庭破碎,而他们自己也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并为此付出下辈子都在监狱度过的惨痛代价。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两名凶手才从墓前起身, 他们似乎早就发现了方继明等人的存在,径自朝着他们走来。 两名凶手在方继明等人两步开外的位置站定,用涣散的目光盯着他们:“你们是警察吗?” 方继明把证件拿了出来, 展示给两人:“我是刑警方继明。” 他没有说要抓捕两人,就是在等着两人自动说出自首的话。陆珩说的没有错,两名凶手并没有要逃窜的意思,等他们做完想做的事情后, 自然会自首的。 两名凶手抬头看了方继明等人一会儿,低声说道:“警察, 我们杀了人,我们自首。” 方继明点了点头,与两人说道:“节哀。” 两名凶手回头看了眼新起的坟, 表情难看的回道:“谢谢。” 两名凶手都很沉默,在随着方继明等人回警局的过程中几乎没有说话, 方继明也问过两名被害人身体残缺的部位在哪里,他们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进了审讯室,两名凶手将作案动机,作案过程,以及作案后对尸体的处理方式交代清楚后,在方继明再次问起相同的问题时,两名凶手这才交代道:“喂了流浪狗了。” “啥?”方继明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耳背,没怎么听清楚。 两名凶手面无表情的重复:“喂了流浪狗了。” 方继明当时就想抽人,流浪狗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得给它们吃那种恶心玩意儿? 他抬眸看着这两名年轻的凶手,一人是被宋高正迫害的女大学生的男朋友,他们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长大,在大学时期顺理成章的成为男女朋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大学毕业后就能成为夫妻,未来几十年可能不会富裕却能平安幸福的度过。 深爱的女朋友因为抑郁症割腕自杀,死前还受到了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他想不出在女朋友每天不断的折磨自己的时候他心里有多恨,也想不出在看到女朋友冰冷的尸体时,他的心里又有多恨。 而造成这所有悲剧的,就是宋高正。 是宋高正毁了女孩,要了女孩的性命,也毁了他的幸福,拿走了他的生机。他会报复性残害宋高正,方继明其实是不觉得太意外的。 如他所说,凭什么他们的一切都被宋高正毁了,宋高正还能好吃好喝,逍遥自在的活着? 另外一人是被害女生的哥哥,哥哥从小就疼爱妹妹,父母也因为妹妹的遭遇死去陆续病倒,好好的家庭因为宋高正全部毁了,他没办法原谅宋高正,而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偿命。 至于薛海,两人都认为如果不是薛海为宋高正狡辩,不是他颠倒黑白让宋高正没办法被法律判刑。 也许他们爱的人就不会因为得不到公正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宋高正也没机会去女孩所在大学散播留言,女孩更不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被迫退学,甚至加重病情。 换言之,如果不是这两个人渣,他们爱的人就不会遭遇不该遭遇的磨难,更不会因此失去生命。 方继明最后问道:“后悔吗?” 两名凶手沉默了三秒钟:“如果我们早点动手,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两名凶手都在证词上画了押,对自己将要面临的结局也不怎么关心。 方继明见状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进去了,有想过你们的父母该怎么办吗?他们年纪大了,在失去女儿后又要失去儿子,他们能接受吗?” 两名凶手猩红了双眼,紧握成拳的双手不住的发出响声,只有抿紧了唇瓣才能抑制住心里翻滚的情绪。 他们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睑,拒绝回答。 被害人身体残缺不全,法医没办法帮他们补全,凶手也已经缉拿归案,下一步就是通知被害人家属前来认领尸体。 宋高正的父母倒是很快就到来了,两人的脸色极不好看,他们回去后很认真的查过宋高正的言行,哪怕是溺爱他们成痴的亲生父母,也觉得他的行为是畜生不如的。但宋高正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成长成了人渣也是他们做父母的失败,在认领宋高正遗体时,宋家夫妻情绪不像之前那么失控,哪怕是得知宋高正的命根被凶手喂了流浪狗,他们也只是默默悲伤。 心里恨吗?自然是恨的!可他们到底不是那种完全丧尽天良的人,也不认同宋高正迫害无辜女性的行为。 宋家夫妻到底还是没忍住向警方询问了两名凶手可能的结局,对此警方是半点消息都不透露,只说要看法庭怎么审判。 薛海的尸体在警局放了几天都没有人认领,警方将电话打给薛海的妻子许多次,刚开始薛海的妻子直接说任由警方处置,是火化还是随便找个地方扔了都无所谓,后来警方再打电话的时候,薛海的妻子直接不接电话了。 陆珩最近挣了点小钱,每天换着理由请唐沐吃饭。 唐沐知道陆珩条件一般,几乎每次都是主动结账。 唐沐用餐礼仪很好,姿态优雅从容,入口食物更是不紧不慢的嚼着,似乎要品尝完食物中的所有滋味。 陆珩笑着问他:“你是法医,每回都像这么吃饭,不怕工作被耽搁吗?” 唐沐偏了偏脑袋,认真的说:“不会。” 因为是做法医的,他在工作期间基本不会中断工作,因为怕时间差导致尸体语言产生变化,也担心因为不专心而错过存在于尸体上的证据。 陆珩立刻就明白了唐沐话里的意思,他摇头说:“饭还是要按时吃的,不然容易熬坏身体,你还年轻,还有几十年要过,身体不好以后容易受罪。” 唐沐随意应了声,却是没怎么放在心里。 他既然认定了法医这份工作,就要对它负责。 陆珩和唐沐闲聊了几句,唐沐提起了李遇案的审判结果,因为是杀人未遂,李遇那位破坏他刹车的继母被判刑六年。 李遇的父亲曾要求他庭外和解,被李遇直接拒绝了。 吃完饭,唐沐照例要去结账,却被陆珩拽住了手腕:“每次都说好是我请客,怎么能每次都是你结账?” 唐沐垂下眼睑看着被陆珩拽住的手腕,耳尖微微泛红。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顾着陆珩的面子,没有说出‘我比你有钱’这种没情商的话。 陆珩在结完账准备拽着唐沐走人时,一个留着渣女大波浪,衣着性感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在看到陆珩的时候,她不禁挑起眉眼,笑道:“已经出院了呀?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陆珩将对面浓妆艳抹的女人和记忆中的人做了很久的对比,才从被他塞到角落中的、属于原主的、没用的的记忆里翻出关于对面女人的。 她是原主的前女友,名叫郭明珠,是原主从大学时期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在出入社会后因为嫌弃原主没钱,做刑警没前途,就抛弃原主跟了个富二代。 在原主因抛尸案出事昏迷前,郭明珠莫名其妙找到原主纠缠,要和原主复合。原主虽然在郭明珠后没有再交往过女朋友,却也早就对郭明珠没有了感情,对郭明珠的请求自然是拒绝的。 原主或许是想不到郭明珠忽然来纠缠他的原因,陆珩却是从郭明珠改了不知多少次的面相上看出来了,这位女士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就是结局可能不怎么好。 陆珩神色淡然的对着郭明珠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再见。” 郭明珠冷笑着说:“陆珩,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 陆珩脚步微顿,关于这个问题,原主都早不关心了,他这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关心什么? 是以陆珩开口:“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没关系。” 郭明珠:“……”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自从和她分手后,陆珩就没有再与人交往过,难道不是因为放不下她?她还记得陆珩当年爱惨了她,以及她提出分手后他那失魂落魄的表情。 郭明珠三两步走到陆珩身边,压低声音说:“因为你没用!” 陆珩抬眸,目光懒懒的看着郭明珠:“我出事前,你无缘无故找上我求我复合,是看上了我警察的身份,觉得我的身份能保护你吧?怎么,现在危机度过了?” 郭明珠的脸色瞬间煞白。 与此同时,唐沐不着痕迹的挣开了手腕,远离了陆珩。 陆珩眼睑沉了下来,眸色幽深,唇边却挑起了漫不经意的弧度。 郭明珠动了动嘴皮,颤声道:“你……你知道什么?” 陆珩慢条斯理的说:“原本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不过你刚才说的话让我不太高兴了,所以我打算去查查关于你的信息。看你的表情,能查出来的东西应该会很有意思。” 郭明珠失控道:“不可以。” 陆珩轻描淡写的瞥着郭明珠,重新抓着唐沐的手,抬步离开。 郭明珠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不安中。 第143章 侧写师25 再次被陆珩拽住手腕, 唐沐的心里却没有了多少欢喜的感觉,他反而觉得十分苦涩。 以前对陆珩有心思他还能安慰自己没亲眼看到陆珩喜欢女生,说不定他还是有机会的。 此时此刻, 当陆珩的前女友出现在他面前时, 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陆珩和他不是同路人, 是不会有结果的。 唐沐怔忪的随着陆珩的步伐走, 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曾经好友说过的话, 同性恋向来都是不被人祝福的,同性间的暗恋比异性间的暗恋更为痛苦,因为你暗恋的人可能把你当朋友, 当兄弟, 却永远都不可能回应你。一旦隔在两人之间的纸张被戳破了, 你得到的只会是对方的厌恶,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想到这里,唐沐慢慢收回发散的思想, 挣开陆珩拽着他的手,低笑着说:“今天谢谢你请客,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省城最有名的菜色。” 陆珩眯了眯眼睛,没有接话。 唐沐继续说:“其实你今天不请我吃饭, 我也打算请你吃顿告别饭的,我接到了省局的通知, 上面让我尽快回省局。” 陆珩问道:“是什么时候接到通知的?” 唐沐沉默了片刻:“大约有一周的时间了。” 他忍不住将目光放向远方,其实在省局通知下来的那天他就可以启程离开市局,但因着心里不可言说的想法, 他不断的把时间往后面拖。 拖到今天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不想和陆珩连朋友都没得做, 也不想因为性向被陆珩厌恶,最好的办法就是收起心里的想法,和陆珩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做个朋友就好。 陆珩轻笑了声,再次抓住唐沐的手,这次抓的不是手腕而是手掌,他手心的温度顺着两人交握的掌心传递给唐沐。 唐沐只觉得掌心的温热好似顺着嵌入了他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恍然与混乱中。 他忽然看不懂陆珩的意思,刚才拽着他的手腕他还能不多想。可现在,两人只差一点就十指紧扣了,这是情侣间特有的牵手方式,这叫他怎么能不多想? 陆珩把唐沐推进了车里,反身在他脸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他侧身靠近他的耳根,低声说:“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原来唐法医还没有看出来呀?” 唐沐被陆珩的亲吻弄得有点傻眼,原本精致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他转动着僵硬的眼珠,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懂。” 陆珩伏在唐沐肩上低笑:“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原来唐法医都没懂啊?那我现在正式和你表白,可好?” 唐沐眨了眨眼睛,往旁边躲了点。陆珩呼出的气息全部印在了他的脖颈间,让他不自在极了。 陆珩说:“唐法医,我喜欢你,可以答应和我交往吗?” 唐沐张了张嘴,慢慢说道:“可我是男人,你……你喜欢的不是女人吗?” 陆珩不能否定原主的取向,也不能否定原主交往过的女朋友,只能说道:“以前的事情我们就让他过去好吗?现在我只喜欢你,以后也只喜欢你。” 情感催促着唐沐赶紧答应,理智却在劝他多思多想。 唐沐抿紧了唇瓣:“先让我想想。” 陆珩再次在唐沐脸上印下一个轻吻:“我等你。” 唐沐心间蓦然就有点发酸,他好似等这三个字等了很长时间了。他回望着陆珩,与他四目相对,从陆珩的双眼中,他看到了他的影子。 或者说此时此刻,陆珩的眼睛里只有他。 唐沐先把陆珩送回了陆珩的出租房,他则是满心混乱的回到家里。脑海里不断回旋着陆珩和他表白时说的话语,以及他双眼中映出的景象,他张了张嘴,对着空气自顾自的说道:“我愿意。” 唐沐在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被他拽在手里的手机早已经被汗渍浸湿,屏幕上能和陆珩联系的方式明明灭灭,反复不定,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既想着陆珩,想和他说话,又矫情的不知道该和陆珩说点什么才好。 最终,唐沐无力的把手机放下,他现在整个人都是茫然混乱的,就算拨通了陆珩的电话也不知道该与他说点什么才好,还是再过段时间再和陆珩联系吧。 在唐沐的迟疑中,川师大再次发生命案。 川师大上次发生命案是在三年前,三年前川师大投毒案让川师大在全国各地都出了名,各方报纸媒体几乎是没日没夜的报导这件事。 方继明当年也参与了川师大投毒案的侦破,当年案子发生的原因是同宿舍学生之间产生的口角,最后被欺负的学生干脆的买了耗子药放进宿舍其他学生的饭菜中,造成两伤一亡的悲惨结局。 三年前的投毒案发生在英语学院的男生宿舍,这次的案子同样发生在英语学院的男生宿舍,连楼层都相同。 走在还算熟悉的楼梯上,方继明边和陆珩等人介绍这次案子的大致情况,边在心里感慨,这栋楼是不是被诅咒了,他听刑警队的前辈说过,这栋楼在多年前好像也发生过命案。 方继明低声道:“被害人名叫朱平,清晨七点钟左右被发现死在厕所,报案的学生名叫汪森,与朱平是同宿舍的学生。” 陆珩与方继明并肩而行,他下意识的观察着这栋宿舍楼的环境,这栋宿舍楼坐落在矮山前,整栋楼给人的感觉十分阴森。走廊两侧都是宿舍,这叫惨白的走廊看起来就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发生命案的卫生间就在走廊的正中间,洗手间的外面是可以容纳十几个人洗漱的洗手间,洗手间的右侧是盥洗室,左边才是厕所。 而朱平的尸体就躺在厕所的第一个隔间里。 朱平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他脖子周围还绕着一圈细圈麻绳,他的裤子褪到膝盖处,想来被害身亡的时候正在上厕所。他整个人斜斜倒在左边的墙壁上,有被凶手摆放的嫌疑。 法医得到消息的时间不比方继明早,因此方继明和陆珩到了将近十分钟后法医才拎着东西前来,在法医给被害人做了常规检查后,法证给案发现场做了现场采证后,朱平的尸体才被装进了裹尸袋。 方继明也在查看现场的环境,在查看的差不多的时候,他问陆珩:“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陆珩低声道:“犯案手法过于粗糙,基本已经画出了凶手的画像。” 方继明道:“从犯案现场来看,是熟人犯案无疑,但是……” 他到底不是陆珩这样的侧写师,他查找凶手主要是靠寻找证据,再从证据上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而陆珩则是可以根据环境证据画出凶手的相,毫无疑问陆珩的方式比他们快了很多。 方继明刚开始也是不怎么相信侧写师的能力的,毕竟侧写师基本属于凭空想象,毫无逻辑可言。 可在见识过陆珩的侧写能力后,他不得不相信,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适合和罪犯打交道,天生就能从拥挤的人群中抓到隐匿在里面的罪犯。 方继明摘下手套:“我现在要去询问关于被害人的信息,也要问报案人几个问题,你要一起吗?” 陆珩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凶手了,你说我要不要和你一起?” 方继明:“……” 他有种陆珩是话里有话的错觉,陆珩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去与那些人打交道,他是不是就要把凶手当成无辜的人放过了? 方继明认真想了三秒钟,他确实还没陆珩那种可以直接画出凶手画像的能力,而这件发生在大学里的案子,当然是越快侦破越好。 方继明和陆珩出了洗手间,对守在洗手间封锁线外的警察说道:“死者的老师同学在哪里,我们有点事想找他们。还有报案人,让人把他也请过来。” 报案人汪森被朱平的死状吓到了,整张脸煞白憔悴,他目光发直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周围老师同学怎么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似的。 听到有人说警察找他,汪森木讷的眼珠子才微微动了动,手脚发麻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警察慢慢走着。他的老师同学也不放心,便也跟着他去找警察。 小警察把汪森带进临时征用的宿舍,他的老师同学被拦在了外面,方继明用最温和的语气说:“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想简单询问你几个问题。” 汪森僵硬的点了点头,声音喑哑:“是我最先发现朱平的尸体的,但我没有杀他。” 他之所以会如此恐惧,除了见到了朱平凄惨的死状,还因为他是案子第一发现人。 他以前看过很多刑侦片,有很多刑侦片的警察都认为命案的第一发现人都是凶手。 他怕被警察怀疑,他不想被同学都指指点点的目光看着,也不想被老师同学怀疑,他只想平静的度过几年大学时光。 方继明干了刑警这么多年,对人的表情多少也有研究,更何况汪森的想法就那么直白的写在了脸上。 他嘴角微抽,想不明白现在的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第144章 侧写师26 汪森的证词没有出格的地方, 基本上所有逻辑都符合。 方继明在询问完汪森的证词后,就让他走了出去。 陆珩依然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在方继明询问汪森证词的时候没有任何语言, 只在方继明询问结束后说道:“直接找被害人的同学征询证词吧。” 方继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陆珩是早就有打算的, 偏偏他还隐忍不发等到了现在。 不过方继明也没有违背陆珩的话, 他不再向无关人士征询证词, 而是直接找了被害人朱平的老师和同学。案子是在男生宿舍发生的, 首先要找的就是和朱平同宿舍的舍友,以及在同层楼的同学。 朱平的宿舍是四人间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同班同学, 三个学生都很忐忑, 他们既好奇又不安的等待着方继明和陆珩的征询。 方继明干刑警多年, 对征集证词早就轻车熟路,将基础的问题问完后,就说起了与案子相关的话题:“朱平是你们宿舍的人, 在他被害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有学生直接摇了摇头,回答道:“朱平在我们宿舍乃至整个班上都挺活跃的,他为人大方,与同学间的交流也很自然, 我们没有发现他与什么人结了仇。至于有谁想杀他,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在发生今天的案子以前,朱平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 陆珩漫不经心的听着,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他安然的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 仿佛他就是个透明的人。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没有谁能真正忽视了他。 有的人甚至是觉得他比方继明更有存在感。 无论是气质,气场,亦或者是其它,都比方继明更甚。 方继明若有所思的说:“是吗?” 有同学小心翼翼的看了陆珩两眼,低声说道:“是的,在朱平被杀之前他和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上课,在宿舍休息,就是到社团参加活动。” 方继明继续问:“在案子发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在干什么?” 朱平被害案发生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当天上午也没有课,三个男生自然也不会在那种时候就从床上爬起来,所以对于方继明这个问题,三人的答案都很一致,在宿舍睡觉。 甚至于在朱平被害爆发出来前,他们都不知道朱平不在宿舍。 在方继明询问得差不多的时候,陆珩慢腾腾的抬起头,将视线落在了最左边的男生身上,那男生生得矮小,皮肤白皙。此时的他正低垂着头,说着与另外两个人相似的证词。 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眸光不断地闪烁着,整个人的微表情也在人为的控制变化,很刻意的模样。 方继明察觉到陆珩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材矮小的男生,微抿着唇瓣,没有说话。 陆珩叩击着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他凝视着身材矮小的男生:“在看到案发现场后,我就知道了凶手是谁?你杀害朱平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他发现了你的秘密,你觉得他不是能保守秘密的人,觉得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所以杀了他?” 另外两名学生茫然的看着陆珩,有种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错觉。谁杀了朱平,究竟是什么秘密让人害怕到连杀人都不惧? 陆珩慢悠悠的继续道:“从朱平脖子上的伤口来看,你用来勒死朱平的绳子很细,朱平的脖子上有血渍浸出的痕迹,所以勒死他的绳子上必然沾有他的血迹。再看你这双手,虽然有些微不可查的红痕,却不是很明显,用手套了吧?” 矮小男声颤抖了下,忍住心里的慌乱,依然没有说话。 另外两个男生却已经反映过来了,他们惊愕的看着矮小男生,往旁边走了几步,远离他。 陆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方继明当然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矮小男生在勒死朱平后,为了保证自己在朱平被杀的时间里躺在床上睡觉,所以他是没有时间处理证据的。只要去矮小男生的宿舍里搜,就能将凶器和犯案时的证据全部找出来。 方继明沉了沉脸色,让队员将矮小男生控制起来,并让人认真搜查矮小男生的私人物品。凶手藏匿物证的手法不算老到,警员们盯着他的东西搜查,没多少时间就将作案时用的凶器和手套给找了出来。 在铁证面前,再嘴硬的凶手都只能含泪认下,矮小男生看到方继明手里捏着的证物袋,忽然就崩溃的哭了出来:“都怪朱平,如果不是他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如果不是他到处乱说,到处散播我的秘密,我是不会对他动手的。” 陆珩看了眼矮小男生身边另外两个男学生:“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将有可能被朱平泄露秘密的人都杀了么?” 他看得出来,凶手手上的血气还在凝聚,他并不放心只让朱平住口,他想让所有已经知道他秘密的人都闭嘴。 换句话说,如果朱平案子没有尽早把凶手缉拿归案,这所被称作被诅咒的大学必然会发生连续杀人案,而导致连续杀人案的凶手,就是陆珩面前这个看起来内向且不起眼的矮小男生。 方继明对矮小男生戒备起来,向这种不起眼的男生是最不容易进入警方的侦查范围内的,如果今天没有带陆珩来现场,这名凶手就真的容易逃过警方的眼睛,然后再犯下别的案子。 被陆珩若有所指的两个人忽然觉得脖子发凉,他们难以置信的盯着矮小男生,颤抖道:“警官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仅杀了朱平,连我们也想杀,我们在无意中,到底知道了你什么秘密?” “朱平又知道了你什么秘密,让你不顾多年的同窗情谊,不管往日的欢笑直接对他痛下杀手?” 矮小男生没有说话,满脸泪痕的抬起头,古怪的笑了起来。 两名男生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他们是真得没有想到竟然与死神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两人暂时都想冷静下,于是对方继明道:“警官,既然这个案子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能不能先出去了?” 方继明看了眼陆珩,点头道:“你们可以先出去了,凶手已经抓到了,不会再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不用担心。还有,如果警方这边有什么需要你们配合调查的,不要推辞。” 两个男生立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挨着矮小男生,离开了这间让他们觉得窒息恐慌的宿舍。 出了门后,差点被连累的两个男生有些后怕的拍着胸口:“这也太恐怖了,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小命都差点没了,那位警官说的是真的吗?他是真的打算连我们也都杀了么?” “他没反对,九成是真的。” 两名男生的话若有似无的从宿舍外面传进陆珩的耳中,他眉梢微扬,唇边噙着抹浅浅的弧度。 既然凶手已经找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与陆珩没有多大关系了。 陆珩很快离开了学校,他也没有直接回刑警队,而是去了唐沐所在的法医室。 他到法医室的时候,唐沐刚处理好一具女性遗体,他边摘手套边和助手说:“可以通知死者家属最后结果了,死者确定自杀身亡。” 助手把法医鉴定结果写在记录本上,小声问道:“唐老师,您真的要回省局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呀,我们法医室的同事们想请您吃个饭给您践行。” 提到回省局,唐沐愣了片刻,很快回神:“上面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回省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至于吃饭践行,还是算了吧。” 助手道:“可是唐老师,您帮了我们法医科这么多忙,我们是真心想给您践行的,您就给个面子嘛。” 唐沐垂眸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坚定的拒绝:“真不用践行,说不定哪天我就又来市局工作了,到时候有时间再一起吃饭。最近时间真的挺赶的,吃饭来不及。” 陆珩听到这里,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唐法医没时间和同事们吃践行饭,和我吃个午餐可以吗?” 陆珩的出现让唐沐下意识的想起了陆珩的表白和亲吻,他不自觉的抬起目光,正对上陆珩那双含笑的双眸。 热气猛地从脖颈处往上涌,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很是别扭。 他在想,幸好没有把口罩摘下来,不然就会让助手和陆珩看到他满脸红光的囧样。 助手见唐沐有点发愣,便说道:“唐老师,我先去通知死者家属结果了。” 唐沐胡乱的点了点头,让助手离开。 助手在经过陆珩身边的时候,与他打了招呼:“陆警官中午好。” 陆珩回了句:“中午好。” 在助手走出法医室后,陆珩顺手关了法医室的门,一步一步朝着唐沐走去:“不知道唐法医对我的建议,是有什么想法呢?” 唐沐盯着步步迫近的陆珩,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总觉得陆珩话里有话,他所谓的建议,肯定不止一起吃午餐这么简单。 第145章 侧写师27 唐沐张了张嘴, 想问陆珩说的是哪方面的建议。 如果是吃饭,他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如果是别的方面的建议,他觉得这种时候也不好说。 所以唐沐直接转移了话题:“今天上午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凶手抓到了么?” 见唐沐目光不自然的飘散着, 陆珩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有我出手, 凶手还能往哪里逃, 抓到了一个。” 唐沐诧异道:“抓到了一个, 难道还有一个逍遥在外?” 陆珩笑着说:“算不得逍遥在外, 只是还没找到他是共犯的证据,不过……”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沐想问陆珩有没有把这个消息告知方继明, 却见陆珩胸有成竹的模样, 顿时放下心来。 也是, 陆珩从来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他觉得有疑惑的地方当然会与同事商量,然后找到解决办法。 唐沐和陆珩去吃了午餐, 在吃午餐时接到方继明的电话,方继明说派了两个年纪比较小的同事混进了大学监视另外一个凶手,只是矮小男生刚刚落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动手。 毕竟不管他在朱平案中在口头上提了什么建议, 他们在现实中是抓不到实际证据的,这就容易产生遗漏, 更不知道会在别的什么时候再次发生命案。 在电话中,方继明还提到他们对朱平案的凶手已经进行了审讯,凶手对于作案供认不讳, 然而对于陆珩提出的存在另外的凶手的说法予以完全否认,他甚至在警方提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就保持沉默。 一副要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陆珩慢条斯理的挂了电话, 抬头望着坐在他正对面的唐沐:“刚刚问唐法医的问题,唐法医还没给我答案呢!” 唐沐庆幸自己在陆珩开始接电话的时候就停止了吃东西,不然他这时候肯定会被陆珩噎得说不出话来,他重新拿起筷子,胡乱的夹了点菜放进嘴里,一副忙着吃饭的模样。 陆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慌不忙的给唐沐夹了点菜:“慢慢吃,不着急,时间还早,吃完了我们还能再点。” 唐沐:“……” 忽然就觉得嘴里的食物不香了。 “你的意思是?”唐沐迟疑着问,他担心是他自作多情了。 陆珩道:“自然是那天我在车上给唐法医提的建议,唐法医还没给我答案呢。” 听到陆珩把话全部说完,唐沐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继续提着气才好,这几天他其实想了很多。 和陆珩交往对于他来说是个难以抵抗的诱惑,但理智也同样在告诉他,这是个对同性恋很不友好的世界,他要和陆珩交往,势必会遇到许多异样的眼光,以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指责。 所有的问题对于唐沐来说都不是问题,所有的矛盾和困难都不让他感到害怕,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陆珩能坚持多久。 唐沐慢慢放下筷子,压低声音道:“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你知道如果我们交往会面对些什么吗?” 陆珩颔首:“想过,那都不是问题。” 唐沐眸光微闪,抿了抿唇瓣:“街上的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当着或者背着我们指指点点。同事会难以理解我们的选择,亲近的人会因此而疏远我们。你应该知道,就算是国家也不支持同性恋婚姻,我们得不到别人的祝福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唐沐觉得心里好似在滴血,疼得他呼吸都艰难。但是他不想陆珩以后因为这段迷茫的感情后悔,他也不想成为陆珩人生回忆中的黑点。 他以为在阐明厉害关系后,陆珩就不会再提这件事。 然而—— 陆珩道:“如果同性婚姻法通过了呢?” 唐沐低声道:“你说什么?” 陆珩盯着唐沐,与他四目相对:“给我半年时间。” 唐沐摸不准陆珩的想法,他有心想问,却害怕问多了会给陆珩带来困扰。 两人吃过饭后就重新回到了警局,唐沐在回法医室前告诉陆珩要回省局的事,陆珩只是轻微的点了头,既没有挽留也没有多话。 唐沐沉默的走开,却在走开几步后蓦然回首,陆珩没有站在原地等他,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陆珩渐行渐远的背影。 唐沐的双眸忽然就酸涩起来,他连忙垂下眼睛,快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没有聚餐,没有践行,唐沐安静的离开了市局。 省局的工作比市局多很多,即便如此唐沐也会在工作之余查看陆珩所在城市的刑事新闻,哪怕陆珩从来不在新闻里出现,他心里也知道市局所破获的刑事案例中,定然是有陆珩的参与的。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人家都说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包括感情和回忆。但时间在唐沐这里,非但没有冲散他对陆珩的思念和感情,反而让陆珩的形象在他心里更为深刻。 他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当初答应陆珩所谓的建议会不会更好。他不担心成为陆珩人生回忆中的污点,如果当时肯为了这段感情不顾一切的拼一次,他和陆珩会不会有个好的结果? 这半年的时间,唐沐思念着陆珩,手机无数次翻到陆珩的联系方式,却没有哪一次把电话给拨出去了。 又是一夜辗转,唐沐到局里时整个人都写满了疲倦,他熟门熟路的回到办公室,却在坐下后没几分钟被通知开会。 唐沐厌烦的蹙起眉心,知道这次的会议大概又是上层人士的互捧吹嘘。用上面人的说法,会议就是对有功警员的肯定和赞赏。开新闻发布会就是让省局的破案效率可以给各个市局做好榜样,同样也安定老百姓的心,让他们知道他们有可靠的人民警察,也震慑犯罪分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唐沐慢吞吞的赶到会议室,会议室里早已经坐满了人。 上层间的商业互吹已经开始,他垂着头听着上面人的发话,唇边不禁挑起几许懒笑,细看之下竟与陆珩有三分相似。 会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上半天的工作时间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然而唐沐刚回到办公室,同事就慌慌张张的说:“唐法医,要出任务了,刚刚有人报警,北江小区六号别墅,一家六口全部倒在血泊里。” 有命案发生,唐沐也不敢推迟,他立刻拿了工具与大部队前往案发现场。 在前往案发现场的过程中,他听同事大致说了下现场的情形。北江小区六号别墅的业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手上有家小公司,与妻子,母亲,以及一双儿女住在别墅里。 报案人是小区的保安,据说是因为没有看到业主及其家人在小区中出没,担心他们出了事,就特意去查看一下,最终结果是业主全家被灭门。 唐沐把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到达案发现场时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有多余的表情了。作为法医,他主要就是查看死者的情况,并从死者的身上找出与案子相关的蛛丝马迹。 唐沐很快就做完了基本的现场勘查任务,在对死者及其死亡环境进行拍照留存后,就让人把几具尸体全部运回法医科。要找到死者的真正的死亡原因,就必须对死者进行解剖。 六名死者,唐沐连续忙了十几个小时才正式收工,在写检查报告时他几乎直不起腰,饶是如此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把死者的解剖资料送到了刑警队。 接下来的几天,省局都在围绕着灭门案展开工作,可实际收货并不是很多。然而灭门案已经在网络上传开,关注这个案子的人不计其数。迫于各方面的压力,省局上层不得不给刑警队施加压力,要求刑警队限期破案、 省局刑警队长姓梁,从灭门案发生开始,梁队长就带着手下人不眠不休的工作,心理压力本来就很大了。现在被要求限期破案,再想想还没什么进展的案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梁队长耐着性子和上层人士说明了案子的艰难,上面的人也不想在这个案子上面彻底滑铁卢,于是决定请外援。 陆珩接到方继明的通知的时候不由得挑起了眉梢:“灭门案?” 方继明沉着脸点头:“上面要求你今天就动身前往省局,省局的灭门案已经搁置好几天了,网上的谣言也传开了,不说人心惶惶,住在灭门案小区周围的老百姓也是整天担惊受怕的。” 陆珩想了想,他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也已经提交给国家了,只要坐着等结果就好,往省局走一遭也没问题。那个没良心的小崽子,从离开市局后就仿佛把他给忘了,电话不打,信息不发。 陆珩当天晚上就赶到了省局,在与梁队长简单交涉后,心里就有了底。至于给凶手画像,还是得去现场看过才好说。 梁队长恨不得立刻拉着陆珩再访现场,可在看到陆珩满脸倦色后,言不由衷道:“你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我们就去现场。” 陆珩点头:“好。” 梁队长本来想送陆珩回酒店,顺便在路上探讨案情,然而—— 陆珩说:“抱歉梁队,我暂时不回酒店,要先去见个朋友。” 梁队长遗憾道:“那好吧。” 灭门案一日不破,作为刑警队长的梁队就一日不得安宁,没办法与陆珩去现场,也不能探讨案情,他就去查别的事。 比如死者的人际关系,几名死者与什么人有仇有怨,凶手是否有可能是谋财? 陆珩向人问清了法医科的走向,便不急不缓的朝着法医科走去,在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翻看资料的熟悉身影时,他漫不经心的翘起了唇角:“好久不见了,唐法医。” 唐沐若有所感的转过头,正对上陆珩那双含笑的眼睛。 第146章 侧写师28 在再见到陆珩的瞬间, 唐沐也有片刻怔忪,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朝陆珩扬起了笑容。 对于与陆珩再见唐沐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省局要请外援的事并没有特意瞒着他们这些员工, 在听说要要请下面市局的心里侧写师时, 唐沐就想要到省局出差的八成是陆珩。 唯一在他预料之外的, 还是他没有想过这么早就能与陆珩再见。他想的最早的时间应该是陆珩到来的第二天, 在刑警队与法医部法证部等进行案件讨论的会议上。 下班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唐沐认真思索了几秒钟,确定今天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随收好办公桌上的东西, 和同事打了声招呼, 就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在与陆珩正面相对时, 唐沐心里其实是慌乱无措的,既没有章法也暂时不知道该和陆珩说点什么才好,直到陆珩率先开口:“好久不见了, 过得好吗?” 唐沐点头:“挺好的,你呢?” 他以为陆珩至少会客气的说句也还好,然而陆珩在沉默了几秒钟后答道:“很忙,很累, 不好。” 没有亲身经历过陆珩的忙,也没有亲眼见证过他的累, 更不知道他话中的不好到了哪种程度。但当唐沐听到陆珩略有些沉重的说出这几个词的时,他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划过几丝尖锐的疼痛,他忽然就不怎么敢面对陆珩了, 怕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难过。 “我,你……”唐沐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 陆珩道:“时间也不早了,唐法医愿意赏个脸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吗?当然,省城这边还是你比较熟悉,位置得由你来选。” 唐沐松了口气,他平时很忙,极少有时间去外面慢慢品尝美食,但在省城待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死记硬背也有几家不错的餐厅名字和餐厅地址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考虑到陆珩刚到省城,没有好的休息,接下来又有案子需要处理,他就选了个位置就在附近、饭菜口味还不错的餐厅。 唐沐和陆珩并肩进了餐厅,菜是唐沐和陆珩分别点的。 等服务员上完菜,唐沐才发现他点的菜几乎都是符合陆珩胃口的,这是当初他和陆珩共事时,在为数不多的一起吃饭时观察出来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很想念陆珩,却没想到竟是将关于陆珩的点点滴滴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珩也点了两个菜,当服务员把陆珩点的两个菜端上来的时候,唐沐的嗓子不禁有点发涩。陆珩点的菜刚好也是他喜欢的,他猛地抬眸去看陆珩,却见陆珩已经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放进他的碗里。 “吃吧。”陆珩说。 有那么一瞬间,唐沐特别想问陆珩,问他半年前的建议还作数吗? 陆珩和唐沐在某个程度上算得上是同道中人,在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安静到没有只言片语,尽管唐沐已经从新闻媒体上知道了半年前朱平案的真相,但此时此刻,或许是为了和陆珩多说几句话,他还是主动提起了当年的案子。 说到朱平案,陆珩的话也多了些。 当年朱平被杀,其舍友矮小男生被抓捕并且承担了全部责任。 根据矮小男生的证词,他会对朱平产生杀意的根本原因,还是朱平发现了他的恋情。与普通的男女恋爱不同,他喜欢的是男生,与他交往的也是男生,朱平大约是撞见了两人拥抱亲吻。 矮小男生本就是一个容易钻空子的人,为人做事更是极端,在同性男友若有似无的挑拨怂恿下,他的心态在日复一日中崩溃,觉得他和同性男友的事被朱平宣扬了出去,让老师同学朋友都在明里暗里的笑话他,最终对朱平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杀意。 至于矮小男生的男友,是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离经叛道。他其实不是同性恋,为了煽动矮小男生违法犯罪而伪装出同性恋。在矮小男生被抓捕后,他则是想亲自动手杀害朱平的两个室友,这是他与矮小男生未完成的约定。 只可惜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就被方继明等人抓捕了。 唐沐听到又是因为同性恋犯罪就沉默了下来,他望着陆珩,张了张嘴:“同性恋是真的不可饶恕吗?” 陆珩笑道:“这世间唯有犯罪不可饶恕,至于相恋,不管是男人和男人亦或者是男人和女人,都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若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而放弃自己所爱,或者纵容心里的恶念滋生成长,这才是不对的。” 听了陆珩的话,唐沐唇边缓缓扬起抹笑意:“你说的对。” 两人用完了餐,并肩从餐厅走了出去。 唐沐邀请陆珩上了他的车:“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过去。” 陆珩也没有别扭,直接上了唐沐的车,顺便报了酒店的名字。 唐沐车开得很稳,路上小声和陆珩分析这次的灭门案。 他把几名死者的尸检结果告诉了陆珩,然后缓缓道:“其中女主人的情况让我觉得像是恶意报复,其余人好像是被无辜牵连的。但是局里调查过女主人的感情状态,她与丈夫是出了名的恩爱,不可能会有婚外情的情况。” 陆珩脑海中自发浮现出梁队长给他看过的灭门案女主人的现场照片,女主人是在二楼卧室的门口被杀害的,被杀害时身上只套了条白色的真丝睡裙,她主要伤口集中在腹部,颇有些凌乱无章的刀法显示着杀害她的人并不是惯犯,以及对她的憎恨。 还有,从女主人中刀倒地的环境证据来看,基本可以推测出凶手的身高和力道,从而推测出凶手的大概身份。 陆珩叹了口气:“展示给外面看的未必就是真相,就算女主人有婚外情,就算是为了丈夫,孩子,以及名声她也不可能把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挂在嘴边。” 唐沐深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这是婚外情中的报复性杀人?可是……”他想了想,继续道,“可是从几位死者的伤况来看,凶手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 陆珩说:“这说明凶手不是个男人。如果之前推测的动机成立,凶手的身份就可能有两个。第一,是女主人婚外情对象的妻子,她因为丈夫出轨而憎恨上女主人,想杀而泄愤,恰巧女主人一家人都在,她在动手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未免自己被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第二,是女主人婚外情对象的母亲,一个母亲肯为孩子做到哪种程度,是你我都预料不到的。” 唐沐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紧,如果这件案子真的是女主人出轨带来的悲剧,那两个年幼无辜的孩子,以及躺在血泊中的老人就太可怜了。 唐沐很快就把陆珩送到了酒店楼下,因为和陆珩讨论了灭门案的细节,让他把想问的事情都暂时抛在了脑后,在思索中目送陆珩走进酒店。 把陆珩送进酒店后,唐沐没有回家,他转动方向盘,重新把车开回了省局。省局里每天都有人值班,倒是不至于漆黑,他迅速跑回办公室,将灭门案几口的资料拿出来重新翻看。 陆珩在次日清晨就和梁队去了案发现场,在陆珩他将与唐沐的推测简单与梁队说了,梁队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你说的可能性我们也想到过,但是在调查过程中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人。” 陆珩垂眸道:“有凶案定然是有凶手的,凶手的出现不会是偶然,她也许现在都还在暗处观察着我们。” 梁队被陆珩说的毛骨悚然,他下意识的往车窗外面看去,只看到了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哪有特意观察他们的人? 梁队很快就把车开进了别墅区,为他们引路的依然是报警的保安,那是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年轻人,在看到不认识的警官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梁队长,您和这位警官今天又来探查现场吗?”年轻的保安小声开口。 梁队点头:“小李啊,最近没有人来凶案现场附近探头探脑吧?” 年轻保安小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因为这家人都被害了,很多人都忌讳着,都不敢在这附近转悠。因为您也交代我们要注意保护案发现场,我们保安室也没敢让人靠近这栋别墅。” 梁队夸奖道:“做得很好。” 保安小李脸色有点发红,低声道:“谢谢梁队夸奖,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陆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小李,只见他情态自如,除了在看到别墅时眸光有些不自然的闪烁,倒是没有更多异常。 陆珩忽然开口:“梁队,昨晚上我和唐法医仔细分析过,我们都觉得可以朝着婚外恋这个方向查,尤其是女主人的婚外恋。” 他在说话时眼角的余光都放在小李的身上,只见年轻的保安身体有片刻僵硬,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心里基本确定。 陆珩轻轻揉了揉眼角,他每次都想用犯罪心理学来解决问题,结果每次与凶案有关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眼就能看穿。 果然是技多不压身啊! 第147章 侧写师29 梁队和保安小李都不知道陆珩的想法, 在陆珩提出这个建议时,保安明显心不在焉。 他抬眸看了陆珩几眼后就垂下头跟在两人身边,梁队却是认真的思考起陆珩提出的建议的可行性。 说实在的, 案子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网络上现实中的消息也迅速发酵, 让他们这些做警察的忙得脚不沾地。 自从案子发生以来, 梁队等人找了很多方向作为突破口, 但结果多是无疾而终。甚至有的方向, 还没彻底展开调查就陷入了死胡同。 陆珩给出的建议不是没有人提过,但是灭门案业主和他妻子十分恩爱,男主外女主内, 是对让人艳羡的夫妻。 像这样的夫妻又怎么可能有第三者插足呢? 所以对于这个方向, 梁队等人只是匆匆查了两天就放下了。 现在被陆珩重新提出来, 梁队不得不将这个可能性重新摆上桌面,谁让陆珩神探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省局了呢? 在邀请陆珩来省局以前,梁队就认真看过陆珩的资料, 知道只要是经过他的手的案子,基本没有破不了的。 想到这里,梁队的心情就很复杂。如果省局也有叫陆珩的犯罪心理侧写师,何愁破案率不是全省第一? 陆珩可能还不知道, 在他在市局名声鹤起的时候,省局的领导也都在想方设法的挖市局墙脚。奈何市局的领导们骨头硬的很, 不畏惧省局领导的威吓,强硬把陆珩留在了市局。 这次省局邀请陆珩前来协同破案,市局都是想了又想, 确定省局不会借着破案的契机把陆珩留下,这才勉强肯放人。然而, 市局领导放人之前还要求,只要陆珩协同破了灭门案,就立刻把人送回市局。 省局领导气得干瞪眼,但是无可奈何。 梁队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将思绪拉回正题:“我们也想过这次的案子会不会与婚外情有关系,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被害人夫妻关系良好,且两人都与子女父母住在一起,婚外情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高。” 陆珩笑着说:“被害人夫妻关系良好?这是警方的调查结果,谁提供的证词,是被害人亲口证实的,或者是邻居说的,亦或者是看到他们夫妻同进同出的保安说的?” 陆珩这话也就是随口一问,与梁队长同样听到这话的保安却是觉得浑身冰凉,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这位业主和他的妻子是真的十分恩爱,两人经常在傍晚十分在小区里散步,业主的妻子几乎每天都去菜市场买菜,亲手做饭给业主吃,这是我们小区里很多人都看到的。” 梁队长点头,他们当初也向小区里的其他住户了解过这种情况,所以才排除了婚外情仇杀的情况。 陆珩道:“听过同床异梦这个词吗?” 梁队长道:“你的意思是,这夫妻两人有可能只是表面夫妻,他们对外表现恩爱,实际上的夫妻关系很是淡薄,甚至是各玩各的?” 陆珩道:“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么,比如娱乐圈的明星夫妻,对外表现是情深不渝,实际上各有生活。再比如相互联姻的豪门夫妻,为了双方的利益纠葛而不得不对外展示良好的关系。” 梁队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陆珩说的很有道理,让他无言以对。可是为什么要拿娱乐圈的塑料夫妻和豪门联姻的夫妻作比喻,世界观都要重塑了好吗? 更诡异的还是在听道陆珩这么说后,他竟然也觉得被害人夫妻有作秀的嫌疑,他暂时还想不到两人作秀的原因,可问题一旦出现了疑点,是经不住查的。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顺出葫芦带出瓜,不仅揪出被害人婚外情的对象,还能把凶手给抓出来。 陆珩慢腾腾的在别墅里行走,因为这里是案发现场,自从封禁后就没有外人再进出过,进出的警方人员都是学过专业知识的,是不可能会破坏案发现场的。 所以案发现场此时还维持着案发时的模样,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斑驳着凝固了的乌黑血迹,血迹周围被白色的线条围起来。白色线条是根据被害人倒地身亡的姿势圈起来的,从白色的线条就能大致模拟出被害人倒地时的状况。 倒在一楼客厅的人身材矮小瘦弱,从蜷缩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与业主夫妻同住的老母亲,她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被凶手杀害,整个过程十分快,她身下的血流淌的很宽,可以确定她是流血过多死亡。 其次是这客厅中的摆设,摆设并不凌乱,说明凶手和几名被害人都没有发生打斗,凶手作案非常顺利。 陆珩慢条斯理的看完了整个凶案现场,在他观察凶案现场的时候,梁队就拿相应的照片给陆珩看,并向他口述警方到达案发现场时的情景。 保安小李把人带到案发现场后就离开了,案发现场里只有陆珩和梁队两个人,别墅空旷而森冷,让梁队这个不信鬼神的人都觉得脊背在发凉。 梁队捏着案发现场的照片,有点心不在焉的想,也不知道这家人是不是死不瞑目所以逗留在原地不肯走,这别墅里怎么就这么冷呢? 陆珩很快就看完了所有案发现场,速度快得让梁队觉得像是做了场过山车,不真实极了。 陆珩的速度让梁队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直到看到陆珩在业主的书房里翻着书本,这才清醒过来:“这就查看完了?” 陆珩也不是有选择性的翻看书籍,他随手挑选了几本翻开又放回原处,梁队的话只让他轻微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梁队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么忐忑过,他不安的问道:“有什么结果吗?” 陆珩慢条斯理的从一本封面是白皮的书籍中拿出张照片递给梁队:“看这个。” 梁队从陆珩手里接过照片,哪怕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照片上的内容还是让他有点傻眼。 照片上是一双相拥而眠的男女,男人半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双眼微阖,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女人靠在男人的胸口,弯着眉眼看着镜头的方向,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从照片的角度来看,这张照片是女人拍摄的。 单单从照片上来看,会让人觉得这是双恩爱的眷侣。 梁队自认为记忆力还算不错,所以在看到照片内容时立刻就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女。女人正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而睡着的男人则是不久前还在给他们引路的保安。 梁队捏着照片,再次觉得自己的三观需要重塑。 所以保安小李是怎么心安理得的说出被害人夫妻是十分恩爱的眷侣的,就不担心女被害人想不过跟着他吗? 在把照片递给梁队后,陆珩又与梁队说了自己的推测,顺便将对凶手进行的画像也给了梁队。 有了调查方向,梁队及其手下很快就再次展开调查。 与之前很快就进入死胡同的调查结果不同,梁队等人很快就找到了保安小李身边有可能行凶的人,在根据陆珩提供的画像,将犯罪嫌疑人锁定为保安小李的母亲。 陆珩来到省局的第三天,灭门案凶手落网,正是保安小李的母亲,随着这件案子牵扯出来的还是一件尘封了二十年的案子,原本被认定为离家出走的小李父亲,其实也是死于小李母亲的手中,而他的尸骨就埋在他们家院子的菜地里。 梁队与陆珩说起案子的结果时还有些唏嘘,其实凶手作案动机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出自对儿子的爱。 二十年前,小李的父亲是个酒鬼,喝醉酒就对妻儿拳打脚踢,在又一次将小李打到昏迷后,小李的母亲忽然就疯狂了,不顾身上被殴打出来的伤口直接冲进厨房拿了菜刀对他动手,小李的父亲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后面欺负小李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被小李母亲收拾了,不过好在没有再闹出人命,直到灭门案的发生。 保安小李是母亲亲手带大的,再加上自幼性格孤僻内向,他最为信任的对象就是母亲。他与女被害人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自然也是与他母亲说过的,小李的纠结痛苦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同身受。 但是同时,她也很清楚小李和女被害人是不可能有好的结果的,如果小李继续与女被害人纠缠,等待他的可能就是身败名裂的结局。 小李的母亲私下找过女被害人几次,要求她与小李断绝关系,奈何女被害人不仅不愿意,还叫嚣着让小李远离她这个亲生母亲。 这无疑就是捅了马蜂窝,在老家左思右想后,凶手恨意上头,之后就犯下系列案子。 灭门案侦破后,陆珩并没有急着回市局,他在唐沐忙完后邀请他去了省城的民政局:“明天上午十点零三分,同性婚姻法将会面世。唐法医,我能邀请你陪我进去一趟吗?” 唐沐错愕的盯着陆珩,又难以置信的望向民政局的大门:“怎么会?” 在惊愕中,唐沐忽然想起陆珩在半年前说过的话。 所以,陆珩当初的给他半年时间就是这个意思? 第148章 侧写师30 想通之后, 唐沐也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他只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特别复杂,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更想抱着陆珩的腰应好。 在陆珩牵上唐沐的手那瞬间, 唐沐不禁展颜笑开:“那么明天上午, 我们带上各自的户口本, 在民政局前, 不见不散。” 陆珩笑道:“不见不散。” 两人在民政局前面站了几分钟, 然后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地盘。 翌日清晨,唐沐早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从衣柜中选了数套审美还算在线的衣服轮着换, 但每换好一套他都觉得不甚满意, 然后继续换。直到时间差不多了, 他这才匆忙换上他觉得最好的,然后对着镜子将自己打理的精致且精神,这才出了门。 唐沐到民政局时还不到九点, 但是民政局外已经排了不短的队伍,男男女女相互交握的双手,言笑晏晏的期待着不久后的拍照领证,以及相互商量着未来的事情。 当然有来领证结婚的自然也有来领证离婚的, 来离婚的夫妻多是冷眼相对对方,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看曾经许誓要不离不弃而如今相看两厌的人。 看到这些, 唐沐就忍不住想他和陆珩以后会是什么情况,他想肯定不会相看两厌的,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对陆珩产生厌倦感。那么就只剩另外的情形了, 他们会相互扶持,白首到老。 就在唐沐观察周围男女的时候, 有两个年轻的男孩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们倒是也没有在民政局前面停留多久,但唐沐却是清楚的从两人的脸上看到了羡慕以及深深的遗憾。 自从知道自己有同性恋取向后,唐沐就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在现实中也不由自主的观察着身边的人,所以他几乎立刻就辨别出来,这两个年轻的男孩子是对同性恋人。 他们看向周围男女的目光充满羡慕,表示他们也想得到法律的认可,成为真正的夫妻。然而国家还没有正式出台同性婚姻法,这让他们的渴望落空,满心遗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很快就能得到幸福了,唐沐也不想他们再度带着遗憾远去,他快速追上年轻的男孩,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一下可以吗?” 两个年轻的男生停住脚步,倒也不戒备:“有什么事情吗?” 唐沐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斟酌着言辞:“两位看起来感情很好,是正在热恋中吗?” 其中身材相对矮小的男生忽然就变了脸色,另外的男生不着痕迹的将他护在身后,低声道:“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唐沐忙道:“今天上午十点,同性婚姻法将会通过,如果两位也想得到法律的认可,可以拿着户口本来民政局领证。” 两个男生显然没想到唐沐叫住他们就是为了这件事,但两人都不相信,如果同性婚姻法会在今天通过,新闻上早就会播报了。 唐沐也看出两人并不信任他,开口道:“这是我爱人和我说的消息,我和他就打算在今天领证。” 唐沐无条件信任着陆珩,哪怕陆珩说将来的某天能不靠外力直接飞上月球他也是相信的。 但两个小年轻不是唐沐,不会对陆珩盲目信任。 两人在干笑过后,就和唐沐提出了告辞,离开了民政局。 过了几分钟,唐沐看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陆珩,他嘴角的笑意根本抑制不住,快步朝他走去。 陆珩顺手牵着唐沐的手,牵着他进了民政局。 在同性婚姻法颁布的瞬间,陆珩和唐沐分别递交户口本,然后开始结婚领证的流程。等他们从民政局出来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本火红的结婚证。 那对年轻的小男生又从远方走了过来,看到十指紧扣的陆珩和唐沐,看到他们手中火红的结婚证,两人脸上的激动根本掩饰不住。 两个小年轻在陆珩和唐沐跟前站定,真诚的说道:“恭喜你们,祝你们幸福美满。” 唐沐话本来是不多的,可能因为心情很好,他的话也比平时多了很多,他看着两个小年轻,也笑:“也恭喜你们,同样祝你们幸福美满。” 陆珩顺着唐沐的话点了点头:“恭喜。” 和唐沐领证结婚后,陆珩就随着唐沐去见了唐家人。唐沐的父母是对非常开明的夫妻,在确定陆珩和唐沐不会成为半路夫妻后,就给他们送上了祝福。 与唐沐领证的第三天,市局的连环夺命电话就打到了陆珩的手机上,市局其实也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他们就是担心陆珩被省局上层的胡言乱语迷惑了心智,想不开的要把工作换到省局。 除了市局上层人物陆续给陆珩打了不少电话,就连方继明都像是不经意般多次的把电话打到了陆珩的手机上,有时候是问:“对了,半年前的抛尸案不是还有个疑点吗?你现在方便帮我处理么,要是不方便我就把案子疑点往后面压两天,等你回来再行处理。” 听到方继明这么说,陆珩还能说什么,只得叫方继明把案子的大体说给他,然后从中分析并解决方继明以为的疑点。 完了方继明还状似遗憾的说:“原来你还记得案子的细节啊?” 陆珩无奈的抚着额头,他没有告诉方继明他过目不忘,只要是经过他眼睛的,别说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他也记得。 上午骚扰完陆珩后,方继明下午继续骚扰陆珩,多次之后他说话就直截了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珩也没想过要留在省局,他在与唐沐商量过后就挑了个就近的时间回了市局。 几天后,唐沐也将工作调到了市局,成为市局的法医。 市局每天都有各种案子发生,不过多数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用不着刑警队出动,所以在没有刑案发生时,陆珩等人的生活还是相当惬意的。 在陆珩和唐沐回到市局的第二个月,方继明结婚了,他结婚对象刚好也是陆珩等人认识的,正是二队的队长。 面对队中众人善意的调侃,方继明闷头喝下杯中酒水,叹息道:“同性恋和异性恋从来都不同,这条路远比异性恋更难走。不过现在好了,同性恋也被允许结婚了,也受法律保护了,以后我们走在路上,要是还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我就直接把结婚证扔给他,让他们向法律抱怨去。” 刑警队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方继明和钱队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他们早在高中就确定了恋人关系,可因为不想成为众人眼中的异类,承受别人莫须有的指责,他们这才装作不对付的模样。 方继明转头深情的望着钱队,粗糙的手紧握着他的:“现在好了。” 以前钱队总是和方继明过不去,但此时此刻他没有说出半个反驳的字来,他以同样的力道回握着方继明的手,沉沉的点了点头。 晚饭散去后,陆珩和唐沐并肩走在街上,两人十指紧扣,徐徐说着话,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得了的言语,而是生活中不起眼的小事。 同性婚姻法出台半年后,陆珩、唐沐、以及方继明再次被省局征用。这次是与一起贩毒案有关的,而这起贩毒案牵扯出的死者正是原主的前女友薛明珠。 唐沐对薛明珠还有些印象,想到他在一年多以前还对对方隐约有些嫉妒,现在对方冰冷的躺在他跟前,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唐沐给薛明珠做了最完整的解剖,将从尸体上找到的证据全都以文字和图片的形式记录下来。 陆珩则是根据薛明珠死亡的图片和环境证据对凶手进行画像。 半个月后,薛明珠参与的贩毒团伙被警方剿灭,团伙被拔出萝卜带出泥,数十名贩毒成员被逮捕。 杀害薛明珠的凶手也在里面,薛明珠在贩毒团伙中参与的角色是利用美貌吸引富二代,让他们沉溺于这种足以倾家荡产的活动。 一年多以前薛明珠会重新找上陆珩,是因为她刚发现了团伙的秘密,想要脱离开来。后来尝到了团伙带给她的好处,就渐渐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被杀害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背叛了团伙,而是她被警方盯上了。贩毒团伙为了不被薛明珠牵连得团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要了薛明珠的命。 除了用航天动能资料换取同性婚姻通过,陆珩这辈子在科技上面没有别的建树,但在犯罪心理方面,他最后走向了国际。 没有任何凶手能从他眼皮底下逃过,所有的凶案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有的凶手也曾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能逃过警方的制裁,然而警方这边刚请动陆珩,凶手就被确定了躲藏的位置,以及身高相貌。 陆珩五十三岁那年,被他收在识海中的道运忽然暴动起来,陆珩知道这是修真界封印被再次触动的结果。 他侧过头看了眼躺在身边的唐沐,动了动嘴唇,对他说:“我要走了,你好好活下去。” 唐沐心里发慌,抓住陆珩的手:“你乱说什么,我们不是前两天才做了身体检查么,我们都很健康,能长命百岁的。” 陆珩抬起头亲吻着唐沐:“不要害怕,等时间到了,我会来接你的。” 唐沐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在对上陆珩双眸的瞬间忽然觉得双眼发黑,他努力掀开眼皮,却也没能抵御住沉沉的睡意。 陆珩再次在唐沐的额角亲吻了一会儿,低低道:“再见,萧沐。” 这辈子的陆珩大概是最短命的,他去的毫无征兆。 唐沐的身体很健康,他活到了九十多岁,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有红色的身影逆光而来,他虚虚的抬起手,呢喃道:“你终于来了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第149章 终章。 修真界的情况日益严峻, 陆珩在提前脱离了上个世界后就直接进到了最后一丝道运散落的小世界。 这个世界的原主是太原门副门主,也是上任太原门门主的首席大弟子。太原门在江湖众多门派之中,也算得上是一流门派, 且门派中的弟子多是忠贞正直之人, 将门派发扬光大是迟早的事情。 原主便是在老门主逝去之时受命辅佐门中少门主, 并让太原门屹立于武林之中, 不求能够傲视群雄, 但求门中弟子在不作恶的情况下能够自保。 按照原来的发展, 再加上原主的能力,完成老门主的遗愿绰绰有余。奈何老门主去世后不久,太原门少门主在历练中身受重伤, 并且性情大变, 还和魔教妖女搅和在了一起, 最终被魔教利用,太原门成为了魔教入主正道武林的踏脚石,太原门几乎满门被灭, 原主也因为身受重伤而奄奄一息。 陆珩来的时候原主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在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后,陆珩只剩下两句不怎么好听的脏话想说。少门主性情大变,门中众人为之找的借口是因为重伤而失去了记忆, 这让大变的性情有了出处。 至于少门主认为的他和魔教妖女是真心相爱,这在陆珩看来也是笑话, 少门主和魔教妖女相爱的过程早就在太原门中传遍了,明显的请君入瓮竟然还真的有人入圈。 陆珩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少门主两次,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现在少门主的魂魄和身体明显不相融, 那是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再加上他平时在门派中折腾出来的小玩意儿, 陆珩笃定他是现代社会中的死肥宅。 与少门主第二次相见,陆珩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将他体内多余的魂魄逼出,让躲在他识海深处的真正的少门主重新掌控身体的大权。 陆珩用了半年的时间教导少门主,直到他能担起复兴太原门的大任,在少门主的各个功课都打到了陆珩考校的标准后,他就直截了当的将太原门交给了少门主。 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原主的心愿,让原本的魔教土崩瓦解不说,还为太原门择定了能够担当大任的门主,他在这个世界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只需要等最后一丝道运回到他的识海,然后带着它们回归修真界。 陆珩知道他注定在这个世界待得不长久,所以他没有想过去找在这个世界轮回的萧沐,上辈子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这辈子他宁愿萧沐从来都不认识他。 反正萧沐有满身功德,他轮回在这个世界里的家世也不会坏,他会过得很好。 陆珩在这个世界游荡了两年,道运才有从这个世界脱离的迹象。就在陆珩打算再做些什么让气运脱离小世界脱离得更快些的时候,一个有趣的消息在他耳边炸开。 继驸马养外室被发现,长喜长公主呕血昏迷后,长喜长公主竟然主动提出与驸马和离,且传言中隐约有说长喜长公主性格有变化。 长喜长公主的名号陆珩也是听说过的,长公主容祁,乃是大周文帝唯一的女儿,自小千娇万宠,却未将人宠得嚣张跋扈。相反,长喜长公主温文尔雅且福慧双修,是贵女中少有的奇女子。 爱上驸马,并为了驸马做出系列不理智的举动,大概是长喜长公主有生以来最是任性的行为了。 因为与阿祁有着相同的名字,哪怕陆珩心里很清楚长喜长公主不可能是阿祁,陆珩还是专门去看了长喜长公主。他这人眼睛向来毒,一眼就看出长喜长公主是凰非凤,他甚至被养得不知自己究竟是男是女,只一眼,他就知道大周的长公主,真的与阿祁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有传言说长喜长公主性情有变,刚经历过穿越时空事件的陆珩当然不会错过,他挑了个有夕阳的傍晚,翻进了公主府。 那人端坐在石桌旁,模样温雅和煦,气息淡然且从容,那独一无二的气质唯有九华山的老祖拥有。他的手边放了被热茶,半个人都氤氲在茶水缭绕的烟雾里,如真似幻。 陆珩随意倚在围墙上,懒懒开口:“长喜长公主,好久不见了。” 那人同样懒懒抬眸,修长的手指搭在书本上,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陆珩。” 陆珩认真回忆了原主的记忆,与原本的他相去甚远,没有任何修为的容祁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陆珩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在容祁身边的位置上坐定:“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容祁唇边噙着清浅的笑意,眉眼如画:“这世间能将红色穿的如此不同的,除了你还有几人?” 对于容祁的称赞,陆珩表示认同。 除了法修的名号,他还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第一美男。陆珩不屑于恃靓行凶,但没少有人因为他那张脸闻风丧胆。 陆珩和容祁聊了聊近况,不知不觉间就说到了修真界,说到了燕玄和修真界的动态。 陆珩也知道了容祁当年发生的事情,他逆天而行炼制还生丹,最后虽然丹成,却也让他本人受到了重创,神魂具碎,他是在不知名的小世界中修养了百年才勉强从中脱离而出,却也因为神魂的不稳定不能再次回到修真界,为了让神魂尽快恢复,他选择了入小世界轮回。 听完容祁的话,陆珩不觉唏嘘,反而觉得容祁简直不干人事。 生老病死乃是常态,哪怕是修真界拥有移山倒海的修真者,都不可逆天而为。还生丹不容于世,天道竟然没让容祁神形俱灭,竟然让他在将丹药炼制成功的情况下还留能他一条生路。 陆珩诧异道:“难不成天道是良心发现了?” 容祁嘴角微抽,不理会陆珩的抽筋,反问道:“倒是你,你来小世界做什么?” 陆珩懒懒道:“还能做什么,家里的小猫不听话离家出走了,我不得跟在他身后将猫抓回去么?” 容祁记忆有缺,以前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怎么清楚了,对于陆珩口中离家出走的小猫,他倒是有些印象。 那人是陆珩的师弟,是陆珩亲手养大的崽子,按理说他应该在修真界修炼才是,怎么也来了小世界了? “你是说萧沐?”容祁问。 陆珩摊了摊手:“除了他还能有谁?” 容祁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反倒是陆珩,问容祁要起了还生丹。 容祁:“……” 虽然他早已经记不清楚炼制还生丹的初衷,但他很清楚还生丹对他的重要性,他要复活的人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但潜意识的知道他对他的重要性。 所以在陆珩开口要丹药的时候,容祁说:“除了还生丹,别的丹药我都可以给你炼制。” 陆珩道:“那还是算了。” 他原本的想法也不是真正问容祁要还生丹,他知道容祁已经忘记了萧景,他却是不知道萧景竟然还在容祁的生命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陆珩在公主府没有待太长的时间,他在离开公主府后就继续去忙他的事情了,直到几个月后他收到了容祁的信,容祁想请他帮个小忙。 长喜长公主奉皇命前往汴州赈灾,他赈水灾,治瘟疫,成为了百姓心目中的活菩萨。可在长喜长公主回京的途中遭遇刺客刺杀,陆珩要做的就是在他被刺杀后收留他几个月,让他得以修养身体。 在容祁离开的时候,陆珩赠给了他一枚玉佩,玉佩龙纹打底,上刻阵法,能够模糊普通人的眼睛。 做完这件事后,陆珩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也到了尽头,他最后去看了眼轮回在这个小世界的萧沐,然后让神魂脱离了小世界。 陆珩回到修真界后来不及处理任何事物,他直接赶到魔灵封印的地方,燕玄依然固守在阵法外面,他右手执剑,左手摩挲着玉簪,双眸肃穆的盯着翻滚的岩浆。 陆珩与燕玄打了个招呼,将最后几丝道运全部打入阵法中,然后和燕玄共同让阵法重新运转,翻滚汹涌的岩浆瞬间安静下来,再也没有翻起半丝浪花。 燕玄捏了捏手中的玉簪,说道:“修真界就交给你了,我要送他入轮回。” 陆珩知道燕玄说的是谁,想到那人为了燕玄不顾一切的模样,他真心道:“千万要唤醒他。” 燕玄眉眼扫过玉簪,唇边扬起一抹笑意:“他那么喜欢热闹,怎么肯一直沉睡?” 燕玄飞身离开了封印地,陆珩再次看了眼被彻底封印的魔灵,也转身离开。 回到修真界的第十年,陆珩召回了轮回在小世界的萧沐的神魂,有了小世界记忆的萧沐非但不惧怕陆珩的怒火,反而趴在他肩膀上作威作福。 陆珩回到修真界的第三十年,容祁也回到了修真界,他神魂已经修复,记忆全部恢复,只可惜没有带回完整的萧景。 容祁用了很多方法来唤醒萧景,可都没有成功,最后不知他从哪里得到消息,可以让萧景在仙界轮回,生来仙体,即可重生。 为了让萧景重生,容祁为九华山培育了新的传人,然后不顾所有的踏入飞升。 陆珩再次见到容祁是在两千多年后,那时候他和萧沐早已结成了道侣,两人在修真界混得风生水起。 彼时从仙界回来的容祁已是仙君,他的身边跟着轮回为仙人的萧景,又名白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是最后大结局了,我想了很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写,再加上最近事情很多,心态也崩了,就不写了,怕写的太乱七八糟。